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男依足了礼数,“御前待诏尚宫徐依怙,见过婕妤。”
    周瑛诧愕了一回后,也回过神来了,暗道:“从前我并非襄王府主子,不明真言不顺,如今本宫贵为婕妤,收拾这么个贱人可就手到擒来了。”
    想罢,周瑛冷笑道:“好,好,好。”
    叶胜男还是不慌不忙道:“皇上銮驾将至,还请婕妤恭听组训。”
    周瑛一心在想怎么收拾叶胜男,听训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只听叶胜男宣道:“后宫嫔妃,乃因制而续,少颜皇统,然,纵乱靡败,亦由所生,故,建位天子,应遵天长,徇人伦,守时序,置于理义而已。淫声昵色,乃败国之兆。”
    到此,周瑛忽然就暴起,“大胆,竟敢污蔑本宫乃败国之兆。人来,还不快将这羞辱本宫的贱婢拿下。”
    教习嫫嫫就是一惊,慌忙劝道:“婕妤不可。此乃圣祖训,她不过是照本宣科,宫中众位嫔妃侍寝皆要聆听。”
    杜婉儿侍立在旁,悄然看向叶胜男。
    只见叶胜男也正笑看着她,杜婉儿不由得心中一惊。
    而周瑛听教习嫫嫫一怔,“圣祖训?”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只是已经迟了。
    就听外头薛云上的声音传来,“周婕妤好大的气派。”
    周瑛率众跪迎,“臣妾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薛云上进来将叶胜男从地上扶起,这才往殿上一坐,“今儿朕就来听听,到底圣祖是如何污蔑周婕妤你是败国之兆。”
    周瑛忙道:“皇上,臣妾……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只是……”
    薛云上冷哼道:“只是什么?只是不屑恭听祖训?”
    闻言,周瑛越发慌了,可又不知如何分辨的。
    这时就见宋依燕忽然从外头进来,跪伏着道:“启禀皇上,婕妤并非有心对圣祖不敬。”
    薛云上还没说什么,宋依燕一进来便扣周瑛一个对圣祖不敬的罪名。
    就听宋依燕接着道:“皇上有所不知,只因婕妤与臣妾得皇上青眼,可率先进宫来服侍皇上,不想却得来多少人的诽谤。臣妾等也知该越发谨言慎行,只是人言可畏,婕妤为进宫前就曾因此大病了一场。就在方才,还有人拿规矩说婕妤的不是,婕妤以为徐尚宫亦是如此,这才忍耐不住,责问徐尚宫了。”
    薛云上看向叶胜男,见她微微点头,站起身来道:“原来还有这事儿。”
    说罢,薛云上步下宝座,向宋依燕走去,末了还俯身将宋依燕扶起,微笑着看向她,还道:“你很好。”
    宋依燕心中大喜,忙低下头来。
    完了,薛云上回头看向地上的周瑛道:“不知所谓。朕就罚你誊抄圣祖庭训百遍。”
    周瑛连忙叩首道:“臣妾遵旨。”
    宋依燕见状,心道:“只怕皇上今夜再不会歇她这了,赶紧想法把皇上往我宫里引才好。”
    只是不待宋依燕想出周全法子来,薛云上便一摔衣袖,“回宫。”
    谭有信忙上前唱报道:“皇上移驾玉清宫。”
    罢,薛云上携叶胜男一行,浩浩荡荡出了椒房宫。
    薛云上一走,周瑛便跌坐在地。
    宋依燕正焦急,那里还顾得上周瑛的,宋依燕追着薛云上的銮驾出了椒房宫。
    眼看再留不住薛云上了,宋依燕急得直跺脚,柯小可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宋依燕道:“柯公公。”
    柯小可躬身道:“不敢当。只是这大好的机会,选侍怎么还留不下皇上?”
    宋依燕轻叹道:“方才如此情形,本宫怎好轻易留下皇上的。”
    柯小可道:“也是。但徐尚宫说了,往后这样的机会还多着呢。”
    宋依燕道:“徐尚宫的恩情,本宫记在心里了。”说罢,她身边的丫头塞给柯小可一个锦囊。
    柯小可掂量了一下锦囊,一副人为财死的性子,笑道:“奴才谢选侍赏。奴才这就去了。”
    宋依燕也只得回西配殿去了。
    这些人一走,杜婉儿便从角落处走出来,疑惑地看看西配殿,又看看宫门外。
    而回到玉清宫的薛云上更换了一身轻便的服饰,这才与叶胜男对坐道:“外祖父越发的得寸进尺了。方才之事,还要传到寿安宫才好。”
    叶胜男道:“皇上放心,只怕如今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
    寿安宫中,果然符尚宫就正给太皇太后回禀此事。
    听完,太皇太后冷笑道:“就这样的还想母仪天下。想法把信儿送到怡亲王府。对圣祖不敬,如何是罚抄便能了事的。”
    次日,果然怡亲王便大肆弹劾郑国公教养无方,其孙女对圣祖不敬,逼着薛云上罢免郑国公。?
