萧绍从丫头手中接过周宝珍,亲自扶了她在椅子上坐了,只觉得触手湿热,这样的天气居然出了这许多汗,再朝她脸上看了,珍姐儿肌肤鲜妍润泽,平日里并不用胭脂,如今就见她脸上红扑扑的,鬓角处似有湿意,萧绍在心里一叹,珍姐儿的身子,还是太弱了些。
    此刻,萧绍也开始担心,到了成婚那日,珍姐儿的身子受不受的住?
    出了汗,不赶紧换衣裳,一会儿汗凉了,再一着风,非得病了不可,无法萧绍只得先让丫头扶了她进屋洗漱换衣裳,他自己在外头等着。
    为了避嫌,萧绍连外屋也没有呆,而是直接站到了院子里。此刻,站在他身前的站着的是严嬷嬷和宫嬷嬷两个。萧绍同两人说了自己的担忧,严嬷嬷还没开口,宫嬷嬷倒是笑了起来。
    萧绍背手而立,见宫嬷嬷笑,便知她有话要说,于是将目光转向她。
    宫嬷嬷见主子看向自己,朝严嬷嬷看了一眼,见她脸上神色未变,这才对了萧绍说到:“其实这话,奴婢早就想说了,现在奴婢说了,世子别怪奴婢逾矩才好。”
    “但说无妨。”萧绍面容平静,让人看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姑娘的身子其实倒也还好,只是平日里娇养太过,认真说起来,长此以往,这样反倒于姑娘不利。。。。。。”
    萧绍没有说话,只将目光转向严嬷嬷,严嬷嬷见主子看向自己,这才微笑着说了句:“奴婢和宫嬷嬷的意思是一样的,其实这道理世子想也明白,只是往日未免太疼姑娘了些。。。。。。”
    萧绍自己练武带兵,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练武之人讲究个打熬筋骨,放到平常人身上,虽不用像练武那般吃苦,可道理却是一样的。
    只是到了珍姐儿这里,因她自小体弱,所以难免就多加了几分小心,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
    “这都是后话了,你二人只说如今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孩子连婚礼也坚持不下来吧。”
    其实关于这事,严嬷嬷心里早有对策了,此时见主子问起,便胸有成竹的答到:“这事说来也简单,反正到时候姑娘身边多半有丫头跟着的,到时候让她们小心着搀扶些也就是了,再有嘛。。。”严嬷嬷抬眼看向萧绍,说到“就看世子舍不舍得了。。。。。。”
    “你说。”
    “每日早晚让姑娘穿上冠服,各练一个时辰,奴婢保管半月后的婚礼无虞。”
    果然,严嬷嬷此话一出,萧绍的眉便皱了起来,早晚各一个时辰,这对珍姐儿来说会不会太多了些?萧绍想了想,对严嬷嬷说到:“那就每日早晚各半个时辰吧,先把婚礼应付过去也就是了。”
    严嬷嬷同宫嬷嬷两个相视一笑,心想,果然同她们想的一样,世子是必要将时辰往下减的,如果一开始便说半个时辰,如今恐怕就变成早晚各一刻钟了。
    严嬷嬷点头称是,过后她又向萧绍说到:“既然说到了姑娘的身子,那就恕奴婢再多句嘴,姑娘如今的身子,于生产是不利的。”
    其实这也好理解,生产说起来是件力气活,女人平日里养的太过娇贵,力气太小,生孩子的时候反倒遭罪。
    萧绍点点头,没有说话,如今婚还没成,说这些为时尚早,况且他本也没想让珍姐儿立刻就生孩子。
    “孩子的事先不着不急。”
    想着严嬷嬷是珍姐儿房里的管事妈妈,有些事还要她心中有数才好,再有珍姐儿的身子也要宫嬷嬷调理,因此萧绍还是向两人透露了一句,以期她们心中有数才好。
    严嬷嬷同宫嬷嬷心下都有些惊讶,要知道按世子的年纪,肯定是巴不得姑娘嫁过去就生孩子的好,可如今世子居然说孩子的事不急。
    两位嬷嬷心下感叹,看来自家姑娘比想象中的还要得世子爱重,她们这些人以后也当更尽心伺候才行。
    周宝珍沐浴换过衣服出来,就见萧绍背手立在院子里。她心下有些感动,表哥何曾需要站在院子里等谁?可对她,表哥自来都是珍重的,不舍得她有半点被人病垢之处。
    “表哥。”
