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世事洞明皆学问
    太后见儿孙满堂,兴致颇高,指着书雪转头问康熙:“皇帝,当初你还怪老九多话,现在总该承认这个和硕公主封得值吧?”
    康熙神色尴尬,陪笑道:“还是皇额娘有先见之明。”
    太后面有得色,对书雪说:“丫头,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那般古怪的问题都能答上来。”
    书雪笑回道:“皇舅和皇子们都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屑去应付准格尔汗的小人伎俩。”
    “奥?你这样说岂不是自承小人了?”康熙取笑道。
    “皇舅明鉴。” 书雪虽然是皇家儿媳,却挂着“和硕公主”的头衔,在宴会上说话就比其余福晋随便很多。
    太后笑嗔道:“皇帝,咱们格格给你解围你该重赏才是,如何还取笑她?”
    “皇额娘说得是。”康熙点头应了。
    书雪连忙推辞:“在塞外时皇舅已经赏了不少上等皮货给儿臣,太后和妃母又分别有东西赐下,儿臣怎敢再领恩典?“
    康熙用请示的眼神看向太后,太后不满地说:“那仓津还是她救的吧?你一子一婿都受过她的活命之恩,难道就不该重赏?宜妃、德妃,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的理儿?
    宜德二妃哪敢说个“不”字,看了康熙一眼后纷纷起身回话:“太后说的很是。”
    康熙想了一想,向下位的雅尔江阿问道:“你们成婚快一年了吧?”
    “汗阿玛明察,还差一个月就满周年了。”雅尔江阿躬身回道。
    康熙捻着胡须,对书雪说:“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朕就准其入宫读书,加赐贝勒爵位,如果是女孩儿,朕便敕封为和硕格格,准其京城择嫁,你们觉得如何?”
    书雪现在的感觉就是老康画了一张巨大的饼让自己去够,看似是皇恩浩荡,可一点儿实惠都没有。不过再虚无的恩典也是恩典,书雪只得整衣与雅尔江阿向康熙谢恩。
    在座的皇子福晋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夫妻二人,清朝的爵位多为降袭制,即使是像雅尔江阿这类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除去袭爵的儿子外,其余诸子恩封的爵位也不会超过奉恩镇国公(当然日后的怡亲王允祥是个异类,他的成年子嗣爵位均在贝子以上),像这样还没出世便获封贝勒爵位的,实属首例。就算是女儿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去蒙古吃沙子。
    雅尔江阿高兴的同时心中也有一丝隐忧,永谦在自己随驾南巡期间和十七阿哥起过争执,皇帝当时虽然不曾追究,恐怕心里已经起了芥蒂,加上之前辱骂继母的前科,康熙这个以仁孝自居的君主很难不对永谦挂号。
    其实永谦和十七阿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矛盾,不过是同学之间的冲突,永谦的吃亏之处在于他幼年丧母,平日在王府横着走,进宫后没有长辈指点他处理人际关系,面向皇子皇孙也盛气凌人,惹出事端后又少了去帮他善后的家长,招惹的仇恨值自然在积累状态中
    与永谦相比,十七阿哥虽然是皇子,可因为生母陈庶妃是汉女且又不像顺懿密那般得宠,在宫中的表现十分低调,与各府阿哥相处的极为融洽(这也是他日后有好结局的原因)。
    这样的两个同窗有争执,是个人都会归咎于永谦,陈庶妃出身低不假,可见到康熙的机会还是有的,她也无需告状,只要当着康熙的面教训儿子几句就行了。康熙护短的性子无人不知,他能对雅尔江阿视如己出(其中也有政治原因)却做不到将雅尔江阿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孙子来疼爱。事后稍一调查便知道是自己的乖儿子被野蛮同学欺负了,加之年前永谦曾把书雪气得大病一场,康熙就不可能对他有好印象。
    出于以上原因,康熙便萌生了更换简亲王继承人的念头,当然永谦现在并不是世子,外家又没什么势力,只要书雪有了儿子,康亲王府和伯爵府自然乐见永谦失去世子之位,操作起来并没有阻力。
    雅尔江阿对此并不是没有察觉,不过他并不是闲散宗室,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立场去替永谦向宫妃赔罪,本来在贵妇圈子吃得开的妻子是最适合担当融合剂角色的,可书雪已经有言在先,绝不插手永谦的事儿,雅尔江阿为此操碎了心。
    康熙是千古一帝,后宫嫔妃对前朝的影响不大,可雅尔江阿丝毫不敢因此而小瞧枕头风的威力,当年自己有军功有子嗣,雅布照样不松口请封世子,要不是继母的三个儿子没有长成,加上康熙喜欢自己,没准儿现在就是自己住在外面了。
    回宫的路上,雅尔江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福晋,这次随驾回来你有没有给宫里的妃母送礼?”
