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急,总会想到办法的。现在事情的真相你也弄明白了,你打算怎么做?”
    谭刃双手环胸,突然来了句:“你要想争夺家产,我帮你。”
    我忍不住笑了,道:“我宁愿拿几千块钱的工资,也不要这劳子家产,一想到它是怎么积累起来的,我都觉得恶心。还是清清白白靠自己赚来的钱用着舒服。”
    谭刃闻言,难得笑了笑,道:“那你打算报复傅家的人?”
    我没吭声,这事儿我得想一想,按照我之前得想法,我是不愿意跟傅家扯上什么关系的,但现在,听完那一系列事情后,想起我那个因为体弱多病就被牺牲的兄弟,想起那个被赶出家门的老实女人,我觉得自己很难不愤怒。
    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他们出一口恶气。
    傅老头子已经一把年纪了,而且之前连和狐仙同归于尽的心都有,很多事情都已经想开了,他身上的软肋并不多。
    唯一的软肋,大概就是傅楠。
    老头子,你不是最喜欢他吗,我就对你最喜欢的东西下手,让你尝尝那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一刻,我承认自己都被愤怒刺激的有些扭曲了。
    周玄业见我不吭声,便道:“如果你要报复,我肯定帮你,谁让你是我兄弟呢,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那就是你的命数已尽,凡是要走积德行善的路子,所以就算要报复,事情也不能做的太过,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苦笑:“我还能杀了这父子二人不成,想办法给他们个教训就是了。”
    谭刃淡淡道:“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我饿了,吃饭。”
    三人当即便下了楼,傅老头子还真在等我们,东西都还没动过,傅楠那小子也一大早赶过来的,如一脸期待。待众人落座,傅小子立刻道:“好久没这么热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东西了,大哥,我让孙阿姨特意挑拿手的做的,你快尝尝。”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久别重逢呢。我心里冷笑,面上不露声色。
    傅楠这小子一直想除掉我,想来他根本不知道狐仙这回事儿,这些事,老头子应该是瞒着他的。
    人嘛,做的一些恶心事,别人知道了不要紧,最怕的就是在乎的人知道。傅老头这么喜欢傅楠这个儿子,又怎么会让儿子知道这些东西。可笑傅楠还以为傅老头把我接回家会对他造成威胁,殊不知,傅老头是在牺牲我。全力维护他。
    我在这中间扮演着什么养的角色?
    嵌在这对慈父孝子间,我还真是有些多余。
    谭刃看了看桌子上的早餐,脸色顿时就黑了,一动不动,我压低声音道:“老板,凑合着吃呗,人家有钱人,喜欢吃西式早餐,咱下午就回去,我把包子给你补上。”谭刃这才点了点头,我觉得无语,林回雪的包子再好吃,吃多了也腻了,我都吃的想吐了,他怎么还不腻呢?听说洁癖是属于强迫症的一种,难不成他是因为强迫症在作怪?
    这娃也太可怜了,怎么这么多心理毛病啊。
    我同情的看了谭刃一眼,开始吃东西。
    整个过程,就是傅老头子在扮演慈父,东拉西扯,时不时的感慨两句。可惜他虽然演的好,但在知道真相的人眼里,就跟跳梁小丑没什么两样。
    吃过早餐,我们三人起身告辞,傅老头子显得很伤心:“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我忍住骂人的冲动,笑道:“爸,到底是一家人,我也想通了,毕竟我是被仇家弄走的,这事不能怪你。只是、只是我惭愧,弟弟这么优秀,我却……我给你丢人了。”
    傅老爷子大喜,拍着我的肩膀道:“他优秀什么,从小被他妈给惯坏了,还是天顾你懂事又孝顺,以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当大哥的,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我笑了笑,看向傅楠,他此刻站在傅老头子身后,听见我突然变了态度,不禁面露诧异之色,眼中也蒙上了一层凶光。
    在傅老爷子转身的瞬间,傅小子眼中的凶光已经收了起来,说道:“爸,你别在大哥面前损我行不行,多没面子啊。”
    “哈哈。”傅老头子的高兴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说:“以后你们两兄弟,要互相扶持,我老了,傅家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我相信,他这倒是句实话。
    如果没有我,狐仙就得找上傅楠,当初的契约,约定的就是傅家三代,不仅得找上傅楠,将来傅楠的儿女也会受牵连。如今有了我,将狐仙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有什么也是我背着,将来若有了儿女,受牵连的也是我的儿女。
    我这一脉负责牺牲,傅楠那一脉,负责傅家的未来。
    这傅老头子算盘还真是打的叮当响。
    所幸我在福利院,别的看的不多,看的最透的就是亲情,所以现在的心情还算平静,换了其他人,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狂。
    亲情是什么?
