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那可是高人。”
    正说着,解南华在里面说:“齐翔,你进来一下。”
    他挺有分寸,没有喊我震三,行走世俗,就喊俗世之名。我摸索着往里走,麻杆真机灵,赶紧扶着我,想一起往里混。谁知道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拉住我,随即是小陈的声音:“麻杆,这是女孩的房间,你不方便进,我带齐哥进去。”
    麻杆干笑:“没事。没事。”笑的比哭都难听。
    随即是门关上的声音,小陈拉着我的手往前走,我闻到室内飘荡着女孩闺房特有的体香,走了进步,好像是来到床前。
    解南华的声音响起:“你看看。”
    小陈疑惑:“齐哥不是看不见了吗,他拿什么看?”
    解南华显得神秘莫测:“用耳朵看。”
    我屏息凝神,侧着头,迅速入定,恍惚中用耳神通扫了一圈屋子,脑海里出现了这般场景。这是一间很干净的居室,一张大床,旁边立着衣柜。后面放着梳妆台,床头柜上简单摞了几本书。在床上躺着一个女孩,披头散发,黑色长发遮挡着面容,似乎在沉睡。
    突然我看到脑海中的景象里有些古怪,墙角好像有东西。
    这种感觉很怪。只能用余光观察,因为我有种预感,一旦用耳神通扫过去,那东西很可能会迅速消失。
    那是黄乎乎的东西,实在是无法形容其形状,模模糊糊,略有些阴森。我的耳神通到了极限,场景快速湮灭,我一咬牙,用最后残留的神通去扫向那个角落。
    果然,黄东西迅速消失,像是一团衣服慢慢渗进墙里,再也不见。
    下一秒钟,脑海中空空,所有场景都没有了。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解南华问。
    我顾忌到小陈在场,没说什么,只是问床上这姑娘怎么样了。
    “没什么。”解南华道:“就是普通的鬼压床。遇到梦魇了。陈儿,你去打一杯凉白开,家里有没有柠檬?”
    小陈赶紧道:“有一些,夏天我们经常要和柠檬水。”
    “用柠檬泡凉白开,端来喂她喝了,能解暑去毒。”
    小陈答应一声,急匆匆开门出去办。外面传来麻杆的声音:“小陈,干什么,我来帮你。”
    解南华滑动轮椅,到了门口,把门虚掩上,然后过来低声问我:“你刚才耳神通看到什么了?”
    我把看到黄东西的事跟他说了一下。
    解南华沉思:“小陈在办公室被鬼上身,是被一种类似彩带的东西缠上,现在屋里又多了黄色的东西,什么意思?这里难道以前是开染坊的?”
    正说着,门开了,小陈端着水进来,坐在床边应该是把闺蜜扶起来,我听到喝水声,时间不长,那女孩呻吟一声,似乎要醒过来。
    解南华道:“齐翔,咱们出去吧。”
    我傻乎乎地问,好了吗。
    解南华笑:“你真是不解风情,人家女孩要起床更衣,你就算看不见也不能这么占人便宜。”
    我推着解南华的轮椅从里面出来,顺手把门关上。
    麻杆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我说:“这个房间确实有点问题……”还没说完,我突然觉得耳朵根有点发热,猛然侧头,迫不得已用出耳神通,粗粗一扫,发现隔着道墙的另一面出现一团红光,红光里裹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好像穿着很贴身的亵衣,正翘着脚坐在桌子上。
    她的身材很矮小,粗略的印象可能都不到一米三,但身材极是匀称,给人感觉,她不是短小的侏儒,而是天生精致的精灵。
    我脱口而出:“有鬼!”
    厅里几个人全都蒙了,王庸嚷嚷:“在哪呢,我靠,大白天都闹鬼,明显不把咱哥们放在眼里。解大拿,你说咋办,搁我,我是不能忍。”
    王庸这话有调侃的意思,他这个人小心眼,肯定是看解南华长得帅,刚才又进女孩的闺房,心里来气,开始调侃人家。
    解南华这个气度,怎么可能跟他一般见识,他问:“齐翔,你看到什么了?”
    这时,我感觉到鼻孔里痒痒的,有血流出来,我赶紧擦了一把,有人递过来手纸,是土哥,他担心地说:“老菊,上次你也是流鼻血,你到底怎么了?”
