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从屋外挑了半桶水,再把水搬回厨房,打开锅盖,弯腰拿起木瓢咬了少半锅的水。
    这一系列的事弄好之后,就要开始生火了。
    然后低下身子坐在土灶跟前的小凳子上,一手拿起火折子吹了吹,吹出火花;一手拿起一把麦秆,用火折子将其点燃后,然后小心翼翼的塞进了土灶里。
    紧接着又拿了旁边一个棍子戳了戳灶洞,火光顿时由小到大慢慢燃烧起来了。
    她抓了几把麦秆,火势慢慢上来之后,陈玉娘觉得可以了,想改成难烧一点的干柴,却发现厨房里没有干柴了,只剩了麦秆,顿时蹙起秀眉来。
    麦秆燃烧的快,需要不停的在灶台烧火,干柴可不要用,扔进一把进灶洞,能烧好一会儿,不用她时时刻刻盯着灶洞的火。
    更何况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人,她要是做饭的话,一人可不能时时刻刻盯着灶洞。所以,她得去柴房搬点干柴来了。
    这样想着的陈玉娘,然后慢慢站起身子,身上的襦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倒像似仙女一般婀娜,可她却全然不在意。
    反而极具烟火气息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然后大步走出厨房,去了对面稍远的柴房。
    屋外阳光撒在她的身上,越发清雅淡然,而她身上的灰白襦裙随着她的走动,更是荡漾出一朵朵水莲,更是秀美绝伦。
    可她的注意里却完全不在这上面,反倒注意到一件令她略有犹疑的事情。那就是,当她走到柴房门口的时候,却诡异的发现柴房门前的台阶上有些许点点斑驳,倒像是干枯的血迹。
    她顿时停下脚步,心中略有疑惑。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此时的她倒是没把这几滴黑红太当回事,毕竟这村子里哪儿还没有些野猫野狗啊,指不定就是他们乱跑弄出来的。
    愣了一会儿,没在意,因此推开柴房门,便大步迈了进去。
    只是当她进去之后,就发现门跟前有着几滴斑驳血迹,然后她心中突然升起一抹惊异。紧接着她顺着血迹走进去,却发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了,以至于血迹多的慢慢汇成了一道血线。
    然后他又顺着那条血线走,走着走着,那血线便消失了,消失之后就是一堆巨大的干柴。
    陈玉娘怔怔的望着那堆干柴,瞳孔中的倒影映出那杂乱的干柴,心中暗道,这些干柴怎么在这儿,不是在左边放着吗?
    她记得很清楚,这些干柴就是女儿在的时候,她亲自搬进来的。
    而现在,这些血迹,这些干柴,这些夹杂在一起,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出现在陈玉娘心中。
    她心中虽然有一丝紧张,可还是弯起腰,对着那堆干柴,玉手轻笼,慢慢拨开那堆干柴。
    直到。
    一张有几分熟悉却无比惨白的面容露在自己面前。
    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他的额头和脸颊,眼睛紧闭着,眉头却紧紧皱起,仿佛有着巨大的烦心事,而此时那完美的唇形却早已覆盖上一层干皮,面容更是苍白,毫无一丝血色。
    怎么是他?
    陈玉娘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惊叫起来,而她缓了一会儿,接受了这个事实,可面上却依旧流露着一丝骇色。
    居然是他。
    就是不久前乌镇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就是那个撞了她由救她却也冒犯了她的男人。
    此时他看起来好像很不好,而且睡着的样子倒也甚是无害,反倒没有了当初他那股惊人的煞气。
    陈玉娘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来查看这人如何了。
    紧接着她赶紧蹲下身子,然后把其他干柴从他身上彻底搬开,露出他整个人。
    只见这人身穿玄色衣袍,身上斑驳的血迹早已和他的衣袍融为一体,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倒是他身子下倒是流出了一大片血迹,陈玉娘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喃叫道。
    “这么多血?”
    在看看男人睡着的面旁,陈玉娘不由自主的伸出食指,微微弯曲,紧接着慢慢递到那人鼻息跟前,那微弱的鼻息气喷打在陈玉娘的食指上,不由得让她身子一滞。
    面上不知怎地倏忽升起一丝热气,而脸颊上也升起一团红霞。
    但此时陈玉娘却并未发觉心底传来的那丝异样。
    反倒是将心思放到了这个人的性命上。
    既然对方还有气儿,那么应该就还有救。
    而大概是出于当时这人虽然撞了她,但还帮她捡了果子,陈玉娘觉得此人应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纵是救上一救应该也无妨,拳当是给战场上拼杀的女儿积福了,也希望她在战场上遇到危险,能被别人相救。
    这么一想,陈玉娘果断鼓起了勇气。
    拨开其他干柴,开出一条大道来,紧接着,死死扯着那人的两条胳膊,挪了几步却发现。
    “哎呀,真是太重了。”
    可是重也没办法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死在她家里吧。
    因此陈玉娘把这人拖到了柴房门口,然后就没力气了,她放开了这男人,毫无姿态的坐在门槛上,大口大口穿着粗气,还对着地上那人,呢喃道。
    “你也太沉了吧,就不能轻一点。”她不禁抱怨道。
    可这又身高又哪能轻的了?
