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马当战役（四）
这一天，注定将会载入史册。以马当要塞为中心，周升、小孤山、湖口，三处同时点燃了战火。日军第2军第11、106、112三个师团和学兵军北上军团所属学三师、学十二师捉对厮杀，三处战场燃起的硝烟，遮掩了周近的天空，生生的将晴好的天气变成了阴天。
石钟山前线，下午三点一刻的样子，最后一批日军在第111旅团旅团长浅井仓隆的亲自率领下渡过湖来，随即，日军的地面进攻开始了。
“这一批上来，应该有五千多鬼子了吧？”在装载这一轮鬼子的船只靠岸之前，吴刚对于梁说道。
于梁点点头：“五个大队了。老吴，你说，小鬼子还会继续增兵吗？”
“106师团是乙级师团，步兵总数也就20个大队左右，几天前已经交代了三个大队，减去这五个大队，也就剩下12个大队。再减去星子县的两个大队，九江城内现在还有10个大队，今天投入战场的应该就这么多了。”
“这么说的话，接下来，小鬼子就要发动进攻了！”
“错不了，老于，我去前面指挥喷火组，你在这里主持。”
“我去前面吧！你是总指挥——”
吴刚已经带着警卫员跑出去两步了，闻言转头用右手朝他指了指，随即跑开了。
喷火组的六十名战士是临时组织起来的，都接受过喷火器的操作培训。其中，三十个为主射手，每个人再配一个副手。到目前为止，日军的棉被战术起到了预期的作用，小鬼子依靠那些湿淋淋的棉被，愣是顶住了121团和123团的密集火力。正是依赖这些棉被，日军不仅建立起了滩头阵地，而且已经朝前逼近了不少距离，距离吴刚他们挖掘的第一道战壕已经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这种情势下，喷火组的作用就无可忽略了。此战是否能够再次击败日军，是否能够再次守住石钟山，就看喷火组能否克制住棉被战术了。
吴刚通过交通壕进入第一道战壕不久，日军的总攻就开始了。九二式重机枪率先打响，紧接着，本来蛰伏在沙地上的棉被也动了。三个，或者四个，最多五六个鬼子顶着一条棉被，两边的鬼子盯着前方，其他人只是看着地面，嘶喊着冲了上来。
“通！”“通！”……迫击炮的发弹声响起，第一道战壕里面，学兵们掏手榴弹的掏手榴弹，拿弹夹的拿弹夹，都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喷火器的最远作用距离只有五十米，而在三十米至五十米的范围，则是其最能发挥战斗力的时候。为了喷火组更好的战斗，第一道战壕每隔十米左右前挖了长度在二十米左右的交通壕。喷火组的战术，是早就布置好了的。吴刚一声令下，喷火组六十个战士立刻两两猫腰跑进了一道交通壕，跑到尽头蹲下，然后就等着战斗命令下达了。
吴刚掏出一颗烟，点燃，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日军的棉被阵线，脸上的棱角渐渐的绷紧了。
事先讨论战术的时候，吴刚和于梁以及孟开兰一致认为，第一道战线至关重要，认为要想让两边的雷场发挥作用，造成日军兵力局部拥挤以更能突出己方的重火力，第一道战壕就绝对不能丢。因此，即使担心日军有可能再丧心病狂的发动无差别炮击，吴刚和于梁依旧决定在第一道战壕里布置两个营的兵力。两个营的兵力里，机枪连就有两个编制。剩下的四个营，又有两个营使用的是冲锋枪。所以，如果单论火力配给密度的话，守军这边虽然只有区区的600人左右，却和对方五个大队的火力配给差不多。
八十米，更近了，五十米，距离喷火组已经只有三十米了。吴刚忽然将嘴里面的烟狠狠的朝地上一吐，然后大吼一声：“打！”随即，他手上的枪就响了。
守军迟迟没有反应，浅井仓隆不禁有些忐忑。和中岛箐村的无比自信不同，虽然浅井这是第一次和学兵军正式接触，但是他的心中却总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浅井刚见识棉被战术的时候，反应是又好笑又好气，实在不敢想象在面对现代火器的时候，这种老土的东西居然能够发挥作用。事实证明，棉被战术在面对密集火力的时候确实管用，不过尽管如此，他依旧有如芒刺背的感觉。
“希望这只是一种错觉！”在登陆以后，浅井仓隆如此开解自己。而现在，当他看见一条条火龙忽然从几十米远的地方向自己的部队袭来，其中，一些冲在最前面的棉被部队瞬间就被烤的白气蒸腾随即燃起大火，一些士兵身上被点燃，随即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差点就脱口而出“撤退”二字。当然了，身为指挥官，即使他明白此刻先行撤退是正确的，可是出于对军人这个职业的觉悟，他也只能违心的喊道：“冲锋，冲过去就行了！”
守军阵地前沿忽然喷射出火龙的时候，一直通过望远镜密集关注着战场态势的中岛箐村脸色立刻变了——支那人早有准备哪，难道，他们竟然是故意为之？那么，他们在湖口一带就不应该只有一个旅的兵力。至此，中岛依旧固执的认为，以皇军和学兵军的战力对比，即使学兵军身为守军占有先天性的地利人和因素，他们单凭一个旅就能扛住自己一个联队的兵力。对岸火起，不少士兵都像稻草人一样被点燃，中岛身边站着的师团部直属的军官、士兵一个个脸色苍白，身上直冒寒气，就好像那火正在向自己蔓延过来似的。
雁列山，孟开兰通过望远镜也看到了这一幕。与中岛的反应完全相反，他如释重负，然后问身边站着的122团团长向云海：“云海，你说中岛还有胆量继续增兵吗？”
向云海很年轻，不过才23岁。如此年轻就当上了上校团长，这里面固然有学兵军军官整体年轻化的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则因为他在军校接受短训的时候曾经得到过欧阳云的嘉奖。向云海放下望远镜说道：“这要看这列鬼子的进度了，如果他们能够突破第一道防线，甚至再进一点，中岛应该会孤注一掷。”
孟开兰点点头：“日本人打仗很疯狂，五个大队，中岛还真舍得啊。云海，我现在后悔之前的决定了！”他说着，扫视了122团的阵地一眼，接着说道：“不管雁列山了，现在这种情况，中岛箐村绝对不会分兵进攻这里的。支援石钟山吧！石钟山必须守住，我们就是全旅交代在那里，但是只要将这部鬼子灭了，那也是划算的！”
向云海点点头，随即向通讯兵传达命令：全团立即支援石钟山。
在获悉喷火器可以有效克制日军棉被战术以后，孟开兰便决定利用这一奇兵利器给小鬼子来记狠的，最好是能够将这一波鬼子再次全灭了。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预料，日军这一波竟然过来了一个联队的兵力。一个联队五千余鬼子，而121团和123团加在一起不过1600人左右。纵然在武器方面占尽优势，但是如果小鬼子发动人海战术的话，其结果却是难料。石钟山丢不得啊，石钟山一丢，湖口门户尽开，日军不仅可以从侧面威胁到马当要塞，而且完全可以用很少的兵力牵制住学十二师剩余兵力。那样的话，学十二师即使能够守住都昌，甚至攻占星子县，依旧无法改变北上军团在马当战役中的劣势。
孟开兰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
浅井仓隆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以后，渐渐的稳住了心神。既然棉被战术不起效果，反而成了拖累，那么干脆舍弃好了。中岛箐村的战前工作做的充分，对学兵军在湖口的兵力部署摸得一清二楚。浅井仓隆猛然想到对面的敌人撑死了也就一个旅，也就是三千多人，他的胆气一下子就壮了——