    我擦擦血,心里黯然,知道自己又用力过猛了,老王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轻易动神通,我一天非得用个三四次,次数一多就留鼻血,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摆摆手说没事,这时拖鞋脚步声,小陈扶着那女孩出来了。执尸队的几个老爷们同时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想必这个女孩非常漂亮。刚才我用神通扫过的时候,她披头散发还看不清貌相。
    小陈介绍说:“这是我闺蜜,我们一起住在这里,我介绍介绍,她叫罗旋。罗旋,这是解哥,这是齐哥。这是王哥,这是土哥……”
    王庸嘿嘿傻笑:“小陈,你朋友真……真挺漂亮的。”
    “我认识他。”我听到一个女孩声响起,声音靠近,来到我的面前:“你是不是在慈悲寺里的那个人。”
    我听到声音知道了,在慈悲寺曾经有两个女孩想请圆通看事,可圆通这老家伙当时没有出头,而是写了一首诗给了她们。这两个女孩一个是君君,一个是旋旋。
    这么一来就对上号了,原来小陈的闺蜜就是旋旋,本名叫罗旋,挺上嘴的名字,就是有点晕。
    “是我,你还好吗?”我问。
    客厅鸦雀无声,这帮人都傻了,我都能猜到这帮人的心理,旋旋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能认识我这么个屌丝,白菜都让猪拱了。
    罗旋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那个破长老是骗人的。”
    “他那首诗里写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罗旋说:“是四句话。我还记得是‘且行且止、何去何从、难分难解、无始无终’。”
    解南华听我说过这段经历,一听就乐了,我也笑了。
    这四句诗写了等于没写,含含糊糊,似是而非,到挺符合圆通一向的风格。他就善用这种怎么说都有道理的江湖切口糊弄香客,还弄得高深莫测。
    解南华道:“先别说那些。小罗,你这是怎么了,突然晕过去了?”
    一说到这个,罗旋大倒苦水,说了起来。
    昨天小陈和她说了,今天会找几个人过来看房子。罗旋属于那种姑娘,有点事就心思重,晚上有点小失眠,想着想着事,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这一睡坏菜了,她做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噩梦。
    这个梦似真似幻,现在回忆起来,都不敢确定是梦还是真经历过什么。
    她梦到在这间房子里曾经发生过一起极为惨烈的灭门事件。
    第三百零二章 奇怪人偶
    我们细问怎么回事。
    罗旋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不过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在,她也不怎么害怕了,坐在沙发一边喝着水,一边说起来。
    她刚才睡觉的时候,本来浅浅的睡不着,突然莫名其妙身子沉了一下,整个人像是掉入深水里,迷迷糊糊好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房屋格局还是这个房子,但是家具布景什么的全都变了,屋子里放了一个款式很老旧的五斗橱,这种橱柜能绝迹有二三十年了。原来的大衣柜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铺着格子桌布的圆桌,上面摆着花瓶,花还是塑料的,好像到了一户很老式的人家。
    她从床上起来,看到门开着,自然走到门口往外看。外面是一大家子,三个年龄不一样的男人正在桌前谈话,上面摆着茶水,说的什么听不清,他们的表情很严峻,似乎在讨论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最怪异的,是这三个男人的装扮,年轻的那个穿着绿色没有军阶肩标的军装,扎着武装带,戴着绿色的军帽,右臂上还有红色袖章,显得干练飒爽。另外两个男人都上了岁数。最老的居然还带着套袖。基本上都是这个小伙子在说,另外两个男人在听,不时点头。
    里面的厨房,锅碗瓢盆都是很老的样式,没有煤气罩也没有瓦斯罐,用的是灶台。拉着风箱,一个老太太正在生活做饭,地上铺着干裂的玉米杆。
    屋子边,有个穿着土黄色衣服的中年妇女在缝衣服,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扎着啾啾。非常安静的看着老式的语文课本。