    在我看来,大概就是你好1、我好、大家好。
    你不好,我不好,大家都不好的时候,就没什么亲情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拖累子女的父母一般晚景凄凉,卧在病床上,忍受着儿女一天比一天难看和嫌弃的脸色;久病的儿女,也很难有什么慈父慈母,将父母拖累久了,再多的亲情也没了,原本的慈父慈母,总有一天会变成另一种面孔。
    新闻里那些为了儿女坚持治疗辛辛苦苦的父母,那些为了病重的父母,辛辛苦苦吃糠咽菜的儿女们,毕竟都只出现在新闻里。
    现实中,能有几个?
    这傅老头子算计我,我认了,现实就摆在这里,傅楠才是他真正能为之付出的儿子,我,什么也算不上。
    一边的谭刃皱了皱眉,他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最看不得这些人装模作样,因此谭刃不悦的开口打断傅老爷子的絮叨,说:“该回去了,还要不要开张赚钱?”
    我摸了摸鼻子,顺着话往下说:“爸,我先回去了。”
    傅老头当着周玄业二人的面,也不好直接说什么让我辞工回家之类的话,他巴不得我赶紧住进老宅里,把狐仙给安抚住了,因此一脸关切的说道:“既然想好了,就早点搬回来住,家里环境好,你住在外面吃不好,睡不香的,看看这瘦的……“谭刃可不给他这个面子,冷哼一声,道:“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意思,嫌我那儿环境不好是吧?半年前他背着个破包,一身皮包骨进了我的公司,当时跟非洲难民似的。半年时间,我好歹喂胖了二十斤吧?怎么就吃不好,睡不香了?你这么大岁数,怎么一点儿都不懂事呢?”
    漂亮!
    我在内心暗赞了一句,不过那话未免夸张了点,半年前我怎么就跟非洲难民一个级别了?
    傅老头子顿时尴尬起来,打了个哈哈,道:“谭老板性情直爽,是老头子我说错话了,可别放在心上,我家天顾多亏了二位照料,改日傅某人一定设宴答谢两位。”
    谭刃继续道:“设宴到不用,早饭我都没吃饱。我看你手上这串珠子不错,就拿它答谢吧。”
    这串珠子平日里傅老头子就整天不离手,像是极为宝贝,谭刃这一张口,脸皮厚的将傅老头子都整愣了,傅老头子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我心知这老头子目前正在想办法拴住我这个牺牲品,自然是不希望和我翻脸的,当下我便道:“老板,这是我爸的东西,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努力打工赚钱,再给你买一串。”
    傅老爷子一听,当下表态,道:“瞎说,可不许这么辛苦,一串珠子嘛,谭老板喜欢就拿去。”说完就递给谭刃了,那眼神明显透露着不舍。而谭刃的手腕上,还戴着上次从我那儿趁火打劫弄过去的那串祖母绿似的挂珠,看的我肉痛不已。
    搜刮了傅老头子的心头爱,我们三人才驱车返回,谭刃将那串红色的手珠拿在手里把玩一阵,我不由好奇,道:“老板,这玩意儿很贵重?”
    谭刃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东西,材质还行,冰种的红纹石,万把块钱的小玩意儿:但它珍贵的地方在这儿。”说话间,他捏起了珠子后面的尾缀,之间里面还镶嵌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木质牌子,散发着一股清香味儿。
    那小小的木牌上,刻着朱红色的符文。
    谭刃道:“这件东西,是经过大能加持的,应该就是当初帮那老头子困狐仙的人给的,戴上它,一般的山精鬼物都不敢靠近,还能提升人体的阳气,赏你了。”说完,直接扔了过来。
    我往手里一抓,冰冷冰冷的,但我不太喜欢这东西,一看见它,我就想起傅老头子那张虚伪的脸,于是又扔了回去:“无功不受禄,拒赏。”
    第191章 精神病
    珠子扔回去,谭刃显得很不满,又扔给我,道:“你有拒赏的资格吗?还不谢主隆恩。”
    我一时无语,只能讲东西收了,三人驾车回了事务所,唐琳琳已经开门营业了,正在接待一位顾客,认真的做档案记录。一见我们回来,立刻给那位顾客引荐:“这是我老板。”
    旋即向谭刃转述道:“这位阿姨的老公失踪了。”
    老公还能失踪?
    谭刃在工作上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让那妇女自己坐,随后就拿了唐琳琳记录的档案来看。
    根据档案记载,这夫妻两人在一个月前因为琐事吵了一架,一怒之下,老公就出去了。这种事儿常有,她老公是个脾气温吞的人,生气了就自己跑去出,随便找个地方坐着抽闷烟,在外面晃荡个一下午,一般也就消气自己回来了。
    但那次吵架之后,她老公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她开始自我检讨,是不是自己这次把话说重了,到底是两口子,气消了也就担心起来,便连忙去老公经常活动的区域找,问了周边的朋友,谁也没见过。
    这就奇了怪了。
    足足找了大半夜,也没见人,她的思想,就和我以前一样,总觉得一个成年人,而且是一个成年男人,不可能失踪。所以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自己的老公失踪了,而是揣测,对方这么晚不回家,莫非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该不会在外面开房了吧?
