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魂笑了,道:“怎么?第一次拍委员长马屁就拍到了马腿上,心里不舒服了?”
    欧阳云气极而笑:“我拍老蒋马屁?我就是不想浪费那两艘炮舰而已。造那么大的两艘炮舰哪,得多少钱哪?”
    李汉魂其实是故意逗他,闻言再次开怀大笑,道:“好啦,他不要,我们就当浮动炮台来用嘛,我们正好火炮不足。”
    欧阳云苦笑:“也只有这样了。”
    李汉魂:“不过说起来真不可思议,仅凭一个中队的大刀特种团,就能够击沉两艘日舰,还缴获两艘。如果不是我亲历,我真不敢相信。”
    “不足为奇,我们装备跟不上,而且,战斗区域已经被压制进了南京城,不然,以大刀团的实力,他们就能够起到一个师的作用。”
    “我以前不信,但是现在,我无话可说。”
    不仅是李汉魂,包括吴克仁、方洪叔、饶国华、刘雨卿在内,他们刚获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表示了严重的怀疑。然,当看到那两艘日舰确确实实的就停在了中山码头,他们不得不叹服了。
    单人雄在出发执行这项任务前,也对这次行动能否成功抱怀疑态度。而在千辛万苦的将两艘炮舰弄回来以后,见到欧阳云的第一句话就是:“司令,我服了。”
    欧阳云当时笑笑,在他胸口打了一拳道:“要相信自己,小鬼子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然后,他还剽窃了一句伟人的名言:“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是夜,日军并没有发动夜袭,而这正中欧阳云的下怀。他正好可以抓紧时间组织撤离工作。
    防守第二日。
    凌晨三点多钟,天才蒙蒙亮呢,紧邻光华门后第一道防线的住宅区废墟边,朱载亭在几个警卫战士的簇拥下正在巡视防守阵地。
    自从白天第一道防卫工事被炸成平地之后,就地取材,这里自然而然的变成了第二道防卫工事。
    防卫部队的规模依旧是一个学兵连一个川兵连。此时的阵地上,除了几个瞭望哨以外,其他人都正在熟睡。
    瞭望哨看见朱载亭走过来,立刻立正,然后便要大声喊报告。朱载亭做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让兄弟们再睡一会,等天大亮,就不能再打瞌睡了。”
    这个瞭望哨是一个学兵,并不认识朱载亭,闻言道:“是!长官!”敬了一个礼,然后趴下去,再次睁大眼睛紧盯着光华门。
    朱载亭走过这个瞭望哨,又朝前面走去,没走几步,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在光华门方向响起,惊得他几乎讶然出声,而他的警卫更直接涌上来将他扑倒在了身底下。
    这声爆炸太突然、太剧烈了,不仅惊醒了阵地上的所有人,几乎将整个南京城都给惊动了。
    是时,欧阳云正在位于紫金山的指挥部里打着盹,被这声爆炸惊醒,他立刻站起来朝外面跑去,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哪里发生了爆炸?”
    李汉魂就呆在他隔壁的房间,此时也和众多指挥部人员跑了出来,所有人都冲出了指挥部,站到了门口,然后他们便发现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光华门方向升起,渐渐的绽放成一个巨大的灰黑色蘑菇。
    “光华门!快,给我接谢长安!”欧阳云立刻转身跑进去,然后朝值班参谋喝道。
    值班参谋很快就接通了学七旅的电话。而他之所以没有找到谢长安,据学七旅的值班参谋讲,旅长去前线了,因为以光华门为中心的一段城墙被日军整体爆破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欧阳云的心不禁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他抓住电话嘶声问道:“整体爆破!?究竟有多长一段?”他担心的是,一旦被正题爆破的城墙长度太长,那么第9师团很可能一个师团整体涌入,那么,以光华门现在的守备力量,显然是抵挡不住的。而日军一旦在那里形成突破,那么其它几个方位就没有防守的必要了。
    学七旅的值班参谋显然听出了欧阳云的声音,因此显得有些紧张,他吞吞吐吐的说道:“报告总司令,我,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欧阳云一听就火了,吼道:“赶快弄清楚报上来,延误了战机,老子枪毙了你!”