    罗旋整个印象是,她好像到了六七十年代那个特殊的红色年代,判断的依据就是穿着军装的小伙子,他的打扮太像那个年代的人了。
    小伙子说完之后,站起身就走,好像谈什么没谈拢,气势汹汹。
    等他走了,两个男人拿出烟丝,用白纸舔舔吐沫,卷了烟卷抽。
    那个年老的说了一句话,在梦的环境里,罗旋听不到任何声音。年轻点的,听了年老的这句话,犹豫不绝。
    过了片刻,他似乎想明白了,看看织衣服的女人,看看小女孩,又看了看在厨房里忙活的老太太。
    他敲敲桌子,把这几个女人包括小女孩一起叫过来。两个男人在很严肃的对着她们说着什么,说完之后,年轻的女人低下头,似乎毫无主见,默认了他们的决定。老太太叹口气也没说话,只是把小女孩抱过来。给她重新扯下头绳,扎着啾啾。
    年轻的男人站起来,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刀。
    接下来的场面就是罗旋一生的噩梦了。那男人居然提着刀开始屠杀那些女人,刚开始下手还犹豫,可砍了两刀,年轻女人倒在血泊中,他就彻底疯狂,场面不忍目睹,他先杀了年轻女人,而后又杀了老太太。最后到小姑娘。
    那小姑娘趴在血泊里,抱着死去的年轻女人,大哭大叫,从口型上判断应该是喊的“妈妈”。
    罗旋躲在门后,看着客厅里的惨状,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身体不停战栗,被眼前的情景彻底吓到了,又恐怖又悲凉,小女孩哭的似乎嗓子都哑了,男人高高举起刀,对着小女孩的后脑,犹豫很久,正要落刀,小女孩忽然转头看着他,那一瞬间的小眼神,罗旋差点崩溃了。
    男人还是一狠心砍下去,小女孩立扑在血泊中不动了。
    年老的老者一直坐在那里用破布擦着眼镜,死了这么多人,血肉模糊,他都无动于衷,表情木然。
    男人看向老者,老者摆摆手,罗旋这才看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来,不用男人动手。
    老者从桌膛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筷子。
    他把眼镜放在一边,眼镜破布非常规整地叠好,放在眼镜下面,能看出他是个很有条理很细心的男人。
    他正襟危坐,最后看了一眼屋里的惨像,然后把筷子竖起来,对准自己的鼻孔,头猛然往下一沉,以极大的力道砸向桌面,“噗”一声脆响。筷子从鼻眼戳进去,从老头后脑出来,筷子头都是淋漓的鲜血。
    老头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下去,再也不动了。
    罗旋看到这里轻叫了一声,发生的事出乎她的意料。她整个人三观都不好了。这一叫坏了,男人似乎听见了叫声,侧头来看,罗旋赶紧藏在门后面。
    男人提着血淋淋的刀,一步一步走过来,罗旋被强大的恐惧感所笼罩,几乎窒息,双腿发软,怎么也动不了,紧紧抓住门框,如果不抓住,很可能就这么昏厥过去。
    男人提刀往门里走。距离并不远,走快点,五六步就到了。可这个过程拉得极长,时间似乎凝固了,罗旋被永远定格在恐惧和时间的粘稠里。
    这时,罗旋说:“就在我要昏过去的时候,被你们救起来了。”
    众人听完一时无语。
    麻杆磕磕巴巴道:“难道这里真是凶宅,发生过灭门案?”
    “不太可能。”解南华说:“刚才进来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小区,有个细节不知道你们注没注意,在小区花园的一角,立了块石头,上面有小区名字,旁边清清楚楚写着小区成立时间是2006年。而罗旋噩梦里的灭门案,距离现在最少有五十年的时间,那时候还没有这片小区呢。”
    麻杆不服气,说:“有可能是以前的老房子发生过命案,后来拆迁扒了,重新盖小区,命案地点就在这个楼。”
    解南华道:“倒也有可能,可问题是,这一栋楼住户也不少,不知道发生在这里的怪事,是楼里的孤例。还是都这样。”
    王庸道:“谁有这闲心查这些玩意,这里甭管有没有人命案,反正我觉得阴森森的,赶紧搬走。小陈啊,新房子联没联系好?”
    小陈带着哭音说:“找了几个,都太贵,还没有合适的。”
    麻杆道:“妹儿别急啊,哥给你想办法。”
    他们说着,我安静坐在一边,忽然感到黑暗中有股很特别的气息,好像在东北方,我不敢用耳神通了。用一次鼻子窜一次血,太吓人了,还是养养再说。
    这股气息让我很不舒服,我想了想大致方位,正是刚才看到那精灵般女孩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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