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苑。
    从屋外走进来的绿萝,两手交叉在一起,相互搓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时不时的瞥向顾清宛,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手里针线翻飞,顾清宛头也没抬的问道。
    “姑娘,奴婢方才去瞧了,费妈妈她不在蔷薇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绿萝担忧的看着顾清宛,后面的话虽然未说完,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这么晚了,费妈妈不在蔷薇苑,肯定是到大夫人那告状去了,她担心的事情怕是要成真,也不晓得明天大夫人会以什么样的借口惩罚三姑娘,唉,想到这里,绿萝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不在就不在喽,你愁眉不展的做什么?难道你还担心她不成?”抬眸瞥了一眼眉头皱在一起的绿萝,顾清宛轻笑一声,调侃道。
    “姑娘——”人家都已经够担心的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听到自家姑娘的打趣,绿萝无奈的跺跺脚,冲她喊了一声,心底的话虽未说出来,但却在脸上表露无遗。
    “姑娘,绿萝的担忧也是奴婢的担忧,姑娘,您……”
    此时的绿绮亦是满含担忧的看着顾清宛,只是才说了一句话,就被顾清宛抬手阻止了。
    “打住,费妈妈她是不会去梅苑告状的,所以你们两个小丫头就别在这里瞎担心了。”看着窗外的夜色,顾清宛悠哉悠哉的说着,好似一切尽握在她手中似的。
    “姑娘,您怎么知道费妈妈不会去梅苑告状的?”闻言,绿萝一脸问号的看着顾清宛,心里却在碎碎念着,姑娘又不是费妈妈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十二章:试探(一)
    听了绿萝的话,顾清宛淡笑不语,只是扭头看向绿绮,挑了眉道,“绿绮,你知道费妈妈为什么不会去梅苑告状吗?”
    闻言,绿绮垂眸沉吟了片刻,之后朝顾清宛点点头,胸有成竹的笑着回道,“奴婢明白姑娘的意思了,咱们这位大夫人最是爱面子,今儿下午费妈妈去大夫人那里告状,不管到最后是姑娘的错,还是三姑娘的错,说到底都是大夫人管教无方,这事若是传出去,大夫人必定会落面子的,所以费妈妈在大夫人那定然吃不到好处,不仅如此,而且还会招大夫人厌恶。”
    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眨巴着闪亮亮的眼睛,翘着嘴角,问道:“姑娘,奴婢说的对吗?”
    顾清宛笑着点点头,依着大夫人爱惜羽毛的程度,不管费妈妈说了些什么,都会受到斥责。她原本就没指望着让费妈妈去告状,从而让大夫人处罚宁雪莲,她只是想借此事给她们那些人提个醒,她顾清宛也就是现在的宁雪沫不再是以前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了,若是再想欺负她,可要三思而后行。
    绿萝满脸疑惑的看看顾清宛又看看旁边的绿绮,过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就算像绿绮说的那般,下午的时候,费妈妈在大夫人那受了斥责,可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费妈妈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重新讨大夫人开心啊?她左思右想都没想明白,问顾清宛,顾清宛也没说,只说让她自个儿想。
    直到顾清宛手中的一杯茶喝完,绿萝这才两手一拍,一脸喜色的大声喝到,“啊,姑娘,奴婢想到了!姑娘这次是替大姑娘绣的荷包,自然要精细,绣的慢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费妈妈借以此事告状,肯定会被大夫人训斥的。”
    “唔,还不算太笨。”顾清宛翘着嘴角称赞了一句。
    听到顾清宛的夸奖,绿萝本就笑容满面的脸就越发的灿烂,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眸与一旁的绿绮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疑惑,于是两个人便睁圆了眼睛瞅着顾清宛,细细的打量她又像是质疑她。
    有所察觉的顾清宛回瞅着她们,挑了眉道,“怎么了?”
