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
    果然还是去问问福尔摩斯比较好,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什么来,莫羡掀开柔软的被子,趿拉毛绒拖鞋,洗漱完毕,换上深灰色绣一枝寒梅的旗袍,便打开直播间,因为昨天预告说会去拜访木匠先生,因此一大早便有一万多观众早早在此等候,见到莫羡,推理小说家严理立刻将他想了半夜的推理编辑成弹幕发送到直播间,他猜测凶手是小福斯特先生,与莫羡所思考的过程和结果相差无几,这倒也不是说严理马后炮愧对他的推理小说家身份——得出和他一样结论的莫羡是一个从前没有训练过推理能力的普通人,只是昨天发生太多事,又是火车撞人,又是热门话题,观众们大都被这些事情分心,自然无暇顾及和福尔摩斯争锋,而等事件过去,福尔摩斯早就走到他们前面去了。
    待到莫羡从卧室下来,推开客厅的门,她惊讶地看到福尔摩斯先生坐在壁炉处的专属椅子上把玩一只戒指,外套和帽子挂在门后,氤氲些许湿气,再一看外面飘着的毛毛细雨,和斜立在门口角落、还沾上些许泥迹的木杖,顿时意识到他恐怕早就在莫羡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出门探望那名木匠先生,现在已经回来了。
    “福尔摩斯先生,”莫羡的语气不禁带上一点埋怨,“您说过要和我一起去找木匠先生的。”
    福尔摩斯长手一伸,将戒指轻轻放在矮桌上,朝她温和地说,“我当然记得,但那是在我知晓木匠先生被关在看守所之前的事。真是抱歉,莫,为了使你旺盛的好奇心不致于引领你到危险的境地,我只能小小地隐瞒下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的天,福尔摩斯好暖!]莫羡还没答话呢,弹幕里的观众便一个个拜倒在福尔摩斯的西装裤下,[我知道福尔摩斯很暖,没想到能那么暖!][为了你的安全,我就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还对你说抱歉,厉害了我的哥,撩妹于无形啊。][最重要的是,他是在播主还在睡觉的时候去的,还带着戒指回来,你们想想,换一种情形,等播主起床了说我不能带你去让播主失望地在家等着……][你们想太多了吧,福尔摩斯肯定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带着播主麻烦而已。][直男癌走开!]福尔摩斯都这么说了,饶是有些失望不能见到维多利亚时代看守所的莫羡也扬起了微笑,“我当然不介意,福尔摩斯先生。”
    她一转眼便看到放在桌上的金色戒指,眼睛一亮,询问似的看向福尔摩斯征询他的意见,见他颔首,莫羡才将戒指拿起来,放在手心里,这只戒指黄金材质,呈蛇形,镶嵌一颗方形主钻石和十六颗小钻石,戒壁雕刻着花朵和藤蔓,直播间的观众也瞬间从[直男癌!][yy女!]的互怼中脱离出来,三百六十五度角地感叹这枚戒指的华丽程度,[简直美呆!][嗯,也很贵。][我也想要这样一枚戒指!]
    [你什么都想要【哭笑】]
    [这钻石的反光简直可以闪瞎我的24k钛合金狗眼]此时自然免不了历史系研究生的科普,他一见这枚戒指就立刻发送弹幕,生怕自己错过了炫耀自己知识的好时机,[以前订婚戒指在英国没那么流行的,1837年阿尔伯特亲王送给维多利亚女王一枚蛇形戒指作为订婚礼物,从那以后订婚戒指开始流行,特别是这种蛇形的,因为当时他们在南非发现许多钻石,所以中产阶级也有能力购买,播主你可得小心点拿,这戒指放现代也很贵重的。]但更多的弹幕则是发现他们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这戒指有点眼熟啊。][这不是那个未婚妻的戒指吗?]研究过小福斯特太太镂空黑纱手套下红痕的观众,一眼看出戒指的来历,[等等!这是未婚妻的戒指?][不是吧,]马上有人发弹幕反驳,[福尔摩斯的意思很清楚,是木匠先生的戒指。][两对戒指是一样的?为什么会买两对一样的戒指?][这案子越来越古怪了。]
    [木匠先生和女仆有一腿?]