五个大队的皇军，因为左右都有雷场的原因，能从正面发起进攻，冲在最前面的也就三百余人而已。五千人的队伍，就按照三百人分列，那也能分成十二列还多。对面的守军才多少人？就是他们所有的人装备的都是机枪，但是机枪也是有缺陷的，弹夹的装弹容量有限不说，枪管也需要定时更换，这对于占据人数优势的皇军来说，就是机会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浅井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随即对簇拥在他身边的宪兵下达了杀逃令：旦有逃跑者，一律枪决。
守军的喷火器战术，一开始确实让日军胆寒。也是，这种地狱里才有的酷刑，又有谁能够撑得住？眼见着一个个同僚被直接点燃，整个人随即变成一个燃烧的火球，他们在火中嘶嚎着，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这刚开始确实沉重的打击了日军的士气，但是，在浅井下达了杀逃令后，反正后退也是死，前进也是死，加上学兵军的喷火组很快就撤退或者被打死了，小鬼子们心中藏着的嗜杀魔鬼渐渐苏醒了。
“为了天皇陛下的伟业，冲啊！”有鬼子如是喊着，浑然无视前面的枪林弹雨，端着三八大盖就冲了上去。
有了带头的就有跟上的。死亡多了也就平常了，而日本人又是最容易逐流的——成群结队的鬼子悍不畏死的冲向守军阵地，吴刚还有于梁立刻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第928章 马当战役（五）
钱本良是一个老兵了，当然了，这仅仅相对于学兵军系统而言。学兵军的历史也就四年，而他加入学兵军不过一年半，若是放在其他部队，那肯定还是人尽可欺的新兵蛋子，不过在学兵军，他的兵龄已经算是长的啦。不远千里，放弃了学业从重庆赶赴广州，在他身为私塾先生的父亲眼中，这是大不孝的行为。自古好男不当兵，他的父亲坚定的相信这一点，所以一直希望儿子能够通过读书光大门楣。入伍至今，虽然三弟经常来信告知老父的埋怨，告知老母又为他流了多少眼泪，但是他却从没有深思过，也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她？”这句歌词在脑海中回想，他嘴上淡淡的和着，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想起父母那两张满是褶皱的脸，终于领会到了父母对自己的殷切期望和款款深情。
“没有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子女，虽然表现方式不同，但他们心中都希望子女过得比自己好，希望子女在自己走了以后能够照顾好自己，能够生活得快乐安康。有的时候，他们虽然会做出比较出格的举动，但是其出发点是好的，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话是总司令在去年某次的新兵联谊会上说的。在这之前发生了一起老父亲千里寻子的事情，一个名叫孙铭的排长被陕西的老父亲找上门来，要求他回去结婚。这事闹得很大，而最后直到吉主任出面，才得以顺利解决。学兵军和孙铭的老父亲约定，将其未来的儿媳接到军营来完婚，并在学兵军体系内安排工作。
自己的老父亲对自己一直那么苛刻，也是希望自己成才的吧，希望自己成为人上人从此不受他人的欺负。可是，老父亲啊，你想过没有，如果国家都没了，自己就是读再多的书又有何用？难道要去做汉奸为小鬼子服务吗？
老父亲，母亲，儿子从此不能伺奉左右了，请你们原谅儿子的不孝吧。钱本良这样想着，目光朝身后看去，那里，吴登峰的身影正从交通壕里消失。“老子已经赚了！”他轻声自语着，摸了摸自己那条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腿，目光变得明亮起来。写给父母的遗言已经交给吴登峰带走了，此刻，他心中再无遗憾和钱挂。
钱本良在刚才的战斗中，足足用光了一只储油罐，直接被他点燃自焚而亡的鬼子最少有十个。因此受伤倒地不起的更在一个排左右。喷火器的威力，远远的超过了设计者的预料哪。当然了，棉被的存在也放大了喷火器的作用。喷火器使用凝炼汽油，最高温度能够达到1300摄氏度，这个温度下，那些棉被瞬间就被烤干了，随即着火燃烧。刚闻见人肉烤焦的香味时，钱本良恶心得差点呕吐。不过，当自己的战友出现伤亡以后，他却是再无半点怜悯，看着那些被火点燃的鬼子，就好像看着一群豺狼一样。
钱本良岂止是赚了，实在是赚大发了。喷火组一开始发挥了奇兵的作用，给了小鬼子当头一棒。也是，当习惯了用棉被当挡弹牌的时候，即使亲眼见到前面有人被点燃，不少鬼子依旧习惯性的顶着棉被冲锋，这就给了钱本良他们持续发挥的机会。
枪声爆豆般响着，比家乡年三十晚上还要热闹。枪声比爆竹声密集多了，一串一串的就没有停歇过。去病式通用机枪还有卫青式冲锋枪、突击步枪一起碾射，日军又失去了棉被的遮掩，除了极少数人因为有同僚的遮挡而免逃一死，大多数鬼子将将要冲到他面前就被击毙。
这种状况持续了有十分钟左右。终于，一个鬼子突破了弹雨的封锁，跳进了交通壕。钱本良面朝战场斜靠在泥壁上，他的右手拿着一支手枪，而在他的左手边，则是一只只用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储油罐。那个鬼子被上面疾风骤雨般的打击吓坏了吧，目光直直的不说，两腿也打抖，跳进来以后立刻就瘫软在了地上。然后，他终于发现了钱本良的存在，骇得惊叫一声，本能的就要挺枪。
迟了——“啪”的一声枪响，钱本良右手食指轻轻一抠，他的额头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血洞，然后眼睛的神采瞬间扩散，整个人朝后便倒。
这个鬼子歪在地上，上衣口袋里居然露出一只香烟壳子来。钱本良看了一眼，笑了。
居然是“长城牌”香烟，哈哈，小鬼子居然抽学兵军出产的香烟，真是讽刺啊。他们也配？爬过去，取了，抽出一支，然后就着还在冒烟的枪口点燃——这是从一些比他资历还老的老兵那里学的，不过，他平时是不抽烟的，所以猛吸了一口以后立刻被呛到了，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又一个鬼子踉跄着扑进了交通壕，结果却是和他前面的那个鬼子毫无二致，钱本良冷静的开枪，那个鬼子额头中枪，什么反应都没能做出就去见了天照大神。
身后的枪声渐渐远了，前面的枪声却密集起来。日军的人海战术在付出了将近一个半大队的伤亡以后终于还是发挥了作用。第一道防线虽然还没有被突破，但是冲到最近的鬼子，距离前置交通壕不过几米的距离了。
一颗烟抽完了，居然呛出了一脸泪水，不过钱本良的脸上，却是平静的神情。
忽然，三个鬼子一起扑了下来，钱本良右手食指猛扣，瞬间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不过，却只有两个鬼子被击毙，还有一个只是大腿中枪。那个鬼子近距离开枪，一颗子弹穿透了钱本良的左肺，瞬间，有鲜血涌上喉头，他剧烈的咳嗽着，一时连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八格，支那猪，去死！”小鬼子嚎叫着，双目泛出凶光，以枪驻地站起来，随即就扑过来，枪刺直对着钱本良的心口。
钱本良嘴里面连着吐出好几口血沫，然后重重的吸了几口气，在又一轮咳嗽爆发前，他朝右边一滚，让开了这致命的一刺。
