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多荃虽然没有纵兵参与“叛乱”——因为欧阳云的坚持,这起兵变已经被定性为叛乱,但是以张少帅的眼力,他如何看不出来其中有他的影子。而因为刘多荃曾经担任过他的警卫部队的指挥官,算是他的保镖,他以为即使何国柱和缪澄流会反对自己,刘也不会,故,反而对刘做出这样的选择越发的伤心。本能的,他黑着脸说“不见”。王卓然见状看向丁一,朝他使个眼色然后劝道:“49军并没有参与叛乱,不见似乎不妥吧。现在都半夜了,刘军长此时求见,可见他的诚意。”丁一此时已经弄清楚了参与叛变的部队番号,他也知道刘多荃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但正如王卓然所说,刘多荃此时求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想了想以后也劝道:“副总司令,见见没关系的。总司令的意思是,只要肯抗日的,我们就要团结。我听说49军打仗不含糊,如此可见,刘军长在大义上还是拿住了立场的。”张少帅直言不见未尝就没有试探丁一态度的意思,这次叛乱,缪澄流还有何国柱等人为自身利益拉他的虎皮起事,最终他们自己固然咎由自取,但对东北军还有他也是不小的伤害。张少帅可以想见的,经历此事以后,东北军再不复一个整体,他的威信也受到了极大地损害,这是他难以原谅刘多荃的主要原因。当然,刘多荃现在释放出了善意,他哪怕是为了东北军这个整体,其实也必须选择接受。于学忠跟着也劝道:“老刘是有不对的地方,但看在他多年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我以为就再给他一次机会——此事了,老弟兄可没几个了。”听他们这么说,张少帅顺着台阶就下来了,道:“好,那就见见,听听他都说些什么。”
    涉及六个师超过三万人的骚乱,居然半天时间就被平息了,刘多荃获悉缪澄流还有何国柱以及罪魁祸首苗剑秋被狼牙所抓,他怅然若失,老半天才醒过神来,对围拢在身边的几个心腹道:“我说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原来被别有用心者给利用了?”兵乱最盛的时候,刘多荃的几个手下心痒痒,都有分一杯羹的意思。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这个结果便让他们越发感到惊悚。原106师师长沈克道:“早先我对狼牙还不以为然,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支部队?”刘多荃摆摆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都说说看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听军座的!”沈克等人异口同声道。
    刘多荃苦笑:“让你们提建议,你们却什么都听我的,我坚持南进,你们也会跟着我走吗?”
    “我们听军座的。”沈克等人依旧执先前之词。
    刘多荃摇头:“别睁眼说瞎话了,就是你们同意,下面的士兵也不会全听我的。备车,我现在去求见总司令。”
    “军座,现在狼牙的人就在宪兵司令部,总司令会不会被他们控制了?”沈克提醒道。
    “不会的,总司令在大局上从不含糊,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错了,缪军长和何军长太急了,选在大战的当口发动,总司令怎么会任由他们胡来?”
    刘多荃诚意倒是足够,一个人就站到了张少帅面前,见到张少帅,他敬礼以后低头奉上自己的手枪道:“多荃愧对总司令多年的教诲,请您责罚!”
    张少帅的脸黑着,他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自己错了?!那么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不该误会总司令的决心,不该听信小人谗言,没有及时劝勉何军长和缪军长……多荃错得太多,愿听从总司令处置!”
    听他一口一个总司令,张少帅眉头深蹙,喝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但是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悔改的意思。现在,我是学兵军的副总司令,你却依旧沿袭以前的称呼,怎么?你还觉得我决定易帜是错误的吗?”
    刘多荃低头不语。
    见他依旧执迷不悟,张少帅深深心痛,恨铁不成钢的道:“好好动脑子想一想,想想我们在西安还有重庆、缅甸的日子,再想想现在?论抗日之决心,我从不以为东北军逊色于任何部队,但是,打仗并不是有决心就成。打仗需要武器装备,士兵们需要吃饭穿衣,离开了东北?我们从哪里得到这些?欧阳总司令和学兵军同仁不计前嫌,愿意分一杯羹给我们,让我们继续保持抗日的梦想,我们应该心怀感恩,而不是整天疑这疑那——何国柱和缪澄流不了解我,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你也不了解我吗?别以为我不敢下了你的军长,对其他人我或许力有不逮,但是对你,我想我的话高鹏云还有沈克、刘翰东还是会听的!”
