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褆气哼哼地双手一拱:“是爷失礼了,你体谅!”
    赵陈氏有些眼色,此时也不再混闹,只是满眼怨毒地看着胤褆。
    书雪笑道:“这妇人大闹简亲王府,旁人也不是瞎子,她有什么好歹我们是脱不了干系的,您想法子吧!”
    胤褆眉头一皱,吩咐妻子:“给她几两银子打发了!”
    赵陈氏大恸:“夫君枉死,我也不活了。”说着就往房柱上撞。
    “快拉住她!”看赵陈氏的架势不像作伪,就算是假的大福晋也不好视而不见,只能向书雪赔笑,“一事儿不烦二主,还求妹妹居中调和。”
    “陈氏,人死不能复生,你再闹亡故的人也不会复生,你不为自己想,也该考虑一下未出世的孩子。”赵陈氏固然可怜,想从胤褆身上讨便宜却并不容易,既然大福晋表态,还是见好就收为上策。
    赵陈氏果然安静下来:“求王妃娘娘做主!”
    大福晋顾不得计较赵陈氏的怪诞称呼,朝胤褆使了个眼色。
    胤褆敢跟太子耍横,和书雪却不好玩儿赖,语气生硬的表态:“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书雪早就料到免不了有这一出,索性不再谦让:“陈氏,王府的体面你也见到了,直郡王是皇上的长子,断不会为了区区一间店铺枉害人命,这必是下人背主生事,你不要误会了王爷。”
    赵陈氏默然不语,半天才争辩:“夫君故去,家产又被强夺,民妇孤儿寡母无以为生,求娘娘体恤。”
    书雪点点头,商议胤褆夫妻:“她怀着亡夫的遗腹子,却不能单指望几两银子过活。”
    大福晋抢先丈夫一步赔罪:“都是嫂子治家不严,让下人做出这等没王法的事儿来,妹妹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我们全听您的。”
    “王爷怎么说?”
    胤褆想怎么说也不好说了,瞪着眼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妻子的意思。
    “其一,王爷需发还赵陈氏的产业,不管铺子价值几何,该当加一倍现银算作赔偿!”
    大福晋连声答应:“使得!”
    “其二,抢人产业逼害人命的奴才需从严治罪,大清律例,‘旗人涉□□掳掠者杖责,擅杀汉人者流配’,罪魁祸首当于亡人灵前受刑,以慰冤魂在天之灵!”
    就是拿两个奴才顶罪?胤褆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大不了过些日子再想法儿把人弄回来就是了。
    “其三,赵陈氏将来孤儿寡母无以为靠,爷需在她的店铺入一股,以后算是您的门人,免得被人欺负,当然您要是给她办旗籍就更妥当了!”
    胤褆也不差这一拜了:“爷应了!”
    大福晋奉承书雪:“妹妹的法子真是滴水不漏,图财者罚、害命者罪,连将来都打算到了,实在是难得!”
    赵陈氏听着也算满意,屈身向书雪行礼:“谢王妃娘娘!”
    “不要谢我!”书雪指着直郡王说,“你们母子的将来就要托庇于王爷了,他和福晋都是慈善人,自不会计较你方才的无礼,还不上前道谢。”
    书雪怎么说赵陈氏就怎么做,胤褆还真就不好和一个妇道人家计较,是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既如此,这件事儿就由嫂子来办,妹妹尽管放心。”大福晋原本极为担心丈夫和书雪锵锵起来,她可不认为胤褆比胤礽、胤禩几个更厉害能讨到眼前这位的便宜,低一头了结此事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书雪唱罢红脸又欠身赔罪:“妹妹原也无意来给王兄添麻烦,只是陈氏闹到了简亲王府的门前,要是她有个好歹委实不好交代,妹妹也不差几两银子,能打发就打发了,只怕她出了王府大门仍然四处告状,旁人要以为是我们指使的岂不伤了两府的情分?也就只能把她带过来求您做主,求您宽谅妹妹这一遭儿!”
    胤褆哑巴吃黄连,只能起身道谢:“是妹妹向着我,胤褆莽撞了!”
    “不敢!”书雪心道:得!又开罪了一个。
    书雪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赵陈氏可怜,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管将来做皇帝的是太子还是哪个皇子,自己没好日过是一定的,谁能指望过江的泥菩萨超度苦难?管的了眼前就不错了。
    事儿还没完,又过两日,喝完敬顺的封爵喜酒,书雪在进宫给太后请安时碰到了老康,看康熙的眼神就知道没好事儿,忙识趣的起身告辞。
    康熙哪能轻易放她过关,眯着眼说:“朕刚来你就要走?”
    书雪乖乖回道:“甥儿怕碍着您和皇太后祖母说话!”
    康熙微微一笑:“你做得不错。”
    “嗯?”书雪总觉得老康的语气透着诡异。
    “顾问行,把东西取来!”康熙笑道,“一事不烦二主!”
    书雪的心提了起来。
    太后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康熙神情冷冽:“没什么,就是有些事让她去办。”
    太后没多想,只吩咐书雪:“该为你皇舅分忧!”
    “是!”书雪叫苦不迭。
    “按里面的人一一抚恤!”康熙示意顾问行把本章交给书雪。
    书雪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一些不认识的名字,后面还附注着地址,不免问道:“这是——。”
    康熙淡淡地说:“和那个陈氏一样,只是没告到明面上来罢了!”
    书雪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多?”
    “他们只是被占了铺子,却没有出人命。”
    书雪撇撇嘴:“您还真是慈父!”
