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精壮的牛犊子也禁不住没日没夜的耕犁,更何乎人?田虎亦是如此。
    他步上了起初贺毛子的后尘,累趴在擂台上之后,被翻天桨如扫尘土一般,扫下了擂台,摔了一个蛋碎。
    这匹冷门黑马的下场,再次亮瞎了在场诸人的眼睛。
    接下来几位上台的,就毫无亮点可言了,基本上就是上来一位,下去一位,轮着班儿站台守擂。
    熬呀熬,等呀等,抽签抽到最后上场的幸运儿赵四,终于等来了他的春天。
    这厮一上场,三下五除二,各种明招儿暗招儿,还有阴招儿,统统一块儿使了出来。
    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他,攻擂成功!
    就在这厮哇哇伸展双臂冲着台下臭显摆自己独赢到最后之时,关鸠鸠晃晃悠悠上来台上,宣布了最终结果。
    “我宣布,今日擂台赛,由江湖诨号‘一根竹竿震岷江’赵四赵大当家获胜,夺得甲组头名。此次擂台比斗,秉着公平,公开,公……”
    “公你姥姥的腿儿,磨叽……”
    台下乌乌泱泱乱糟糟的观战水匪,再次爆粗口打断了关鸠鸠的讲话。
    不过关鸠鸠还是耐着性子宣布道:“今日擂台赛圆满结束,明日正月十六,由乙组十四位大当家,再战擂台。欲要观战者,明日请早哈!”
    “嘁……”
    台下又是响起一片嘘声,近万人纷纷退场,朝着城区熙熙攘攘返回。
    又再一次地扫了关鸠鸠的颜面,留下这厮铁青着脸独自站在擂台之上,久久发呆不语。
    不远处的郭业看完今日擂台赛整个过程,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老子还以为江湖是啥样,感情就这个屌样啊?”
    说着,拍了拍程二牛的肩膀,提醒道:“走吧!”
    程二牛点头应了一声唉,然后嘟囔道:“得嘞,咱明儿再来看,希望明天能够出彩一点哈。”
    郭业再次摇头说道:“明日你自个儿来看吧,本官要去见个人,有大事要办。”
    程二牛疑惑地看了一眼郭业,刚想问什么,突然看见远方身披重甲,腰佩横刀的康宝奔驰而来,当即止住了询问,对郭业轻声说道:“瞧,康校尉来寻你了。”
    郭业顺着程二牛指的方向寻望,可不是康宝吗?
    等着康宝噌噌噌跑到跟前,一脸焦急地神情说道:“可算是找到你了,兄弟。”
    郭业见着对方的神情,心中嘀咕,莫非出了啥事儿不成?
    果然,康宝还未等得郭业询问,就急咧咧地说道:“兄弟,陇西地界儿是你的地盘,你知根知底比我哥哥我熟悉,你可要帮我个大忙。”
    郭业连连点头,问道:“赶紧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康宝知道程二牛是郭业的心腹铁杆,也就没了顾忌,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母亲刚派人给我送信来,我家妹子在三天前离家出走了,我估摸着她是来陇西县城凑热闹,来看看这劳什子的英雄大会了。”
    我了个去!
    郭业瞪大了眼珠子惊问道:“你是说你小妹康芷茹,离家出走,奔着咱陇西来了?”
    康宝点点头,又不太敢肯定,只得表情纠结地说动啊:“估摸是!”
    郭业想了一下康芷茹那古灵精怪的性格,又有当日被人贩子拐卖的前科,这丫头就是喜欢图新鲜,好奇心害死个猫。
    听着康宝的猜测,他猛然回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道:“莫非当日在你康府客厅外偷听咱们讲话的,不是什么山猫野狗,而是你妹子康芷茹??”
    康宝见着郭业已然猜到,颇为羞臊地唔了一声,轻声说道:“唉,我那妹子就是不让人省心,你说一个大姑娘家家的,非整的跟个野小子似的,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哈。”
    不幸你妹啊!