更多的土黄色人影出现在了交通壕的上面，他们看着钱本良，眼中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杀了他！”一共六个鬼子在其中一个军曹的呐喊声中跳了下来，六把明晃晃的枪刺对准了钱本良。忽然，那个军曹骇然惊呼：“卧倒！”
钱本良忽然笑了，他朝那几个鬼子投去蔑视的目光，随即咳嗽着朝左手边的储油罐举枪就射。
“轰！”的一声巨响，随即，一团硕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储油罐爆炸了。
储油罐爆炸的威力，不亚于一枚150毫米的重炮炸弹。而其范围，却比重炮炸弹还要广。那七个鬼子自然难逃为钱本良陪葬的命运，便是离他们二十米范围内的近三十余鬼子也遭了鱼池之殃，十余人直接被点成了火人，还有几个被气浪掀飞，直接摔死了两个，其他人也是断腿折胳膊，算是和这场战斗无缘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直密切的关注着那个方向的吴登峰眼中忽然泌出了泪水。他轻声唤道：“本良！”牙齿紧咬，猛的抬头，朝着前方就是一梭子。
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候，守军坚守第一道防线的两个营的官兵，已经只剩下四百余人了。至此，吴刚和于梁终于有了觉悟，他们轻敌了。作为守军，确实占有天时地利的优势，但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决定最终结果的因素太多，所以，这场战斗的结果自始至终都不是毫无悬念的。
战斗进行一个小时不到，小鬼子就有一千五百余交代在了第一道防线前面，按说五千人死了这么多，部队战斗意志应该消沉了才对。但是，或许正因为那些被喷火器烧死的鬼子死得太凄惨了，这反而激起了小鬼子心中的戾气。就拿浅井仓隆来说，从最初的恐惧和惶惑到现在的愤怒难当，孤注一掷，他已经弃生死于度外了。他挥舞着手枪亲自率队发起冲锋，嘴上叫嚣道：“天皇陛下的勇士们，先辈已经用热血为大和民族开创了美好的未来，今天，是我们将天皇陛下的武功发扬壮大的时候了。大和民族的男人们，挺起你们的胸膛，用你们的武勇和手上的武器去征服对面卑贱的支那猪吧！”
“哈伊！”“冲啊！”“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和民族！”……各种呼喝声响彻日军阵列，除了极少数鬼子还在看风向，故意放慢脚步，绝大多数鬼子悍不畏死的冲向了学兵军阵地。
一号战壕相对于石钟山江滩并没有明显的坡度，距离越近，小鬼子枪法精准的特长就发挥出来。机枪手是小鬼子优先射击的目标，所以，到目前为止，两个连的机枪手是伤亡最大的，很多机枪位上，已经不是机枪手或者副机枪手在持枪射击了，接替他们的是其他士兵甚至一些军官。
于梁负责二道防线，本来按照他和吴刚的合议，预备部队是要在情势危急的时候再出动的。不过现在，他却不敢再按照预定方案行事了。吴刚他们虽然在火力上依旧牢牢的占据优势，但是，一旦防线被小鬼子突破了，在接下来的白刃战中，人数上处于劣势的吴刚他们一定坚持不住。
“兄弟们，不管这里了，跟我冲上去！”于梁猛的喝道，然后带头跑出了战壕。
第929章 马当战役（六）
日军发动不计后果的冲锋，全军涌上，吴刚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决战的时机选择错了啊，应该在登陆日军达到三个大队规模的时候就发动反击的，那样的话，兵力上的劣势就不会这么明显了。日军的三八大盖虽然在杀伤力上比不上卫青式突击步，但是小鬼子个个枪法精准，一旦被他们靠的近了，那人数上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人数上的优势填补了武器连射性能上的不足，这让己方的伤亡一下子就变大了。而且，在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投入冲锋作战以后，日军的迫击炮部队获得了施为的空间。小鬼子的迫击炮打得准啊，虽然不能避免出现误伤，但是因为学兵军人数本来就处于极端的劣势，所以对等的伤害也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看来，必须让于梁他们上来了，不然，估计最多半个小时以后，小鬼子就要突破这第一道防线了——吴刚这样思忖着，正想通过步话机呼叫于梁支援，他旁边的通讯兵却喊道：“团座您看，于团长他们上来了！”
他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了于梁和预备部队正向这边运动，其中，那露出交通壕的弹药箱特别的显眼。毕竟是合作好几年的老弟兄了，双方已经有了默契，对于战场上的情况也把握得很准。如果旅座再将雁列山的122团带过来的话，集一个旅的兵力，不仅可以彻底歼灭这剩下的三千鬼子，而且，己方的损失也将能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中岛箐村的反应了。如果中岛不顾九江的特殊地势孤注一掷，那么今天这场登陆战与反登陆战究竟鹿死谁手还将是未知数。想到这里，他看向雁列山方向，然后惊喜的发现，122团结的旗帜已经飘扬在雁列山通往这里的路上了。
放弃雁列山阵地，全旅力保石钟山不失，这是需要勇气的。石钟山和雁列山一带都是山地，交通不便，而九江至雁列山因为是水路的原因，如果日军在122团来到石钟山阵地的时候发动突袭的话，那122团将不能及时返回去防守。而雁列山一带丢了，那么即使目前不会影响到马当要塞的防守战，在之后也会带来种种不利影响。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决策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吧，所以孟开兰都没有和吴刚、于梁通气，自己就决定了。
中岛箐村全程关注着石钟山的战事进展。他有给浅井仓隆配备电报机，但是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发送过一条命令。战局的进展不容乐观哪，学兵军果然不负盛名。已经有将近两千个英勇的皇军士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了吧，石钟山阵地上的土地都似乎被血染红了呢。不过，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从一开始处于极端被动的局面，到现在逼近守军战壕前，再努力一把，或许就能形成突破了。想到这一点，中岛不禁有些兴奋，就是牺牲再大一点，只要能够攻占湖口，那么自己就有功无过。想到自己将成为完成岗村司令官任务的第一人，他心中有所期待，胸脯也不由自主的挺了挺。
他再次拿起望远镜，想要再确认一下对岸的战斗态势，然后给浅井发一封勉励电报。然而，他的眼睛才凑到望远镜后面，眼睛就被对岸阵地上一道强光给晃到了。
“阁下，支那人增兵了！”一个参谋说道。