    张少帅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刘多荃额头上不禁泌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抬起头来,看着我,扪心自问,真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张少帅继续喝道。
    刘多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属下真知道错了,属下误会了总,副总司令的决心!”
    “丁司令,49军虽然没有参与叛乱,但是据我所知,刘多荃也有份参与何国柱和缪澄流的合谋,怎么处置他,你说下总司令部的意见吧。”张少帅转对丁一道。
    丁一眉头挑了挑道:“我们只认事实,49军既然无人参与叛乱,那么在我们看来刘军长便无罪。”
    “那就多谢丁司令了,刘多荃,丁司令愿意放你一马,还望你好自为知!”
    “是,多荃多谢丁司令!”刘多荃转对丁一道。
    丁一嘴角一抽动,却没有说话。
    刘多荃抹了把头上的汗,问张少帅:“总,副总座,不知道老何还有老缪他们——”
    “怎么?自己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都有闲情管他们的事了?”张少帅冷笑着嘲讽道。
    刘多荃讪笑:“大家毕竟兄弟一场!”
    “怎么处置他们这是总司令部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本来我还指望着三天打到九江城下呢,现在这么一闹,我看能稳住针线就不错了。对了,高鹏云那里你给我带话去,此间事了,总司令部不会再予追究,但事可一不可二,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我首先饶不了你们!大敌当前,不想着同心抗日,居然搞窝里斗?!这种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我绝不愿意再看到。”
    张少帅对刘多荃严词厉色,固然有他发泄个人感情的成分,但更多却是做给丁一他们看的。丁一对此也心知肚明,他此时已经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但是便在他准备连夜返回的时候,前线传来的一个情报却让他不得不留了下来。
    情报是池观星的人送过来的,就在南昌城内发生叛乱的时候,九江日军一个联队的兵力突进到了武宁县官莲乡。他们血洗了官莲乡,然后就消失在了武宁县的山野间。等池观星的人接到报告赶到那里的时候,全乡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游击队员们看到鬼子连七八十岁的老人和尚不足月的孩子都不放过,一个个义愤填膺。一个大队的游击队员循着日军留下的痕迹追踪过去,结果遭遇伏击,全大队五百余人,最终只有三十余人逃了出来。
    池观星在情报上写道:“该股日军行踪飘忽,出招全不按套路,而且极其毒辣,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目前已经有两个乡五个村子遭到了血洗,遇难百姓五千余人……”情报首先被交到张少帅手中,他看完脸色铁青,狠狠的朝刘多荃面前一掼道:“看看,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要不是你们这么一闹,小鬼子哪来这样的机会?!”
    在张少帅看来,如果不是高鹏云迟滞进攻速度,那么日军根本抽调不开兵力,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种惨案。
    刘多荃拿起电报看了看,脸色煞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丁一从他手上拿过来看了看,眉头一蹙,一股怒气在双眸里燃烧了起来。他狠狠的将电报朝桌子上一拍,森然道:“和这帮畜生没什么好讲的,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看来我们还必须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才行。邹黑,立刻给总司令部去电,转告情报内容,再请求作战命令。不把这些王八蛋灭了,我心难安!”
    “是!”
