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稍后举行的联合记者会上,就这个问题,美英苏三国的记者纷纷向欧阳云问难,其中一个向来以深刻闻名的美国记者更提出这样的问题:欧阳总司令,我曾经听说您痛恨日本人到了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光的程度,请问,您这么做,是为了彻底灭亡日本吗?
很尖锐的问题,不过并不存在生搬硬造,有关学兵军虐杀日本战俘的传闻早就传遍了西方社会,而在动辄标榜民主和人权的西方记者们看来,这当然是来自学兵军奠基者欧阳云的指示。战争年代,大家又是盟国,他们手上也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所以无法公开抨击欧阳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这样的场合对欧阳云提出质疑。
第2427章 不枉此回穿越
抛出这个尖锐问题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美国记者,她提问之前,混在几十位记者中间并不显眼,而在提出这样的问题以后,其立刻上升到万众瞩目的高度。这个时候,与会者才发现,原来记者当中居然存在着这么一位美人。欧阳云也不例外,他循声望过去,看见一张精致绝伦的西方女性面孔,再对上那蓝色眼眸散发出来的自信眼神,心中的一丝戾气烟消云散。没用翻译转译,他直接拿起面前的话筒答道:“女士,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我可以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听说,做记者的,能够听说吗?”语气一转,他继续道:“不过,冲着您是位美丽的女士,我想,哪怕是为了展示我们中国男人的睿智大度,我也必须回答您这个问题。我当然有理由痛恨日本人,美丽的女士,您是第一次来到中国吗?条件允许的话,我建议您到中国的乡间走走,那么,您会明白我会为什么如此痛恨日本人。华夏民族从来都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我们中国人信奉的为人处世之道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乃是基本准则,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懦弱可欺。朋友来了有好酒,而如果来的是豺狼的话,对不起,迎接它们的将是猎枪!这场战争,自始至终都是日本人强加给我们的。日本人打破了我们平静的生活,日本人让我们亲人失散,让我们流离失所——杀光所有日本人?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如果所有日本人都是军国主义中毒者的话,那么我不介意帮助他们改变这一害人害己的信仰……作为战争发起者,当然有义务承担战争所带来的一切恶果。美丽的女士,以您的理解,日本人现在犯下的罪行还不够吗?”
“美丽的女士”不愧是能够随罗斯福出行的记者,反应相当敏捷,固然她有被欧阳云这一番长篇大论弄得昏头转向,可是在欧阳云反问诘时,她却迅速的反应过来,针锋相对道:“总司令,您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挑起中日战争这场不道德战争的,乃是日本的决策阶层,日本人民作为被胁迫者,他们同样属于受害者。”
“被胁迫者?哈,美丽的女士,您真是太天真了。您今天的话我记住了,有机会,我会让您看到真相的!”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回答过了,听说?美丽的女士,以后还请您慎用这个词语!”
欧阳云和“美丽的女士”之间的交锋只是一幕插曲,这幕插曲固然精彩,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可是会议方却不可能容许它扰乱正常秩序。宋子文适时的插入进来,打断了欧阳云和“美丽的女士”之间的争论,他邀请四国领导人在决议书上签字,而在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和欧阳云分别签上名字以后,也就意味着这份会议决议书正式生产,具备了相应的法律效应。
《重庆会议》进行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大的方针经讨论产生以后,还有诸多的细节问题等待协商解决。此外,比如由欧阳云和罗斯福共同提出的在“世界范围内废除殖民制度”的建议还有欧阳云提出的《联合国家宣言》也有待讨论。
在“世界范围内废除殖民制度”,这已经是罗斯福和欧阳云第二次在这种国际会议上提出了,而毫无例外的,它再次遭到了丘吉尔的强烈反对。
《联合国家宣言》,在那个时空乃是属于罗斯福的历史荣誉,而在这里,因为中美地位相当于发生了置换,所以这份荣誉也被欧阳云剽窃,相应的,中国也取代了美国的地位,成为了联合国的发起者。
丘吉尔之所以反对废除殖民制度和英国政府当前处境有关,殖民制度不废除,那么于英国政府而言,他们从不列颠岛来到印度就属于撤退,而一旦殖民制度不合法,那么他们就不是撤退而是逃跑了,而他们在印度也就成了借居他国,英国女王政府也就成了流亡政府。筹备重庆会议的时候,欧阳云曾有提出邀请战斗法国领导人参加,但是却遭到了丘吉尔的强烈反对。而丘吉尔反对的理由,就是战斗法国属于流亡政府,不具备代表全体法国人民的资格。如果实事求是的话,丘吉尔坚持的这个理由其实根本不成立。但是,他却赖此死死咬定“英国乃欧洲唯一还保持独立的国家”这一点,而欧阳云还真不好撕破脸皮进行揭穿。
早先在开罗时就遭到丘吉尔的反对,欧阳云和罗斯福这一次老调重提当然有防备到。而英国政府当前的情况,也不具备死硬到底的条件,于是有关殖民问题在经历了两三个会议日后,也就顺理的得到了解决。
相对于殖民问题,《联合国家宣言》的签订要容易一些。这份宣言,大的框架欧阳云都是照抄的那个时空罗斯福起草的那份,而罗斯福那时的初衷就是为了建立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前后两个时空,出发点一致,所以这份宣言很容易就得到了罗斯福、丘吉尔还有斯大林的认可,很顺利的就签署了。
这两个问题顺利价额之后,欧阳云和斯大林进行了一次会晤。时机和条件都成熟了,欧阳云也就不客气的提出了具体执行《中苏重庆协议》的问题。对此,斯大林本能的排斥,可是形势比人强,中国空军援苏部队这段时间的偃旗息鼓,直接导致苏俄又有一家重要的兵工厂遭到德国战机的轰炸而被摧毁,无奈之下,斯大林只得一边捏着鼻子猛抽烟,一边在执行书上签字。
《重庆会议》前后一共召开了23天,而随着中英政府、中美政府、中苏政府和中美英苏政府联合声明的发表,于欧阳云而言,他算是完成了一项历史任务,也算不枉此回穿越了。
1943年阳历的最后一天,当罗斯福的座机在六架金雕的护卫下消失在西南方天空的时候,欧阳云对天长舒一口气,心头就好像一块石头被挪开了一样,顿生豁然开朗之感。
“中国,从此算是真正站起来了吧?!”他如是想。
第2428章 日本和平军
重庆会议进行期间,中国最高统帅部并没有因此暂缓对日军事行动。欧阳云要忙于重庆会议,陈诚接过了武汉围歼战的指挥棒。在他和白崇禧的指挥下,横山勇和他的11军再又顽抗了一个月以后,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曾经,日军以战至最后一人而凶名远扬,现在,好像投降也会传染的,自桥本大队在仙桃集体投降以后,投降于11军的鬼子官兵而言,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被接受了。蔡甸一战,一个联队的日军和两个大队的朝鲜共荣军在何正降所部两万余人的围攻下只坚持了两个小时不到就全面崩溃,然后,面对密密麻麻围上来的鸭嘴兽水陆两用坦克还有最新型的“扬子鳄”中型坦克,衣着褴褛的鬼子兵还有高丽棒子们战意全无,跪得到处都是——日本人现在不止成大队的投降,成联队投降的现象也出现了。而这些部队的番号,可都是所谓的常备精锐,曾经号称可以以一当十的。
11军兵败如山倒,这在陈诚等人的意料之中。参与围攻11军的三支中国军队,其中两支是学兵军。这是个什么概念?虽然张少帅的第八集团军属于学兵军中的后来者,可是其装备水平还有技战术水平却也要比曾经的中央军如今的国防军强得多。至于何正降所部,那可是学兵军中老牌的装甲劲旅,这样的配置,别说11军现在早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便是其全盛时候,陈诚以为速度全歼也不是问题。
国防军的装备问题,陈诚当然希望一次到位。但是考虑到学兵军军事工业的规模就那么大,而确保远征军的供给理所当然应该排在第一位,所以,他还是很体谅的接受了部分部队先使用美械装备这个事实。
武汉围歼战的最后一役发生在罗斯福离开重庆五日后,是役,铁林飞亲自指挥一个师规模的轰炸机和战斗机混编机群对日军阵地进行了战略轰炸。然后,何正降率先开火,他先动用将近一百门火箭炮对汉阳日军阵地进行饱和炮击,然后以大约两个师的战车部队为先导,向日军阵地发起了蛮不讲理的碾压式冲锋。“蛮不讲理”,这是气急败坏的横山勇在一次战前会议中用来形容何正降发明的这种战车战术的,被何正降所部无线电侦测小组监听到并破译以后,深为何正降“赏识”,因此被延用了下来。
战车集群冲锋,这种战术确实蛮不讲理。规模战车部队不带一个步兵,直接碾压日军阵地,依靠炮火的密度和战车的速度出其不意的摧毁日军前线阵地上的火力点,凿穿其防线,切断日军前线阵地与本部的联系。这么做,固然会因为日军的特攻战术而出现一定的战损,好处却是可以速度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从而最大程度的打击日军的士气。仙桃一战,正是因为何正降动用了这一战术,结果桥本大队的鬼子兵在发现后路被断的情况下,才不得已集体投降。
武汉围歼战进行到现在,11军及附属朝鲜共荣军固然还有兵员将近四万人,可是因为弹药补给不上,实际上只有万余人能保持正常战力。拿汉阳阵地的守军来说,一个旅团的朝鲜共荣军、一个联队的鬼子,兵员加起来有七千余人,但是子弹加起来才四万发左右,榴弹加起来勉勉强强三百余枚,手榴弹加起来不足千枚,其它的战术武器为零,这让他们拿什么来对抗武装到牙齿的何正降所部两万余人?