    “是,我这就去。”
    欧阳云抓着电话,等了几分钟没得到回答,心中越发不安。他想了想,将李汉魂叫进来说:“老李,光华门城墙被日军正题爆破了。吉柱良辅这个老鬼子这回变聪明了,如果被爆破的城墙太长,第9师团可能一涌而入,那谢长安和朱载亭肯定挡不住。你立刻和钱光明联系,让他将所有坦克都调出来。我得亲自去光华门一趟,你和学七旅保持联系,如果形势危急,让其他部队都后撤准备巷战吧!”
    李汉魂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对于欧阳云要亲赴光华门,他表示反对,道:“光华门现在情势不明,比较危险,你是总指挥,绝对不能以身犯险。我去。”说完,他便喊自己的副官和警卫员,让他们立刻跟自己去光华门。
    欧阳云哪里肯听他的,大声喊着刘哲良和刘奎,人已经跑出去了,老远的他回头对李汉魂喊道:“老李,兵贵神速。我比你年轻,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我吧,你注意别让局势失控就行了。”
    他这话说完,刘哲良和刘奎已经带领警卫团跟了上去。
    李汉魂追出门口想说什么,但是他们却已经上了车,转眼便消失了。
    第618章 血战(二十一)
    光华门,天崩地裂的爆炸声过后,以光华门为中心,周围两百米左右的城墙轰然倒塌,朱载亭推开身上的警卫,爬起来循声望去,立刻究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转眼四顾,见身边的人大多数都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有的人更被骇得脸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清楚在城墙被爆破后,日军还有何后招。日军有数量优势,又是蓄谋而动,一旦被他们占领城墙废墟,以自己这边一点兵力,根本抵挡不住。所以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抢在日军前面占领废墟,他心中着急,嘶声吼道:“兄弟们,跟我来!”然后,拔出手枪,爬上废墟瓦砾便朝城墙废墟冲去。
    朱载亭堂堂一个旅长,他身先士卒,后面的川兵首先醒悟过来,立刻纷纷呐喊着追了上去。川兵移一动,学兵自然领悟到了朱载亭的用意,在各级中低层军官的吆喝声中,抄起武器也跟着冲了上去。
    朱载亭不知道,欧阳云也不知道,吉柱良辅忽然整这么一出,都是昨天下午下关水面上一战引起的。
    四艘炮舰,两艘直接进了龙王府,还有两艘竟然被缴获了。而据南京先前传回来的情报,支那人竟然都没有动用舰船——这在松井石根等老鬼子看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松井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学兵军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南京攻防战刚刚打响,日军便已经掌握了南京守军的底细。在得知留守南京的支那军队竟然以学兵军为主力,松井石根当时就觉得南京一仗将会打得很艰难。不过,他没和欧阳云交过手,虽然也道听途说了一些学兵军的“厉害”,却以为这只是一些军官为了推卸责任而找的借口。所以,他也没有过多关注。不过,就在当天傍晚,就在他准备享用晚餐的时候,一纸军报传来,老鬼子立刻傻眼了。
    第三舰队15战队,竟然全军尽墨。这还不足以让他吃惊,毕竟,支那也拥有规模不小的海军,而且在江阴要塞逃过了覆灭的命运。让他万分没想到的是,军报中称,支那人并没有出动海军,歼灭15战队的,乃是一小股步兵。
    松井刚看完这份战报,第一反应是下面有人谎报军情,不禁勃然大怒。而当第二份战报送来,他看到围攻南京的部队不但毫无进展而且损失巨大,这才相信,第一份军报所奏的,原来竟是真的。看完两份军报,老鬼子也没心思吃饭了,直接起身去了指挥部,然后让值班军官将有关学兵军的情报全部找出来让他翻阅。
    老鬼子花了两个半小时看完了有关学兵军的光荣事迹,越看越心寒,然后,他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足足冥思苦想了一个多小时,在八点钟左右的时候,喊来了参谋长原田熊吉。
    原田熊吉见到松井的时候,后者正绷紧着一张脸伏案疾书着。他毕恭毕敬的鞠躬,喊道:“司令官阁下!?”
    松井停笔,抬头看向他,道:“原田,今天送来的战报你都看了吗?”
