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三郎的头发干了,霍香梅轻轻的帮他摆正,盖好棉被。他的脚刚刚也在晾着,霍香梅转头过去看,那双大脚板上已经满是茧,好些脚丫子还腐烂了。看来明天得找齐疾医开些草药,给他泡脚才行。十天没洗过的脚,能有多干净?
    霍香梅先去孩子的屋子看看,捏捏被子,把不小心踢开的被子盖好。
    再回到自己的屋子,吹灭灯,躺下,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
    等许三郎醒过来时,已经是正午,孩子都下课回家吃午食了。
    “洗把脸,吃饭吧。”,霍香梅给他装了满满的一碗稻米彘骨粥,还把装着蔓菁切片的大碗推到他平时坐的位置。
    许三郎洗漱之后,拿过来就吃,“阿爹和孩子都吃过了?”。
    “吃过了,阿爹去看祠堂的建造了。听说已经建成了。等着里正去道观请道士做好灵位牌,就可以开祠堂了。孩子刚刚吃完,出去耍了,等会再回来睡午觉。”,霍香梅给许三郎再添上半勺粥,“别要吃太饱,差不多就行了。你这段时间都累着了,得给你补补。”。
    许三郎不以为然,“你汉子年轻呢,没事。”。
    霍香梅也不和他争执,到时候做好让他吃就是了,说再多也没用。他不会心疼自己,她来疼。
    等许三郎吃完了,看着霍香梅收拾碗箸,慢悠悠的说,“你说的地的事,我问过监工了,说前面的早就被人买光了。后面的话,可能还是有的,具体的他们也不大清楚。我准备去请陆爷吃个饭,问问他,能不能引见司农。现在管土地买卖的是司农,还得找他签订劵书。”。
    “那你打算甚么时候去呢?我要准备甚么。”,霍香梅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件事没有跟许三郎说,“我第一次去见你的时候,乞山阿叔家又跟我家订了三千斤酒。我给他酿了,按照原来的价格。他给了我二两多的金子。所以你不用担心真的要买地的话,家中的钱银不够。实在不行,可以先买小一点的。”。
    许三郎倒是没有想到自家婆娘出门一趟,还赚了一大笔钱,这都赶得上自己去一趟西域的三分之一了。看来这酿酒的方子更加不能泄露了,之前一起去建书院服役的汉子都有在拐弯抹角问自己这方子哪来的。
    许三郎高兴的问,“这实在是太好了,那家中还有酒吗?”。
    霍香梅见许三郎一脸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是非常的高兴,“家里还有两百多斤,麦曲已经没有了,还在做。”。
    许三郎想了想,“那这两百多斤先别卖了,到时候开祠堂低价卖给乡里的人吧。”,否则人家看到自家赚钱了,过来捣乱。毕竟老老小小的,家里又没有甚么权势,一不小心就容易招惹祸根。
    这村子是重建的,很多人之前都是不认识的,就算是认识的,在钱财面前也是经不起考验的。许三郎不敢打这个赌,还不如贱卖,反正成本都是很低的。就算是贱卖,自家也是有赚头的。
    只要方子紧紧的攒在自家手里,就不怕没有钱赚。细手长流才是做买卖的好手,一夜暴富甚么的,许三郎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掂量着现实,知道自己没那个斤两,还是踏踏实实的做事吧!
    如果将来书院建好,进去读书的娃读得好真的能做大官,许三郎说甚么也得压着自家娃去学。只要有一个成才的,自家都能立起来了。说不定哪年也能成为世家。
    这次去长安城,看到那些世家子弟鲜衣怒马的过街,行人莫不让路,真的是羡煞人了。
    就算是跟在那些世家子弟后面的奴仆,面对着许三郎这些人都是趾高气扬的。
    许三郎幻想着自己成为世家的那天,觉得就算是他进了棺材都能笑醒。
    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幻想了……
    霍香梅可不知道许三郎已经想到天边那么远,“行,自家这些日子靠酒赚了不少了,也不差那几百斤的钱了。”。
    许三郎听了,倒是不好意思跟霍香梅分说他心里所想的阴暗面。觉得这个婆娘的手真松,自己还得把住关才行,否则她指定会漏财。哪天说不定自家还得天天吃糠咽菜,想想那卡着喉咙进去的东西,许三郎看着自己碗里的稻米粥,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太好了。
    许三郎对霍香梅道,“至于请陆爷他们吃饭,你就不要准备甚么了。听监工说,要搞甚么廉政清明,一般都是不敢随便收东西了。我自己去饭肆请他们就行了。这请饭也只是一些麦酒、炙肉、豆饭而已。”。
    这大冷天的饭肆做的饭菜可没自己婆娘做的好,可是许三郎倒是不愿意请他们回家吃。
    现在可不是男女大防的时代,自己长得比不上那个陆爷,更别说王洪林那个小白脸。时人都爱这种小白脸,加上他们又是有官职在身的,如果真的和自家婆娘看对眼了。像苏春元的妇子搞出个怀梦而生,那自己倒是和离不和离?