    书雪看了雅尔江阿一眼,心中微感诧异:雅尔江阿平时都做甩手大爷,没见他过问过这等交际小事啊?
    雅尔江阿注意到妻子面露疑色,不自在的将脸转过去,尴尬地说:“呃,我就是随便问问。”
    书雪无意深究,答道:“自然是有的,这次出塞得了不少皮子,宫里没有随驾的妃母和嫔母我都送了一些去,虽然皇舅也会赏赐,但好歹是咱们做晚辈的一点儿心意。”
    “那不是主位的娘娘呢?”雅尔江阿急切地问道。
    书雪一愣,对雅尔江阿说:“王爷,东西再多也有限,后宫小主又多,哪能人人送到。”
    “这——”雅尔江阿情知书雪言之有理,沉默片刻后才说:“福晋,定贵人王嫔陈嫔她们虽然不是主位,但膝下都有皇子,我们也不好厚此薄彼,慢待了她们。”
    书雪摇扇子的右手一停,双眼直直地盯着挂名丈夫。
    雅尔江阿脸色一红,决定如实招供:“福晋,咱们随驾南巡时永谦将十七阿哥骂了,你能不能进宫给陈嫔陪个情?”
    书雪恍然大悟,绕弯子旁敲侧击问了半天,感情是这么回事啊!
    “骂了十七阿哥?怎么骂的?”书雪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着雅尔江阿。
    雅尔江阿的脸色由红转白,低声说了句:“就是口角争端罢了!”
    书雪点点头:“同窗有口角也是常事,爷不必太过担心。”
    “永谦说十七阿哥是‘汉女子’。“雅尔江阿咬咬牙,向妻子亮了白旗。
    书雪乐得花枝乱颤,一边扇扇一边笑道:“爷,陈嫔和十七阿哥也该知足了,‘汉女子’总比‘奴才’强不是?“
    “福晋,你——”雅尔江阿理亏,虽然听出书雪语带讽刺,却也不好出言反驳。
    “爷,您就放心吧,陈嫔是不会跟三阿哥计较的。”书雪笑够了,忍不住出言宽慰挂名丈夫。
    “何以见得?”雅尔江阿闻说,眼睛一亮。
    “您想啊,永谦连有品级有诰封的继母都不放在眼里,一个无爵的族叔又算什么。不把十七阿哥当长辈敬重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福晋!”雅尔江阿发现妻子调侃自己,有些恼羞成怒。
    “爷,皇上是不是有意越过三阿哥册封世子?”书雪想到今天康熙那个莫名其妙的恩典,突然有中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感觉。
    雅尔江阿不语,明显是默认了。
    “爷,这件事我应下了。”
    “福晋所言当真?”雅尔江阿见书雪答允,不禁惊喜异常。
    书雪心中有自己的考量,作为和硕公主,开府并非难事,可要与丈夫分居就不现实了。即便到了那一步也得让世人知道:并非是她这个继福晋无情,而是继子无礼、夫婿无义,帮永谦说话如同做一场秀,会很好的表明自己是占理的一方。。
    雅尔江阿却只当是妻子大度,对书雪感激不已,忙不迭的表态:“福晋需要什么尽管让苏长定去办,不必在乎东西。”
    夫妻俩说话间已经到了王府,雅尔江阿亲扶书雪下车,又送她回房后才折返书房处理公务。
    书雪脱下吉服,对抱琴说:“把安总管家的叫来,我有话吩咐。”
    “是。”抱琴答应着去了。书雪又问侍墨:“给各府的请帖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了,可要派人发出去吗?”