“什么？难道说他们刚开始并没有将全部部队填上？可是那么密集的火力——”中岛有点不信。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细细观望，看见守军战壕里面迷彩色的头盔忽然增多了，而原先因为失去射手或者缺少弹药已经熄火的机枪重新鸣叫起来，他的脸色变了。他的手一抖，他再凑近去看的时候，便看见了孟开兰率领的122团正在沿着一条山路朝石钟山阵地疾奔。如果说刚才获悉学兵军增兵他只是感到吃惊和意外的话，那么这一支生力军的出现，则直接命中了他的命脉。
很明显，这一支生力军是驻守雁列山的守军，而看其规模，学兵军湖口指挥官是准备放弃雁列山阵地而将全部兵力都投入到石钟山战场上了。学兵军是守方，武器装备又占优，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打死了己方最少一个大队的兵力。就算他们付出了一半的代价，那么现在还有两千五百人。以两千五百人对四千人，联想到上一次战斗中双方兵力对比情况，中岛箐村只觉得口发干，心跳加快，甚至都不敢继续想接下来的结果了——如果对岸的皇军士兵全军尽墨的话，那他的下场——想到自己的前任松浦淳六郎现在的处境，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给浅井旅团长发电，告诉他，守军的援军距离他们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如果他不想全军覆灭的话，那么就抓住这半个小时一举突破吧！”
“哈伊！”
勉励电报变成了命令电报，中岛本来略微放松点的心情也再次绷紧起来。望远镜不离眼，当镜头从雁列山至石钟山之间的水陆交界处滑过，他猛然悟道：“笨蛋啊，我为什么非要选择石钟山为登陆点？”想通这一点，中岛箐村挥刀剖腹的心思都有。如果选择两个登陆点，同时展开登陆的话，那么，守军本来的兵力基础就被削弱了。自己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采取小部队渗透的打法，在湖口临湖、临江的地方来个全面开花，如此一来的话，湖口守军仅凭一个旅的兵力根本无从防起。那样，等自己的小部队汇集成大部队，那就能逼迫守军和自己决战了。且不论决战的最后结果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106师团是成功的将手伸进湖口了。雁列山的守军跑去石钟山了，这对于自己是个机会啊，如果自己这时派出一队尖兵突袭雁列山，那肯定能将其拿下。有了雁列山这个据点，即使石钟山那里打败了，自己也可源源不断的运过兵力过去，然后再谋求和守军决战。
中岛箐村谋划着，一度死寂的心再次活泛起来。然后，他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不禁又有些犹豫。106师团总共就20个大队，石钟山战场上这前前后后已经投进去了八个大队，而照目前的局势看，这八个大队最终能回来两个就不错了。除开星子县的两个大队，自己现在能用的就10个大队，问题是，究竟派多少部队参与突袭雁列山的战斗呢？部队少了肯定不行，但是动用部队太多的话，九江怎么办？要知道，106师团现在的处境，和学兵军江北的部队完全一样啊，都处于敌方优势兵力重重包围中，只要敌方愿意，那么接踵而至的围歼战将不可避免。
不管如何，当前保存湖口的部队都是重中之重，中岛思定，重新发号施令：“传我的命令，命令炮兵对学兵军之援军进行炮击，另外，浅井部改变之前的战略，现在开始，他们的任务就是活着！羽田少将呢，叫他过来见我。”
羽田少将全名羽田宫太，今年才三十七岁，算是年轻有为的青壮派。羽田距离这里并不远，几分钟以后，他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赶到了。对岸的战局有目共睹，身为106师团一员，羽田的脸色非常难看。羽田是个信奉实力的现实派，本来，因为中岛此前并没有什么太特出的战绩，所以他对中岛这个所谓的“长岛之狐”出任106师团师团长一职并不服气，而随后中岛出奇谋兵不血刃的夺取九江，让他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逆反之心。对于石钟山攻略，羽田有自己成熟的想法，他认为与其将主力投入登陆战，不如从星子县那里打开缺口，迂回夺取都昌，然后再形成两面合围湖口之势。且不说他的战略是否更有成效，现在，师团近半数的部队投入到了石钟山阵地上，却连学兵军的第一道防线都无法突破。而中岛之前的棉被战术现在看来更像是一记乌龙，所以羽田心中对这个师团长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尊敬。
“阁下！”他走到中岛面前，干巴巴的道，然后微微鞠躬。
羽田的无礼，中岛自然感觉到了，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玩阴的家伙，现在又需要对方支持，所以面上神色不动，只是公事公办的说道：“羽田君，刚刚得到的情报，对岸雁列山守军全体出动支援石钟山前线了，这正是我军突袭雁列山，改变湖口战事被动局面的机会。九江战略地位重要，三面环敌，为了保证这一前进南岸的桥头堡不出问题，我决定派出一支精兵夺取雁列山，然后以雁列山为据点聚集大军，以支援石钟山前线，为浅井少将减轻压力。此战关系重大，我不放心让其他人指挥，就拜托羽田君了。”说完，他深深鞠躬，行了一礼。
羽田刚才的站位没有这边高，所以没能像中岛一样将全局看在眼里。偏在这时，距离他们不太远的炮兵阵地上传来了隆隆的发炮声。炮弹的尖啸声中，他没有立刻回应中岛，而是举起望远镜朝雁列山望去，然后沿着雁列山往石钟山的方向一路寻找，十几秒钟以后，便看见了正在规避炮弹的122团。
他想了想，微微躬身，说道：“阁下客气了，那么雁列山那里就交给我吧。”
羽田为人孤傲，自有其孤傲的本钱，单论指挥作战其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出兵偷袭雁列山，因为这本身就是以此冒险，所以中岛很担心他拒绝自己的命令，现在见他答应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再次鞠躬，问道：“那羽田君需要多少人？”
“一个大队足矣，但是请额外多配备一些机枪还有迫击炮！”
“没有问题！”
至此，106师团偷袭雁列山的战略算是决定了下来。
第930章 马当战役（六）
炮弹呼啸着砸下，122团官兵在旅长孟开兰的指挥下规避着炮弹。山路间，炮弹的命中率和爆炸效果本来就较之平地要降低许多。而学兵军的制式头盔，其样式固然是当前世界上最漂亮实用的，防护能力也很强。所以这一轮长达一刻钟左右的炮击并没有给122团造成太大的伤亡，只是迟滞了他们前进的速度而已。
孟开兰和向云海一起趴在一块巨石后面，前者说道：“距离太近了，看来小鬼子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了。”
向云海有点担心的道：“那他们也一定察觉出雁列山的虚实了。旅座，日本人会不会趁机出兵偷袭？”
孟开兰本来已经豁出去了，此时却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说道：“还是给师座去份电报吧。日本人真敢出兵偷袭雁列山，那九江的防务必然更加的空虚，说不定正是我们收回九江的好时机。”
学十二师下属学三十四旅、学三十五旅、学三十六旅，其中学三十四旅驻守湖口，学三十五旅驻守都昌，学三十六旅本来是作为总预备队屯留在湖口县城的，但是现在，该旅却淡出了交战双方的视线，凭空消失了。