    [不对啊!]记性好的观众提出了异议,[你们别忘了昨天晚上音乐会。]没错,从福尔摩斯的态度上来看,和木匠先生有一腿的,应该是——
    [小福斯特先生!绝对是他没有错!]
    得出这个结论,莫羡顿时回忆起曾见过却被她忽略的画面,当福尔摩斯拜访小福斯特先生说路上碰到一位尊贵的太太,猜测其为小福斯特太太的时候,小福斯特先生脸上的嘲讽,不是针对福尔摩斯的“没见过世面”,而是针对身为女仆、社会地位低下的小福斯特太太才对,她也配得上称作尊贵的太太?小福斯特先生想必是这么想的吧。
    还有两人坐在一起那生疏而陌生的动作和客套的话语,再一回想昨天晚上音乐厅,坐在她和福尔摩斯先生前面的那两名男子努力装作生疏、肢体动作却十分亲昵的举动,莫羡便可从这对比中看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有情人。
    小福斯特先生和木匠先生,他们的关系仿佛一阵吹散迷雾的清风,露出案件的真相,莫羡向福尔摩斯先生投去敬佩的目光,当他们还在迷雾中转悠,找不到出去的方向时,福尔摩斯早就透过迷雾看清了一切,这让莫羡不得不满心佩服,并再次燃起了对商城碎片的渴望。
    如果她有福尔摩斯敏锐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还怕什么谋杀案呢。
    就在莫羡心潮澎湃,恨不得登时打开商城选购一番的时候,从楼梯间传来的蹬蹬蹬蹬脚步声给头脑发热的她浇上一盆冷水,她下意识地向客厅门口望去,正是上次来过的小流浪儿维金斯。
    “福尔摩斯先生,”他滑稽地举起脏兮兮的手敬礼,“您要的关于斯通小姐的消息,我已经打听到了。”
    听到斯通小姐的名字,守在电脑前的叶雨时竖起了耳朵,尽管屏录软件一直开着,随时都可以打开视频重温,但他还是非常重视地打开笔记本,准备学陆帆玄将有用的信息记录下来。
    斯通小姐是大家眼中的美人,可惜莫羡无法目睹她活着时的风采,身为一名美丽的女性,她身边肯定环绕许多绅士,据维金斯所知,斯通小姐担任家庭教师的那家男主人,对斯通小姐垂涎三尺,而他的夫人和女儿——也是斯通小姐的教授对象——都身材娇小,其实在维多利亚时代,身材娇小的女性占多数,李时就记得一篇文献证明维多利亚时期英国成年女性平均身高158厘米。还有,斯通小姐的未婚夫曾与另一位女士谈婚论嫁,却不知为何感情破裂,让斯通小姐趁虚而入。
    [先把贝克街谋杀案弄清楚吧,]信息量太大,弹幕们举白旗投降,[反正有程序员在,不是说只要扫一眼就能分析凶手数据吗?到时候让福尔摩斯带你去看一眼就得了,确定凶手再找证据不是简单很多?][对啊对啊,咱们一件一件来。][你们真是太low了,不就是两个案子吗?剧情我猜都猜得到,世间的案子要么是情杀要么是仇杀要么是为了钱,我看斯通小姐逃不过这三条。][情杀有可能。][要不要我再提示一遍?凶手是女人!情个鬼杀啊!刚走一对基佬,你们又想凑一对百合?大腐国也不用这么腐吧!]观众们还在谈论斯通小姐,维金斯拿到工钱后便欢快地离开,而福尔摩斯早就走到窗帘边去,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
    “福尔摩斯先生,你在等谁吗?”莫羡跟在他后面,朝窗户外面望了一眼,街上行人来来回回,没有特别显眼的人。
    “没错,我想你大概猜到,杀害您可敬房东的凶手正是小福斯特先生,”福尔摩斯此话一出,相当于板上钉钉,让直播间所有关于凶手的疑问都平息下来。
    果不其然,莫羡点点头,“是的,先生,我是从您对小福斯特先生所拥有烟草的异常兴趣所得知。”
    “这很显而易见,”福尔摩斯继续望向窗外,“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在等小福斯特先生。”
    莫羡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为什么要来呢?”