    郭业白了一眼康宝,心中啐道,你妹子可长得比你幸运多了,你小子长得才叫一个家门不幸。
    当即推了推身边的程二牛,吩咐道:“二牛,这事儿你来操办,最好是联系一下孙明延,陇西地面上的那些泼皮混混都跟他熟稔。找人这种事儿,他们的路子最广。”
    程二牛嗯了一声,又冲康宝道了句告辞,立马飞奔而去。
    听着郭业对程二牛的细细嘱托,康宝心中自是感激,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兄弟,要不我从东门抽调出一百个府兵来,满城搜寻如何?你也知道,我那妹子随我爹的性子,大大咧咧缺心眼,万一再像上次一样碰到个歹人,被拐卖了咋办?”
    我靠!
    听着康宝这话,郭业忍不住想乐,幸亏康岳山老爷子不在,不然这小子不死也要脱成皮。
    哪里有这么埋汰自己老子的?
    但是从康宝这急匆匆不经思索的言语中,郭业看得出来,他这兄妹之情倒是真真儿的,半点也做不得假。
    不过,郭业还是拒绝了康宝的这个提议,先是安慰说道:“放心吧,有二牛去操办这个事儿,你妹子丢不了,即便是将陇西县城翻个底儿朝天,也能将你妹子寻回来。”
    康宝欲言又止,还想坚持着什么。
    但郭业还是没让他说出口,而是飞快脱口说道:“今晚咱俩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所以你必须跟我在一块儿。今晚一事关系着几天后的一件大事情,因此,你必须随我赴场。”
    康宝被提起了兴趣,追问道:“擦,神神秘秘的,今晚咱俩要去什么地方?”
    郭业指了指陇西二十里外的岷江方向,说道:“岷江之上,江心岛,我团练兵驻地。”
    江心岛?
    康宝诧异地问道:“团练兵不是都在城中了吗?那里现在鬼影都没一个,去干球啊?”
    郭业继续装神棍,神秘兮兮地说道:“谁说鬼影没一个?今晚就是要去江心岛,见一个人。”
    娘的,康宝最讨厌的就是郭业那副吊胃口装高深莫测的嘴脸,这下彻底将妹子康芷茹离家出走一事置之脑后,问道:“草,赶紧说,别老勾搭我胃口,到底去见谁?”
    可惜郭业一如既往将他的好奇心高高吊了起来,摇头轻笑道:“先不跟你说,你随我一去就知道了。”
    说着,双手交叉负在身后,臭屁地大步大步,晃晃悠悠下了小山坡而去。
    康宝望着这厮的背影,呸了一口唾沫在地,哼道:“你个小王八蛋,就他娘的爱耍这神神叨叨的鬼把戏”
    骂归骂,还是紧跟着郭业的背影跑步前行。
    第187章 英雄大会之夜泛江心岛
    夜,苍凉如水。
    江,卷浪如潮。
    郭业领着康宝乘着一艘小舟,如枝头落叶摇曳在江面上,费劲巴拉,终于缓缓抵达了江心岛浅滩边儿。
    康宝随着郭业上了岸,本以为岛上空无一人,谁知上岸往深里走了几十步,陡然吓了一大跳。
    这哪里是无人小岛啊,只见路边灌木被踩踏得明显乱糟糟,到处都是男子脚印,因为地面泥泞潮湿的缘故,这脚印越发的明显。
    耐住好奇,继续跟着郭业往里走去,进了原团练军的屯军营地。
    好家伙,虽然排排营房早已没了灯火,却传来阵阵鼻鼾之声,显然每间营房里头都有人睡觉。
    康宝不禁疑惑,这岛上的团练军已经全部撤出,哪里来的人呢?而且从刚才路上杂乱的脚印与此时各处营房传来的鼻鼾声,人数明显不少。
    刚想开口询问,郭业抬手止住了他的发问,指了指平日自己歇息的那间大营房,轻声道:“去了那儿,你就知道了,不过也怪哈,就连明哨暗哨都不见一个,胆子够大的。”
    康宝一听郭业这话,已然清楚此时的江心岛上又来了一支驻军,不过却不知是何人。
    同为军伍中人,竟然在营地四周都没有布置哨卡,岂止是粗心大意啊?
