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点点头,“嗯,不学。”。
    霍香梅继续道,“小五和小七说因为大伯娘不给他们糖吃,以后也不给他们吃,这个阿娘暂且不说。先说说你的问题,你知道不该问别人要吃,这是好事,说明咱们家小六懂事了。阿兄阿弟他们不懂,你可以好好的私下跟他们说,不要当着大伯娘的面说,那样会让大伯娘很尴尬的。”。
    小六不服气的说,“那是她尴尬,又不是我尴尬。”。
    霍香梅心塞塞的,吐了一口闷气道,“可她是你阿爹的嫂子,是你大伯娘,是长辈,咱们在面子上总得尊敬着她吧?”。
    小六喃喃的说,“我没说不尊敬她。”。
    霍香梅道,“可是你当着她的面说阿兄阿弟,这就是不尊敬她了啊!她都听见了。”。
    小六抬头看看阿娘,又低下头,“你们大人真虚伪……”。
    连虚伪这个词都学会了,霍香梅好想抓狂,“这不是虚伪,而是礼貌。”。
    小六抿紧嘴巴,不吭声。
    霍香梅只好继续说自己的了,“姥爹不是故意说你,那不是骂你,而是爱你。因为你现在在塾里读书,如果传出你不尊敬长,那对你的名声不好。另外,姥爹是觉得你该和阿兄阿弟好好相处,而不是为了一块糖,就闹起来。你该明白,姥爹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就知道了。”。
    小六扭头往棚子看去,大兄他们正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和阿娘。小六嘟着嘴巴囔囔,“你们大人总是说以后就知道了,以后就知道了,长大就好了。我现在都不知,以后还怎么可能知?我不想跟你说了。”。
    霍香梅也觉得自己也说不服自己了,道,“那以后再遇上这些事情,你直接跟阿娘说,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还有不要跟姥爹呛,可以吗?”。
    既然暂时说不通,霍香梅只能按下了,以后遇到机会或者他再大点就好说了。
    小六点点头,“可以!阿娘,我口渴了……”。
    ……
    等霍香梅带着小六回到棚子,李兰烧的水已经开了。霍香梅赶紧舀出三碗,其实也就三碗多点,她还想留些给霍老爹。给许家人一碗,几个孩子一碗,霍香梅跟李兰阿曼达分一碗。
    大家都有一段时间没喝水了,加上刚刚又干啃的蒸饼,所以也不说是谁喝过的碗了,不停的吹凉,就为了喝一口。
    这时,山坡下一点越来越吵闹了,霍香梅踮起脚尖看到似乎有人被救了回来了,也看不清是谁。不过能活着,那个人就是幸运的。
    七婆把娃娃给许锁头抱好,她已经累得两只手都酸痛了,许朝阳给她敲打着。七婆道,“这世道真难活啊,原先是战乱,好不容易过个安稳年了,又遇上水灾。这年头,真的太难了……”。
    李兰看看七婆,岔开话题,“七婆,你带的东西有甚么是可以做给欢儿吃的吗?她现在睡过去了,醒来总得吃口热食的。”。
    七婆叹了口气,然后吐了一口唾液,“呸,呸,呸,叹甚么气,我还得好好的看着我的小孙儿小娘子长大呢!锁头家的这次真的伤到了,难为她了。不过也没有甚么好的吃食的,兰姐儿,你去舀点水回来煮点麦子粥吧。这小麦养人……”。
    霍香梅赶紧翻翻自己家的箩筐,里面还有霍老爹塞的鱼干,都是在自家稻田捞的小鱼腌制的,“七婆,我这还有点小鱼干,好歹让欢儿吃口肉吧!”。
    七婆拍拍霍香梅的手,“三郎家的,你有心了。不是我不想让欢儿吃,一方面是没有甚么吃食,你家娃多,另一方面是她刚刚生产完,不适宜吃过咸的东西。”。
    霍香梅讪讪的笑了,自己还真的差点好心办坏事了,“就算欢儿不能吃,七婆你和锁头朝阳也是要吃的。我也不给你多,就这几条巴掌大的。你别嫌少就好……”。
    七婆摇摇头,“那我就谢谢你了,都不容易啊!”。
    李兰在一旁道,“那我先去舀点水回来。”。
    七婆道,“那你快点回来,不要像刚才一样,去个茅厕都那么久,锁头家的都生了下来了。”。