    原田点点头道:“是。司令官阁下,第三舰队15战队全军尽墨让我非常意外。我详细的询问了担任侦察任务的军士,然后综合我对支那军队的了解,我现在可以断定,对15战队出手的支那军队应该是学兵军的狼牙挺身队。阁下,您知道老108师团在天津打得那一仗吗?是役,正是这支挺身队袭击了老108师团的指挥部并且抓走了土肥原贤二,这才导致了整个师团的溃败。学兵军成立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因为其奠基者欧阳云的仇日心理,从其成立初到现在,学兵军已经成了天皇陛下大东亚事业的最大障碍。请恕我直言,当前形势下,再想围歼支那军队主力已不现实,我觉得,我军的重点现在应该放在欧阳云和学兵军身上——老蒋竟然让欧阳云担任南京卫戍司令,这正好给了我军一个歼灭其的机会。”
    松井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欧阳云和其麾下的学兵军,确实已经成为了帝国的心腹大患。我让18师团转攻浦口,本来的意思是想将支那人主力围歼在南京地区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一计划已经没有了实施的可行性。欧阳云此人确实不可得多的一个帅才,他竟然提前在芜湖布下了一个师,使得我军速取芜湖的计划落空。不过,有一失必有一得。从支那主力部队的动向来看,国民政府已经放弃了南京。学兵军现在戍守南京,不过是为主力撤退拖延时间罢了。既然他们敢留下来,那我们就趁势全歼了。来,你看看这份新的作战计划……我的想法是,我们必须让攻城部队尽快突破外围防线,只有这样,才能拖住学兵军。同时,我会让18师团暂时放弃进攻滁县,而等待机会重新进攻浦口。只要19师团攻占浦口,那么,学兵军将插翅难逃。”
    正是因为松井石根这份新的作战计划,日军围城部队压力大增,从而逼得吉柱良辅想出了这么恶毒的一出。
    而如果不是朱载亭当机立断带领部队扑向城墙废墟,那么他这孤注一掷极有可能获得成功。当城墙一旦爆破成功,早就埋伏在三百米开外的日军两个大队的鬼子立刻在吉柱良辅的命令下向中华门发起了猛攻。
    也不知道这一次日军动用了多少炸药,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吉柱良辅的这一手段果然起到了“奇兵”的效果。在漫天飞扬的烟尘里,两千余鬼子排成五个方阵潮水般冲向城墙废墟。而在他们后面,更多的鬼子严阵以待,只待这两个大队的鬼子在城内站稳脚跟,便要跟着冲进去,好一举突破光华门防线,然后朝内城进军。
    当朱载亭第一个爬上废墟顶部,然后看到了密密麻麻蜂拥上来的鬼子,其中,离他最近的已经不足百米,饶是他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依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奶奶的,真的好险啊!要不是他反应快,带着人先上来了,一旦被日军先占领这片废墟,可想而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只要已方稍微有所懈怠,那么,日军的突破将不可避免。朱载亭立刻趴下,然后转头一看,惊喜的看到镇守住宅区废墟的官兵全部跟了上来,而且后面的预备部队也正在潮水般涌来,他也不说废话,直接喊道:“打!”然后率先打响了第一枪。
    按照吉柱良辅之前的布置,充当先锋的两个大队的鬼子,本来还想出其不意的占领城墙废墟,然后一部居高临下保持火力压制、一部直接冲击内城的。现在听到枪声,知道作战意图败露,两个大队长几乎同时大声叫嚣道:“冲锋!冲锋!将支那猪赶下去!”然后,所有的鬼子同时奔跑起来,叫嚣着便向废墟上冲去。
    此时,两个连的防守部队已经全部冲了上来,其中,学兵连连长邱济民抱着一挺机枪,他直接跳到一块城墙砖上,枪口朝下,手上用力扣动扳机,口中喊道:“兄弟们!打啊!把小鬼子打下去!”
    他的喊声激起了学兵连所有人的斗志,众人怒叱声声,同时猛烈扣动扳机,近百支卫青式突击步先后开火,登时将冲在最前面的鬼子打倒了几十个。
    川兵连连长汪海紧跟在邱济民后面,他一边招呼兄弟们占据有利地形狙击,一边一把抱住邱济民的双腿就将他抱了下来。
    邱济民身子猛然腾空,不禁吓了一跳,他停止射击,口里骂道:“哪个狗日的……”回头看见汪海,刚想接着喝骂:你个龟儿子干什么?“噗、噗”的子弹碰击声响起,几颗子弹击中他刚才站立的城墙砖,火花四溅,其中更有一颗直接击中了他的头盔,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他打晕过去,同时将他整个人往后撂倒——汪海措不及防,一个立脚不稳,两个人登时咕噜噜一起滚下了废墟。
    滚下去足有四米,两个人被一块城墙砖给托住了。汪海疼得龇牙咧嘴的,一边低声骂道:“邱济民,你龟儿子找死啊!站啷个高,你娃以为子弹和你是亲戚嗦?!”