    “就明天吧”
    “是。”
    不一时,抱琴便引着安总管家的的过来了,待其行过礼后,书雪赐了座,因笑道:“叫你过来不为别的,这个月又有几件大事,我拿不准主意,你是王府的老人,见识自然要高,也和我参详参详。”
    安总管家的忙站起来,躬身陪笑道:“奴才不敢。福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自当用命。”
    书雪伸手示意安总管家的就坐,正色问道:“初七是五阿哥的生日,又是先福晋的死祭,王府旧例该当如何?”
    安总管家的神情一肃,斟酌片刻后回道:“福晋,依旧例是要先行祭礼的,五阿哥年纪还小,生辰是不宜大办的。”
    书雪点点头,“话虽如此,五阿哥毕竟是嫡出,即便不能越过三阿哥,也不能太寒酸,就照四阿哥的例加一等来办吧。”
    “福晋仁慈!”安总管家的满口奉承。
    书雪微微一笑,接着问:“先福晋的庄铺产业我是知道的,其余珍玩古董之类现在是谁管着?“
    安总管家的心头一动,很快调整好情绪答道:“原是董嬷嬷管的,如今由伊达礼嬷嬷看护。”
    “伊达礼嬷嬷?可是先额娘的奶嫂?”
    “福晋明鉴!”
    “既是如此,你去传爷的话,让伊达礼嬷嬷从先福晋留给三阿哥的那部分珍玩中取出些来,我有用处。”
    “这——”安总管家的眼色踌躇地看着主母。
    书雪知道安总管家的想歪了,笑笑说:“你以为我要贪墨先福晋的嫁妆?”
    “奴才不敢!”安总管家的被说穿心事,当即俯身告罪。
    “你放心,东西是用在三阿哥身上的,若信不过我,让伊达礼嬷嬷请示爷的意思就是了。”
    “福晋处事公正,奴才这就去传话。”安总管家的陪笑道。
    打发走安总管家的,书雪向四婢吩咐道:“明天让乌嬷嬷她们把人都带来,你们随我挑人。”
    “是!”
    ☆、八十一、人情练达即文章
    八十一、人情练达即文章
    第二天早上刚用过膳,乌金周张四个陪房就带着几十个丫鬟婆子来到正院,书雪向抱琴等人笑道:“走吧,咱们去瞧瞧。”
    出了堂屋,乌嬷嬷四人连忙率领众仆妇上前行礼,书雪落座后笑着说:“都起吧!”
    待众人起身,乌嬷嬷近前回话:“主子,奴才按照您的吩咐挑选了三十个小丫鬟,请您过目。”
    书雪看了眼乌嬷嬷和金嬷嬷身后的少女,慢慢地问:“她们的底细都清楚吗?”
    “是”金嬷嬷躬身回道:“有八个是正黄旗下包衣,十六个是镶蓝旗下包衣,还有六个是从人伢子手上买来的,身契都在这儿,请您过目。”
    书雪接过入画传来的身契,大略翻看了一遍,好奇的问:“总共六个人怎么倒有四个是从山东过来的?”
    “回主子,山东今年大旱,有不少人都来京师逃荒,是以山东籍的居多。”
    书雪点点头,掉头看向周张两位嬷嬷。
    周嬷嬷回道:“主子,奴才二人挑了五十六个粗使婆子,其中有三十八人在旗。”
    书雪眉头微皱,从外面买来的未免太多了些。略想了一想,问身边的抱琴:“现今咱们这儿有多少缺?”
    抱琴稍加思索,回道:“主子,除了春兰和秋菊,三等丫鬟加上粗使丫鬟共有七个缺儿要补。”
    “春兰和秋菊的例钱都是从正院领的,她们的位子不能动,三等丫鬟从在旗的选,让夏荷和冬梅带着,剩下的由乌嬷嬷和金嬷嬷教导,年节再过来听差。”
    “是”
    “粗使仆妇都留下,一样让周张两位嬷嬷管着,教好规矩后分往各处当差。”
    “嗻”
    书雪兴趣索然,挥挥手说:“得了,都下去吧。”
    乌嬷嬷四人见书雪不甚满意,心中忑忑的,躬身领着人退了出去。
    “主子,辅国将军府来人了。”书雪刚站起身,高嬷嬷就领着书艳的陪房色赫图氏进来回话。
    书雪又坐回去,因问道:“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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