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寂静的林荫路上,任浩轩骑着摩托车飞快地行驶着。早上的阳光,散落在树叶的缝隙里,漏下点点的金光,一路扩散过去,附着他们不停前移的身影,像一条走不到尽头的黄金大道。
    孙晓红坐在后座上,两只手抓紧他的外衣一声不吭。回忆起昨晚的一幕,她将手边的袖子,使劲地拽了一下,试图挡住内心的羞怯和激动。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把身子往前靠了靠,扶着任浩轩的耳边,用试探的口气小声问了一句:“我总觉得你没有说实话,咱俩的事儿,你家的人真的同意吗?”
    任浩轩听了这话,连想都没想,开口就说:“这话让你问的,简直是太幼稚了。家里人同不同意是他们的事情,只要你没啥想法就行。你老实在后面坐着,啥都别想,你要再胡思乱想的话,我就要飙车了!”说着,任浩轩使劲地踩了一下油门,摩托车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随着一阵疾风, 孙晓红连忙把头伏在他的后背上,大声地喊了起来:“慢点儿,你能不能慢点儿呀!你再开这么快的话,我可不坐了!”摩托车渐渐地慢了下来,任浩轩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把双腿往地上一支,回头朝孙晓红笑了笑:“怎么样?头一回坐这么快的摩托车吧!我的车技还算可以吧!”他故意地炫耀着,企图转移话题。
    “你的车技我早就领教过了,上次你去学校接我,就摔了一个大跟头。你要是再这么骑摩托车的话,我宁可坐公交车去,也不跟你一起走了!跟你走实在太危险了,你就不能好好骑车吗!”话虽带着气调,可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惬意。
    “有这么坚实的肩膀给你靠着,你不知道感谢我,还有脾气了?说,跟我走有危险,那你跟谁走没有危险?我看,你也说不出来是吧。你要不说我可要生气了!说吧,你到底想要问啥,给我如实交代?”任浩轩说着,很快把手里的车把一松,伸出手来,强行地拉过孙晓红的手,把它攥在掌心里,紧紧地盯着她的脸,故作严肃地问她。
    孙晓红的心里慌慌的,她急切地把目光窘迫地垂到了地面上去。她不敢再与那双灼热的目光对视,接着便一言不发了。任浩轩见她不再说话,就故意逗她笑。
    “你不说话是吧,那我也就不用问了。不过,有我任大少爷在此保驾护航,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怕?谁要是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你只管跟我说好了,我去跟他们理论!”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照你这么说,好像我天天在外面总别人欺负似的!得了,得了,你也别太卖弄自己了,你要是真有这本事儿,早去给那些富婆当保镖去了,哪里还顾得上我!不跟你说了,俺生气了!”孙晓红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这样的甜言蜜语,想一团烈火,从头烧到脚下,又让她满脸通红地把脸扭向一边。
    “你这人真是不禁逗,我还没说啥呢,你就生这么大的气。难道你是气球做的吗?看样子我要是说多了,你都能鼓成氢气球,再飘起来,说不定还能带我去做环球旅游是吧!那样可就好了,到时候我得省多少钱啊?”任浩轩笑嘻嘻地说,他这样的玩笑,终于把孙晓红给逗笑了。
    “美的你,就知道贫嘴。还想坐氢气球,照你这么说,你咋不去坐航空母舰去伊拉克打仗去更省钱,不但省钱,还能挣钱呢,听说到那里当兵打仗给的钱老多了,如果你上了战场,能活着回来的话,从那里带回来的钱可就多了,不用说你儿子花不完,就连你孙子都能变成富翁。”
    “你这哪是在跟我开玩笑啊,分明是在跟我抬杠,我看你当个杠校的校长还是挺合适的吗,可惜,没人开这样的学校,不然的话,我一定荐举你去当校长。我要是有那能耐,早都成变形金刚了,你还真指望我发什么横财啊,那都是大人物才能做的创举。都说知足者长乐,以我现在的工作能力,能养家糊口就偷着乐了,咱就不异想天开了,只能是好好过日子,对吧?”