11军事实上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因此,张少帅和何正降还有李家钰在会战前夜的碰头会上曾达成一致意见,认为可以尝试不战而屈人之兵。时至今日,张少帅已经安于当前的地位。所以对内对外,他都自诩为学兵人,所考虑问题,也一切从学兵军的利益出发。欧阳云在国防军之外还保留学兵军的编制,这是他最受那些民主人士抨击的地方。那些民主人士据此认为他军阀之心不死,就是想凭借学兵军强大的实力来保障自己现在的地位,有人更据此妄言:放眼看吧,中国没民主了,等击败日本,欧阳云铁定还会赖在总理的位置上。
张少帅和何正降会产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心思,盖因为在广州,由学兵军扶持,日本反战联盟出面组织的军事组织“日本和平军”正在招兵买马,而似11军中的那些新晋鬼子,在张少帅和何正降看来,正是和平军最好的兵源。
“日本和平军”的创意来自高桥良子,曾经的美女特工酒屋纯子现在已经完全完成了身份的置换,成了日本反战联盟的一员主力干将。而作为一个真正的爱国者,对欧阳云和学兵军又有着全面的了解,她心中早就有了日本必败的觉悟。日本必败,国家未来将何去何从,她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日本反战联盟,刚成立时不过十几人,现在,因为越来越多罪行轻微的新晋鬼子俘虏的加入,规模已经膨胀了几百倍。而因为学兵军特区政府早就有言在先,不会帮助人类公敌日本政府养闲人。这些人的生存也就成了问题。高桥思忖良久,成立“日本和平军”的念头在她脑中应时而生。
为这件事,高桥曾经专门去找欧阳云征求他的意见。两个人深谈四个小时后,欧阳云大笔一挥,赊给反战联盟一百万学兵币,并赠予大约五千支缴获的十五式半自动步枪,于是,“日本和平军”得以顺利成立,并且开始成为广州城内的一道风景。
风景者之一,日本和平军军装为白色,他们每天的训练科目之一就是在广州各个街头进行演讲,叙述自己对这场非人道战争的反思,最后必然会深深鞠躬,真情的呼唤中国围观者:请唾弃我吧!求您了!风景者之二,身着白色军服的日本和平军排着整齐的队列行走在广州街头,齐声高呼“打倒法西斯、打倒军国主义、我们需要和平、中日世代友好”等等口号。
第2429章 11军覆灭
“日本和平军”因为以上种种在广州人心中就是个笑话,身着白色“丧服(广州市民语)”的日本和平军刚出现时,如他们所愿,广州人开始还以臭鸡蛋烂菜帮浓痰招呼。渐渐的,他们也就习以为常了,再看到顶多当作一道风景——
“日本人的花样就是多!”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日本人还真贱哪!”
……这一度是广州市民对日本和平军最多的评价,而渐渐的,随着日本和平军始终如一的坚持了下去,且真正能做到真诚的唾面自干,有智者无法坐视下去了。“日本人如此反省自己,诸君在开怀一笑的时候可有想到?如果换做你,你能做到吗?某窃以为,单单一个‘贱’字不足以形容日本人的这种行为了,我们更应该看到日本人的忍辱负重。没错,日本是战争发起者,该承担一切责任,可是诸君,如果不是我们自身羸弱让他们觉得可欺,如果我们的政府和国家足够强大,日本人敢发动这场战争吗?今天,我们在军事上领先。可是,明天,未来,我们就一定能够保持这种领先吗?纵观中日两国历史,中国明清之前一直都是日本的学习对象,但是为什么在明清之后,日本这个学生反而超过了中国这个老师,并且敢轻易挑起战争呢……”
这篇因为日本和平军的反思而产生的反思,在《学兵军时报》上刊登出来以后,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特别是那些学者们的共鸣。关于这场战争,关于中日两国关系,自九一八以来,中国的学者和政客们就不乏这类比较和思考,但是却少有这样一针见血的,所以其一旦问世,立刻引发了一场全社会的大讨论。中国内部,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中日关系,从九一八开始就存在着两种极端态度,其一,是一贯标榜儒家以德报怨的温和派,其二,是彻底灭亡日本的激进派。这种争论从未停止过,而在中国实际上取得军事优势的今天,一度失声的温和派再次抬头,有关相互攻讦的文章也开始常见报端。从欧阳云的角度,现在谈论这些问题真的为时过早——“这些人标准是吃饱了撑的”。然而,因为这事实上甚至影响到了大后方社会最底层的贩夫走卒,乃至于他们在闲聊的时候也会为此争辩得面红耳赤,他却是不敢等闲视之了——内部问题解决不了,怎能保证全民一心共同抗日?而作为政府,当然应该对此因势利导,以求形成一种健康的思想氛围。
“国人从来就有大国、天朝心态”,这是那位智者的原话,而这正是温和派以德报怨的立论根本;与之相比,激进派的理论根据,则更源于残酷的现实。
战后究竟如何处置日本?欧阳云以前就有决定。这其中,驻军是必然的,因为不如此无法保证阻止日本军国主义思想死灰复燃——最省事的办法,当然是彻底灭亡日本,可是,这天下并不是只中国一家,所以这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其实不用那个“美丽的女士”提醒,欧阳云也已经意识到了战场纪律的不合时宜。对于在战场上对日军实施战场纪律,哪怕这会使自己背上侩子手的恶名,甚至被押上海牙法庭,欧阳云也从不后悔。当然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再将战场纪律常态化显然过了。毕竟,如今在华日军中相当一部分鬼子都是新加入的,他们很多人手上并没有沾染中国人的鲜血。是不是可以就此放过他们?欧阳云的心中断然没有这个概念。惩戒措施必须有,不然不足以形成威慑,那么具体该如何做呢?对此,欧阳云早有安排。这时,就可以看出穿越者的前瞻性优势了。没杀过人就等于没犯过罪?错。只要你曾踏上中国的土地,那么你就犯下了战争罪。那么,接受惩罚性劳役也就理所当然了。只是,随着俘虏的增多,这似乎又带来了一个问题,这些人服完劳役后如何处置呢?总不成放虎归山吧?或者白白帮日本政府养着?此时,日本和平军的出现就太及时了。
还在山本五十六发动海南攻略的时候,欧阳云就曾动过假日本人之手组建一支掺杂中国因素的日本军队的念头,现在,高桥良子主动提出这件事,他自然乐见其成。
欧阳云即使身在重庆,对学兵军依旧保持着最高的影响力,张少帅和何正降正是受他的影响,这才动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念头。
报告送上去,欧阳云只看到上面呈报的日军和朝鲜共荣军的兵力数便立刻否决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构想不错,至于朝鲜俘虏,既然已经有了日本和平军,那么再组建一支朝鲜和平军也不是问题。可问题是现在国内粮食紧张,需要等到中南半岛新的收获季上来以后才能解决,所以,这些鬼子和高丽棒子,留下个五分之一就够了。
当然,批示上欧阳云不会这么写,他的批复是:战略上轻视敌人是正确的,但是切不可因此小觑了敌人的战力!