    当即语气极为不屑和鄙视地说道:“切,这领军之人就是个草包,给老子五十斥候探子摸进营地,指定全给丫一锅端了。”
    康宝鄙视完后还不过瘾,一边跟着郭业朝大营帐走去,一边更是不解气地嘟囔着:“我倒要看看啥样的人,竟然统兵统成这个屌样,草包一个嘛!”
    唰~~
    郭业在前头带路,康宝刚念叨完,他就抵达了营帐前,猛然掀开帐前布帘,里头赫然有一人蹲在地上,借着油灯微弱的亮光观摩着郭业之前临时在营地制作的沙盘,关于益州六县地理环境的粗制沙盘。
    此沙盘虽然没有之前敬献给刺史卢承庆那个精致,却也博得那蹲地之人阵阵惊赞,嘴中连称好东西,真乃巧夺天工的好东西。
    郭业掀开布帘后,指了指里头那人,对着康宝低声道:“喏,这就是我们今晚要见之人,你口中的那个草包。”
    康宝推开跟前的郭业,嘴中哼道:“起开起开,我看看这草包到底是谁,还敢摆这么大的谱儿,竟敢让咱们大老远从陇西……那啥,爹,他是我爹???”
    看清了里头之人,康宝差点没将嘴巴给吓歪了,自己口中的草包,竟然是他家老头子——益州折冲都尉康岳山。
    郭业白了一眼他,一脸戏谑地模样哼哼道:“废话,不是你爹是我爹啊?怎么着,还敢说你爹是草包不?”
    “嘘,你小子想害死我?再敢说草包两字儿,我跟你没完!”
    康宝可是知道自家老头子的手段,打小就是在军棍下长大的他对谁敢龇牙,都不敢对他爹龇牙,可谓一物降一物。
    “咳咳……”
    外头门口的动静也惊动了康岳山,老爷子从地上悠悠起来,拍了拍双手朝门口望来,一脸严肃地神情问道:“你们来了?刚才在门口偷偷摸摸议论什么呢?老夫好像听见草包二字,谁是草包啊?”
    郭业一脸坏笑地看着康宝,把这小子看得三魂丢了七魄,一个劲儿地冲郭业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坑爹。
    然后嘿嘿笑着跑到康岳山跟前,说道:“爹,您听岔儿了,我们是在议论您老人家精明老练哩。对了,您怎么大老远从益州跑到陇西县这边来了?”
    康宝机警的快,立马转移了话题,生怕老头子抓着草包二字细细深究。
    康岳山果然被转移了视线,指了指郭业,对着康宝说道:“怎么?郭家小子没跟你说老夫此行的目的吗?”
    康宝愣了,莫非这就是郭业当日在自己家中,与父亲两人单独谈话的秘密?
    擦,这小子不够仗义啊,到现在还瞒着我。
    继而,一脸埋怨地看着郭业。
    郭业哑然失笑,说道:“当初是计划还未成熟,所以只能与康都尉一人商量来着,哈哈,康大哥莫怪。现在终于到了揭晓谜底的时候了。”
    说着,从门口走进帐中,一把搂住了康宝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解释道:“此次英雄大会只是一个幌子,你真以为凭一个英雄大会选个什么鬼舵主就真能让这几万水匪折服吗?”
    康宝还是一脸疑惑,喃喃问道:“啥意思?难不成都是假的,闹着玩的?”
    郭业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悠悠说道:“真亦假时,假亦真。”
    “啥意思?”
    康宝还是听不懂郭业这神神叨叨的鬼话。
    “混球,就是真真假假虚实掺半,懂了吧?郭家小子,你好好说话,别绕我家大郎,跟他说明白。”
    康岳山突然朝康宝甩了冷脸,然后找了个木墩坐了下来催促郭业道。
    郭业唔了一声,对着康宝说道:“此次英雄大会仅仅是一个引子,招安几万水匪建漕帮,打擂台选总舵主也只是手段罢了,目的就是将几万水匪全部集中在陇西县城,彻底解决岷江匪患。”
    我靠!
    康宝瞪大了眼珠子,讷讷问道:“你的意思是将几万人骗到陇西县城,然后聚而歼之,统统宰干净?我草,一屠就是几万人,你小子是不是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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