    ☆、第 188 章
    ?  不但如此,太皇太后一大早的还将郑国公世子夫人给宣进宫去了。
    彼时,郑国公和世子周安还未早朝归来,世子夫人听闻宫里太皇太后宣她进宫,自然不敢怠慢,仔细大妆便赶紧进宫去了。
    只是世子夫人到了寿安宫,却又不得入内了,说是太皇太后有客。
    世子夫人无法,只能在宫门外候着。
    此时虽还在九月,可早万般萧瑟,秋风凛冽,凉气沁物无声。
    世子夫人等候在宫门外,便觉寒意从脚漫上。
    世子夫人到底是半百的人了,待到寒意漫至身上来时,便有些禁不住寒气了,脸上慢慢退去了血色,身子也微微打起了哆嗦来。
    这时,天又刮起大风来了,把站风口出的世子夫人吹得好不狼狈。
    怡亲王妃正好从寿安宫里出来,见世子夫人这般模样,便道:“今日来本王妃来给太皇太后请安,难免多说了两句,让夫人久等了。”
    世子夫人想要福身行礼,只是久站又受冻的腿,早麻木僵硬了,所以好半天世子夫人才屈膝福身给怡亲王妃见了礼。
    怡亲王妃拿拍子轻掩口鼻,笑道:“这里风大,夫人赶紧进去吧。”
    符尚宫这时才从宫门内出来,恭敬地看着怡亲王妃上了暖轿去了,这才回头对世子夫人道:“太皇太后有请,世子夫人请随奴婢过来。”
    经方才动上动,世子夫人觉着腿脚有些知觉了,可到底还是不灵便,在跨入寿安宫门时,不慎就绊在上门槛上。
    若不是世子夫人自己及时抓住了门框,还不知会怎么难堪的。
    然,这些还只不过是小菜,待世子夫人来到寿安宫正殿前,看清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抄写着什么的女子时,世子夫人只觉天旋地转的。
    只因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周瑛。
    而周瑛瞧见来人是自己娘亲,一时间所有委屈的决堤,哭着就要往世子夫人身上扑去。
    可周瑛只是一动,就被她身边嫫嫫给按住了,“婕妤这是要做什么?太皇太后可是说了,百遍圣祖训不完,一日不可起身。”
    待世子夫人稳住了心神想去过去周瑛那儿,也被另一位嫫嫫给拦住了,“夫人还是赶紧进去见太皇太后吧,迟了可就不好了。”
    周瑛泪如雨下,隔着两个嫫嫫向世子夫人伸手道:“娘,救我,救我。”
    如此形景,让疼爱女儿的世子夫人肝肠寸断,只是她也知道此时不可乱了阵脚,所以她安抚了女儿几句,又理了理发冠和衣裳,这才进了正殿去。
    太皇太后头戴嵌宝白玉万寿的头面,身着洪福齐天的夹袄,威仪雍容,傲然睥睨。
    世子夫人越发不敢大意了,依足礼数拜见太皇太后。
    只是世子夫人这一跪下,便半日不得起身了。
    就听从头上传来太皇太后的声音,“你教出的好女儿。”
    世子夫人心中一惊,可除了一迭连声地告罪,也别无他法了。
    太皇太后又道:“就这样敢对圣祖不敬的东西,还想入住中宫,母仪天下?哀家头一个就不答应。”
    对圣祖不敬?
    闻言,世子夫人心头越发惊慌了,只是她面上不敢透露,道:“婕妤虽有些骄纵顽劣,但……”
    可不待世子夫人说完,太皇太后便喝断了她,“大胆,你这是在说哀家冤枉了她?”
    世子夫人连忙道:“臣妇不敢。”
    符尚宫看到太皇太后的眼色,上前道:“世子夫人有所不知。宫中妃嫔侍寝皆要恭听圣祖训。婕妤不但藐视祖训,还斗胆斥责圣祖羞辱她是败国之兆。”
    听罢,世子夫人再按捺不住惊惶,慌忙道:“这里头定有冤情。凭婕妤再大的胆子,也是不能够的。”
    太皇太后冷笑道:“幸好,是皇上罚的她。不然,到了哀家手上,还不知怎么说哀家苛待了她的。”
    “皇上?”世子夫人一怔。
    符尚宫又道:“婕妤可是咱们皇上的心肝肉,除了皇上,这宫还有谁敢罚婕妤的。”
    太皇太后这时又道:“传哀家懿旨,郑国公世子夫人戚氏,养女不教,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宣毕,太皇太后一挥手,符尚宫便让人将世子夫人拖了出去,丢出寿安宫。
    世子夫人扎挣着想要在哀求,可寿安宫门一关,凭她如何敲打也是无用功。
    想到女儿的处境,世子夫人也心内也是埋怨薛云上,为今之计她也知道赶紧家去回郑国公方是上策。
    想罢,世子夫人就赶紧家去了。
    回到国公府,世子夫人听闻郑国公和世子周安在书房,再顾不得规矩,跌跌撞撞便往郑国公的书房。
    书房内,周安正同郑国公说道:“父亲,皇上早朝后留下你,可是说了什么?”
    郑国公此时是又气又愧的,末了叹了一气道:“此番怡亲王占尽道理,皇上也是无计可施。唯有暂且先将你的差事都夺了,平一平舆情。”
    周安道:“也罢,只要皇上能保全父亲,儿子再起复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郑国公点头,道:“皇上也说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说罢,周安又跪下了,道:“说到底还是儿子未管教好瑛姐儿。”
    这时,世子夫人就从外头推门冲入,“国公爷赶紧救救婕妤。婕妤在宫里要活不成了。”
    郑国公正心烦,见儿媳如此失状,不由得越发不耐了,只是并未作甚,看向周安。
    周安忙从地上起来,一把扯住世子夫人的衣袖,道:“谁让你来的,还不快出去。”
    世子夫人却是不管不顾了的,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今日进宫去,瞧见婕妤竟被皇上罚跪在寿安宫,抄写圣祖训。这样的天儿,这不是要逼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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