不战而屈人之兵遭到欧阳云的否决,武汉围歼战按照原定方案执行,而对于11军及附属朝鲜共荣军来说,这就意味着他们将经历一场生存竞赛。他们需要在中国空军和炮兵、战车部队还有步兵部队的四重洗礼下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五分之一。
何正降所部向汉阳发动猛攻的时候,李家钰还有张少帅同时向后湖、青山、洪山、花山发动了猛攻。面对中国军队的陆空立体攻击,缺乏防空武器和反战车武器的日军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至当天下午三点多钟,这几个地区便相继被中国军队攻占。而随着这些周边地区被攻占,这也就意味着,横山勇和他本部五千余人成了最后的困兽。
当天晚上十点多钟,在汉口11军司令部内,横山勇在能够清晰的听见中国式的喊杀声以后,带领司令部内大约三十余位佐级以上军官集体剖腹自杀。至此,11军全军尽墨,武汉围歼战终以中方大获全胜而画上了句号。
第2430章 犹太复国组织和碧瑟琳
即使有徐州大空战和徐州围歼战在前,武汉围歼战告捷,全歼日军老牌劲旅11军,依旧称得上是一次辉煌的胜利。所以照例,也不用政府政工部门出面,重庆民间自主发动的祝捷活动铺天盖地地上演了。值阳历新年到来之际,重庆会议又刚刚结束,中国就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巩固了自己盟军唯一优势国的地位,无论是升斗小民还是动辄以复兴国家为己任的学者,没有理由不感到欢欣鼓舞,与有荣焉。重庆在重庆会议之后,俨然已经成为一座国际都市。这不仅在政治上,在工业上、军事上同样如此。重庆会议之前,源于中法之间达成的协议,已经有大批的法国技工和专家还有学者来渝工作,现在,又有大量美英苏三国公派军事和外交人员常驻重庆,现在的重庆街头,蓝眼睛高鼻梁白皮肤黄头发的外国人不再成为难得一见的风景,而是好像重庆街头密布的茶馆一样,开始变得普遍起来。
中国战场捷报频传,后方民众整日价处于狂欢中,从盟友的角度,美英苏三国在渝人士自然乐见其成,而在此主流情感之外,他们也不免感到一丝失落,为本国的命运感到担忧。比如说那位“美丽的女士”。
因为其在重庆会议最后的决议发布会上对欧阳云的刁难,“美丽的女士”现在已经成了世界级名人,她这个由欧阳云首先叫出的称号也不胫而走,为世人熟知。决议发布会上,欧阳云比较绅士的称其为“美丽的女士”,实际上,“美丽的女士”和他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在欧阳云第一次访美的时候,他们就打过交道,甚至于一段时间,欧阳云一行住行都是她亲自安排的。她就是犹太复国组织理事长达索的千金碧瑟琳。
曾经,学兵军和犹太复国组织之间有过密切而愉快的合作,犹太复国组织也曾真诚希望能够借力学兵军实现复国愿望。不过,因为这几年以波恩父子为首的中国犹太商会决策上出现失误,在学兵军如日中天的时候反而反其道而行之,受此影响,学兵军和犹太复国组织之间的关系也几乎回到起点。这,正是碧瑟琳来到重庆的原因。
欧阳云认出碧瑟琳没有,当然认出来了。可是他还是称呼对方为“美丽的女士”,这在碧瑟琳看来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对于欧阳云,她自诩有一定的了解,所以认为对方刻意生疏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在决议会上问出那样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没有原谅犹太商会的意思。犹太复国组织是通过犹太商会才与欧阳云搭上线的,而犹太商会也可视为犹太复国组织的一个分部,这就决定了,如果欧阳云不肯原谅犹太商会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再与犹太复国组织保持密切关系,那么,他之前的承诺也就有毁诺的可能。碧瑟琳中国之行,身份双重,扮演的角色同样如此。从记者的立场,她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报道呈现给国人特别是旅美犹太人一个真实的中国;从犹太复国组织副理事长的角度,她则希望带给族人复国的希望,希望欧阳云是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的盟友,而中国能够成为未来的犹太国的守护国。提到后者,不得不提到犹太复国组织的复国计划,这份计划里,原先,美国被犹太人视为能够帮助他们复国的唯一希望。不过现在,随着美国在太平洋一系列战事中一败再败,连曾经纵横太平洋的太平洋舰队也屡吃败仗,犹太复国组织的立场不禁动摇了。恰在此时,中国异军突起,犹太复国组织开始重新郑重考虑依托于中国,也就成了因势利导的事情。
生活在中国的犹太人,目前一共有三个社团性组织,分别是犹太商会和犹太军官联谊会,再就是犹太学者联席会。其中,犹太商会和犹太军官联谊会影响力最大。犹太军官联谊会,是欧阳斯特恩在和犹太商会意见相左时在军队中创建的一个类似于之前学兵军士兵委员会的军事组织。该组织虽然历史远不及犹太商会,但是因为其理念更加务实,更拥有枪杆子这一犹太商会无法比拟的优势,所以发展势头相当迅猛,目前不仅在犹太藉军队中拥有崇高威望,且对在华犹太青年保持有相当影响力,实际上已经足以与犹太商会相抗衡。
以上这些,碧瑟琳有一定了解,所以,在重庆住下来以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尝试和欧阳云接触,而是先去了一次广州,拜会了犹太商会的一帮犹太老头并军官联谊会的一帮年轻军官。目前生活在中国的犹太人大约有六百万,这些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早些年直接从欧洲辗转过来或被学兵军从德国人手中赎出来的,极少部分,则是近一年从美国迁移过来的。在日本开始对美国本土实施空袭以后,美国变得的不再那么安全,美藉犹太人在广州有亲朋好友的,他们打听到广州并不受日军滋扰,便不远万里迁移过来。中国由此也取代美国,成为犹太人首选居住国。
在华犹太人已经超过美藉犹太人,但是因为历史原因,犹太人的财富却集中在美国,这正是犹太复国组织赖以存身的根本,也是碧瑟琳自信可以说服欧阳云,让双方关系重新回到最密切时期的最大倚仗。
碧瑟琳在广州停留了九天,期间正好武汉围歼战告捷,她有亲身体验犹太人的“与有荣焉”,又切身体会了一把普通犹太人在广州的生活,感觉到并没有歧视现象发生,这才打定主意,要和欧阳云好好谈谈合作的问题。
就在武汉围歼战告捷的第二天,她随同几个西方记者搭乘军机先飞武汉,对李家钰、何正降、张少帅进行专访,履行了自己记者的责任以后,坐船上溯重庆,以犹太复国组织副理事长的身份,向中国国务院递交了请求拜访欧阳云的外交拜会函。
第2431章 战后重建和军人
欧阳云此时并不在国务院。事实上,国务院和最高统帅部,他在统帅部的时间更多一些,而在国务院的时间不仅相对少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在晚上。统帅部的大会议室内正在召开一场大型会议,称之为大型,盖因为在重庆的军长以上的军官都有出席,其中还包括一些特殊部门和军队的负责人。学兵军入渝时间并不久,但是取得的成绩带来的变化却是有目共睹,这种情况下,即使曾经是老蒋的死忠打定了主意不事二主的,现在态度也开始出现软化,于是,破天荒的,这一次会议还真将所有人都召集齐了。
会议由陈诚主持,核心内容就一条,光复地区的重建工作。先是浙江,后来是江西、湖南、四川和陕西,接着是江苏、安徽和湖北,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河南还有山东都将会被编入此列。重建工作,按说应该是政府部门的事,欧阳云却首先召开部队负责人会议,自有他的考虑。
中国还是太穷了,现在虽然南方五省发展势头较好,但是因为一直有战事负累,所以并没有多少积累。而重建所需要的资金,单就个别省份的话,政府咬咬牙或许就能挤出来,但是现在,政府需要面对的却是将近十个省份的重建,而且,将来还会更多,这就不是咬咬牙所能解决的问题了。资金紧张,重建工作必然缓慢,如此一来,人为因素就至关重要了。欧阳云在和陈诚他们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如此说道:“我们没能力立刻给刚获自由的百姓以物质上的温暖,那么就多给他们一个微笑,帮他们把房子修好,帮家里失去壮劳力的人家抢抢农忙,这是不是会让他们心里好过一些?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没有他们种粮食,没有他们缴纳税款,我们哪来的吃穿,哪来的武器装备?是因为我们无用,这才导致国门告破,这才导致他们宁静的生活被小鬼子袭扰。我想,哪怕出于赎罪心理,我们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不是会让我们心里好受一些?”