    闻言,藏不住事情的绿萝脑子一热,立马回道:“姑娘变聪明了,之前……”
    绿萝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绿绮狠狠的推搡了她一下,对她使了使眼色,绿萝立即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心底懊悔的恨不得咬了自个儿的舌头,她这嘴欠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慌忙的抬眸看着顾清宛,“姑娘别误会,奴婢不是说姑娘以前笨,奴婢的意思是说,姑娘变得比以前更聪明了,当然,姑娘以前就很聪明,只不过现在变得更聪明了……”
    听着绿萝语无伦次的解释,顾清宛无所谓的摆摆手打断她,“没事,你家姑娘我以前的确没怎么动过脑子,再不用估计都转不了弯了,眼下好不容易想开窍一回,你们俩可别大惊小怪的让你家姑娘我再变笨了,要不然,我倒是没什么,二姨娘八成就要哭死了。”
    两个丫头听了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各自垂眸忙活手中的活计,心里却忍不住腹议着,自家姑娘是变聪明了,开窍了,可开的也太离谱了吧,连性子都变了,简直跟之前判若两人,若不是三姑娘昏迷期间,她们俩轮流守在姑娘身边,恐怕得怀疑三姑娘被人掉包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很喜欢现在姑娘的性格,因为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她再被府里的其他主子欺负,想及此,两人更是闭口不言,加紧了手中的速度,她们可不想姑娘再变回去了。
    主仆三人忙活了一阵子,就洗漱歇息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顾清宛便拿着绣好的荷包去了大夫人那儿,费妈妈昨儿在大夫人那儿受了晦气,紧接着在她这吃了鳖,依着她那不吃亏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不会去大夫人那儿告状,想来也不会干坐着,估摸着从荷薇苑下手的机率比较大。
    昨天虽然头一次接触宁雪玉,但对于她的脾性还是摸清楚了一些,为人心高气傲,脾气暴躁,属于那种以自我为中心型的。
    假如昨儿夜里费妈妈真的去她那告状了,估计她今天肯定会在大夫人那儿说她的不是,而且还会添油加醋的说,如此一来,多少会给她带来一些儿不必要的麻烦,看来得想个法子除掉费妈妈了。顾清宛一路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应付,想了半天,貌似最好的法子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带着绿萝跨过院门,才走到大夫人的房间门口,正要迈进去,后面一阵叮铃悦耳的声音传来,还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清灵如空谷莺啼,“大姐,昨儿你从威远侯府带回来那么多礼物,想必大姐夫一定对你很好吧,快说说看,大姐夫平日里都是与你怎么相处的?”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母亲与我都教你多少回了,遇事要稳重,不能喜形于色,还有这种话,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问出口的,羞也不羞?”
    “好了,好了,大姐,你还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要再说教了,”听到宁雪兰的嗔怪,宁雪玉不满的撅了撅嘴,随即眼珠子一转,上前搂住宁雪兰的一条手臂,来回摇晃着,眨巴着眼睛撒娇道,“大姐,你快说嘛,快说嘛,我想听。”
    “你哟!”拗不过,宁雪兰无奈的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温柔的开口道:“你姐夫他很好,对大姐也好,在外面看到什么好东西,都会记得给大姐送来一份……”
    宁雪兰越说声音越弱,脸上娇红一片,宁雪玉听了,心里羡慕不已,大姐夫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跟他说话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以后要是能嫁给像大姐夫一样的人就好了。
    “大姐,当初爹爹问你愿不愿意与威远侯世子结亲,你怎么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威远侯世子相貌如何了?”
    “当然知道了,要是不知道我哪能那么痛快的答应爹爹嫁给他,其实我也是在去年的桃花宴上见过他一面,他当时……”说着,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本就娇红的脸颊,此刻越发的红了。
    见宁雪兰陷入回忆,宁雪玉趁机去挠她腰肢,撅着嘴打趣道,“好啊你,怪不得那么痛快答应爹爹,原是你二人早已瞧对眼了,去年的桃红宴?瞒的可真紧,也不跟我说一声,如今你都嫁过去了才告诉我,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宁雪兰扭了腰肢往一旁躲,又拿手去戳她额头,娇嗔的看了她一眼,嗔骂回去,“我倒是想告诉你,可也得瞧得见你人才行啊,也不知道那天是哪个一转眼丢我一个人,就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找也找不到,眼下倒是怪起我来了,死丫头,你还有理了。”
    “唔,若是知道能遇见大姐夫,我肯定不会丢下大姐独自去玩的。”八九岁的小丫头鼓着腮帮子,撅了嘴嚷嚷着,一张俏丽的小脸上布满了懊恼之色。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近,顾清宛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庶女与嫡女的差别待遇她还是懂得的,虽说自己不是性子懦弱的宁雪沫,不能任人随意欺凌,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就是要反击也不能被人挑出错来。
    两人似是没瞧见她,笑着就进屋了,顾清宛摸了下鼻子,微耸了肩膀,存在感太低了点儿,不过却很好,正中下怀。人不犯她,她也懒得搭理这些人,她可没忘记今儿一大早就赶过来的目的。
    只是这宁雪兰不是昨天回来的,怎么住下了?威远侯府貌似离这不远吧?
    她们两个进去了,身后跟着的丫鬟都跟进去之后,顾清宛才迈步往里走,绕了屏风进屋才走到珠帘处,就听见大夫人的说话声,“是兰儿来了?”