    这么想着,她便抄近路气冲冲往家里赶。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敞开式的建筑工地,由于那边的开发商和上面的关系出了问题,因此建筑工地才动了个土,就被迫停了。
    一时间,那一带全是黄泥和打出来的地井,有些地方长满了蒿草,以前还发生过有小孩在这里玩,结果掉进地井的事儿,所幸当时没出什么大事儿,人很快被救了出来。
    她走到这一片的时候,四下里黑灯瞎火的,及远处的灯光透过来,使得周围一片朦胧。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明,惨白的光线,覆盖范围并不广,只能看到脚下的一截路。
    这条近路,白天也经常走,所以她并不觉得害怕,走到一半时,背后却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拍到了她的肩膀上。
    “啊!”这将她吓了一跳,大叫着猛地转身。一转身才发现,拍自己的,不就是一整天没回家的老公吗?
    她先是喜,接着是怒,扯着对方的耳朵叫骂起来,提溜着耳朵往前走,她老公任由她骂,也不答话,沉默的走着呗。骂了会儿,她觉得不对劲,松了手,道:“咋了?歇菜了?”
    她老公看了她一眼,突然转身就跑,朝着建筑工地里面的而去,转瞬间,就跑了个没影。
    “哎!你跑什么跑,你个挨千刀的!你给我回来!”
    对方没理她,她便拿着手机去找,一边找一边喊,足足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动静。她慌了,心想该不会是卡到地井里去了吧?又找了两个多小时依旧没着落,她只好报警了。
    警察来的很快,大照灯打着,黑乎乎的建筑工地一片透亮,一个多小时后,从一个地井里,果然找到了她的老公。可那人。早已经死透了,而且,根据法医的鉴定结果,人在白天中午就已经死了。
    她如何能承受这个打击,哭天抢地之后,慢慢反应过来,如果人是白天死的,那么自己之前看到的又是什么?
    她脑海里冒出了鬼这个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看到此处时,不由吃惊,既然人都死了,怎么又来喊失踪了?
    她家境并不算很富裕,因此后续事情也是草草处理,然而,第二天的晚上,她坐在房间里以泪洗面时,厨房里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砰的声音,是切菜的声音。
    她和丈夫在外工作,小孩儿跟着爷爷奶奶,这租住房子里,再也没有别人了。
    如今只剩下自己,那么厨房的声音是怎么来的?
    她心里噗通直跳,悄悄走到厨房,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背对着自己,那着刀在切萝卜。对方转过头冲她笑了一下,说:“媳妇儿,快做好了,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虽说夫妻平日里吵吵闹闹,但二人结婚十多年了,感情深厚,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既觉得恐怖,又觉得心酸,声音颤抖道:“是你吗?你回来看我了,呜呜……”也不管是人还是鬼了,她扑上去,二人在狭小的厨房里拥抱。
    “老婆,你怕不怕我。”
    “死鬼,变成鬼你也是我的人,别以为当鬼了就可以欺负我。”她豁出去了,管它是人还是鬼呢。接下来的几天,她白天睡觉,晚上和鬼丈夫厮守在一起,工作也没了。
    四天前,她娘家人知道了女婿去世的消息,都赶到了深圳,又见着女儿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以为她是受了刺激,整天一个个的围着她转,自从娘家人住进来后,丈夫晚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怒之下,她将娘家人都赶了出去,但即便如此,对方也还是没有出现。
    也就是说,她让我们找的不是人,是鬼。
    我看完档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连我自己身上那堆破事儿,都暂时抛之脑后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人真的能和鬼在一起?对方该不会是神经病吧?
    可这女人穿着虽然朴素,但很得体,神情也十分悲痛,叙述条理清晰,不像是有病的模样。
    谭刃看完资料后递给了周玄业,周玄业看完,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女人一眼,旋即道:“那么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儿来的?”
    “我已经去了很多私人侦探所了,但他们都把我当疯子,是有一个卖包子的老板娘,让我到你们这儿来的。”
    卖包子的老板娘?肯定是林回雪了。
    周玄业闻言,点了点头,侧头对我耳语道:“打精神病医院的电话。”
    “啥?”我差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正要回话,周玄业道:“去你自己放假打吧,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我忍不住看了那女人一眼,便按照周玄业的吩咐,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拨打了精神病医院的电话,告诉他们这儿有个装神弄鬼的女病人。
    没多久,医院来人了,这人看见医生,立刻大叫,想要往外跑,但很快就被前来的医生给制服了。
    我忍不住问那医生:“她有病?”
    对方点了点头,道:“两年前丈夫摔地井里死了,从那之后就得了癔症,幻视、幻听、幻觉、偶尔还会有攻击性,前几天趁着保安不注意跑出来了。”
    须臾,那女人被压上了车,车子开走时,她的脸贴着窗户朝我们大喊:“帮我找到他,他被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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