    霍香梅听得抽抽的,这个茅厕上得真激情……
    李兰也是想到了之前那事儿,脸有点发烧,赶紧把霍香梅家的那只瓦罐剩下的水倒出来装好,拿着瓦罐就往小溪边走去了。许锁头家出来时没有带上装水的东西。
    霍香梅还特意瞄了好几眼看李兰是往哪个小溪段走去的。
    ……
    霍老爹倒是很快就回来了,他去给野兔子剥皮的时候,顺便把家里的锅也拿去装上水回来。
    不过现在还不到正午,众人也没啥心思做吃食的。霍香梅赶紧把之前孩子换下来的湿漉漉的衣物拧干,搭在一些树枝上,好歹晾干点。
    小山坡上人来人往的,没有找到家人的,嗓子都哭哑了,可是还能咋办?里正已经组织汉子回去找了。居然还有些身子弱的娃娃和老人发热了,还好有齐疾医在。小山坡上七月还是草茂的季节,齐疾医就地取材,倒是省了药材费。
    霍香梅看到陈麦香在哄阿幸娘子吃药,赶紧问阿曼达要了几块糖送过去。这种时候,大人遭罪,小娃也遭罪。
    霍香梅让自家的几个娃不要走出棚子,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把棚子里面的草给拔光了。其实按说已经不下雨了,让孩子出去玩耍一会是可以的。
    可是孩子的干衣服都没有了,那小山坡的草都是湿漉漉的,如果孩子一不小心滑倒摔倒的,那就真的是没有衣服换了了。虽然说这天气不冷,可是穿着湿衣服还是很容易生病的。现在可病不起,照顾不来啊!霍香梅赶紧去找找平时和她相熟的妇子,看看她们是否都安全了。黄小玉、王李氏她们家都是好好的,非常庆幸全家都跑了出来。
    倒是许王大荷家阿婆本来就腿脚不灵便,平时还时不时的关节疼痛,这次遇到水灾更加是严重了,现在就坐在牛衣上,哎哟哟的痛得□□。
    霍香梅看到阿婆这样,也是心生不忍的,“阿嫂没有去找齐疾医过来看看吗?”,这阿婆已经疼得在冒冷汗了。
    许王大荷的脸都皱成了芦菔干,“齐疾医已经过来看过了,说是旧疾六经不通在发作。原来吃的药没带出来,一时半会的也没地方找去。不过齐疾医有说让去小山坡后面的采点细辛回来嚼碎了敷在膝盖上,好歹也能止止痛。喏,我家汉子已经带着天明去找了……”。
    霍香梅想了想,“我会些推揉,我给阿婆揉揉看能不能舒服点。这样疼得太难受了,年轻人都受不了,何况阿婆这把年纪了。”。
    霍香梅曾经专门去学了给某人的母亲按摩过,她把许家阿婆的双腿拉直,“阿婆,阿婆,我给你按按,开始的时候会很疼,你忍住啊!”。
    许家阿婆见是霍香梅,点点头,她已经疼得不大清醒了。
    霍香梅用双手的大拇指在膝眼、血海、梁丘和鹤顶几个穴位来回按摩半刻钟,疼得许家阿婆叫得似乎在遭遇着惨绝人寰的事。
    周围就算是正在哭泣家人的人都吓了一跳,扭头往阿婆这边看过来,见是许三郎家的在给许家阿婆按着甚么穴位,她家儿妇子就在旁边,知道不是甚么杀人事件了,又扭头继续哀悼自家的悲惨遭遇了。
    接着,霍香梅帮阿婆放松放松腿部的肌肉,之后,弯曲起来,不停的按揉髌骨和膝关节。如此往来七八十次,许家阿婆终于不是疼得惨叫了,霍香梅早已气喘吁吁。
    这是许成已经回来了,赶紧谢过霍香梅,再按照齐疾医的吩咐,把细辛嚼碎敷在许家阿婆的膝盖上。
    许王大荷一脸感激的把许成带回来的溪水倒半碗递给霍香梅,“三郎家的,赶紧喝口水,刚刚实在是太辛苦你了。”。
    霍香梅擦擦脸上的汗,揉揉双手,尽管有点口渴,可是她还是矫情的拒绝了许王大荷递过来的水,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喝生水的习惯,“哪里,阿嫂你以后每天也这样给阿婆按按揉揉,她会舒服好多的。还有平时多让阿婆吃些豆腐、鱼、骨头汤之类的,多晒晒太阳,做好保暖工作,别冷到了。那样尽管不能根治,也能夜里睡个好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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