    第2220章 对策
    血洗官莲乡的正是日军第48师团下辖的台湾步兵第一联队,将近四千个鬼子还有三百余台湾伪军乘坐着军卡,以一个中队的战车为先导,趁夜色出了九江城,随即沿着既定路线狂奔,而沿途所遇到的村庄,因为中川广的命令,该联队联队长中岛纯茨大佐下令执行三光政策。“你们要将所有的支那军都调动起来,让他们撵着你们的屁股跑,但是却逮不住你们,那样的话,你们就算完成任务了。”中川广在台湾步兵第一联队和第二联队出发前如此关照中岛纯茨和山田阿部。台湾步兵第一联队所走的路线因为有现成的山路,变成了首先暴露出其獠牙的。
    何国柱还有缪澄流发动叛乱,这对于学兵军而言其实是彻底兼并东北军的一个机会。此前,蒋光鼐就提出应该按照老规矩对东北军进行整编。这个老规矩指的是欧阳云对粤军和闽军的整编,粤军和闽军的整编,欧阳云虽然没动老粤系和闽系的军官,但是却将所有编制全打散了。如此一来,老粤系和闽系军官们虽然军权不失,但是因为麾下部队已经换成了不熟悉的,实际上失去了拥兵自立的可能。但欧阳云怕寒了东北军将士特别是张少帅的心,却坚持没有对东北军实施这一办法,现在看来,他一时的妇人之仁反而为何国柱、缪澄流之流兴风作浪留下了缺口。吃一堑长一智,欧阳云已经犯了一次错,自然不可能再容忍此类事件发生,那么顺势进行整编也就顺理成章了,相信张少帅也无话可说。对何国柱还有缪澄流等高级军官的处理,欧阳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学兵军的军事法庭建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是欧阳云进行的一项大胆的尝试,即改人治为法治,做到什么事都有法可依。他的设想是先在军队试行,然后再从军队推行到地方,慢慢的让所有人都熟悉这一体制。军事法庭的事依旧由牛约翰负责,牛约翰自认为各项工作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但是,军事法庭的接案率却极低。这显然与欧阳云设定它的初衷背道而驰,牛约翰总结原因,认为还是宣传力度不够。而在他看来,要想军事法庭为公众所接受,因为有一些重量级的案件来造势,要让学兵们产生这样的概念:某某那样级别的人物都受到了审判,最终被判有罪,可见军事法庭是公正的,是真正有作用的。重量级的案件,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毕竟,欧阳云也不可能为了造势让某个手下故意违纪。他以为此事急不来,需要等待机会。而现在,何国柱和缪澄流来这么一出,等于送上门来的机会,他自然不可能放过。
    欧阳云心中已经决定了对何国柱还有缪澄流之流的处置办法,他正为如何消除此事在南昌地区的民众心中造成的恶劣影响而苦思良策,邹黑以丁一的名义发回来这样一份电报,他看完以后立即怒了。将电报扔给顾恋云,他一拳擂在桌子上低声吼道:“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帮狗日的是不是忘记名古屋的教训了?回电,同意丁一的请战要求,另,中川广还有铃木庆野还有该联队的联队长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不是将何国柱、缪澄流他们的反叛和这件事挂上钩?”顾恋云想了想问道。
    欧阳云听得眼前一亮:“这办法不错,不过需要征得张少帅的同意。”
    “张副总应该不会有意见,这对于他和东北军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归咎到日本人身上,想来民众们也容易接受些。”
    “征询一下,我想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受。”
    “你不怀疑他在其中做了文章?”
    “我不愿,也不敢!”欧阳云正色道。
    顾恋云点点头,抱着文件夹出去了。
    南昌城内的宪兵司令部,丁一接到广州的回电以后自己先看了一眼,随即递给张少帅道:“副总座,您看看吧,总司令让征询一下您的意见。”
    张少帅看了以后先是一怔,然后他递给了于学忠。于学忠拿过来看了以后对他说道:“我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不然的话,我们真没法向当地百姓交代。”
    王卓然好奇的凑上来看了看,苦笑着说道:“确实是好办法,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名声可就臭到家了。”
    “已经臭了,还有比大敌当前对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更可耻的事情吗?我同意总司令部的处理办法,丁司令,关于那个日军联队,您决定怎么打?”
    “我们先判断这支日军的作战目的,我以为其意在打乱我军布置,他们这般作为,我们不可能不管,但是要管的话,一两个师肯定不起作用。而一旦投入过大,那么不仅正面力量得到削弱,而且极有可能被牵着鼻子走。我的意见是,贵部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这部日军交由我们解决!”丁一慢吞吞的道。
    “你们的兵力是不是太少了?他们可有一个联队呢?”张少帅心中其实已经认可了这个方案,但是作为学兵军的副总司令,他却不得不站在全局考虑。
    丁一闻言淡淡一笑:“一个联队而已,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张少帅和于学忠对视一眼,于学忠道:“副总座,那么就按丁司令的方案办吧!”