    听到这话,宁雪玉松开挽着宁雪兰的手,像一阵儿风似的卷到大夫人身边,袅袅亭亭地给大夫人请了个安,然后就扑进了大夫人的怀里,小嘴撅着,一脸撒娇不依样,“玉儿就知道,在娘亲心里属大姐最重要,时时刻刻惦念着不说,如今大姐一来,就只顾着大姐,连玉儿的声音都没听出来,娘亲要是不想见着玉儿,嫌玉儿烦,那玉儿可就走了。”
    说着,嘟着嘴从大夫人怀里退出来,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外头走,后面跟着进来的宁雪兰先是冲着大夫人福了福身子,随即一把将宁雪玉摁了下去,之后上前挽着大夫人的胳膊,一手还不忘去戳宁雪玉的额头,嗔怪道,“你这丫头少卖乖,你那嗓门,府里府外都能听见,娘又怎么会听不见,左右不过是看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让我开心罢了,你呀,就不能让我一两天么?我都已经出嫁了,在府里,娘还不是被你一个人整日里霸占着。”
    宁雪玉哪里是真生气,只不过是撒撒娇,使使小性子罢了。这会子听了宁雪兰的话,忍不住朝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即眨了眨眼睛,头一歪靠在大夫人手臂上,指着额头,撒娇道:“娘,你看,大姐把玉儿的额头都戳红了,好痛呢。”
    “你丫的还敢告状,我只是轻轻的戳了一下,哪里就红了?”宁雪兰听了,嗔骂了一句,手又抬了起来要去戳她脑门,只是还没伸过去就被大夫人中途握住了,眼中含笑的嗔了这个一眼又嗔那个,“你们这两个丫头,多大了还在娘面前撒娇,兰儿,你已嫁为人妇,做事更需谨慎,万不能再像从前当姑娘那般随性子。”
    “女儿谨记娘的教诲。”宁雪兰听了,乖巧的点头应道。
    看着乖巧孝顺的大女儿,大夫人欣慰的笑了笑,随即拍着两个女儿的手,笑着问道:“这么早就来娘这儿请安,用过早饭了没?”
    宁雪玉听了,就抬起头,两眼闪亮亮的望着大夫人,软软糯糯的说道:“还没用呢,玉儿知道大姐定会一早儿赶过来陪娘用膳,玉儿也想陪娘用膳,这不梳洗好就出了院门,一路上走来都快饿坏了,娘你听听,玉儿的肚子都在叫唤了呢。”
    听了宁雪玉的话,大夫人心疼的拿起桌上的筷子,给她夹了一个她最喜欢吃的水晶饺子,嘴里还不忘叮嘱道,“你有这心就成了,下次不许了,若是饿坏了,还不得心疼死娘啊,你身边的丫鬟呢,怎么做事的,都不知道劝着点儿。”
    那边的宁雪兰听完两人的话后便笑了,“娘,你别听她胡说,刚才在路上碰到的时候,女儿还见她嘴角挂着糕点沫呢,来之前定是才用过糕点,怎么就饿坏了,哼,小骗子,就知道骗娘心疼。”
    谎言被识破,宁雪玉也不生气,只冲着宁雪兰吐了吐舌头,又拽着大夫人的手臂,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傲娇道,“我不骗娘,娘最疼的也是我,你都是出过嫁的人了,自然有大姐夫疼着,做什么还要跟我争,没羞,娘,玉儿的肚子真的好饿,你快让人添筷子来,玉儿要用早饭。”
    “一大早的说什么浑话呢,没个正行,也不怕外人看了笑话。”大夫人装作生气的呵斥道,那边就有小丫鬟端了餐具来,分别给宁雪兰和宁雪玉姐妹俩盛了一碗小米粥,大夫人怕桌子上的饭菜不合她们俩的口味,又吩咐下面的人添了几样姐妹俩喜爱吃的点心来。
    听了大夫人的话,宁雪玉先是一头雾水,刚想询问哪有外人,还敢笑话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四下一转,便看见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顾清宛,只见她的头垂的低低的,秀眉不由得一挑,这小贱蹄子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都没瞧见她呢?
    瞅着顾清宛,脑袋中不由浮现出了昨儿晚上费妈妈在她那儿说的话,顿时,俏丽的小脸上布满了恼怒之色。
    ☆、第十三章:试探(二)
    宁雪玉最烦看到的便是宁雪沫一脸淡漠的死人样,以往为了维持她自己温婉贤淑的形象,多少能忍着点儿,可昨儿经过费妈妈的挑拨离间,心底的火气本就压制不住,今儿又一大早看到她,怒气加上嫉妒的酸气便忍不住噌噌的往外冒,冲着顾清宛冷哼一声,“是不是你偷笑我了!”