    “因为我写信请他来。”
    “我不明白,先生,”莫羡努力忽略弹幕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天凉了让凶手自己送上门吧],“为什么您请他来他就得来呢?”
    福尔摩斯微笑了一下,指了指莫羡手中的戒指说,“因为他不会让无辜的人为他受刑,瞧,他来了。”
    没错,莫羡也看到了,小福斯特先生满脸焦急地跳下停在贝克街221b的马车,正要敲门之际,他抬头看了一眼窗户——那是多么痛苦愧疚的眼神啊,他仿佛已经完全被命运击垮,只等着自己悲惨的结局到来。
    “让我们去接他上来吧,”福尔摩斯先生放下窗帘。
    第20章 维多利亚时代20
    女人之所以比男人富有同情心,是因为她们缺乏推理能力。
    ——叔本华
    “贝克街杀人案马上就要揭晓了,”在规模扩大了一倍的两千人直播群中,群主好心地将这个消息放上群公告,这样点开群的人第一眼就会注意到,“要来的赶紧来啊,虽然群空间会更新每期直播视频,不过见证历史,哦不,见证福尔摩斯破案的时刻还是在场比较有感觉吧。”
    “啊!”正值周二,不少工作党在群里哀嚎,“看群消息还好,看直播那是给领导心里插刀呢,肯定会给我小鞋穿,兄弟们,你们去吧!记得把消息告诉我!”
    “求贴图啊!文字描述干巴巴不给力!”
    “求在群里告知后续,特别是福尔摩斯认出凶手的办法,同样是人,怎么我就看不出来呢。”
    “凶手已经确定是小福斯特了吗?”刚戳进去还没跟得上节奏的人抛出了疑问,“虽然很符合福尔摩斯的猜测,但是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小福斯特上门了,福尔摩斯用戒指请他来的,”推理小说家严理据理力争,“你是没看到,要是看到他的样子就不会怀疑福尔摩斯的话了。”
    没错,小福斯特先生现在的样子,实在不符合莫羡两人去拜访他时的绅士形象,西装皱巴巴的,好像刚从一团糟的衣橱中掏出来没来得及熨好就上身,黑色皮鞋上溅的土黄色泥点擦也不擦,已然凝固其上,脊梁仿佛被打断一般毫无精气神,而他的双眼,好像浸没在大海中,抗争过,挣扎过,最后留恋地注视着那片波光粼粼深深地坠入海底,失去生命前的最后一瞥,绝望而窒息。
    虽然他是一个凶手,严理不由自主地怜悯起他来,但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请坐,小福斯特先生,”而面对这个可怜人,作为揪出他的胜利者福尔摩斯脸上既无同情也无自喜,冷静自持地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莫羡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福尔摩斯,起身托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三杯热茶,一杯递给小福斯特先生,他颤抖的双手握住温暖的茶杯,几乎失控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福尔摩斯先生,你都知道了吗?”