    张少帅沉吟着正要答话,一个通讯参谋站在门口大声喊:“报告,斯特恩副总指挥来电,吴城一带发现大量日军,日军对我吴城镇百姓进行了屠戳——”
    屋内众人对视一眼,张少帅转身疾走到地图面前,在地图上找到吴城镇的位置,蹙眉道:“中川广这是准备以攻代守吗?”
    于学忠从那个通讯参谋手上拿过电报,看了看道:“规模也在一个联队左右,难道说日军想要左右开弓完全打乱我军布置?”
    丁一:“九江日军一共七个联队左右,其中两个联队的朝鲜共荣伪军,中川广放出来两个联队,并不会影响到正面防御——小鬼子毒哪!”
    “吴城镇的交给我们吧,我们未必吃得下,但是可以拖住他们!”于学忠说。
    丁一:“可以,等我们解决了武宁县方向的这个联队立刻回头来帮你们。副总座,我的意思是主力部队绝对不能轻动!”
    张少帅想了想,点头同意。
    丁一向他和于学忠等人敬记军礼,随即出去了。
    第2221章 浑水摸鱼
    次日,上午八点多钟,武宁县城北门外,武宁游击大队的岗哨前出现了一群做当地老表打扮,但是却明显有异于当地人的“怪人”。“怪人”的称呼出自一个名叫向梦才的游击队员之口,而他这么称呼这些人的依据,是这些人明显比当地人矮了一头,而且走路姿势十分怪异,另,似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好像谁欠了他们千儿八百块钱似的。自麾下一个游击大队遭到日军的伏击以后,池观星有感到这股日军无论是战力还是凶残程度都超过了以往经历过的那些,遂下令麾下各游击部队收缩防线,让他们组织辖境内的民众撤入就近的县城,决定用坚壁清野的方式来对抗日军的这一次清剿行动。池观星想当然的将日军台湾步兵第一联队的此次突袭行动定义为对游击根据地的一次清剿,不是他缺乏大局观念,而是学兵军的触角还没伸得这么远,在鄂赣湘三省交界的广袤山区里,此时不仅存在着学兵军的游击武装,还有共产党还有中央军、桂系的游击武装活跃在其中。山区,永远是日军无法完全掌控的地域,英勇不屈的中国人民就以山区这样复杂的地势为依托坚持着抗争。此前,日军不是没有对他们进行过清剿,但是却收效甚微。池观星的赣北游击纵队就不说了,他们麾下的武器装备基本上和学兵军正规军平齐,只是缺乏重武器,故才没有能力和日军打阵地战。而对于共产党、中央军还有桂系的游击队来说,他们对付日军的清剿战术也各有奇招,总的来说,天时地利人和皆站在他们一边,日军其实已经失去了制胜的可能。
    赣北游击纵队此时在北门外执勤的带队军官名叫肖大梁,中队长,听了向梦才有关“怪人”的议论,他对这群人已经心生疑虑,亲自上前问其中好像带头摸样的:“你们的路引呢?”路引,这其实是几大游击武装势力内斗的产物。山区游击作战,赣北游击纵队下辖的各个游击队还好一些,他们可以从赣州获得补给,但是对于共产党、中央军还有桂系的游击武装而言,他们所需一切只能通过就地募集。于是,尽管各方高层都下令麾下的游击队指挥官们保持克制,但是在生存的压力面前,一些不和谐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为了防止其它势力的游击队到自己的辖境内拉壮丁或者募集物资,路引就被发明了出来。
    这群人领头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他身高一米七左右,算是这群人里面长得最正常的,他点头哈腰的对肖大梁说道:“长官,小鬼子的杀过来了,我们的为躲避小鬼子,所以并没有办理路引。长官,小鬼子就在后面,求您救救我们吧!”
    他不说话的时候,肖大梁还觉得他挺顺眼的,他这番话说完,肖大梁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他的手按到了枪柄上道:“我以前好像见过你,你是前村的?小鬼子到前村没有?”