让军队参与重建,在浙江、广西还有赣西北等地区,学兵军特区政府执行得很给力,学兵们也争气,这些地区的重建工作效率也就格外的高,也才能够迅速完成从破败不堪到强劲发展的转换,开始为抗战贡献热量。现在的重建工作,因为资金上存在太大的缺口,导致政府只能先抓重点工业、民生问题,和当时这些地区的重建其实是不一样的。但是,军队的作用,在欧阳云看来,如果实施到位的话,那么绝对可以在相当程度上起到温暖人心,传递正能量的作用。
欧阳云早在广州的时候就提出了人民子弟兵这个概念,当时,似陈诚等人,都觉得他是在作秀,为的就是收买人心。而今天他老调重提,因为身份的置换,陈诚等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有关中国的未来问题,欧阳云在公开场合曾不止一次发表看法,认为,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所以每个人都有参与国际大事的权力,具体一点,就是每个人都有选举权利——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为国家选出最合适的领导人甚至政府成员……欧阳云的这个论点,在这次会议上又得到进一步的诠释,在陈诚介绍完这次会议的内容和目的以后,他发言道:“诸位,大家应该看到,中日之间这一场旷世大战,我们获得胜利将是迟早的事情。那么,一旦仗打完了,我们怎么办?中国这样的国家,保持三百万军队足够了吧?现在谈这样的话题似乎为时过早,而且会打击到大家的积极性和抗战激情。但是,我愿意把丑话说在前面,就是希望大家能够从现在开始就有所准备。我们将日本人赶走以后,肯定要重建建设我们的国家,届时,地方政府肯定会大量缺人,而这,我相信应该是我们中相当一部分比较理想的出路。在部队,一切靠战绩和带兵能力说话,诸位肯定不怵。在地方呢?能力和专业性固然是一方面,民众的信任,我觉得是另外一个决定性因素。老百姓不信任你,怎么敢让你们当他们的主官?我以为,这次军队投入地方重建的工作,正是大家表现的机会。嗯,这话不能让国务院的人听到,否则他们会觉得我偏心。我不否认,作为当兵的,我当然会照顾当兵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机会给你们了,你们自己不争气,那可怪不得其他人……”
将国防军改造成又一支学兵军?这是统帅部整编原中央军和地方军队的时候引起的最大猜疑。现在,这份猜疑因为前线取得的胜利正在慢慢失去市场,但是,基于历史的教训,原中央军和地方军队出身的将领却始终有这样一份担心,那就是战后会被清洗。联合政府组建以来,欧阳云和以他为中心的学兵人已经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为学兵军模式。这种模式固然是行之有效的,是适合当前中国的,可是因为这牵涉到自身利益,所以固然赢得了百姓的拥护,却不能令这些曾经尝过权力美味的人轻言放弃。
从这个角度,欧阳云此时召开这样的会议,其实是以最高统帅部的名义给依旧享有一定兵权的这些实力派一个忠告,清晰的告诉他们中国将来会走什么模式,他们的命运真正掌握在谁手中。
“军队要发挥表率作用,军人必须成为战后重建的主力;战争时代,军人是国家的长城,和平年代,军人也应该成为社会稳定的磐石!”做总结时,陈诚最后如此说道。
在他之后,自告奋勇担任战后重建办公室主任,总负责战后重建工作的冯玉祥用自己的方式再次向与会将军提出忠告:国防军的荣誉已经通过一系列的胜利成功的树立起来了,统帅部绝不容许它毁在战后重建这种小事上——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誉,无论是谁,胆敢给统帅部,给中国军人这个称号摸黑,老子绝不放过!
第2432章 民心
国防军组建以后,官方并没有所谓的主力、王牌和炮灰之说法,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国防军待遇都是平等的。就拿留守重庆的军队和远征中南半岛的远征第三军来说,前者,除了兵饷以外,便无其它津贴;而后者,在兵饷之外,还有防暑降温费、前线津贴、国外补助等等,而再加上按人头拿钱的战功奖励,那可就相当可观了。这些,有被敏锐的记者捕捉到并报道了出来,自然立刻引起了重庆留守军队官兵“强烈的兴趣”。
联合政府借用了学兵军特区的若干政策,比如说《舆论管制办法》。《舆论管制办法》是李子文和梅岚在时学兵军特区政府的指导下完成的,虽然条条框框很多,实际上在规定之内,可以发挥的空间很大。说得简单一点,只要不危及国家机密和安全,不无中生有,那就什么都可以报道。所以,有关大后方留守部队和一线部队士兵收入差距这样的报道才能问世。
远征第三军的士兵每个月究竟能拿到多少钱,相关的报道中,记者并没有提供数字,不过似这些留守部队的军事主官,却能轻易的计算出来。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远征第三军中哪怕是一个下等兵,其月收入居然达50学元之多——要知道,在留守部队里面,一个连长的月收入可只有45元。得出这个比较,留守部队的军官们立刻不干了。他们倒也不敢直接闹,毕竟,人家那钱是用血汗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有想法,而且在一些小事小非的问题上做文章。
这一情况,在重庆会议召开期间就引起了欧阳云的关注。而本着涉及军队无小事的观念,他也开始考虑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保证一线部队的主观能动性当然是必要的,可是战争年代,留守部队的重要性也无与伦比,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国家持久战力的问题。提高留守部队的待遇?名不正言不顺且不说,似乎还有惯坏他们的嫌疑。那么如何具体解决,恰战后重建问题提上政府工作日程,借鉴学兵军特区政府的战后重建模式就成了欧阳云理所当然的选择。
出任务就有专项津贴可拿,这是学兵军经过实践被证明行之有效的保持军队高昂士气的办法,将此延伸到国防军的管理应该不成问题。且,国防军由原中央军和地方军队组成,其中的官僚主义太严重,也是到了让他们体察民情、了解民间疾苦以及清除自身优越性的时候了。
让军队参与战后重建,欧阳云还有一重不足为人道的居心。这涉及到当前联合政府中的第三党共产党。共产党走群众路线,在根据地享有崇高的民望,因为这些根据地的存在,根据地所属地区一旦被光复,共产党的影响力瞬间就会发酵,因此他们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夺得该地区的控制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武力对抗显然不行,国民党的教训还不够吗?破坏坑日统一战线?坚持抗日统一战线,这可是联合政府的立身之本。武力对抗不行,那就只有加强自身建设了。说白了,就是对民心的争取。这方面,作为政府其实是有着先天性优势的,毕竟有着官方名义,所以只要完善法律法规,并加强监督,那么就能第一时间赢得百姓的支持。说起来很简单,执行起来呢?有老蒋失败的经验在前,难度虽然存在,可是有学兵军这一强大的军事力量打底,欧阳云却有信心对官员监督到位。这一问题真能得到解决,那么保证政策从上至下不走样也就成了可能。而且作为穿越者,欧阳云对一些现地方政府官员,脑子里现成就有客观评价,所以,他也能第一时间拾遗补漏,将那些有历史贪渎名声的官员换掉。
战后重建问题提上联合政府工作日程,必然需要大笔的资金,在这次会议以后,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欧阳云案前,那就是是否要增发战争债卷。增发战争债卷曾经是原中央政府解决财政危机百试不爽的压箱底手段,而源于学兵军特区政府“政府能解决的,绝不假手社会,增加国民负担”这一施政理念,联合政府组建以来,虽然屡屡有人向欧阳云建议要发行战争债卷或者发动全民捐款,欧阳云却从来没有同意过。
迫于压力,这一次,欧阳云决定破例。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和常根提供给他的一份资料有关,这份资料是狐瞳广州总部花费一年半时间调查得出的,具体内容就是学兵军特区民间的闲置资金量。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原中央政府动辄发动捐款、义捐,并强行增派战争债卷,结果非但收益浅薄,有等于无,而且令民间贫富差距越发扩大。其恶果就是,民间财政力量一再被挤压,社会发展失去动力,工商业越发萎靡,社会阶级对抗也变得更加严重。反观学兵军特区,政府从来不以官方名义组织这类活动,但是,民间的热情反而高涨,结果,非但此类捐款所得要比原中央政府官方组织的多出许多,且社会发展依旧动力十足,工商业也越发繁盛。
欧阳云的幕僚里面不乏经济学专家,他们给出的建议是“以高于银行同期利率的利率发行战争债卷,只要控制好数量,那么非但不会损伤到国民经济的发展,反而有刺激作用”。专家们认为可行,加上欧阳云自己对此也有一些正确认识,又有狐瞳提供的资料为指引,欧阳云终于同意发行一定数量的战争债卷。
碧瑟琳被请进欧阳云的办公室的时候,后者正在相关文件上签字。“请坐,马上就好!”欧阳云对她道,又让陈佳瑶给她上茶,自己则抓起笔在几份文件上龙飞凤舞的署上名字。
碧瑟琳道声谢,就在他办公桌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下了,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目光从他面前的文件上扫过,微微沉吟,对接下来的谈话心中有了定数。
第2433章 战争债卷
碧瑟琳此行身负使命太过重大,甚至可以说事关犹太能否复国,所以,哪怕她因为记者的正义感和独立性在某些事情上不吐不快,却也不能因此影响到她的另一重身份。犹太复国组织从与学兵军和欧阳云打交道开始,就为欧阳云建立了专门的档案,与这些资料提供参考,碧瑟琳对欧阳云也就有了一定的了解。在碧瑟琳的概念中,欧阳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所以要想赢得他的帮助,那就必须拿出一些实际东西。犹太复国组织有什么?钱而已。当然了,因为对象是一国政府,而且带有明显的“军阀”性质,这花钱就有讲究了。在美国,犹太复国组织可以通过资助某个总统候选人,帮他赢得选举,从而在该总统候选人上台以后换得利于他们的政策。在中国,这却行不通。至少目前是行不通的。
很尖锐的问题,不过并不存在生搬硬造,有关学兵军虐杀日本战俘的传闻早就传遍了西方社会,而在动辄标榜民主和人权的西方记者们看来,这当然是来自学兵军奠基者欧阳云的指示。战争年代,大家又是盟国,他们手上也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所以无法公开抨击欧阳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这样的场合对欧阳云提出质疑。
第2427章 不枉此回穿越
抛出这个尖锐问题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美国记者,她提问之前,混在几十位记者中间并不显眼,而在提出这样的问题以后,其立刻上升到万众瞩目的高度。这个时候,与会者才发现,原来记者当中居然存在着这么一位美人。欧阳云也不例外,他循声望过去,看见一张精致绝伦的西方女性面孔,再对上那蓝色眼眸散发出来的自信眼神,心中的一丝戾气烟消云散。没用翻译转译,他直接拿起面前的话筒答道:“女士,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我可以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听说,做记者的,能够听说吗?”语气一转,他继续道:“不过,冲着您是位美丽的女士,我想,哪怕是为了展示我们中国男人的睿智大度,我也必须回答您这个问题。我当然有理由痛恨日本人,美丽的女士,您是第一次来到中国吗?条件允许的话,我建议您到中国的乡间走走,那么,您会明白我会为什么如此痛恨日本人。华夏民族从来都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我们中国人信奉的为人处世之道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乃是基本准则,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懦弱可欺。朋友来了有好酒,而如果来的是豺狼的话,对不起,迎接它们的将是猎枪!这场战争,自始至终都是日本人强加给我们的。日本人打破了我们平静的生活,日本人让我们亲人失散,让我们流离失所——杀光所有日本人?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如果所有日本人都是军国主义中毒者的话,那么我不介意帮助他们改变这一害人害己的信仰……作为战争发起者,当然有义务承担战争所带来的一切恶果。美丽的女士,以您的理解,日本人现在犯下的罪行还不够吗?”