    福尔摩斯朝莫羡伸出右手,莫羡忙将那枚订婚戒指放入他的手中,他只摊着手心往小福斯特先生眼前一伸,如同一个天雷劈下来,小福斯特先生带着一声悲伤的呻、吟往椅子上一靠,双手遮住自己的脸,一声不响。清晨的阳光照入客厅,将整个房间映成金色,而在这一片金色阳光中,他遮住脸的左手,金色戒指熠熠生辉。
    [可以确认了,]回升到两万多的直播间观众早将注意力放在订婚戒指上,[果然,他的订婚戒指和木匠的一模一样。][难怪福尔摩斯会觉得可疑,换我我也怀疑啊,好好的两对未婚夫妻为什么要买一样的戒指][问题是福尔摩斯是怎么认定戒指有古怪的呢?][从死者手上订婚戒指的白痕或者脖颈的掐痕推断的吧,]严理不大确定地在直播间猜测,[那时候没有防晒霜,白人也没有防晒意识,加上英国纬度高阳光直射,随便晒晒就出痕迹,而且别忘了,戒指是蛇形,晒痕应该也是蛇形,虽然历史系研究生说蛇形很普遍,不过以福尔摩斯的谨慎度,在小福斯特手上也看到一枚蛇形戒指……][我懂了,当时播主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左手是在身体那一侧,根本看不到手指,这一块我们线索不全,也难怪推不出来。][说的好像你看到就能推测出来一样。][我是前面弹幕的脸,他不要我了。【宝宝心里苦】]等待小福斯特恢复过来的档口,莫羡抽空瞄了一眼弹幕,而福尔摩斯先生陷入安乐椅中,习惯性十指指尖相抵,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过了三分钟左右,小福斯特先生放下手,抬起头来,眼圈泛红,泪光闪闪,似乎刚刚经过一场精神崩溃,他深吸一口气,完全放弃了垂死挣扎,“是的,我是一个罪人,我天生有罪。”
    [在维多利亚时代,]历史系研究生李时看着这一幕,也失去了炫耀自己知识的兴趣,他叹了一声,平铺直叙地向其它观众们解释,[同性恋是不为世人所容的,不仅会让家族蒙羞,还会违反法律,最著名的例子是王尔德,他因为性向被判处有伤风化罪,服两年苦役,这事发生在维多利亚后期,1885年,但是在1850年左右也就是播主现在的时间,想必会更加严厉。]“一年前,我们搬入贝克街,请来一位木匠先生为我们打造家具,他就是威廉,”说到这,小福斯特先生的双眼闪闪放光,仿佛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般,带着甜蜜的微笑,这一幕也看得直播间的观众们甚是心酸,想到他即将面临的悲惨结局,此刻的小小幸福便如回光返照般,让人不忍看下去。
    [虽然我对同志无感,但也很同情他,]弹幕们也是各种唏嘘,[可怜的孩子。][我们的确生在了一个好时候。][唉。]
    “我和威廉相爱了,是的,我不会回避,我爱上了一个男人,而最幸运的是,他也同时爱着我,”小福斯特先生现在的表情,好像打了一层柔光,柔化了脸上的棱角,跟和小福斯特太太在一起时的样子完全不同,而他那带着最后温暖的回忆也在此终结,闪闪发光的眼睛一点一点黯淡,无所不在的绝望又将他侵袭,“但我也知道,这种感情不被世人所容,还有更糟糕的,因为威廉常常来住处找我,竟被我的母亲认为威廉所喜欢的人是她,毕竟,比起一个粗壮的女仆,她的确更有吸引力,”说到菲丽丝勃朗特小姐,他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嫌恶。
    “她发现了我们的事,”小福斯特先生握紧了双手,“菲丽丝勃朗特,她是我见过的最恶毒、最贪婪的人,因为不满自己辛辛苦苦服侍母亲多年所分到的微薄财产,她威胁我们,要让我的威廉,oh,我的威廉,去引诱我的母亲,只因为我的母亲对他存有一丝好感,她知道我和威廉毫无积蓄,敲不出金币,竟想出了这个办法,以为等我母亲爱上威廉,自然会将遗产分给他而不是该死的慈善机构,这样一来,握着我们把柄的她就能拿到母亲的所有财产。”
    说到底,还是为了钱,“那你又是为什么要与菲丽丝小姐订婚呢?”莫羡疑惑地问道。
    “这是一个骗局,”小福斯特先生说,“来自异国的小姐,如果你有情人,就会知道这种感受,尽管我和威廉小心行事,却还是差点被我母亲发现,菲丽丝认为我需要一个未婚妻以做掩护,而她如果成为了我的未婚妻,便可更容易操纵我们,所以,我们去乡下完成订婚仪式,为了不让我的冲动毁了我们,其实我也希望能在乡下呆一段时间。”