    汉子怔了一下,马上满脸谄媚的道:“是,是,我就是前村的——”
    汉子不会想到,肖大梁这番话是逛他的,什么前村,根本子虚乌有。他话没说完,肖大梁已经掏枪在手,大拇指扳下扳机,枪口对准他的胸脯,喝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老实交代!哼,周边几十里内根本就没有什么前村!你却是从哪个前村的?”肖大梁喝声未必,他手下的兄弟就端着枪围了过来,他们一共十二人,肖大梁是驳壳枪,其他十一人除了两个用的是三八大盖,其他人清一色的卫青式突击步。
    汉子被肖大梁用枪指住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听他说完,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色,忽然一把扯开身上的秋衫,露出绑在胸口的炸药,瞪着肖大梁恶狠狠的道:“不想死的把枪放下,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吧!”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众“老表”变戏法一样的从身上各掏出一把两把手枪来,这些枪里既有驳壳枪也有王八盒子,其中居然还有学兵军的云式手枪。
    汉子原形毕露,肖大梁脸色微微一变,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因此产生一丝一毫的迟疑,他扣下扳机的同时,双脚用力,人向后倒去,枪声响起的同时使劲喊道:“兄弟们,是鬼子,打啊!”
    “轰隆隆!”汉子胸口的炸药被他引爆了,汉子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火球,与此同时,枪声密集的响了起来,肖大梁距离汉子距离太近了,虽然他反应很快却依旧被爆炸裹及。夹杂在爆炸声的密集枪声瞬间让对峙双方都出现了大的伤亡,肖大梁部十二人瞬间倒下九人,其中七人皆在第一时间失去了意识,其他三人则大声叫着拼命搂火:“鬼子来了!鬼子来了!”
    爆炸声和枪声远远传开,武宁县县城内登时乱成了一片,街上的民众们尖叫着向家里涌去,而大队的游击队员冲了出来,他们飞快的上到了城墙上。距离岗哨大约两千米的地方,一队三百余鬼子正潜伏在山林中,爆炸声一起他们就冲了出来,一个大尉手拿望远镜朝武宁县城头望去,看见了荷枪实弹的游击队员,他脸色一变,恶狠狠的骂道:“八格!野田这个混蛋居然被支那人给识破了!”
    让手下士兵假冒江西老表混进武宁县城骗开城门在大尉看来乃是诸葛亮这种兵法奇才才有可能想得出来的良策,他好不容易整出这么一个得意之作,自然对它寄予厚望。然而,池观星手下的游击队员却不肯配合,让他白白浪费了大堆的脑细胞,这自然让他恼羞成怒。
    “阁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少尉走到他身边问道。
    大尉放下望远镜眼睛一眯,咬牙道:“还能怎么办?给我进攻,区区支那人的游击武装,我们一个中队足够消灭他们一个大队!区区一个武宁县能有多少游击队?”
    在大尉的命令下,一个中队的鬼子向武宁县城发起了进攻。这个中队的鬼子除了没有战车还有野炮,其它各式轻重武器皆有装备,按说进攻一座县城是足够了。然而,学兵军的游击队向来就以武器精良而闻名,战斗打响,日军的十门迫击炮才各自相继发射不过两发炮弹,武宁县城内就飞出了四十余枚榴弹。这下,大尉傻眼了!
    第2222章 丁一的推测
    欧阳云穿越前的那个时代,银幕上的游击队员个个如同神枪手,有些人更好像天神附体,而小鬼子则好像弱不禁风的绵羊一样,似乎游击队员用手轻轻一戳,这鬼子就立刻倒地毙亡——这其实并不科学,也不客观。真实的影像是,绝大多数时候,小鬼子都是追着游击队打,在漫长的追逐中,游击队才会获得一两个反制的机会。而即便如此,他们也需要付出差不多甚至更大的伤亡才能歼灭一定的鬼子。内战时为什么国民党军打不赢cgd军?一方面固然和后者有群众基础有关,再就是,有小鬼子这样厉害的对手陪练,共产党军早就练出来了,国民党军还强得过鬼子军?或许有人会提异议,抗日战争后期中国军队不是压着鬼子打吗?这里必须指出的是,那是在日本南下太平洋之后,那个时候,在中国的日军又是怎样的素质呢?十七八的小鬼子还有四五十的老鬼子——这绝不是臆想。
    对上游击队,大尉自诩麾下部队能以一当三甚至更多是有客观依据的,但是他却忘了,学兵军的游击部队向来就以装备精良著称,而打仗固然和士兵素质有关,但归根结底打的就是钱,比得是谁武器装备更好。自麾下一个大队遭到日军伏击几乎全军覆灭以后,池观星便一改往日游击于野的作风,转而打防守战。这也是张少帅的意思,何国柱、缪澄流等人搞军变,已经对江西民众造成了巨大的损害,张少帅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江西民众再出现重大伤亡从而动摇他们在江西立足的根本。在广州呆了这长时间,将广州城乡几乎都走遍了,张少帅终于找出了学兵军能够迅速壮大的原因,那就是民间的富足和稳定。现在,东北军虽然已经不存在,但是他还是迫切希望能够有一天打回东北去,江西,就成了寄予这一希望的地方。他坚信,只要按照学兵军的路子走,那么东北军终将在江西得到重生!