这一天，注定将会载入史册。以马当要塞为中心，周升、小孤山、湖口，三处同时点燃了战火。日军第2军第11、106、112三个师团和学兵军北上军团所属学三师、学十二师捉对厮杀，三处战场燃起的硝烟，遮掩了周近的天空，生生的将晴好的天气变成了阴天。
石钟山前线，下午三点一刻的样子，最后一批日军在第111旅团旅团长浅井仓隆的亲自率领下渡过湖来，随即，日军的地面进攻开始了。
“这一批上来，应该有五千多鬼子了吧？”在装载这一轮鬼子的船只靠岸之前，吴刚对于梁说道。
于梁点点头：“五个大队了。老吴，你说，小鬼子还会继续增兵吗？”
“106师团是乙级师团，步兵总数也就20个大队左右，几天前已经交代了三个大队，减去这五个大队，也就剩下12个大队。再减去星子县的两个大队，九江城内现在还有10个大队，今天投入战场的应该就这么多了。”
“这么说的话，接下来，小鬼子就要发动进攻了！”
“错不了，老于，我去前面指挥喷火组，你在这里主持。”
“我去前面吧！你是总指挥——”
吴刚已经带着警卫员跑出去两步了，闻言转头用右手朝他指了指，随即跑开了。
喷火组的六十名战士是临时组织起来的，都接受过喷火器的操作培训。其中，三十个为主射手，每个人再配一个副手。到目前为止，日军的棉被战术起到了预期的作用，小鬼子依靠那些湿淋淋的棉被，愣是顶住了121团和123团的密集火力。正是依赖这些棉被，日军不仅建立起了滩头阵地，而且已经朝前逼近了不少距离，距离吴刚他们挖掘的第一道战壕已经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这种情势下，喷火组的作用就无可忽略了。此战是否能够再次击败日军，是否能够再次守住石钟山，就看喷火组能否克制住棉被战术了。
吴刚通过交通壕进入第一道战壕不久，日军的总攻就开始了。九二式重机枪率先打响，紧接着，本来蛰伏在沙地上的棉被也动了。三个，或者四个，最多五六个鬼子顶着一条棉被，两边的鬼子盯着前方，其他人只是看着地面，嘶喊着冲了上来。
“通！”“通！”……迫击炮的发弹声响起，第一道战壕里面，学兵们掏手榴弹的掏手榴弹，拿弹夹的拿弹夹，都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喷火器的最远作用距离只有五十米，而在三十米至五十米的范围，则是其最能发挥战斗力的时候。为了喷火组更好的战斗，第一道战壕每隔十米左右前挖了长度在二十米左右的交通壕。喷火组的战术，是早就布置好了的。吴刚一声令下，喷火组六十个战士立刻两两猫腰跑进了一道交通壕，跑到尽头蹲下，然后就等着战斗命令下达了。
吴刚掏出一颗烟，点燃，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日军的棉被阵线，脸上的棱角渐渐的绷紧了。
事先讨论战术的时候，吴刚和于梁以及孟开兰一致认为，第一道战线至关重要，认为要想让两边的雷场发挥作用，造成日军兵力局部拥挤以更能突出己方的重火力，第一道战壕就绝对不能丢。因此，即使担心日军有可能再丧心病狂的发动无差别炮击，吴刚和于梁依旧决定在第一道战壕里布置两个营的兵力。两个营的兵力里，机枪连就有两个编制。剩下的四个营，又有两个营使用的是冲锋枪。所以，如果单论火力配给密度的话，守军这边虽然只有区区的600人左右，却和对方五个大队的火力配给差不多。
八十米，更近了，五十米，距离喷火组已经只有三十米了。吴刚忽然将嘴里面的烟狠狠的朝地上一吐，然后大吼一声：“打！”随即，他手上的枪就响了。
守军迟迟没有反应，浅井仓隆不禁有些忐忑。和中岛箐村的无比自信不同，虽然浅井这是第一次和学兵军正式接触，但是他的心中却总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浅井刚见识棉被战术的时候，反应是又好笑又好气，实在不敢想象在面对现代火器的时候，这种老土的东西居然能够发挥作用。事实证明，棉被战术在面对密集火力的时候确实管用，不过尽管如此，他依旧有如芒刺背的感觉。
“希望这只是一种错觉！”在登陆以后，浅井仓隆如此开解自己。而现在，当他看见一条条火龙忽然从几十米远的地方向自己的部队袭来，其中，一些冲在最前面的棉被部队瞬间就被烤的白气蒸腾随即燃起大火，一些士兵身上被点燃，随即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差点就脱口而出“撤退”二字。当然了，身为指挥官，即使他明白此刻先行撤退是正确的，可是出于对军人这个职业的觉悟，他也只能违心的喊道：“冲锋，冲过去就行了！”
守军阵地前沿忽然喷射出火龙的时候，一直通过望远镜密集关注着战场态势的中岛箐村脸色立刻变了——支那人早有准备哪，难道，他们竟然是故意为之？那么，他们在湖口一带就不应该只有一个旅的兵力。至此，中岛依旧固执的认为，以皇军和学兵军的战力对比，即使学兵军身为守军占有先天性的地利人和因素，他们单凭一个旅就能扛住自己一个联队的兵力。对岸火起，不少士兵都像稻草人一样被点燃，中岛身边站着的师团部直属的军官、士兵一个个脸色苍白，身上直冒寒气，就好像那火正在向自己蔓延过来似的。
雁列山，孟开兰通过望远镜也看到了这一幕。与中岛的反应完全相反，他如释重负，然后问身边站着的122团团长向云海：“云海，你说中岛还有胆量继续增兵吗？”
向云海很年轻，不过才23岁。如此年轻就当上了上校团长，这里面固然有学兵军军官整体年轻化的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则因为他在军校接受短训的时候曾经得到过欧阳云的嘉奖。向云海放下望远镜说道：“这要看这列鬼子的进度了，如果他们能够突破第一道防线，甚至再进一点，中岛应该会孤注一掷。”
孟开兰点点头：“日本人打仗很疯狂，五个大队，中岛还真舍得啊。云海，我现在后悔之前的决定了！”他说着，扫视了122团的阵地一眼，接着说道：“不管雁列山了，现在这种情况，中岛箐村绝对不会分兵进攻这里的。支援石钟山吧！石钟山必须守住，我们就是全旅交代在那里，但是只要将这部鬼子灭了，那也是划算的！”
向云海点点头，随即向通讯兵传达命令：全团立即支援石钟山。
在获悉喷火器可以有效克制日军棉被战术以后，孟开兰便决定利用这一奇兵利器给小鬼子来记狠的，最好是能够将这一波鬼子再次全灭了。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预料，日军这一波竟然过来了一个联队的兵力。一个联队五千余鬼子，而121团和123团加在一起不过1600人左右。纵然在武器方面占尽优势，但是如果小鬼子发动人海战术的话，其结果却是难料。石钟山丢不得啊，石钟山一丢，湖口门户尽开，日军不仅可以从侧面威胁到马当要塞，而且完全可以用很少的兵力牵制住学十二师剩余兵力。那样的话，学十二师即使能够守住都昌，甚至攻占星子县，依旧无法改变北上军团在马当战役中的劣势。
孟开兰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
浅井仓隆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以后，渐渐的稳住了心神。既然棉被战术不起效果，反而成了拖累，那么干脆舍弃好了。中岛箐村的战前工作做的充分，对学兵军在湖口的兵力部署摸得一清二楚。浅井仓隆猛然想到对面的敌人撑死了也就一个旅，也就是三千多人，他的胆气一下子就壮了——