    邱济民刚才也是着急,看见那么多鬼子猛然冲上来,只怕防不住,此时身上被几块尖锐的城墙砖残块戳得身上疼痛不堪,人也清醒了,闻言响起刚才面前火花四溅的景象有点后怕,知道汪海是一片好意,郝颜道:“嘿嘿,刚才太着急了,老汪,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汪海哼了一声,道:“你娃晓得就好!”又说:“买买皮,小鬼子变聪明了,竟然想出这一手。格老子的,要不是旅座反应快,我们可就被动了!”说着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掏出驳壳枪就冲了上去。
    此时的废墟上面,守军已经出现了伤亡。刚才的一阵猛射,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打击。足足有两百个鬼子被击倒。这也使得日军的冲锋势头立刻就被遏制住了。
    而日军的冲锋势头一旦被遏止,那两个大队长便识趣的下令所有人卧倒,和守军展开对射。同时,让掷弹筒手架设掷弹筒,开始轰击废墟顶部。
    激战开始了。
    第619章 血战(二十二)
    东方,一抹红色渲染着天际,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城墙被爆破产生了大量的废墟,这些城墙砖的残骸飞得到处都是,给日军提供了不少现成的掩体。正是凭借着这些掩体,日军死战不退。“空、空”的声音在日军阵地上响起,一枚接着一枚的榴弹砸向废墟阵地,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日军阵地后方,吉柱良辅双眼通红,为先锋部队没能一举拿下废墟而气得咆哮连连——“告诉朝生平四郎,我再给他一刻钟,届时拿不下来,我将会让重炮联队进行无差别炮击。”朝生平四郎四第7联队的联队长,正是该联队剩下的两个大队担纲了首轮进攻任务。
    邱济民摔了一跤以后,人冷静了许多,此刻,他已经将武器换成了一支步枪。眼见日军的掷弹筒给已方造成了太大的杀伤,他朝副连长王大发吼道:“大发,让谭静明他们先打掷弹筒。”
    谭静明是狙击班的班长。王大发应了一声猫腰向狙击班阵地跑去,没走几步,看见了谢长安,他赶紧打招呼:“旅座,您也来了。”
    被爆炸声惊醒过后,谢长安首先安抚了部队,然后便带着19团赶了过来。朝王大发点点头,他问:“看见朱旅长了吗?”
    王大发指给他方向,他让19团立刻进入阵地,然后朝朱载亭走去。
    刚才的战斗中,朱载亭被一颗子弹擦过脸颊,现在是一脸的血水。谢长安带着人支援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留意到了,此刻猫腰跑下第一线迎上来就说:“谢旅长,看来要打消耗战了。这道防线绝对不能丢,不然的话,一旦被第9师团突进来,兄弟部队可就危险了。”
    学兵军留守南京,目的只是为主力部队和民众的撤退争取时间。鉴于这样的目的,欧阳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打消耗战。这也是他在布置防线的时候,为什么放弃城墙段的最主要原因。战前会议上,因为他强调了这一点,所以朱载亭此刻才会以商议的口吻对谢长安说出这番话。谢长安点点头说:“目前只有这样了。我们和指挥部的电话连线出现了问题,我已经派人去汇报了。”
    “好,我们先防住这道线,等指挥部的命令吧。”
    学兵军不愿意打消耗战,日军其实也不想打消耗战。但是,第9师团注定是个例外,这不仅是因为松井石根在下命令的时候特别关照了吉柱良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第9师团和学兵军早在南京会战之前就已经结下了仇怨,用一句比较老土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所以,吉柱良辅方才才会说那样的狠话。
    而就在他发狠话后不久,第7联队两个大队的鬼子在朝生平四郎的叫嚣声中,再次发起了不计伤亡的猛攻。
    将近两千个鬼子密密麻麻的朝守军阵地冲来,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一朵又一朵小型的蘑菇云升起,必然带走几条鲜活的生命。
    “日本鬼子发疯了,兄弟们,打啊!”邱济民将步枪顶在肩头,猛烈的扣动着扳机,一边嘶声喊道。忽然,“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旁边传来一声喊:“连长!小心!”一个人影扑到他的身上——“轰”的一声巨响,压在他身上的身体颤了颤,很快便不再动弹了。