    迫击炮对阵败下阵来,鬼子大尉心中已经有些犯怵,不过他并不甘心就此败退。中岛纯茨给他的战术命令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只要达到袭扰目的就行。而在他看来,如果他能够一个中队的兵力拿下一座县城,这将利于他以后的军伍生涯,或许他的人生从此就会得到改变。大尉这种野望在日军低级军官中很普遍,日军以下犯上擅做主张的传统,让佐级军官们虽然职衔不高,但是因为能够独立掌握一支成点规模的部队,往往就能够通过一两个事件或者突发战役而立下奇勋,从此也就踏上了职衔晋升的快船。
    池观星先后在广州受训三次,两次短训一次长训,再回到赣西北,整个人已经完全脱变。现在,狐十三已经成了他不可企及的目标,他也务实,不想再追赶狐十三了,转而向江铁掌看齐。他趴在城头女墙后面,紧紧的盯着城下的鬼子,看着他们严整的向前搬动着阵地,嘴角越抿越紧,忽然爆喝道:“打!”身子微微一挺,右手扣下了手上卫青式突击步枪的扳机——单位时间内集结最大的火力密度,对敌实施覆盖射击,不仅可以重创敌军,且可以造成其序列的一定混乱,从而为自己接下来的布局赢得先机——这是他不久前在广州学到的《游击战术》中很具体的一条,对这一条他领悟很深,于是便有了这一轮集体发力。超过二十挺机枪、五百条快枪同时向城下喷洒子弹,大尉“卧倒”才刚喊出口,他本人就被三颗子弹同时击中,而他身边的鬼子,瞬间就被击毙百余人。
    大尉战死,余下的鬼子张皇失措,再不复之前的锐气。结果大尉指挥权的少尉执行中岛纯茨的命令比较彻底,立刻就下令撤退。而他们此刻转身逃跑,等于将后背卖给了池观星他们,于是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不到两百个幸存的鬼子有少了一半多,这部日军算是彻底残了。
    鬼子开始逃跑,游击队员们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不少人都向池观星请战,希望能够出城追击。池观星却全部否决,而当那些大队长、中队长用怨愤的目光看着他,质问他为什么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时,池观星眉头一蹙喝道:“李山水他们有人回来了吗?我怀疑他们都被鬼子的侦察部队给干掉了,要是鬼子在外面设伏怎么办?别说我们有能力和鬼子打野战!”
    李山水是池观星派出去的侦察兵,他们出去已经半天,可是还没有一点讯息传回来,包括这支突然出现在城下的日军,那么池观星这番话就成了唯一合理的解释。
    众人心中多少还有点不甘,不过却没人再出言顶撞了。而在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以后,池观星安排在西门的一个观察暗哨传回来消息,称他们发现了大部鬼子正向南而去。池观星将整个消息晓谕全军,这下,那些请战心切的军官们才知道鬼子早在外面设下了埋伏,不少人闻言不禁都出了一身汗,再看池观星时便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白白损失了一个中队的兵力,却没能诱出武宁县的支那军,中岛纯茨虽然感到遗憾但是并没有再花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支那人变聪明了,不过我们本来就不图歼灭多少支那军,现在,全军向南。”中岛对参谋长野田本森道。然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武宁县不高的城墙,钻进了车内。
    靖安县城,丁一率狼牙大部队已经赶到了这里,他接到池观星的报告,得知日军放弃了进攻武宁而转向南行,对着地图分析道:“日军现在有四条路可走,但是走罗溪和严阳的话将是死路,那么就只剩下罗坪和石渡,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先向罗坪走,然后再回头奔武宁,再走石渡——中岛会做什么选择呢?”