    “但没有人会相信中产阶级的小福斯特先生会爱上一个粗壮的女仆,”福尔摩斯先生说,“更别提订婚了,所以你们不得不掩人耳目,特别是不能让福斯特太太知道,作为最了解儿子的人,福斯特太太一定不会相信你们相爱这种谎言,而你们同时是她的遗产受益人,也会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
    小福斯特先生沉默地点了点头。
    “说说案发当天的事吧,”福尔摩斯先生说,“酒不是你准备的。”
    “是菲丽丝,”小福斯特先生说,“她听说母亲要改遗嘱的事,让我去探探口风,而我当时心慌意乱,丝毫没注意酒的事。”
    当然会心慌意乱,毕竟他们不仅是母子,可还是情敌。
    “母亲见到我很高兴,她还想亲自下厨,可是我只想打听到消息赶紧离开,”说到那天晚上的事,小福斯特先生居然冷静下来,似乎已经做好迎接自己刑罚的准备,“她邀我去房间里谈话,因为会有租客上门。她喝了很多杯酒,我没有喝酒的心思,她说了很多话。你相信吗?当她说自己不会改遗嘱的时候,我其实有些幸灾乐祸的,菲丽丝到头来也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她不该说……她不该说……”小福斯特一手遮脸,眼泪大颗大颗地从他眼中滑落,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抖动,仿佛坐都坐不稳,从座椅上滑落下来,跪在矮桌前,歇斯底里地大声抽泣,“威廉,oh,威廉。”
    直播间的观众秒懂,[亲手将自己的爱人送上母亲的床,换我我也想杀人。][可怜,他承受了太多,这个消息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脑中崩着的那根弦断了。][凶手是菲丽丝才对。][恶毒的女仆,她应该要受到惩罚!]
    “后面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小福斯特先生情绪崩溃,福尔摩斯便接着说,“你心慌意乱地回到乡下,发现了手上被福斯特太太抓挠的红痕,你回过神来,试图将嫌疑引到菲丽丝身上,跟她吵了一架——我注意到你的客厅地毯上有水迹,应该是碰倒了杯子没来得及清理——在她手上抓出红痕来,自己则用尖刀加深了痕迹,一个混人耳目的小伎俩,只能将菲丽丝也拖入我的视线。菲丽丝得到福斯特太太死亡的消息,又碰上我和莫小姐登门拜访,便戴上黑纱手套试图掩盖,小福斯特先生,如果不是你几次瞥向她的手,我大概也不会注意到。”
    在小福斯特先生的哭声中,贝克街杀人案拉上了帷幕,莫羡目送赶来缉捕的葛莱森警探将他戴上手铐压入马车,轻轻叹了一声。
    “对了,”福尔摩斯喝完自己的茶,又倒了一杯满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莫小姐。”
    “你来的当天,在哈德森太太的帮助下,我给华国拍了一份电报。”
    莫羡握着茶杯的手一紧,腰背僵住了。
    “今天早晨,”福尔摩斯先生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莫羡强装镇定的脸,从矮桌下拿出一张电报,“我收到了来自华国的回复。”
    [天空飘来两个字,药丸。]
    第21章 维多利亚时代21
    当你真心渴望某件事,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
    ——保罗科尔贺
    “陈参谋!”在一栋低矮的建筑物中,一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研究人员紧急向上司打电话报道,“三号事件出现了。”
    离发现莫羡的直播间才过去一天,官方各大参谋机构便已就直播内容拟了数百个可能事件,涉及方方面面,以重要程度编号,而这次直播间的行动符合第三号事件:福尔摩斯身为侦探,不可能放过莫羡充满疑点的身份来历,势必会有一场涉及莫羡身份的对话,而这一场对话正是他们所需要的,透过莫羡的说辞,他们能从哪怕一声叹息中分析出她的真实来历。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为什么会穿越?
    她所在社会进步到什么程度?