“美丽的女士”不愧是能够随罗斯福出行的记者,反应相当敏捷,固然她有被欧阳云这一番长篇大论弄得昏头转向,可是在欧阳云反问诘时,她却迅速的反应过来,针锋相对道:“总司令,您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挑起中日战争这场不道德战争的,乃是日本的决策阶层,日本人民作为被胁迫者,他们同样属于受害者。”
“被胁迫者?哈,美丽的女士,您真是太天真了。您今天的话我记住了,有机会,我会让您看到真相的!”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回答过了,听说?美丽的女士,以后还请您慎用这个词语!”
欧阳云和“美丽的女士”之间的交锋只是一幕插曲,这幕插曲固然精彩,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可是会议方却不可能容许它扰乱正常秩序。宋子文适时的插入进来,打断了欧阳云和“美丽的女士”之间的争论,他邀请四国领导人在决议书上签字,而在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和欧阳云分别签上名字以后,也就意味着这份会议决议书正式生产,具备了相应的法律效应。
《重庆会议》进行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大的方针经讨论产生以后,还有诸多的细节问题等待协商解决。此外,比如由欧阳云和罗斯福共同提出的在“世界范围内废除殖民制度”的建议还有欧阳云提出的《联合国家宣言》也有待讨论。
在“世界范围内废除殖民制度”,这已经是罗斯福和欧阳云第二次在这种国际会议上提出了,而毫无例外的,它再次遭到了丘吉尔的强烈反对。
《联合国家宣言》,在那个时空乃是属于罗斯福的历史荣誉,而在这里,因为中美地位相当于发生了置换,所以这份荣誉也被欧阳云剽窃,相应的,中国也取代了美国的地位,成为了联合国的发起者。
丘吉尔之所以反对废除殖民制度和英国政府当前处境有关,殖民制度不废除,那么于英国政府而言,他们从不列颠岛来到印度就属于撤退,而一旦殖民制度不合法,那么他们就不是撤退而是逃跑了,而他们在印度也就成了借居他国,英国女王政府也就成了流亡政府。筹备重庆会议的时候,欧阳云曾有提出邀请战斗法国领导人参加,但是却遭到了丘吉尔的强烈反对。而丘吉尔反对的理由,就是战斗法国属于流亡政府,不具备代表全体法国人民的资格。如果实事求是的话,丘吉尔坚持的这个理由其实根本不成立。但是,他却赖此死死咬定“英国乃欧洲唯一还保持独立的国家”这一点,而欧阳云还真不好撕破脸皮进行揭穿。
早先在开罗时就遭到丘吉尔的反对,欧阳云和罗斯福这一次老调重提当然有防备到。而英国政府当前的情况,也不具备死硬到底的条件,于是有关殖民问题在经历了两三个会议日后,也就顺理的得到了解决。
相对于殖民问题,《联合国家宣言》的签订要容易一些。这份宣言,大的框架欧阳云都是照抄的那个时空罗斯福起草的那份,而罗斯福那时的初衷就是为了建立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前后两个时空,出发点一致,所以这份宣言很容易就得到了罗斯福、丘吉尔还有斯大林的认可,很顺利的就签署了。
这两个问题顺利价额之后,欧阳云和斯大林进行了一次会晤。时机和条件都成熟了,欧阳云也就不客气的提出了具体执行《中苏重庆协议》的问题。对此,斯大林本能的排斥,可是形势比人强,中国空军援苏部队这段时间的偃旗息鼓,直接导致苏俄又有一家重要的兵工厂遭到德国战机的轰炸而被摧毁,无奈之下,斯大林只得一边捏着鼻子猛抽烟,一边在执行书上签字。
《重庆会议》前后一共召开了23天,而随着中英政府、中美政府、中苏政府和中美英苏政府联合声明的发表,于欧阳云而言,他算是完成了一项历史任务,也算不枉此回穿越了。
1943年阳历的最后一天,当罗斯福的座机在六架金雕的护卫下消失在西南方天空的时候,欧阳云对天长舒一口气,心头就好像一块石头被挪开了一样,顿生豁然开朗之感。
“中国,从此算是真正站起来了吧?!”他如是想。
第2428章 日本和平军
重庆会议进行期间,中国最高统帅部并没有因此暂缓对日军事行动。欧阳云要忙于重庆会议,陈诚接过了武汉围歼战的指挥棒。在他和白崇禧的指挥下,横山勇和他的11军再又顽抗了一个月以后,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曾经,日军以战至最后一人而凶名远扬,现在,好像投降也会传染的,自桥本大队在仙桃集体投降以后,投降于11军的鬼子官兵而言,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被接受了。蔡甸一战,一个联队的日军和两个大队的朝鲜共荣军在何正降所部两万余人的围攻下只坚持了两个小时不到就全面崩溃,然后,面对密密麻麻围上来的鸭嘴兽水陆两用坦克还有最新型的“扬子鳄”中型坦克,衣着褴褛的鬼子兵还有高丽棒子们战意全无,跪得到处都是——日本人现在不止成大队的投降,成联队投降的现象也出现了。而这些部队的番号,可都是所谓的常备精锐,曾经号称可以以一当十的。
11军兵败如山倒,这在陈诚等人的意料之中。参与围攻11军的三支中国军队,其中两支是学兵军。这是个什么概念?虽然张少帅的第八集团军属于学兵军中的后来者,可是其装备水平还有技战术水平却也要比曾经的中央军如今的国防军强得多。至于何正降所部,那可是学兵军中老牌的装甲劲旅,这样的配置,别说11军现在早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便是其全盛时候,陈诚以为速度全歼也不是问题。
国防军的装备问题,陈诚当然希望一次到位。但是考虑到学兵军军事工业的规模就那么大,而确保远征军的供给理所当然应该排在第一位,所以,他还是很体谅的接受了部分部队先使用美械装备这个事实。
武汉围歼战的最后一役发生在罗斯福离开重庆五日后,是役,铁林飞亲自指挥一个师规模的轰炸机和战斗机混编机群对日军阵地进行了战略轰炸。然后,何正降率先开火,他先动用将近一百门火箭炮对汉阳日军阵地进行饱和炮击,然后以大约两个师的战车部队为先导,向日军阵地发起了蛮不讲理的碾压式冲锋。“蛮不讲理”,这是气急败坏的横山勇在一次战前会议中用来形容何正降发明的这种战车战术的,被何正降所部无线电侦测小组监听到并破译以后,深为何正降“赏识”,因此被延用了下来。
战车集群冲锋,这种战术确实蛮不讲理。规模战车部队不带一个步兵,直接碾压日军阵地,依靠炮火的密度和战车的速度出其不意的摧毁日军前线阵地上的火力点,凿穿其防线,切断日军前线阵地与本部的联系。这么做,固然会因为日军的特攻战术而出现一定的战损,好处却是可以速度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从而最大程度的打击日军的士气。仙桃一战,正是因为何正降动用了这一战术,结果桥本大队的鬼子兵在发现后路被断的情况下,才不得已集体投降。
武汉围歼战进行到现在,11军及附属朝鲜共荣军固然还有兵员将近四万人,可是因为弹药补给不上,实际上只有万余人能保持正常战力。拿汉阳阵地的守军来说,一个旅团的朝鲜共荣军、一个联队的鬼子,兵员加起来有七千余人,但是子弹加起来才四万发左右,榴弹加起来勉勉强强三百余枚,手榴弹加起来不足千枚,其它的战术武器为零,这让他们拿什么来对抗武装到牙齿的何正降所部两万余人?