五个大队的皇军，因为左右都有雷场的原因，能从正面发起进攻，冲在最前面的也就三百余人而已。五千人的队伍，就按照三百人分列，那也能分成十二列还多。对面的守军才多少人？就是他们所有的人装备的都是机枪，但是机枪也是有缺陷的，弹夹的装弹容量有限不说，枪管也需要定时更换，这对于占据人数优势的皇军来说，就是机会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浅井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随即对簇拥在他身边的宪兵下达了杀逃令：旦有逃跑者，一律枪决。
守军的喷火器战术，一开始确实让日军胆寒。也是，这种地狱里才有的酷刑，又有谁能够撑得住？眼见着一个个同僚被直接点燃，整个人随即变成一个燃烧的火球，他们在火中嘶嚎着，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这刚开始确实沉重的打击了日军的士气，但是，在浅井下达了杀逃令后，反正后退也是死，前进也是死，加上学兵军的喷火组很快就撤退或者被打死了，小鬼子们心中藏着的嗜杀魔鬼渐渐苏醒了。
“为了天皇陛下的伟业，冲啊！”有鬼子如是喊着，浑然无视前面的枪林弹雨，端着三八大盖就冲了上去。
有了带头的就有跟上的。死亡多了也就平常了，而日本人又是最容易逐流的——成群结队的鬼子悍不畏死的冲向守军阵地，吴刚还有于梁立刻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第928章 马当战役（五）
钱本良是一个老兵了，当然了，这仅仅相对于学兵军系统而言。学兵军的历史也就四年，而他加入学兵军不过一年半，若是放在其他部队，那肯定还是人尽可欺的新兵蛋子，不过在学兵军，他的兵龄已经算是长的啦。不远千里，放弃了学业从重庆赶赴广州，在他身为私塾先生的父亲眼中，这是大不孝的行为。自古好男不当兵，他的父亲坚定的相信这一点，所以一直希望儿子能够通过读书光大门楣。入伍至今，虽然三弟经常来信告知老父的埋怨，告知老母又为他流了多少眼泪，但是他却从没有深思过，也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她？”这句歌词在脑海中回想，他嘴上淡淡的和着，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想起父母那两张满是褶皱的脸，终于领会到了父母对自己的殷切期望和款款深情。
“没有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子女，虽然表现方式不同，但他们心中都希望子女过得比自己好，希望子女在自己走了以后能够照顾好自己，能够生活得快乐安康。有的时候，他们虽然会做出比较出格的举动，但是其出发点是好的，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话是总司令在去年某次的新兵联谊会上说的。在这之前发生了一起老父亲千里寻子的事情，一个名叫孙铭的排长被陕西的老父亲找上门来，要求他回去结婚。这事闹得很大，而最后直到吉主任出面，才得以顺利解决。学兵军和孙铭的老父亲约定，将其未来的儿媳接到军营来完婚，并在学兵军体系内安排工作。
自己的老父亲对自己一直那么苛刻，也是希望自己成才的吧，希望自己成为人上人从此不受他人的欺负。可是，老父亲啊，你想过没有，如果国家都没了，自己就是读再多的书又有何用？难道要去做汉奸为小鬼子服务吗？
老父亲，母亲，儿子从此不能伺奉左右了，请你们原谅儿子的不孝吧。钱本良这样想着，目光朝身后看去，那里，吴登峰的身影正从交通壕里消失。“老子已经赚了！”他轻声自语着，摸了摸自己那条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腿，目光变得明亮起来。写给父母的遗言已经交给吴登峰带走了，此刻，他心中再无遗憾和钱挂。
钱本良在刚才的战斗中，足足用光了一只储油罐，直接被他点燃自焚而亡的鬼子最少有十个。因此受伤倒地不起的更在一个排左右。喷火器的威力，远远的超过了设计者的预料哪。当然了，棉被的存在也放大了喷火器的作用。喷火器使用凝炼汽油，最高温度能够达到1300摄氏度，这个温度下，那些棉被瞬间就被烤干了，随即着火燃烧。刚闻见人肉烤焦的香味时，钱本良恶心得差点呕吐。不过，当自己的战友出现伤亡以后，他却是再无半点怜悯，看着那些被火点燃的鬼子，就好像看着一群豺狼一样。
钱本良岂止是赚了，实在是赚大发了。喷火组一开始发挥了奇兵的作用，给了小鬼子当头一棒。也是，当习惯了用棉被当挡弹牌的时候，即使亲眼见到前面有人被点燃，不少鬼子依旧习惯性的顶着棉被冲锋，这就给了钱本良他们持续发挥的机会。
枪声爆豆般响着，比家乡年三十晚上还要热闹。枪声比爆竹声密集多了，一串一串的就没有停歇过。去病式通用机枪还有卫青式冲锋枪、突击步枪一起碾射，日军又失去了棉被的遮掩，除了极少数人因为有同僚的遮挡而免逃一死，大多数鬼子将将要冲到他面前就被击毙。
这种状况持续了有十分钟左右。终于，一个鬼子突破了弹雨的封锁，跳进了交通壕。钱本良面朝战场斜靠在泥壁上，他的右手拿着一支手枪，而在他的左手边，则是一只只用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储油罐。那个鬼子被上面疾风骤雨般的打击吓坏了吧，目光直直的不说，两腿也打抖，跳进来以后立刻就瘫软在了地上。然后，他终于发现了钱本良的存在，骇得惊叫一声，本能的就要挺枪。
迟了——“啪”的一声枪响，钱本良右手食指轻轻一抠，他的额头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血洞，然后眼睛的神采瞬间扩散，整个人朝后便倒。
这个鬼子歪在地上，上衣口袋里居然露出一只香烟壳子来。钱本良看了一眼，笑了。
居然是“长城牌”香烟，哈哈，小鬼子居然抽学兵军出产的香烟，真是讽刺啊。他们也配？爬过去，取了，抽出一支，然后就着还在冒烟的枪口点燃——这是从一些比他资历还老的老兵那里学的，不过，他平时是不抽烟的，所以猛吸了一口以后立刻被呛到了，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又一个鬼子踉跄着扑进了交通壕，结果却是和他前面的那个鬼子毫无二致，钱本良冷静的开枪，那个鬼子额头中枪，什么反应都没能做出就去见了天照大神。
身后的枪声渐渐远了，前面的枪声却密集起来。日军的人海战术在付出了将近一个半大队的伤亡以后终于还是发挥了作用。第一道防线虽然还没有被突破，但是冲到最近的鬼子，距离前置交通壕不过几米的距离了。
一颗烟抽完了，居然呛出了一脸泪水，不过钱本良的脸上，却是平静的神情。
忽然，三个鬼子一起扑了下来，钱本良右手食指猛扣，瞬间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不过，却只有两个鬼子被击毙，还有一个只是大腿中枪。那个鬼子近距离开枪，一颗子弹穿透了钱本良的左肺，瞬间，有鲜血涌上喉头，他剧烈的咳嗽着，一时连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八格，支那猪，去死！”小鬼子嚎叫着，双目泛出凶光，以枪驻地站起来，随即就扑过来，枪刺直对着钱本良的心口。
钱本良嘴里面连着吐出好几口血沫，然后重重的吸了几口气，在又一轮咳嗽爆发前，他朝右边一滚，让开了这致命的一刺。