    或许,一切问题,都会在这一场对话中揭晓。
    陈参谋早已从顶层楼梯间步入地下三层,行动如风般滴卡踏入研究室,研究室正中间一块大屏幕实时播放着莫羡的直播,在屏幕右边,一台测谎仪正实时捕捉对方肌肉图像,以肌肉运动的形式确认她是否在说谎,测谎仪旁边的方形白桌已经坐满了十三个人,其中有行为学家、心理学家、语言学家、社会学等等专门研究人类的专家教授,他们听到陈参谋的动静,却头也不回,也不打招呼,他们身前的桌上各放着一台电脑和一本笔记本,时而查看电脑资料,时而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记录一些外行人绝对看不懂的笔记。
    而此种情况也出现在全国好几十个省会地区的研究机构,陈参谋静悄悄地在桌尾落座,轻轻打开电脑,连接总参谋处,他的电脑桌面可以看到研究室内多名专家的电脑文件,为了跟上大家的进度,他一连打开十三个窗口,一心多用地浏览分析各位专家的所获,其中一位心理学家发现莫羡在福尔摩斯提到电报的时候下意识地握紧了茶杯,这是惊慌的表现,从而可以得出,不管福尔摩斯获得什么信息,最起码,他们已确认莫羡的背景资料并不是铁板一块。
    陈参谋正在思考之际,便看到对面的专家拿起了笔,下意识地往大屏幕一看,他也迅速地翻开笔记本。
    莫羡要开口说话了。
    对于自己所未知的事物,不能报以百分之百的信任,是人之常情,饶是系统已经为莫羡安排一个背景身份,但莫羡自己清楚那是假的,被人针对性地一问,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她自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研究她此时的表情动作,不然她或许能掩饰得更好一些——还好有系统的电子音在脑中提示,“你的背景设定毫无破绽,放轻松,福尔摩斯盯着你呢。”
    当她迅速收拾好情绪准备答话的时候,福尔摩斯似乎从她身上得到足够的信息,将目光放到电报上,不再紧盯着她看,莫羡心叫一声糟糕,她刚才的表现,可不叫毫无破绽,而是漏洞重重,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怕福尔摩斯突来一句惊人之语。
    “你不必紧张,”福尔摩斯先生抬眼看了她一眼,灰色眼珠明明白白写着心知肚明,但奇怪的是,莫羡却奇迹般地放下心来,她注视着福尔摩斯拿起电报,起身走到壁炉面前,将它扔进火堆里,看着它在火舌的舔舐下化为一团灰烬,“这份电报我没看过。”
    啊?
    莫羡一时反应不过来。
    [福尔摩斯是什么意思?]观众也被弄懵比了,[吓唬播主吗?][我猜他已经从播主的反应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电报看不看都无所谓,]推理小说家严理再次发挥自己的特长,[我感觉他在和播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所怀疑,现在用一封没看过的电报试探,发现播主果然有鬼,所以就不看了。][不合理啊,]韩江雪作为推理爱好者本能地提出不对,[如果他不看,大可以将电报还给播主,为什么要烧掉?]在发送弹幕的同时,韩江雪也在理清自己的思绪,[我觉得,他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的身份有问题,但我不想追根究底,你也不要太紧张,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我也觉得福尔摩斯是既往不咎的意思,]立即有人附和,[不然为什么要告诉播主没看过电报,为什么要烧掉电报?]就在弹幕众说纷纭没有得出一个结论之际,福尔摩斯突然说话了。
    “莫小姐。”
    “嗯。”
    “哈德森太太说,你安葬了母亲的骨灰后便会回去?”他转身面对着莫羡,她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放松下来,似乎不明白福尔摩斯先生为什么这么问,她试探性地答了一句,“是……?”
    “你讨厌烟草气味吗?”福尔摩斯微笑着问。
    “有些不适应,但也不是很讨厌?”莫羡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我常常搞一些化学实验,你不介意吗?”
    “当然不会。”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拉小提琴,你会在意吗?”
    莫羡慢慢明白他的意思,她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绝对不会,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
    是的,陈参谋和几十名专家在福尔摩斯将那封电报烧掉的时候便已猜到,尽管莫羡来历不明,但他已经不介意了,甚至还投出橄榄枝,愿意在莫羡离开前成为她合格的室友。
    一个是借住的陌生人,一个是同居的室友,前者代表无可奈何的忍受,后者则昭示心甘情愿的接纳,看到这幅情形,陈参谋便知道,他们无法在福尔摩斯身上寻找播主的突破口了,既然是朋友,哪怕莫羡有些小秘密,只要不犯罪,触及不到福尔摩斯的底线,估计就不会继续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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