    许三郎就怕到时候是自家婆娘要跟自己离休,毕竟那些可都是官大爷,就算自己再怎么自信,也不敢说比得过他们的。那真的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许三郎不是信不过霍香梅,是信不过这个时代的审美,还有那些口花花会哄人的小白脸。
    许三郎倒是觉得汉子就应该像他这样的,结实的肌肉,宽阔的胸怀。一定会让婆娘在炕上下不来的才叫真汉子,耍嘴皮子的算甚么。真不知道那些妇子怎么会就被引诱了,真是麦吉塞的脑子。
    “要不要送些我们家酿的酒?”霍香梅觉得求人办事,不送礼,感觉怪怪的。她在人情的社会待得太久了。
    第90章 锁头雕竹香梅卖酒
    “这倒是可以的,我拿竹筒装十几只,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分就是了。只是拿竹筒显得太简单了。”,许三郎倒是觉得自家的酒是很好的,就是装酒的东西上不了台面,“用卣之类的,成本又太高了。”。卣这类东西,自家都不舍得用。
    霍香梅觉得这不难,“那还不简单,我等会画些简单的图案去找锁头个刻上去。麻绳也让他帮忙染成红色,他会染。我上次在锁头家,看到他做的那些小儿器具,简直就是艺术品。实在是太好看了,我都忍不住给大娃他们买了好些。你看储物架子上面的那只鸠车,就是我从锁头家向七婆买来的。我还托他帮我做一根水杆子,能用来浇菜的。”。
    霍香梅没有想到许三郎居然能想到包装的事,一说,她就想起了许锁头。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民间巧匠。
    许三郎不爱看见自家婆娘说起别的汉子时,一脸的发光的模样,尤其是那个人居然还是人人都认为的傻子许锁头。她那无限感叹欣赏的表情,真刺眼,但许三郎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主意,锁头做的小儿器具的确很不错,“这样吧,你现在就画出来,我等会去找锁头。他也是昨天从蔺县回来,今天应该都是在家休息的。”。
    “行,我现在就画,笔墨在大娃他们的屋子。,”霍香梅的兴致一下子被吊了起来,说做就做。
    也不是多复杂的事,霍香梅就是画了五瓣花瓣的小花,一些小草,几节竹子。“这样就可以了,分开刻,不要全刻在一起。竹筒是黄绿色的,那绑住竹筒的麻绳就染成红色的就行了。”。
    许三郎在旁边看着她画,也的确不是甚么难事,不过如果加在竹筒上,倒是好看很多。“行,我现在就拿过去。”。
    ……
    当天晚上许锁头就把刻好的二十只竹筒拿了过来,霍香梅一个个的翻看,觉得真的很特别,“锁头,你的活做得真不赖。”。
    之前霍香梅第一次见到许锁头的第一个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那浑身散发的荷尔蒙,让人脸红心跳的。尽管后来,许锁头开口,让人觉得一下子从真汉子变成真小孩,很失望。但是这不妨碍霍香梅对于一个民间艺匠的膜拜。
    许锁头一听居然有除了自家阿娘和妇子以外的人夸自己,还是认识的阿兄家的妇子,腼腆的咧着嘴巴笑了。
    “大郎你把工钱给锁头了吗?”,霍香梅问站在一旁的许三郎。
    “给了。”,许三郎拿过霍香梅手中的竹筒让锁头帮忙一起下地窖装酒。多一个碍眼的人帮忙,还是不错的。别以为他没看见自家妇子看到锁头那双眼发光的样子。
    如果霍香梅知道许三郎如此作想,肯定会义正言辞的说,这只是对美的欣赏。可许三郎会不会认为,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欣赏只是所谓的美的欣赏?那就知道他自己知道了。
    趁着许三郎和许锁头下地窖,霍香梅把已经做好的酸菜扣肉再热一遍,勺出一碗满满的放在旁边。把之前剩下的羊肉都都炖成成肉汤了,装了半瓦罐肉汤进之前带汤给许三郎的那只瓦罐。把它们都装在一只小篮子里,等许锁头上来了让他带回家吃。
    之前七婆说过她以前和自家阿婆关系很好,霍香梅非常乐意在许三郎面前表示她对去世婆婆的闺蜜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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