更多的土黄色人影出现在了交通壕的上面，他们看着钱本良，眼中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杀了他！”一共六个鬼子在其中一个军曹的呐喊声中跳了下来，六把明晃晃的枪刺对准了钱本良。忽然，那个军曹骇然惊呼：“卧倒！”
钱本良忽然笑了，他朝那几个鬼子投去蔑视的目光，随即咳嗽着朝左手边的储油罐举枪就射。
“轰！”的一声巨响，随即，一团硕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储油罐爆炸了。
储油罐爆炸的威力，不亚于一枚150毫米的重炮炸弹。而其范围，却比重炮炸弹还要广。那七个鬼子自然难逃为钱本良陪葬的命运，便是离他们二十米范围内的近三十余鬼子也遭了鱼池之殃，十余人直接被点成了火人，还有几个被气浪掀飞，直接摔死了两个，其他人也是断腿折胳膊，算是和这场战斗无缘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直密切的关注着那个方向的吴登峰眼中忽然泌出了泪水。他轻声唤道：“本良！”牙齿紧咬，猛的抬头，朝着前方就是一梭子。
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候，守军坚守第一道防线的两个营的官兵，已经只剩下四百余人了。至此，吴刚和于梁终于有了觉悟，他们轻敌了。作为守军，确实占有天时地利的优势，但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决定最终结果的因素太多，所以，这场战斗的结果自始至终都不是毫无悬念的。
战斗进行一个小时不到，小鬼子就有一千五百余交代在了第一道防线前面，按说五千人死了这么多，部队战斗意志应该消沉了才对。但是，或许正因为那些被喷火器烧死的鬼子死得太凄惨了，这反而激起了小鬼子心中的戾气。就拿浅井仓隆来说，从最初的恐惧和惶惑到现在的愤怒难当，孤注一掷，他已经弃生死于度外了。他挥舞着手枪亲自率队发起冲锋，嘴上叫嚣道：“天皇陛下的勇士们，先辈已经用热血为大和民族开创了美好的未来，今天，是我们将天皇陛下的武功发扬壮大的时候了。大和民族的男人们，挺起你们的胸膛，用你们的武勇和手上的武器去征服对面卑贱的支那猪吧！”
“哈伊！”“冲啊！”“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和民族！”……各种呼喝声响彻日军阵列，除了极少数鬼子还在看风向，故意放慢脚步，绝大多数鬼子悍不畏死的冲向了学兵军阵地。
一号战壕相对于石钟山江滩并没有明显的坡度，距离越近，小鬼子枪法精准的特长就发挥出来。机枪手是小鬼子优先射击的目标，所以，到目前为止，两个连的机枪手是伤亡最大的，很多机枪位上，已经不是机枪手或者副机枪手在持枪射击了，接替他们的是其他士兵甚至一些军官。
于梁负责二道防线，本来按照他和吴刚的合议，预备部队是要在情势危急的时候再出动的。不过现在，他却不敢再按照预定方案行事了。吴刚他们虽然在火力上依旧牢牢的占据优势，但是，一旦防线被小鬼子突破了，在接下来的白刃战中，人数上处于劣势的吴刚他们一定坚持不住。
“兄弟们，不管这里了，跟我冲上去！”于梁猛的喝道，然后带头跑出了战壕。
第929章 马当战役（六）
日军发动不计后果的冲锋，全军涌上，吴刚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决战的时机选择错了啊，应该在登陆日军达到三个大队规模的时候就发动反击的，那样的话，兵力上的劣势就不会这么明显了。日军的三八大盖虽然在杀伤力上比不上卫青式突击步，但是小鬼子个个枪法精准，一旦被他们靠的近了，那人数上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人数上的优势填补了武器连射性能上的不足，这让己方的伤亡一下子就变大了。而且，在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投入冲锋作战以后，日军的迫击炮部队获得了施为的空间。小鬼子的迫击炮打得准啊，虽然不能避免出现误伤，但是因为学兵军人数本来就处于极端的劣势，所以对等的伤害也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看来，必须让于梁他们上来了，不然，估计最多半个小时以后，小鬼子就要突破这第一道防线了——吴刚这样思忖着，正想通过步话机呼叫于梁支援，他旁边的通讯兵却喊道：“团座您看，于团长他们上来了！”
他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了于梁和预备部队正向这边运动，其中，那露出交通壕的弹药箱特别的显眼。毕竟是合作好几年的老弟兄了，双方已经有了默契，对于战场上的情况也把握得很准。如果旅座再将雁列山的122团带过来的话，集一个旅的兵力，不仅可以彻底歼灭这剩下的三千鬼子，而且，己方的损失也将能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中岛箐村的反应了。如果中岛不顾九江的特殊地势孤注一掷，那么今天这场登陆战与反登陆战究竟鹿死谁手还将是未知数。想到这里，他看向雁列山方向，然后惊喜的发现，122团结的旗帜已经飘扬在雁列山通往这里的路上了。
放弃雁列山阵地，全旅力保石钟山不失，这是需要勇气的。石钟山和雁列山一带都是山地，交通不便，而九江至雁列山因为是水路的原因，如果日军在122团来到石钟山阵地的时候发动突袭的话，那122团将不能及时返回去防守。而雁列山一带丢了，那么即使目前不会影响到马当要塞的防守战，在之后也会带来种种不利影响。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决策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吧，所以孟开兰都没有和吴刚、于梁通气，自己就决定了。
中岛箐村全程关注着石钟山的战事进展。他有给浅井仓隆配备电报机，但是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发送过一条命令。战局的进展不容乐观哪，学兵军果然不负盛名。已经有将近两千个英勇的皇军士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了吧，石钟山阵地上的土地都似乎被血染红了呢。不过，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从一开始处于极端被动的局面，到现在逼近守军战壕前，再努力一把，或许就能形成突破了。想到这一点，中岛不禁有些兴奋，就是牺牲再大一点，只要能够攻占湖口，那么自己就有功无过。想到自己将成为完成岗村司令官任务的第一人，他心中有所期待，胸脯也不由自主的挺了挺。
他再次拿起望远镜，想要再确认一下对岸的战斗态势，然后给浅井发一封勉励电报。然而，他的眼睛才凑到望远镜后面，眼睛就被对岸阵地上一道强光给晃到了。
“阁下，支那人增兵了！”一个参谋说道。
“什么？难道说他们刚开始并没有将全部部队填上？可是那么密集的火力——”中岛有点不信。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细细观望，看见守军战壕里面迷彩色的头盔忽然增多了，而原先因为失去射手或者缺少弹药已经熄火的机枪重新鸣叫起来，他的脸色变了。他的手一抖，他再凑近去看的时候，便看见了孟开兰率领的122团正在沿着一条山路朝石钟山阵地疾奔。如果说刚才获悉学兵军增兵他只是感到吃惊和意外的话，那么这一支生力军的出现，则直接命中了他的命脉。