11军事实上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因此,张少帅和何正降还有李家钰在会战前夜的碰头会上曾达成一致意见,认为可以尝试不战而屈人之兵。时至今日,张少帅已经安于当前的地位。所以对内对外,他都自诩为学兵人,所考虑问题,也一切从学兵军的利益出发。欧阳云在国防军之外还保留学兵军的编制,这是他最受那些民主人士抨击的地方。那些民主人士据此认为他军阀之心不死,就是想凭借学兵军强大的实力来保障自己现在的地位,有人更据此妄言:放眼看吧,中国没民主了,等击败日本,欧阳云铁定还会赖在总理的位置上。
张少帅和何正降会产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心思,盖因为在广州,由学兵军扶持,日本反战联盟出面组织的军事组织“日本和平军”正在招兵买马,而似11军中的那些新晋鬼子,在张少帅和何正降看来,正是和平军最好的兵源。
“日本和平军”的创意来自高桥良子,曾经的美女特工酒屋纯子现在已经完全完成了身份的置换,成了日本反战联盟的一员主力干将。而作为一个真正的爱国者,对欧阳云和学兵军又有着全面的了解,她心中早就有了日本必败的觉悟。日本必败,国家未来将何去何从,她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日本反战联盟,刚成立时不过十几人,现在,因为越来越多罪行轻微的新晋鬼子俘虏的加入,规模已经膨胀了几百倍。而因为学兵军特区政府早就有言在先,不会帮助人类公敌日本政府养闲人。这些人的生存也就成了问题。高桥思忖良久,成立“日本和平军”的念头在她脑中应时而生。
为这件事,高桥曾经专门去找欧阳云征求他的意见。两个人深谈四个小时后,欧阳云大笔一挥,赊给反战联盟一百万学兵币,并赠予大约五千支缴获的十五式半自动步枪,于是,“日本和平军”得以顺利成立,并且开始成为广州城内的一道风景。
风景者之一,日本和平军军装为白色,他们每天的训练科目之一就是在广州各个街头进行演讲,叙述自己对这场非人道战争的反思,最后必然会深深鞠躬,真情的呼唤中国围观者:请唾弃我吧!求您了!风景者之二,身着白色军服的日本和平军排着整齐的队列行走在广州街头,齐声高呼“打倒法西斯、打倒军国主义、我们需要和平、中日世代友好”等等口号。
第2429章 11军覆灭
“日本和平军”因为以上种种在广州人心中就是个笑话,身着白色“丧服(广州市民语)”的日本和平军刚出现时,如他们所愿,广州人开始还以臭鸡蛋烂菜帮浓痰招呼。渐渐的,他们也就习以为常了,再看到顶多当作一道风景——
“日本人的花样就是多!”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日本人还真贱哪!”
……这一度是广州市民对日本和平军最多的评价,而渐渐的,随着日本和平军始终如一的坚持了下去,且真正能做到真诚的唾面自干,有智者无法坐视下去了。“日本人如此反省自己,诸君在开怀一笑的时候可有想到?如果换做你,你能做到吗?某窃以为,单单一个‘贱’字不足以形容日本人的这种行为了,我们更应该看到日本人的忍辱负重。没错,日本是战争发起者,该承担一切责任,可是诸君,如果不是我们自身羸弱让他们觉得可欺,如果我们的政府和国家足够强大,日本人敢发动这场战争吗?今天,我们在军事上领先。可是,明天,未来,我们就一定能够保持这种领先吗?纵观中日两国历史,中国明清之前一直都是日本的学习对象,但是为什么在明清之后,日本这个学生反而超过了中国这个老师,并且敢轻易挑起战争呢……”
这篇因为日本和平军的反思而产生的反思,在《学兵军时报》上刊登出来以后,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特别是那些学者们的共鸣。关于这场战争,关于中日两国关系,自九一八以来,中国的学者和政客们就不乏这类比较和思考,但是却少有这样一针见血的,所以其一旦问世,立刻引发了一场全社会的大讨论。中国内部,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中日关系,从九一八开始就存在着两种极端态度,其一,是一贯标榜儒家以德报怨的温和派,其二,是彻底灭亡日本的激进派。这种争论从未停止过,而在中国实际上取得军事优势的今天,一度失声的温和派再次抬头,有关相互攻讦的文章也开始常见报端。从欧阳云的角度,现在谈论这些问题真的为时过早——“这些人标准是吃饱了撑的”。然而,因为这事实上甚至影响到了大后方社会最底层的贩夫走卒,乃至于他们在闲聊的时候也会为此争辩得面红耳赤,他却是不敢等闲视之了——内部问题解决不了,怎能保证全民一心共同抗日?而作为政府,当然应该对此因势利导,以求形成一种健康的思想氛围。
“国人从来就有大国、天朝心态”,这是那位智者的原话,而这正是温和派以德报怨的立论根本;与之相比,激进派的理论根据,则更源于残酷的现实。
战后究竟如何处置日本?欧阳云以前就有决定。这其中,驻军是必然的,因为不如此无法保证阻止日本军国主义思想死灰复燃——最省事的办法,当然是彻底灭亡日本,可是,这天下并不是只中国一家,所以这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其实不用那个“美丽的女士”提醒,欧阳云也已经意识到了战场纪律的不合时宜。对于在战场上对日军实施战场纪律,哪怕这会使自己背上侩子手的恶名,甚至被押上海牙法庭,欧阳云也从不后悔。当然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再将战场纪律常态化显然过了。毕竟,如今在华日军中相当一部分鬼子都是新加入的,他们很多人手上并没有沾染中国人的鲜血。是不是可以就此放过他们?欧阳云的心中断然没有这个概念。惩戒措施必须有,不然不足以形成威慑,那么具体该如何做呢?对此,欧阳云早有安排。这时,就可以看出穿越者的前瞻性优势了。没杀过人就等于没犯过罪?错。只要你曾踏上中国的土地,那么你就犯下了战争罪。那么,接受惩罚性劳役也就理所当然了。只是,随着俘虏的增多,这似乎又带来了一个问题,这些人服完劳役后如何处置呢?总不成放虎归山吧?或者白白帮日本政府养着?此时,日本和平军的出现就太及时了。
还在山本五十六发动海南攻略的时候,欧阳云就曾动过假日本人之手组建一支掺杂中国因素的日本军队的念头,现在,高桥良子主动提出这件事,他自然乐见其成。
欧阳云即使身在重庆,对学兵军依旧保持着最高的影响力,张少帅和何正降正是受他的影响,这才动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念头。
报告送上去,欧阳云只看到上面呈报的日军和朝鲜共荣军的兵力数便立刻否决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构想不错,至于朝鲜俘虏,既然已经有了日本和平军,那么再组建一支朝鲜和平军也不是问题。可问题是现在国内粮食紧张,需要等到中南半岛新的收获季上来以后才能解决,所以,这些鬼子和高丽棒子,留下个五分之一就够了。
当然,批示上欧阳云不会这么写,他的批复是:战略上轻视敌人是正确的,但是切不可因此小觑了敌人的战力!