    “小林?!”当一股温热的液体染湿了他的背部,邱济民大声喊着,猛的翻过来,一把抱住了林成果。
    林成果是他的警卫员,今年才16岁,乃是他这个连年纪最小的一个兵。邱济民让他当自己的警卫员本来是从照顾的性质出发,却没想到,这个孩子为了救自己,竟然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小林身上足足有十几处伤口,背部更是被弹片给撕碎了,他沾满血液的脸庞犹保持着刚才大叫的表情,他的嘴巴微张着,眼睛瞪得溜圆……
    一股热气从胸膛最深处升起,很快就将他的血液蒸得沸腾起来,邱济民瞠目欲裂,狂喊一声:“混蛋!”用手将林成果的眼睛抹上,猛的站起来,跳到一块城墙砖上,枪口下垂便扫射起来。
    “连长,下来!”有战士注意到了他的险情,立刻大声提醒。
    不远处的汪海看见这一幕,站起来大骂:“邱济民你个龟儿子,你娃真要找死——呃!”他话没说完,忽然身子一颤——一颗子弹穿心而过,鲜血迅速的染红了他的胸口,染红了他的胸腹部,他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正在飞快的流失;他伸手捂住胸口,想要阻止血液流出,却是徒劳;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费力的转头朝子弹的来处看去,想要看看是哪个龟儿子打中了自己。视野里,密密麻麻的土黄色的人影正在淡去,他张嘴骂道:“他娘的!”然后“噗”的倒了下去。
    “连长!”川兵们大声的喊着,几个人扔掉枪扑了过来。
    邱济民不知道汪海为了救自己已经倒下,他一气打光了枪里的所有子弹,然后正要换弹夹,忽然觉得一股大力撞在他胸腹部,他整个人朝后飞落,半空中,胸腹部泉涌而出的鲜血点点落红,染红了他身下的那片城墙砖。
    “连长!”学兵军也大叫起来——须臾间,两个连长便一前一后的倒下了。而他们的死,无疑给附近所有的士兵都打入了一针兴奋剂。
    第7联队的鬼子兵,自从被朝生平四郎告知,如果半个小时不能拿下城墙废墟就将遭遇重炮联队无差别的炮击,所有的人便已经“疯”了。
    日军常编的二十个师团,其战力和其编成地的民风有着很大的关系,如第9师团,因为编成地金泽民风强悍,所以金泽师团的鬼子兵悍不畏死,乃日军最为精锐的师团之一。将近两千个鬼子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果然受到了奇效,短短五分钟,就有一部鬼子突进到了距离城墙废墟顶部不过三十米的距离。
    两个连长的死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两个连战士的发挥,至少在他们倒地的那一刻,许多人都转头顾盼而没有继续开枪射击。正是利用这个空挡,这部鬼子快速的突进,竟然杀到了距离他们仅仅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吆西!再加一把劲,我们就能将支那人赶出阵地了!”该部鬼子军官一个中队长开始乐观的鼓励手下士兵。
    而他这话才说完,忽然听见身边不少人齐声惊呼。他的耳朵里,枪声忽然变得密集起来,他急忙朝前望去,将将看见不下于二十个支那士兵忽然跃上废墟顶部,他们手上的枪口,喷吐着绚烂的火焰——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胸腹部剧痛,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便被将近十余颗子弹凝成的巨大抛力抛起,满装麻袋一样朝后面砸去。
    一个连的学兵、一个连的川兵,因为连长的死猛然爆发出惊人的斗志。此刻,平日里长官的谆谆教诲悉数变成了耳边风;往日的训练成果也随风化去——他们现在想的只是要为连长报仇,为了报仇,他们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为连长报仇!”“撕了这帮狗日的!”“兄弟们,杀!”……震天价的怒吼声中,他们竟然向日军发起了反冲锋。
    这次反击出现得相当的突然,他们又是居高临下,该部鬼子措手不及,在连续被放倒二三十人以后,竟然纷纷掉头就跑。
    这两个连的防守阵地,位于光华门上。在他们左边,谢长安看到这一幕以后,不禁骂道:“胡闹!”
    “旅座,好像是邱济民死了。”一个参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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