    “你真能强词夺理,啥事而都能让你说得天花乱坠,感觉你这嘴皮子功夫,是不是遗传你爸是吧?”任浩轩一愣,他就知道孙晓红一定在暗地里打听过他。不过,他也不生气,依然摇摇头,继续说道:“遗不遗传我就不知道了。小时候,我爸找个会算卦的瞎子给我算卦,瞎子说我头上官星压运,身上有十字披红,天生就是当官的命,可是出生的时候,却被半命人给冲了。要想不受阻碍,必须离开村子,到外面发展,才能功成名就。我爸回来后想了好几天,也没想明白这半命人是谁。后来才知道这个半命人是我奶奶,以后再也没提这事儿。”任浩轩说到奶奶二字的时候,他的语气突然低了下来。孙晓红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并没有在餐桌上见到他的奶奶呀,当时,她并没有说出来,这事儿倒是让她挺怀疑的。
    “我看你们家的人都挺迷信,既然当官的命都给算出来,那你爸没给你算算婚姻大事儿吗?”孙晓红歪着脑到继续追问,她好像对这样的事情,也特别的感兴趣。
    “那是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去呢!我爸这人,我也说不清楚,他从小就命苦,他十四岁的时候,我爷爷就去世了,他跟着守寡的奶奶相依为命,在村里受尽别人的白眼。他长大以后,去部队里当了几年兵,回来就种地了……”任浩轩说起他的爸爸,脸上总有一种无法理解的幽怨。可能是理解的角度不同吧,当别人恣意说出他爸绰号的时候,他表露的方式。并不是那么气愤。相反,他却显得异常的平静。
    “算卦的瞎子还跟我爸说,说他身上有七星北斗,有这样痣的男人非富即贵。虽说长错了地方,但是一辈子吃喝不愁。二子压卦,老大能找个好媳妇,还能养老送终。我爸不信,回家后脱掉外衣,照着镜子一看,他的后背上果然有七颗痦子……”可不吃喝不愁咋的,整天在外面帮人家操办红白喜事,那个人家能让他空嘴儿回家。俗话说,男人有福随身带,女人有福托满家。任浩轩他爸身上奸懒馋滑的毛病,都是这样养成的。他常年脑满肠肥地在外面吃东家吃西家的,哪还有心思干庄稼院里的农活,难怪任浩轩他妈经常抱怨自己干得活多。
    “照你这么神乎其神,感觉你爸都能当皇上了。为了骗小姑娘开心,你就瞪着眼睛瞎掰吧。别以为你家那点儿事儿,我啥都不知道,看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详细追究了。”孙晓红说着,朝远处看了看,她见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便不再说话。
    “我就说嘛,你也不像个冷血动物,整天那么严肃干嘛!你最好乖乖地听话,如果,将来我当官了,你就是官太太了,以后,你得尊重我点儿,不许用这种强调跟我说话,免得我把你打入冷寒宫里去嫦娥奔月,可就惨了……”任浩轩又开始贫嘴,反正也没人听见,他故意的口无遮拦,逗得孙晓红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把我打入冷寒宫里去,那我可得谢谢你!你就吹吧,其实,你也不用把我打入冷寒宫,反正我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我看你把我发配到西伯利亚就行,顺着那里的寒流,我能飘到北极圈里打鱼摸虾去!”孙晓红不顾他的脸面,不但讽刺他,还用嘲笑的语气挤兑他,可他一点儿也不生气。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为了逗孙晓红开心,他随便找个话题,都能说出一大堆搞笑的段子来。
    “我看你的想象力比我丰富多了,你想的越多,心就越累。干嘛老这样为难自己。”任浩轩用柔和的声音低声地说道,他见孙晓红没有说话,以自己刚才的举动真把她给吓着了,连忙解释说:“晓红,说来说去,都是废话。要是咱俩好的话,谁说啥都是残废嗑,他们爱说啥说啥,只要咱俩感情好,就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吧!”有人说,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当爱情的脚步,纷至沓来的时候,一切都信以为真,面对任浩轩的一通胡说,孙晓红笑了,她单纯的笑容,简直像个孩子。
    两个人说够了,又继续赶路。他们走得很慢,斑驳的林荫路,踩在他们的脚下又短又长。等他们走进城里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他们在城里又转悠了一会儿,孙晓红觉得肚子饿了,两个人中心市场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第一次共享美味的午餐。
    他们从餐馆里面出来的时候,任浩轩见天色大早,就带着孙晓红去了商贸城。他们在里面又兜了几圈,任浩轩想给孙晓红买双皮鞋,就在一个超大的鞋柜面前停了下来。两个人正在低头挑选,一个服务员马上赶了过来:“请问,你看中那双……”
    女人的话还没等说完,一眼看见了任浩轩,脸上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惊异地叫了起来:“这不是老同学们,好久不见,你现在忙啥呢?听说你现在调到市里的报社去了,看来,你现在发展得挺好啊?”看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孙晓红只能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俩,一声不吭。
    “还行吧,总比待在乡里强多了。单位总是出差,整天坐着火车在外面跑长途,虽然苦了点儿,但咱农村出来的孩子,吃点儿苦也不算什么?怎么样?我看你这买卖不是也挺好吗?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一个世界一重天啊,要不咋说开始下海经商的人,多数都有先见之明啊,再看看你们这些敢干个体的都发财了,原来的那些小老板,现在都成大富翁了,像我这样一没本钱,二没职权的小职员们,还在原地踏步走呢!”
    “那也未必。现在的买卖也不太好做,做那一行都是一样,各有个的难处,也各有个的好处。说好干就好干,说不好干也不好干,人活着,总得有点儿事儿做,做成了就多享受一点儿,做不成,小打小闹的,也比没有事儿吃闲饭强。”
    “看你说的,这么大的商城,你们自己就占了两排摊位,你还说小打小闹,可真够谦虚的呀!”任浩轩竖起拇指说道。
    “我看,你也挺了不起的!对了,光顾说话,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吧,咋不给我介绍介绍呢!”任浩轩用手一拍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往后退了一步,笑着对鞋柜的老板说:“我女朋友,孙晓红,初中教z文的!”孙晓红很有礼貌地点点头,朝她笑了笑,伸出手来,跟她握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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