    “奥?那你教教朕怎么做?”
    “我——!”书雪被问得哑口无言,随即反应过来,“子不教父之过,甥儿可管不到皇子头上。”
    康熙气乐了:“你不敢?朕还真就没发现有你不敢做的事儿!”
    书雪表示认同:“那倒对,可甥儿凭的是‘狐假虎威’四个字才什么也敢做,要是哪天借不到势,甥儿这头狐狸还不被群狼给活吞了?”
    太后被书雪的比喻绕晕了:“皇帝,什么狐狸群狼的,哀家怎么听不懂?”
    康熙笑道:“你放心,朕这只老虎随你借势,至于那群狼,就算没有朕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书雪满意了:“可您这是治标不治本!”
    康熙更没好气:“把胤褆圈了治本,你想不想让朕干?”
    “那还是治标吧!”书雪扯了白旗,“抚恤就得花银子,这笔钱您出?”
    “朕要能办还找你干什么?”康熙瞥了书雪一眼,“悄悄地办,不要让旁人知道!往后有朕料理,不会叫你填无底洞!”
    书雪眉头皱了起来:“这可需要不少钱,总得有个万儿八千两才能办好!”
    “万儿八千两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康熙翻了个白眼,“胤褆是你表兄,你当妹妹的为他花点儿钱怎么了?”
    “您这短儿护的,也太不讲道理了!”儿子抢了人家的东西叫外甥拿私房去补偿,听着都新鲜。
    康熙眼睛一眯:“你办还是不办,给句准话!”
    “办!甥儿回去就办!”狐狸想混饭吃确实不能把身后的老虎得罪掉,舍大失小绝不是明智之举。
    太后终于慢三拍反映过来:“你们说的是胤褆的事儿?”
    康熙满意于书雪的态度,也有了向老娘解释的心情:“惠妃和胤褆媳妇那里还得皇额娘去说。”
    “你放心!”太后也劝康熙,“胤褆在外头干的事儿我也有耳闻,皇帝该好好说说他才是!”
    “皇额娘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康熙真是典型的封建好男人,要不是自己的切身利益受损,书雪都要把大拇指竖起来了。
    ☆、一三二、情不愿桃僵李代
    一三二、情不愿桃僵李代
    书雪回府后才知道自己又被老康坑了一把,这哪里是一万两银子能抹得平的事儿,按照花名册上的信息,怎么着也得多个两三倍,胤褆的眼光又高,一般出息的铺子决计看不上,让他上眼纳入囊中的全都是上佳地段的店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里面没有古玩店,不然自己非哭出来不可。
    书雪的大笔私房全投在小汤山,手上能动只有几千两现银,再不就是胤禟兄弟的三十多万两银子,还真不是康熙意料之中的财大气粗,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即将流走,书雪不止头痛,心肝儿也疼的厉害。
    “去把安总管叫来!”从血缘上讲,自己与胤褆的关系更近一层,但雅尔江阿和胤褆是同姓之亲,人家才是一家人,既然私房不够,书雪想当然的打起了王府银库的主意。
    侍墨大略猜到了书雪的心思:“主子打算动用公银?”
    “只能这样了!”书雪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主意。
    司棋感到不解:“主子,府中的公银都是您和爷的,当初还了国库欠银二十万两,爷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那可不一样。”当时是欠债还钱,现在却是老康单独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再找理由也没法心安理得的动用府中公银。
    入画不以为意:“这钱就不该您出!”
    纯粹是废话,老康狠不下心收拾儿子,又不能置受害者不顾,这才拿惯敲皇子竹杠的自己当冤大头,根本就没道理可讲。
    入画还想说什么,安总管已经一步三挪的到了,给书雪行礼后便躬身站到了一旁。
    书雪这边纠结怎么开口,安总管那厢小鹿乱撞:坏了,福晋要收拾我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可是已经把外宅都处理了,大格格和小阿哥那里也加了份例,难道还不能过关?
    “福晋,奴才有罪,求福晋责罚!”安总管一咬牙:拼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不准老实交代就会被放一马,至少可以获个从轻发落。
    书雪倒真好奇了:“有罪?有什么罪?”
    安总管可没心思研究书雪是什么语气,只当她是在明知故问,一股脑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什么接受拜帖官员的孝敬、在王府外设了外宅、对下人克扣大格格失察、于城外争买了几顷良田——大错小罪全回了。
    书雪发现安总管会错了意,好笑地摇了摇头。
    四个丫环早就憋着一肚子笑:主子的威严真不是一般吓人,安总管这样的老手都不自觉地栽了大跟头。
    书雪一笑,安总管更跪不住了:“求福晋超生。”半盏茶工夫额头就磕出了淤青。
    “起来吧!”书雪笑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王府的都总管,你要真有那起子龌龊事也容不得你到今天,叫你来不是问罪的,有事儿和你商议。”
    安总管这才反映过来自己搞了个大乌龙,紫涨着脸站了起来:“请福晋吩咐。”
    “这事儿还真不好启齿。”书雪斟酌了半天才说,“我有件急事需要三四万两银子,能不能暂从银库挪借,等我手头宽裕了再还回去?”
    安总管抹一把汗:“奴才这就去办!”
    书雪一愣:“这就完了?”
    抱琴连忙出声撵人:“安总管去忙吧,这里没事儿了。”
    “嗻。”安总管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侍墨抱怨书雪:“您自个儿和王爷掰扯的丁是丁卯是卯,外人眼中你们可是一体的,府里的银钱还不是任您调用?”
    书雪犹觉不妥:“我得写个借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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