很明显，这一支生力军是驻守雁列山的守军，而看其规模，学兵军湖口指挥官是准备放弃雁列山阵地而将全部兵力都投入到石钟山战场上了。学兵军是守方，武器装备又占优，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打死了己方最少一个大队的兵力。就算他们付出了一半的代价，那么现在还有两千五百人。以两千五百人对四千人，联想到上一次战斗中双方兵力对比情况，中岛箐村只觉得口发干，心跳加快，甚至都不敢继续想接下来的结果了——如果对岸的皇军士兵全军尽墨的话，那他的下场——想到自己的前任松浦淳六郎现在的处境，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给浅井旅团长发电，告诉他，守军的援军距离他们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如果他不想全军覆灭的话，那么就抓住这半个小时一举突破吧！”
“哈伊！”
勉励电报变成了命令电报，中岛本来略微放松点的心情也再次绷紧起来。望远镜不离眼，当镜头从雁列山至石钟山之间的水陆交界处滑过，他猛然悟道：“笨蛋啊，我为什么非要选择石钟山为登陆点？”想通这一点，中岛箐村挥刀剖腹的心思都有。如果选择两个登陆点，同时展开登陆的话，那么，守军本来的兵力基础就被削弱了。自己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采取小部队渗透的打法，在湖口临湖、临江的地方来个全面开花，如此一来的话，湖口守军仅凭一个旅的兵力根本无从防起。那样，等自己的小部队汇集成大部队，那就能逼迫守军和自己决战了。且不论决战的最后结果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106师团是成功的将手伸进湖口了。雁列山的守军跑去石钟山了，这对于自己是个机会啊，如果自己这时派出一队尖兵突袭雁列山，那肯定能将其拿下。有了雁列山这个据点，即使石钟山那里打败了，自己也可源源不断的运过兵力过去，然后再谋求和守军决战。
中岛箐村谋划着，一度死寂的心再次活泛起来。然后，他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不禁又有些犹豫。106师团总共就20个大队，石钟山战场上这前前后后已经投进去了八个大队，而照目前的局势看，这八个大队最终能回来两个就不错了。除开星子县的两个大队，自己现在能用的就10个大队，问题是，究竟派多少部队参与突袭雁列山的战斗呢？部队少了肯定不行，但是动用部队太多的话，九江怎么办？要知道，106师团现在的处境，和学兵军江北的部队完全一样啊，都处于敌方优势兵力重重包围中，只要敌方愿意，那么接踵而至的围歼战将不可避免。
不管如何，当前保存湖口的部队都是重中之重，中岛思定，重新发号施令：“传我的命令，命令炮兵对学兵军之援军进行炮击，另外，浅井部改变之前的战略，现在开始，他们的任务就是活着！羽田少将呢，叫他过来见我。”
羽田少将全名羽田宫太，今年才三十七岁，算是年轻有为的青壮派。羽田距离这里并不远，几分钟以后，他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赶到了。对岸的战局有目共睹，身为106师团一员，羽田的脸色非常难看。羽田是个信奉实力的现实派，本来，因为中岛此前并没有什么太特出的战绩，所以他对中岛这个所谓的“长岛之狐”出任106师团师团长一职并不服气，而随后中岛出奇谋兵不血刃的夺取九江，让他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逆反之心。对于石钟山攻略，羽田有自己成熟的想法，他认为与其将主力投入登陆战，不如从星子县那里打开缺口，迂回夺取都昌，然后再形成两面合围湖口之势。且不说他的战略是否更有成效，现在，师团近半数的部队投入到了石钟山阵地上，却连学兵军的第一道防线都无法突破。而中岛之前的棉被战术现在看来更像是一记乌龙，所以羽田心中对这个师团长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尊敬。
“阁下！”他走到中岛面前，干巴巴的道，然后微微鞠躬。
羽田的无礼，中岛自然感觉到了，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玩阴的家伙，现在又需要对方支持，所以面上神色不动，只是公事公办的说道：“羽田君，刚刚得到的情报，对岸雁列山守军全体出动支援石钟山前线了，这正是我军突袭雁列山，改变湖口战事被动局面的机会。九江战略地位重要，三面环敌，为了保证这一前进南岸的桥头堡不出问题，我决定派出一支精兵夺取雁列山，然后以雁列山为据点聚集大军，以支援石钟山前线，为浅井少将减轻压力。此战关系重大，我不放心让其他人指挥，就拜托羽田君了。”说完，他深深鞠躬，行了一礼。
羽田刚才的站位没有这边高，所以没能像中岛一样将全局看在眼里。偏在这时，距离他们不太远的炮兵阵地上传来了隆隆的发炮声。炮弹的尖啸声中，他没有立刻回应中岛，而是举起望远镜朝雁列山望去，然后沿着雁列山往石钟山的方向一路寻找，十几秒钟以后，便看见了正在规避炮弹的122团。
他想了想，微微躬身，说道：“阁下客气了，那么雁列山那里就交给我吧。”
羽田为人孤傲，自有其孤傲的本钱，单论指挥作战其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出兵偷袭雁列山，因为这本身就是以此冒险，所以中岛很担心他拒绝自己的命令，现在见他答应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再次鞠躬，问道：“那羽田君需要多少人？”
“一个大队足矣，但是请额外多配备一些机枪还有迫击炮！”
“没有问题！”
至此，106师团偷袭雁列山的战略算是决定了下来。
第930章 马当战役（六）
炮弹呼啸着砸下，122团官兵在旅长孟开兰的指挥下规避着炮弹。山路间，炮弹的命中率和爆炸效果本来就较之平地要降低许多。而学兵军的制式头盔，其样式固然是当前世界上最漂亮实用的，防护能力也很强。所以这一轮长达一刻钟左右的炮击并没有给122团造成太大的伤亡，只是迟滞了他们前进的速度而已。
孟开兰和向云海一起趴在一块巨石后面，前者说道：“距离太近了，看来小鬼子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了。”
向云海有点担心的道：“那他们也一定察觉出雁列山的虚实了。旅座，日本人会不会趁机出兵偷袭？”
孟开兰本来已经豁出去了，此时却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说道：“还是给师座去份电报吧。日本人真敢出兵偷袭雁列山，那九江的防务必然更加的空虚，说不定正是我们收回九江的好时机。”
学十二师下属学三十四旅、学三十五旅、学三十六旅，其中学三十四旅驻守湖口，学三十五旅驻守都昌，学三十六旅本来是作为总预备队屯留在湖口县城的，但是现在，该旅却淡出了交战双方的视线，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