不战而屈人之兵遭到欧阳云的否决,武汉围歼战按照原定方案执行,而对于11军及附属朝鲜共荣军来说,这就意味着他们将经历一场生存竞赛。他们需要在中国空军和炮兵、战车部队还有步兵部队的四重洗礼下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五分之一。
何正降所部向汉阳发动猛攻的时候,李家钰还有张少帅同时向后湖、青山、洪山、花山发动了猛攻。面对中国军队的陆空立体攻击,缺乏防空武器和反战车武器的日军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至当天下午三点多钟,这几个地区便相继被中国军队攻占。而随着这些周边地区被攻占,这也就意味着,横山勇和他本部五千余人成了最后的困兽。
当天晚上十点多钟,在汉口11军司令部内,横山勇在能够清晰的听见中国式的喊杀声以后,带领司令部内大约三十余位佐级以上军官集体剖腹自杀。至此,11军全军尽墨,武汉围歼战终以中方大获全胜而画上了句号。
第2430章 犹太复国组织和碧瑟琳
即使有徐州大空战和徐州围歼战在前,武汉围歼战告捷,全歼日军老牌劲旅11军,依旧称得上是一次辉煌的胜利。所以照例,也不用政府政工部门出面,重庆民间自主发动的祝捷活动铺天盖地地上演了。值阳历新年到来之际,重庆会议又刚刚结束,中国就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巩固了自己盟军唯一优势国的地位,无论是升斗小民还是动辄以复兴国家为己任的学者,没有理由不感到欢欣鼓舞,与有荣焉。重庆在重庆会议之后,俨然已经成为一座国际都市。这不仅在政治上,在工业上、军事上同样如此。重庆会议之前,源于中法之间达成的协议,已经有大批的法国技工和专家还有学者来渝工作,现在,又有大量美英苏三国公派军事和外交人员常驻重庆,现在的重庆街头,蓝眼睛高鼻梁白皮肤黄头发的外国人不再成为难得一见的风景,而是好像重庆街头密布的茶馆一样,开始变得普遍起来。
中国战场捷报频传,后方民众整日价处于狂欢中,从盟友的角度,美英苏三国在渝人士自然乐见其成,而在此主流情感之外,他们也不免感到一丝失落,为本国的命运感到担忧。比如说那位“美丽的女士”。
因为其在重庆会议最后的决议发布会上对欧阳云的刁难,“美丽的女士”现在已经成了世界级名人,她这个由欧阳云首先叫出的称号也不胫而走,为世人熟知。决议发布会上,欧阳云比较绅士的称其为“美丽的女士”,实际上,“美丽的女士”和他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在欧阳云第一次访美的时候,他们就打过交道,甚至于一段时间,欧阳云一行住行都是她亲自安排的。她就是犹太复国组织理事长达索的千金碧瑟琳。
曾经,学兵军和犹太复国组织之间有过密切而愉快的合作,犹太复国组织也曾真诚希望能够借力学兵军实现复国愿望。不过,因为这几年以波恩父子为首的中国犹太商会决策上出现失误,在学兵军如日中天的时候反而反其道而行之,受此影响,学兵军和犹太复国组织之间的关系也几乎回到起点。这,正是碧瑟琳来到重庆的原因。
欧阳云认出碧瑟琳没有,当然认出来了。可是他还是称呼对方为“美丽的女士”,这在碧瑟琳看来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对于欧阳云,她自诩有一定的了解,所以认为对方刻意生疏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在决议会上问出那样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没有原谅犹太商会的意思。犹太复国组织是通过犹太商会才与欧阳云搭上线的,而犹太商会也可视为犹太复国组织的一个分部,这就决定了,如果欧阳云不肯原谅犹太商会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再与犹太复国组织保持密切关系,那么,他之前的承诺也就有毁诺的可能。碧瑟琳中国之行,身份双重,扮演的角色同样如此。从记者的立场,她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报道呈现给国人特别是旅美犹太人一个真实的中国;从犹太复国组织副理事长的角度,她则希望带给族人复国的希望,希望欧阳云是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的盟友,而中国能够成为未来的犹太国的守护国。提到后者,不得不提到犹太复国组织的复国计划,这份计划里,原先,美国被犹太人视为能够帮助他们复国的唯一希望。不过现在,随着美国在太平洋一系列战事中一败再败,连曾经纵横太平洋的太平洋舰队也屡吃败仗,犹太复国组织的立场不禁动摇了。恰在此时,中国异军突起,犹太复国组织开始重新郑重考虑依托于中国,也就成了因势利导的事情。
生活在中国的犹太人,目前一共有三个社团性组织,分别是犹太商会和犹太军官联谊会,再就是犹太学者联席会。其中,犹太商会和犹太军官联谊会影响力最大。犹太军官联谊会,是欧阳斯特恩在和犹太商会意见相左时在军队中创建的一个类似于之前学兵军士兵委员会的军事组织。该组织虽然历史远不及犹太商会,但是因为其理念更加务实,更拥有枪杆子这一犹太商会无法比拟的优势,所以发展势头相当迅猛,目前不仅在犹太藉军队中拥有崇高威望,且对在华犹太青年保持有相当影响力,实际上已经足以与犹太商会相抗衡。
以上这些,碧瑟琳有一定了解,所以,在重庆住下来以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尝试和欧阳云接触,而是先去了一次广州,拜会了犹太商会的一帮犹太老头并军官联谊会的一帮年轻军官。目前生活在中国的犹太人大约有六百万,这些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早些年直接从欧洲辗转过来或被学兵军从德国人手中赎出来的,极少部分,则是近一年从美国迁移过来的。在日本开始对美国本土实施空袭以后,美国变得的不再那么安全,美藉犹太人在广州有亲朋好友的,他们打听到广州并不受日军滋扰,便不远万里迁移过来。中国由此也取代美国,成为犹太人首选居住国。
在华犹太人已经超过美藉犹太人,但是因为历史原因,犹太人的财富却集中在美国,这正是犹太复国组织赖以存身的根本,也是碧瑟琳自信可以说服欧阳云,让双方关系重新回到最密切时期的最大倚仗。
碧瑟琳在广州停留了九天,期间正好武汉围歼战告捷,她有亲身体验犹太人的“与有荣焉”,又切身体会了一把普通犹太人在广州的生活,感觉到并没有歧视现象发生,这才打定主意,要和欧阳云好好谈谈合作的问题。
就在武汉围歼战告捷的第二天,她随同几个西方记者搭乘军机先飞武汉,对李家钰、何正降、张少帅进行专访,履行了自己记者的责任以后,坐船上溯重庆,以犹太复国组织副理事长的身份,向中国国务院递交了请求拜访欧阳云的外交拜会函。
第2431章 战后重建和军人
欧阳云此时并不在国务院。事实上,国务院和最高统帅部,他在统帅部的时间更多一些,而在国务院的时间不仅相对少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在晚上。统帅部的大会议室内正在召开一场大型会议,称之为大型,盖因为在重庆的军长以上的军官都有出席,其中还包括一些特殊部门和军队的负责人。学兵军入渝时间并不久,但是取得的成绩带来的变化却是有目共睹,这种情况下,即使曾经是老蒋的死忠打定了主意不事二主的,现在态度也开始出现软化,于是,破天荒的,这一次会议还真将所有人都召集齐了。
会议由陈诚主持,核心内容就一条,光复地区的重建工作。先是浙江,后来是江西、湖南、四川和陕西,接着是江苏、安徽和湖北,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河南还有山东都将会被编入此列。重建工作,按说应该是政府部门的事,欧阳云却首先召开部队负责人会议,自有他的考虑。
中国还是太穷了,现在虽然南方五省发展势头较好,但是因为一直有战事负累,所以并没有多少积累。而重建所需要的资金,单就个别省份的话,政府咬咬牙或许就能挤出来,但是现在,政府需要面对的却是将近十个省份的重建,而且,将来还会更多,这就不是咬咬牙所能解决的问题了。资金紧张,重建工作必然缓慢,如此一来,人为因素就至关重要了。欧阳云在和陈诚他们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如此说道:“我们没能力立刻给刚获自由的百姓以物质上的温暖,那么就多给他们一个微笑,帮他们把房子修好,帮家里失去壮劳力的人家抢抢农忙,这是不是会让他们心里好过一些?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没有他们种粮食,没有他们缴纳税款,我们哪来的吃穿,哪来的武器装备?是因为我们无用,这才导致国门告破,这才导致他们宁静的生活被小鬼子袭扰。我想,哪怕出于赎罪心理,我们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不是会让我们心里好受一些?”