    被无视在先,进来请了安却又被忽视,紧接着做了会儿木头桩子的顾清宛终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难得啊,总算看见屋里有她这个外人在了,她还以为会被忽视到底,等她真要站成木头桩子然后腿脚僵硬,身体虚弱承受不了极限砰的一声摔倒在地才发现有她这么个人存在呢。
    幸好,没有把她当成空气直接无视了。
    只是无缘无故挨了一枪,心里很不爽哎。不对,也不能算是无缘无故,貌似跟她也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想及此,顾清宛暗地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该来的总会来,不过早一点,晚一点罢了,她原就想到的。
    收敛起心绪,抬眸看向宁雪玉,无辜的眼神,无辜的语气,“四妹妹一来就逗得母亲开怀大笑,我瞧着羡慕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偷笑?四妹妹多虑了。”
    听了顾清宛的话,大夫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斜眼看了看她,昨儿听红雀说起蔷薇苑的事情,她心底还存着几分疑虑,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才真的确信这丫头真的变了,病了几天,整个人清瘦了不少,眼睛似乎比之前更有神儿了些,而且更会说话了。
    莫不是真如嬷嬷所料,三丫头突如其来的变化与竹苑那个小贱人有关系?想起二姨娘,大夫人就恨得压根直痒痒,眼睛里的阴狠之色一闪而过,哼,等着瞧,她会让那个贱人看清楚谁才是宁国侯府的女主人。
    本就是小孩子心性,怒气来的快自然去的也快,再加之宁雪玉本人最喜欢听人奉承她,故而见顾清宛这么说,再看顾清宛眼底流露出来的艳羡之色,不由脖子一昂,冲着她从鼻子里高傲的冷哼一声,拾起手边的筷子,继续吃起来。
    伸手夹起一个水晶饺子刚想往嘴里送,突然顿了下,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顾清宛,不屑的道:“宁雪沫,请过安了就赶紧的走,傻愣愣的杵在这里碍什么事,难道还想留在这里用膳不成?”
    说到这里,微顿,轻蔑的上下扫了她一眼,撇了嘴,嘀咕道,“哼,想的倒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竟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哎,我说,娘亲不是吩咐你给大姐绣荷包嘛,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的去绣,知不知道大姐急着用来?”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徒然拔高。
    一旁的顾清宛听了直翻白眼,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她什么时候说要赖在这里用膳了,喵咪的,就是让她吃她也不会吃的好伐,谁知道会不会有传染病之类的。
    没有靠山不能硬碰硬,有些账暂且记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敛了心思,顾清宛上前福了福身子,把昨儿才绣好的荷包往大夫人跟前一递,大夫人打眼一挑,旁边的丫鬟会意,脚下迈了两步,伸手接过顾清宛手中的荷包,恭敬的递到大夫人眼前。
    兴许是因为宁雪玉不想见她亦或者真的想打发她早点回去绣荷包,这次没有刁难,大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荷包,仔细的瞅了瞅,啧啧暗道,“这丫头的手法越发的好了。”
    “母亲,女儿不才,新学了一种针法,尚未熟练,让母亲见笑了。”抬眸瞥了一眼,顾清宛适时说道。
    “哦?怪不得瞧着与以前有些不同,”听了她的话,大夫人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没成想病了一场,绣技倒是精进了不少。”
    暗中打量大夫人神色变化的顾清宛,见她模样不似作假,不由蹙了蹙眉,莫非大夫人不知她是冒牌的?如果不是大夫人所为,又会是谁呢?
    正当她思索之际,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已经嫁为人妇的宁雪兰体态婀娜,女子的风韵尽显,在京城里的贵女中,宁雪兰无疑生的是貌美的,加上她时刻维持着温婉贤惠的大家闺秀形象,更是惹人怜惜,也难怪能笼络住花名在外的威远侯世子的心。
    只见她袅袅亭亭的挪步移到大夫人身前,伸手接过大夫人手中的荷包一看,暗自点头,确实比病之前好多了,上面绣的荷花和金鱼比之前的多了几分灵气,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随后美目流转,嘴角含笑的看向顾清宛,声音如莺啼婉转。
    “三妹妹,这几天可辛苦你了,大病初愈,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劳累的,可怎的偏偏下面的人不争气,连个荷包都绣不好,过几日,威远侯府的嫡小姐要举办庆宴,非吵着闹着要用精致的荷包当谢礼,求到我这个当嫂子的跟前,我若是不答应,不仅是我,就是咱们宁国侯府也得遭人诟病,姐姐也是实在没法子,才麻烦三妹妹的。”
    宁雪兰一脸的笑意,边说边走到顾清宛身前,抬手亲昵的拉着顾清宛的手,眨巴着眼睛望着她,“我的好妹妹,你不会怪姐姐的吧!”虽是疑问的话,但口气却是笃定的。
    顾清宛听了,面上淡笑不语,心里却在干呕,特码的,这女人真是极品中的极品,若是可能,她真想冲她大喊一声:不装会死啊!