    周宝珍来到萧绍身前,向他行礼,她的脸红红的,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有几分丢脸。抬头,想悄悄往表哥脸上看一看,不想却同萧绍含笑的目光对个正着。
    “表哥,那礼服真的很重对不对。。。。。。”
    周宝珍心下一窒,想着反正脸已经丢了,于是干脆同萧绍撒起娇来,非要他承认确是因为衣服太重,而非她本人的缘故。
    在萧绍眼里,此刻珍姐儿撒娇撒痴的摸样,也是惹人怜爱的,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两相对立,四目相接,心下缠绵。
    “英英,你今日甚美。。。。。。”
    周宝珍望向萧绍,表哥轻轻的一句,听在耳内却如响雷一般,直烫的她连耳根也热了起来,心里甜蜜到忧伤。脑子里却忽然忆起了她曾经念过的两句诗“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自是万般美好,周宝珍恋恋不舍,羞怯里掺杂着喜悦,甜蜜中有暗含了惶恐。
    看在萧绍眼里,便是珍姐儿情窦初开,犹如露中新荷,自有一番楚楚之态。
    送走萧绍后,周宝珍整个人便有些神思不属,坐在妆台前发起呆来。
    丫头们瞧见了,也不打扰她,都只默默的做自己手里的事。
    婚期将近,虽然冠服之类的衣裳是由礼部负责准备的,可周宝珍平日里要穿的衣裳鞋袜,手帕、香囊,腰带之类的东西也都要抓紧赶制,取的都是红色或近红色,上头的绣纹皆为喜庆的吉祥花草。
    然而针线房的人也只能做外头穿的,至于贴身衣物,一向都是周宝珍屋里的几个大丫头们一起做的。尤其是浅碧,她性子稳,针线好,所以这些日子她几乎不到主子身边伺候,每日里只带着人做这些。
    还有打首饰的银楼从几个月前,便开始天天往府里跑,靖国公府定的这批首饰,即便是在权贵遍地的在上京城里,也是数得着的大买卖,从做工,到用料那都是一等一的。
    所以,银楼一向伺候的精心,举凡打制好一套或几件,便送到府里来给国公夫人过目,但有不满意之处,他们便好及时拿回去改了再送来。
    如此反复折腾几次,总算得了柳氏一个点头,所有东西悉数清点、交付完毕。
    看着一盒盒首饰被人小心包裹然后运走,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银楼老师傅,也不由有些咋舌,心想自己这些人忙了近一年,总算没耽误大事儿。
    这哪是嫁女儿啊,便是嫁个公主也使得了,也亏得这家女儿是要嫁娶王府,不然一般人家那个敢娶这样的媳妇?
    可柳氏看到这些东西却是高兴的,首饰从银楼送来,一水儿打开了放在屋里,等待柳氏做最后的检验,一时屋里众人只觉眼花缭乱,宝光璨然。
    魏绾和三公主两个也跟在婆婆身后凑热闹,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顶级珠宝,便是三公主也一时看住了眼,就更别说魏绾了。
    她心下暗暗咂舌,不想公府的家底居然如此丰厚,可即便小姑子嫁入王府,这些嫁妆未免也太过了些,难道当年大姑姐出嫁,府里也是这样陪送的?
    柳氏一边检视珠宝,一边冲两个儿媳妇解释到:“你们可别说我偏心,要知道珍姐儿按公府嫡女的份例,即便是我同你们父亲私下再补贴些,也得不了那么些东西。这也实在是王府的聘礼下的重,就像这些顶级金刚石和红绿宝石,原本也都是王府里送来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虽不如王府富贵,可也不好落个克扣女儿聘礼的名声不是。”
    三公主是个直爽的,听婆婆这样说当下便浑不在意的说到:“看母亲说的,我们当哥哥嫂子的还能埋怨父母偏心不成,不过是看这些东西实在可爱,一时看住了罢了。”
    这倒也是实话,小姑子的东西虽好,可三公主自己的东西也不差,不过是没事瞧个新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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