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看着林染,继续往下面猜测,“既然和谈的消息是王先生刻意放出来的,那么言王开战的请奏也是局么?”
    以他对贺言记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好战之人,即便为朝齐国提出的和谈条件有异议,在边境之事平静这样久之后突然提出这样的奏请也实在奇怪,不得不让人怀疑。
    林染点头,一脸欣慰的看着儿子,捏了捏他的脸蛋,果然自己的打算没有错,就应该让他们慢慢学习处理事务,才能聪明可人,“什么时候这样聪明了?”
    “一直都这样聪明!”说完这自恋的话,林言的脸蛋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既然言王开战的奏请是假,做这局难道就为了吓一吓朝齐国的人?”
    只为了吓一吓那些人,就兴师动众让边境戒严,传下战备的命令,似乎有些太劳师动众了吧!
    在他看来此局根本就没有布下的必要,以王先生和谈的能力不可能让朝齐国这般轻易就了了此事,他有这个能力又何必做这个局,平白的费了功夫。
    知道他在想什么,林染摇摇头,这孩子到底还是经历得太少经验不足,不明白此局深沉的意义,“既然做了这局,自然不只是为了吓朝齐国的人,还有展示我理唐军力的意思。”
    “想要朝齐国的人服软太容易了,威逼利诱,人质威胁,我们有太多的手段可以用,也可以更快达到我们的目的。但我们却不能这样做,因为我朝缺的从来不是阴谋诡计,而是正面相对的军力。朝齐国对和谈条件紧咬不放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朝在此战中的损失不大,而是看轻我朝军力,认为我军在大胜之后不在继续南下是因为军力不足,不足以对他朝齐国造成威胁,既然没有威胁,他自然不愿意付出代价买安稳。王平先生的意思,就是通过此局让他们看看我朝到底有没有实力南下,能不能成为他朝齐国的威胁。”
    林言虽觉得林染的话有道理,但也有疑惑,“他们不怕我们动用火药箭么?”
    火药箭威力巨大,是他们东境的利器,经过南境一战,所有人都看到了火药箭的威力,他们会不怕?
    “怕!如何不怕,那样威力的东西谁都会害怕。”林染一笑,提醒道:“可是我理唐与朝齐国之间横着一条平江呀!”
    火药箭虽然威力巨大,人人畏惧,但也有很大的弊端,那就是在这个以人力投放火药的时代距离是一个巨大的障碍。火药箭在陆地上自然是可以无往不利,但在江河这样的天然界限面前就相形见绌了。他们想要用火药箭攻城,那就必须靠近城池,可他们若据平江之险而守,他们根本就没有使用火药箭的机会。
    林言眨眨眼,略一思考就明白了林染的意思,随后便冷笑出声,“他们莫不是以为守着平江,就能安然无事了?当我朝兵将没有本事跨过平江不成?”
    林染挑眉,戏谑的道:“朝齐国就是以为火药箭无用之后,咱们就没有本事可以跨过平江呢!”
    若不是有这“盲目的自信”,和谈使臣怎会如此行事。
    “如此说来,这朝齐国还真是不知分寸。”
    理唐的强大已经渐渐显露,他竟还将理唐当成以前的理唐,真是不知道该说他眼光差,还是该说些其他。
    见林言还没有察觉到不对,林染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不是不知分寸,只不过都是在互相试探,他想要知道理唐做事的底线,更想要知道理唐到底有多少实力。”
    看着林言这般,林染觉得等他年纪大些也该让他多接触一些更复杂的事情了,年纪小终究是容易被人骗呀!
    支元国关林军被灭一定已经引起了朝齐国的恐惧,只是当初与东境关林军和克武军对上的关林大军无人生还,他们什么消息都无法得知,只知道一个结果,对东境军力摸不清底细,自然想要试探。
    他们做局,对手又何尝不是在做局。
    这话算是点醒了他,林言这才明白朝齐国做这一切也是在设局,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东境在大战之后还有多少可用的军力,以此估算东境的实力。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林言连责怪林染欺骗他的空闲都没有,心中转过很多的疑惑。
    既然母亲能够看出朝齐国的目的,那就说明王先生、言王都能能够看出来,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此事,反而由其发展?
    有别的目的么?
    林言皱眉,眼神中带着疑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求助于林染,因为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既然母亲知道他们只是在试探,为何还要入他们的局?”
    这局中有局,到底是谁入了谁的局?
    “因为入这局,对我朝有利。”林染知道他想不出才会问自己,虽有些失望却也明白他年纪还小,不能苛求,无奈道:“朝齐国急于试探我朝的实力,我们又何尝不是急于展示我们的实力呢?我朝实力强横,在这个时候展示出来于咱们百利而无一害,此局对我朝来说益处更多,自然可入。”
    若不是因为搁着天然界限的平江,即便攻取朝齐国几城也难以留下,林染可不会轻易放过朝齐国,如今自然也无需设这般局中局,平白的皱了许多眉头。这样一想,林染突然觉得当初自己一时冲动攻过了平江也挺好,至少能省了这些证明实力的功夫。
    林言听得眉头都快要打结了,人心真复杂。
    看着他紧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林染乐了,“怎么?觉得人心难测,世界黑暗了?”
    林言抬头直视林染的眼睛,直白的道:“烦!”
    林染一派淡然,添油加火的道:“以后的日子更烦,尤其在你承袭爵位之后,好好学着如何烦吧!”
    添了火,林染便施施然回屋看书去了。
    说了这一席话,洛儿也该回来了,她还是回屋里躲着为好。
    林言被林染最后这句话气得不轻,直到林洛拿了纸鸢过来巴巴的求着他一起放,心情才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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