    小小年纪,竟可以伪善到如此地步,顾清宛不得不赞一声,果真青出于蓝胜于蓝,看着她的温柔笑意,顾清宛敢断定,若是真的宁雪沫在场,听了这番话,不仅不会有任何怨言,还得对她感恩戴德。问为嘛?因为人家喜欢她的绣活呗。
    “大姐姐都是为了宁国侯府着想,妹妹辛苦一下也是应该的,又怎会责怪大姐姐。”心里吐糟着,顾清宛抬了头,脸上一片真诚,看不出丝毫虚假。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既然她那么爱演,那就看看到头来谁的演技最精湛。
    “三妹妹真是善解人意,你能如此想,大姐便放心了,”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姐还有一事想请三妹妹帮忙,不知……”
    “大姐姐有事不妨直言,妹妹能帮上的一定会帮。”
    嘴里虽应着,心里却不屑的撇撇嘴,装什么大尾巴狼,按照两个丫头说的,宁雪兰有事让她做几乎是直接吩咐,并不曾询问她愿不愿意,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宁雪兰知道些什么?
    “有三妹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我那小姑喜爱绣品,一般的绣品她看不到眼里,不过却对三妹妹你的绣技赞不绝口,这不,过几天便是她的生日,我就想着送她一副牡丹花的屏风,可是我这平日里忙得抽不开身,亲自绣一幅也来不及,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让三妹妹你替我绣一幅。”宁雪兰眼露急切,她这次回娘家的目的便是这副绣品,这可是她在自家婆婆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说不定自家婆婆一高兴,就把府里的一些管事权交给她了呢。
    顾清宛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的算盘不停的啪啪算着,绣屏风之事势必要应下的,但得好好思虑下怎样才能使自个儿的利益最大化。
    这边顾清宛还未开口回答,那边吃饱后的宁雪玉放下筷子,捏着帕子擦了擦嘴,伸长了脖子,望着她们道:“大姐,你与一个傻子说那么多做什么?想要绣品直接吩咐她就好了呗。”
    说完,又扭头看向大夫人,眼睛闪亮亮的,“娘,昨天我在大姐那儿看见满满一小箱子的荷包,五颜六色的可漂亮了,娘,我也想要一箱子,你让宁雪沫给我绣,每种图案来八个,我也不要多,就两百来个好了。”
    一旁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抢先的顾清宛听了,没差点气得吐血,感情这些人都把宁雪沫当绣娘了,而且还是那种不分昼夜做活类似机器人的绣娘。更气人的是,宁雪兰还知道说两句场面话撑撑场子呢,而这个宁雪玉完全是把宁雪沫当成佣人使唤。
    她知道宁雪沫的日子不好过,却不成想会如此差,根本就没被当成人看待。
    听听那话,不要多还要了两百来个,那若是要多了,宁雪沫还不得死在荷包里啊?顾清宛站着不动,头低低的,怕被人看出她此刻的气愤。幸好宁雪沫死了,不然也得被这些人活活折磨死。
    大夫人见顾清宛垂头恭敬的模样儿,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一脸慈爱的看着宁雪玉,开口道:“那些荷包是你大姐在威远侯府差人办事时打赏下面人的,你还小,离出嫁还早着呢,亲都没定好,要什么荷包。不过你别急,荷包肯定会有的,等你定过亲后,娘就让三丫头着手给你绣,眼下先让三丫头给你大姐绣屏风,庆宴还有几天就开始了,不能再耽搁时间,得抓紧了。”
    顾清宛听了,甚是无语,她还没走呢,这母女俩就旁若无人的算计她,可想而知以前的宁雪沫在她们心中的位置。不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顾清宛回握住宁雪兰的手,状似有些为难的开口,“娘,大姐姐,屏风沫儿是可以绣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见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宁雪兰忙出声问道。
    “大姐姐,对不起,沫儿那没有上好的绸缎,所以……”顾清宛敛起眉,神色犹豫,瓮声瓮气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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