    古寻身高八尺七寸,因为常年习武,体形更是健硕有力。便是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威武强大的气场,又哪是陈玉娘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搬得动的。
    而陈玉娘家中就她一人,平日里,又不用耕种自当不用劳累。
    家中杂事也不多,最大的重活大概就是每天须得打个半桶水,这对他倒是不妨事,因此比起古寻那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纵是古寻轻上少许,她依旧搬不动。
    而现在却要徒手搬起古寻,那可算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不过好在柴房距离女儿的房间倒也不远,二者之间只隔了一个杂物间。
    至于将这男人搬到女儿房间,这也是别无它法了。
    毕竟他们家就这么大,住人的地方只有两间,一间她的房间,一间是女儿的。
    她的房间她现在还住着,自当是不能让这男人住进去。
    而女儿平日是做男装打扮,房间多是男儿装扮,让这人住进去也无妨,女儿平日里的女儿用品她稍后先拿回她房间去吧。
    现在只能委屈一下女儿的房间了。
    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陈玉娘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此人死在她面前。
    所以,最后,陈玉娘废了好大的力气,废了好久的功夫,才把这人拉进了女儿的房间。
    只是还要把这人搬上她女儿的床,陈玉娘简直是拼了毕生的力气,咬着牙死死拽着这人的胳膊衣服,连扯带拽的,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
    “喂,你能不能使点劲,自己上去啊。”
    也不知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上天保佑了。
    在陈玉娘最后就快要坚持不住撑不住的时候,这男人下意识自己挪动了一下身子,滚到了床沿上,陈玉娘愣住了。
    紧接着,赶紧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又没有其他反应。可对方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睡得跟死猪一般。
    她俯下身子,拍了拍这男人的脸颊道。
    “你醒了吗?喂喂,你醒了吗?”
    却毫无反应。
    看来刚才确实是神仙显灵,体恤她一个女人这么辛苦。
    陈玉娘叹了一口气,然后歇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体力,才再次爬起来观看着对方身上的伤。
    这人的衣服上全是血腥味。
    她倾身,想扒开他的衣服,可衣服却黏粘着肌肉,在她扒衣服的时候,仿佛衣服连着肉被她生生撕开。
    以至于那男人闷哼一声,眉头皱的更深了。
    陈玉娘听后,面上连忙露出一丝心疼,紧接着连声道。
    “这位大哥,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可是我也没办法,我要给你治伤,不能让你死掉啊,你忍着点啊。”
    紧接着他说完后,又再次咬了咬牙,开始下手。
    不过这次那男人倒是没有喊,反倒是陈玉娘看着这一幕,心中大为揪心,满面担心。
    脱掉这男人的上衣后,对方露出古铜色的肌肤,上半身充斥着大大小的伤口,此时本来结痂的伤口,甚至又开始流血了,陈玉娘见状,顿时焦急了。
    手足无措的连忙掏出自己帕子,为他轻轻粘着。
    可惜血液依旧流着,虽然缓慢,但是流的多了,都流到了对方精壮有力的侧腰上,陈玉娘看着那些血,她自己都感觉疼。
    完全不懂这人是怎么扛到现在还不死的。
    而这时陈玉娘又想起了女儿临走时留给她的那些瓶瓶罐罐的。
    “对了,女儿留的那些东西,好像有可以止血的啊。”
    紧接着陈玉娘顿时大喜。
    连忙走出赵惜芸的房间,直奔自己的房间。
    只是却没发现那本来睡死的人眼皮磕了磕,缓缓睁开了那双蕴含着深意的黑眸,而后又悄然闭上。
    而陈玉娘这厢回到自己房中便是一阵翻箱倒柜,拿出那些瓶瓶罐罐,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直到,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找到了。”
    是它,上面写着止血两个字。
    然后,她拿着药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等她到了房间之后,就看到那人身上还原封不动的躺在床上,顿时拔开饼子的木塞,一点一点撒到他身上还留血的地方。
    那白色粉末的效果倒是十分强大,不一会儿,只见上了药的地方,慢慢不留血了,陈玉娘更是欣慰,果然她女儿留给她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啊。
    只是可惜了,今天要用在别人身上了。
    但好在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对于人命关天这样的大事,心中倒是看重。
    以至于古寻在她手上阴差阳错的保住了一命。
    也只能说,这两人的缘分到了。
    陈玉娘帮他上完了胸膛上的药之后,又把目光挪到了对方的大腿跟上,那里也有几处伤痕。
    接触过男人的陈玉娘自然是知道哪里是接近哪里,但现在别无办法了,总不能看到这人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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