    “中岛部并无兵力优势,所以他们唯一的倚仗便是速度,我现在感到疑惑的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究竟是哪里,他们在充分调动了我们的兵力以后肯定有所图谋——难道会是南昌?”邹嘉辉道。
    第2223章 美国人求援
    中岛纯茨在算计池观星的时候,丁一和邹黑他们同样在算计中岛纯茨。单论行军速度,拥有直升机的狼牙自然要快过日军,只是直升机对后勤补给要求很高,所以狼牙的速度优势其实是相对的。当然,过了今天,这一问题就会得到妥善解决。因为就在今天早上,欧阳云已经紧急调集了十架空中堡垒,专门为狼牙的直升机大队运送油料。欧阳云如此重视这件事和昨天晚上广州爆发的大游行有关——日军在赣西北大肆屠杀平民一事一经媒体披露,立刻引起了学兵军辖境内各个地区民众的愤慨,一轮要求严惩肇事日军的请愿运动就此发生。便在昨天晚上,广州便爆发了十万人的大游行。学兵军在处理涉及民意的问题上态度一向开明,从来都只疏不堵,用欧阳云的话来说:公民有参与国事决策的权力,学兵军既然是人民子弟兵,自然有义务听取他们的意见。欧阳云是这么说的,本人也是这么做的,本来他晚上的行程已经安排满了,但是应几个抗日团体的呼声,还是站出来发表了讲话,他当场表示,已经派出最得力的部队去追剿这股日军,会用血债血偿的手段回应肇事日军!
    闽粤琼桂浙五地的请愿游行示威还在继续,次日,台湾步兵第一联队再犯恶行,中岛纯茨偏偏不按棋路出棋,丁一以为他们不可能去罗溪和严阳两处绝地,他却两地都逛到了,而他们给这两地带去的是超过一千人的中国老百姓被屠戳。不仅如此,台湾步兵第二联队也在吴城镇和合乡大开杀戒,屠戳了当地五百余手无寸铁的农民。这两则消息传到学兵军总司令部,欧阳云不得不停止接见美国总统特使范宣德和军方代表史迪威,立刻赴学兵军电视总台做即兴电视讲话以抚慰民众。而在结束电视讲话以后,他亲自拟电致丁一,以少有的严厉语气令他明日就要做出成绩,不能让日军再猖狂下去了。
    范宣德和史迪威前来广州,前者携经援、后者携武器装备,目的则只有一个,希望欧阳云能够立刻让学太平洋舰队投入澳大利亚战事。中国战局因为日军发动秦岭作战而陷入全局被动的时候,美澳联军在澳大利亚和太平洋同样不好过。澳洲,美澳联军反攻凯恩斯的作战失败,汤斯维尔和查特斯堡被日军奇袭得手,直接造成五万联军被包围在马里安和汤斯维尔的山林中;太平洋上,在马里亚纳群岛、帕劳群岛被日海军攻占以后,美海军在马绍尔群岛保卫战中同样败北,至此,美海军已经失去了从海上支援澳大利亚战事的能力。美国国内本来为总统罗斯福为谋求中国帮助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颇有微词,在这一系列战事失利以后,再无人质疑罗斯福当初的决定,改为质疑中国军队为什么还没有参战。
    曾经,史迪威怎么看欧阳云怎么不顺眼,现在迫于澳大利亚紧张的局势,他却连最后一点矜持也放弃了,见到欧阳云以后便反反复复的念叨这么一句“我们迫切需要贵军的帮助”,倒让欧阳云产生怀疑,他以前所读的历史书上对史迪威性格的描述是不是有差池,要不然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史迪威恨不得学并军现在就能够参战,然而因为法国复国军支援的四个师还在前往卡拉奇的途中,欧阳云只能同样反复这么一句话:“援澳军团已在组建中,但是越南距离卡拉奇太远了,所以援澳军团参战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范宣德作为学者型政客,倒不像史迪威表现得这么急切,不过他总是以一副哀婉的眼神看着欧阳云,看久了,让欧阳云反而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个时候,恰逢日军先后在罗溪、严阳还有和合三地造成屠杀惨案,他算是找到了暂时不回应此事的正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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