让军队参与重建,在浙江、广西还有赣西北等地区,学兵军特区政府执行得很给力,学兵们也争气,这些地区的重建工作效率也就格外的高,也才能够迅速完成从破败不堪到强劲发展的转换,开始为抗战贡献热量。现在的重建工作,因为资金上存在太大的缺口,导致政府只能先抓重点工业、民生问题,和当时这些地区的重建其实是不一样的。但是,军队的作用,在欧阳云看来,如果实施到位的话,那么绝对可以在相当程度上起到温暖人心,传递正能量的作用。
欧阳云早在广州的时候就提出了人民子弟兵这个概念,当时,似陈诚等人,都觉得他是在作秀,为的就是收买人心。而今天他老调重提,因为身份的置换,陈诚等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有关中国的未来问题,欧阳云在公开场合曾不止一次发表看法,认为,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所以每个人都有参与国际大事的权力,具体一点,就是每个人都有选举权利——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为国家选出最合适的领导人甚至政府成员……欧阳云的这个论点,在这次会议上又得到进一步的诠释,在陈诚介绍完这次会议的内容和目的以后,他发言道:“诸位,大家应该看到,中日之间这一场旷世大战,我们获得胜利将是迟早的事情。那么,一旦仗打完了,我们怎么办?中国这样的国家,保持三百万军队足够了吧?现在谈这样的话题似乎为时过早,而且会打击到大家的积极性和抗战激情。但是,我愿意把丑话说在前面,就是希望大家能够从现在开始就有所准备。我们将日本人赶走以后,肯定要重建建设我们的国家,届时,地方政府肯定会大量缺人,而这,我相信应该是我们中相当一部分比较理想的出路。在部队,一切靠战绩和带兵能力说话,诸位肯定不怵。在地方呢?能力和专业性固然是一方面,民众的信任,我觉得是另外一个决定性因素。老百姓不信任你,怎么敢让你们当他们的主官?我以为,这次军队投入地方重建的工作,正是大家表现的机会。嗯,这话不能让国务院的人听到,否则他们会觉得我偏心。我不否认,作为当兵的,我当然会照顾当兵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机会给你们了,你们自己不争气,那可怪不得其他人……”
将国防军改造成又一支学兵军?这是统帅部整编原中央军和地方军队的时候引起的最大猜疑。现在,这份猜疑因为前线取得的胜利正在慢慢失去市场,但是,基于历史的教训,原中央军和地方军队出身的将领却始终有这样一份担心,那就是战后会被清洗。联合政府组建以来,欧阳云和以他为中心的学兵人已经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为学兵军模式。这种模式固然是行之有效的,是适合当前中国的,可是因为这牵涉到自身利益,所以固然赢得了百姓的拥护,却不能令这些曾经尝过权力美味的人轻言放弃。
从这个角度,欧阳云此时召开这样的会议,其实是以最高统帅部的名义给依旧享有一定兵权的这些实力派一个忠告,清晰的告诉他们中国将来会走什么模式,他们的命运真正掌握在谁手中。
“军队要发挥表率作用,军人必须成为战后重建的主力;战争时代,军人是国家的长城,和平年代,军人也应该成为社会稳定的磐石!”做总结时,陈诚最后如此说道。
在他之后,自告奋勇担任战后重建办公室主任,总负责战后重建工作的冯玉祥用自己的方式再次向与会将军提出忠告:国防军的荣誉已经通过一系列的胜利成功的树立起来了,统帅部绝不容许它毁在战后重建这种小事上——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誉,无论是谁,胆敢给统帅部,给中国军人这个称号摸黑,老子绝不放过!
第2432章 民心
国防军组建以后,官方并没有所谓的主力、王牌和炮灰之说法,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国防军待遇都是平等的。就拿留守重庆的军队和远征中南半岛的远征第三军来说,前者,除了兵饷以外,便无其它津贴;而后者,在兵饷之外,还有防暑降温费、前线津贴、国外补助等等,而再加上按人头拿钱的战功奖励,那可就相当可观了。这些,有被敏锐的记者捕捉到并报道了出来,自然立刻引起了重庆留守军队官兵“强烈的兴趣”。
联合政府借用了学兵军特区的若干政策,比如说《舆论管制办法》。《舆论管制办法》是李子文和梅岚在时学兵军特区政府的指导下完成的,虽然条条框框很多,实际上在规定之内,可以发挥的空间很大。说得简单一点,只要不危及国家机密和安全,不无中生有,那就什么都可以报道。所以,有关大后方留守部队和一线部队士兵收入差距这样的报道才能问世。
远征第三军的士兵每个月究竟能拿到多少钱,相关的报道中,记者并没有提供数字,不过似这些留守部队的军事主官,却能轻易的计算出来。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远征第三军中哪怕是一个下等兵,其月收入居然达50学元之多——要知道,在留守部队里面,一个连长的月收入可只有45元。得出这个比较,留守部队的军官们立刻不干了。他们倒也不敢直接闹,毕竟,人家那钱是用血汗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有想法,而且在一些小事小非的问题上做文章。
这一情况,在重庆会议召开期间就引起了欧阳云的关注。而本着涉及军队无小事的观念,他也开始考虑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保证一线部队的主观能动性当然是必要的,可是战争年代,留守部队的重要性也无与伦比,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国家持久战力的问题。提高留守部队的待遇?名不正言不顺且不说,似乎还有惯坏他们的嫌疑。那么如何具体解决,恰战后重建问题提上政府工作日程,借鉴学兵军特区政府的战后重建模式就成了欧阳云理所当然的选择。
出任务就有专项津贴可拿,这是学兵军经过实践被证明行之有效的保持军队高昂士气的办法,将此延伸到国防军的管理应该不成问题。且,国防军由原中央军和地方军队组成,其中的官僚主义太严重,也是到了让他们体察民情、了解民间疾苦以及清除自身优越性的时候了。
让军队参与战后重建,欧阳云还有一重不足为人道的居心。这涉及到当前联合政府中的第三党共产党。共产党走群众路线,在根据地享有崇高的民望,因为这些根据地的存在,根据地所属地区一旦被光复,共产党的影响力瞬间就会发酵,因此他们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夺得该地区的控制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武力对抗显然不行,国民党的教训还不够吗?破坏坑日统一战线?坚持抗日统一战线,这可是联合政府的立身之本。武力对抗不行,那就只有加强自身建设了。说白了,就是对民心的争取。这方面,作为政府其实是有着先天性优势的,毕竟有着官方名义,所以只要完善法律法规,并加强监督,那么就能第一时间赢得百姓的支持。说起来很简单,执行起来呢?有老蒋失败的经验在前,难度虽然存在,可是有学兵军这一强大的军事力量打底,欧阳云却有信心对官员监督到位。这一问题真能得到解决,那么保证政策从上至下不走样也就成了可能。而且作为穿越者,欧阳云对一些现地方政府官员,脑子里现成就有客观评价,所以,他也能第一时间拾遗补漏,将那些有历史贪渎名声的官员换掉。
战后重建问题提上联合政府工作日程,必然需要大笔的资金,在这次会议以后,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欧阳云案前,那就是是否要增发战争债卷。增发战争债卷曾经是原中央政府解决财政危机百试不爽的压箱底手段,而源于学兵军特区政府“政府能解决的,绝不假手社会,增加国民负担”这一施政理念,联合政府组建以来,虽然屡屡有人向欧阳云建议要发行战争债卷或者发动全民捐款,欧阳云却从来没有同意过。
迫于压力,这一次,欧阳云决定破例。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和常根提供给他的一份资料有关,这份资料是狐瞳广州总部花费一年半时间调查得出的,具体内容就是学兵军特区民间的闲置资金量。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原中央政府动辄发动捐款、义捐,并强行增派战争债卷,结果非但收益浅薄,有等于无,而且令民间贫富差距越发扩大。其恶果就是,民间财政力量一再被挤压,社会发展失去动力,工商业越发萎靡,社会阶级对抗也变得更加严重。反观学兵军特区,政府从来不以官方名义组织这类活动,但是,民间的热情反而高涨,结果,非但此类捐款所得要比原中央政府官方组织的多出许多,且社会发展依旧动力十足,工商业也越发繁盛。
欧阳云的幕僚里面不乏经济学专家,他们给出的建议是“以高于银行同期利率的利率发行战争债卷,只要控制好数量,那么非但不会损伤到国民经济的发展,反而有刺激作用”。专家们认为可行,加上欧阳云自己对此也有一些正确认识,又有狐瞳提供的资料为指引,欧阳云终于同意发行一定数量的战争债卷。
碧瑟琳被请进欧阳云的办公室的时候,后者正在相关文件上签字。“请坐,马上就好!”欧阳云对她道,又让陈佳瑶给她上茶,自己则抓起笔在几份文件上龙飞凤舞的署上名字。
碧瑟琳道声谢,就在他办公桌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下了,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目光从他面前的文件上扫过,微微沉吟,对接下来的谈话心中有了定数。
第2433章 战争债卷
碧瑟琳此行身负使命太过重大,甚至可以说事关犹太能否复国,所以,哪怕她因为记者的正义感和独立性在某些事情上不吐不快,却也不能因此影响到她的另一重身份。犹太复国组织从与学兵军和欧阳云打交道开始,就为欧阳云建立了专门的档案,与这些资料提供参考,碧瑟琳对欧阳云也就有了一定的了解。在碧瑟琳的概念中,欧阳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所以要想赢得他的帮助,那就必须拿出一些实际东西。犹太复国组织有什么?钱而已。当然了,因为对象是一国政府,而且带有明显的“军阀”性质,这花钱就有讲究了。在美国,犹太复国组织可以通过资助某个总统候选人,帮他赢得选举,从而在该总统候选人上台以后换得利于他们的政策。在中国,这却行不通。至少目前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