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爷连忙道:“父王,这事儿让母妃和三弟知道了也好,到底三弟也差点被她害了的。”
    襄郡王觉着也是这道理,便让人请来王妃和薛云上。
    一刻钟后,王妃和薛云上二人才虚弱地被人搀扶着来了。
    也不待众人都坐了,左夫人就冲王妃道:“周氏你可是以为你做下的事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当日二奶奶拿来害三爷的香药根本不过是寻常的纵情香罢了,你却故意说是毁人根基的那种香药。二爷再不能有后的事儿,这才被吵了出来。幸亏当日我便留了心,将那香药偷了些出来,那去验了。王爷不信大可到我房中搜上一搜,再拿去验明。至于堂堂的王妃为何还要这般做,其实正是因为她早便知道了二爷的身子毁了。不知王爷奇怪不奇怪王妃是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安的又是什么心?”?
    ☆、第 70 章
    ?  左夫人是打定主意搅了浑水,只要王妃敢同她分辨,就只会越发说不清楚了。
    可惜薛云上早便料到了,但王妃还是气得不轻,就见王妃满面怒火,抖衣而颤。
    襄郡王神色不明,大爷和二爷都冷眼旁观,左夫人则得意地笑着。
    眼看王妃就要发作,薛云上连忙过去安抚,“娘息怒,仔细身子。”
    手上是儿子及时的力道提醒,这才没让急火攻心,王妃看着跟前的儿子,又想着腹中的孩子,用力掐着自己腿上的肉,生生把已经冲到喉咙眼儿的怒气又给咽了回去。
    薛云上又赶紧端过茶来,给王妃吃了一口,王妃这稍稍缓过气来。
    左夫人也早想好了说辞,就等着王妃分辨,没想却王妃凄然一笑,对襄郡王道:“只当请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儿。我也知道对于老大和老二,我不过是面上的情儿,到底没尽过心,算不得是个好的。你若想废我,只管上折子就是了,我无半分怨言的。”说着,王妃伸手指着地上的左夫人,“所以你也不必费尽心思地找来这么个‘欲加之罪’给我?”
    大爷倒是有话要说的,只是襄郡王未言语,他也就不好先出口了。
    这会子王妃又站起身来了,“我还是回后头去吧,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等着你们还要给我加什么罪名的。”说毕,就由薛云上扶着要出去。
    左夫人那里肯放过的,直嚷道:“周氏你少装模作样地顾左右而言他。”
    王妃慢慢底下头,睥睨着左夫人道:“你还不知道吧,左家完了。”
    “什么?”左夫人立时就怔住了。
    大爷一心只想着抓住左夫人所说的,王妃的纰漏,那里肯轻易放了王妃去的,忙对襄郡王道:“父王,依我看,这事儿倘若不及早查清了,到底有碍母妃的名声。不若还请母妃留步,当面问对清楚了左氏说的香,也好还了母妃清白。”
    闻言,王妃的火气当下又要按捺不住了,就听薛云上忽然冷哼一声,道:“这样的来路不明的东西,她说是就是了。那我还说,昨夜是大哥和大嫂合起伙来在见给我下毒不成后,才起意烧死我的。那毒藥我还留心仔细存在我屋里了,不信你们大可到我屋里找出来,以做凭证。”
    大爷当下便吃了一惊,若是薛云上真存了什么毒物在身边,趁如今的这机会栽赃到他头上,他还真有口难言的。
    到底杨大奶奶害薛云上的事儿郑国公府的人是知道了的,别人信不信,周家人却是信了。
    到时都吵了出去,就是襄郡王一力回护,大爷没也没有干净了。
    想罢,大爷是又气又急,“你……你……”
    薛云上回头睨向大爷,又道:“薛云起别把人都当傻子了。瞧在都是同出一脉的份上,我一再容忍退让,你也别逼人太甚。若连这点情分都耗光了,就只剩下同室操戈了。”薛云上末了那句是说给襄郡王听的。
    所以不说大爷,就是襄郡王都被薛云上的话唬了一跳。
    这还是薛云上头一回说这样的话。
    说起来也是因薛云上险些被害的事儿,襄郡王多少在王妃和薛云上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也知道这事儿同王妃未有半点关系的,襄郡王只是想借左夫人敲打敲打王妃和薛云上,好让王妃和薛云上知道适可而止。
    没想如今却弄巧成拙了。
    那里大爷好半天才恼羞成怒地憋出一句话来,“老三你这是在威胁我?”
    左夫人趁机道:“说得好听,老三你其实早有了取大爷这嫡长而代之了。”
    襄郡王冷然看着还想要兴风作浪的左夫人,命道:“来人,将这贱人和左家上下都下到审理司。待本王上奏皇上将左中阳拿了,一并发落了。”
    这左中阳正是左卫侪的父亲,如今还在荣庆候手下当差。
    左夫人还想做困兽之斗,方才她能得逞不过是襄郡王和大爷有心为之,现在自然是不能了,所以她连半个字都没说出口来,就被人堵了嘴叉出去了。
    王妃冷眼看着,“听闻左氏当年还是荣庆侯所献。”
    闻言,大爷身子一僵,就是一直跪在地上的二爷也看向了大爷。
    当年襄郡王身边除了五爷和二姑娘的生母丁姨娘,余下都是王妃的人。
    大爷便有意找人来分宠以防王妃独大,于是杨大奶奶就让娘家荣庆侯府张罗了。
    只是当年谁会想得到,会有今日的,所以只怕荣庆侯府都难逃责难了。
    王妃将大爷最后的这一点子妻族助力都折了。
    说罢,王妃就同薛云上走了。
    出了襄郡王的内书房,王道光和盛有余在外毕恭毕敬。
    薛云上看了眼王道光,“魏氏在哪儿?”
    王道光上前躬身,回道:“太妃要去问话了。”
    薛云上思忖了须臾,却再没说话只扶着王妃走远,“左氏虽死有余辜,但小六到底还小,不能没人照看。”
    王妃冷笑道:“我是不会迁怒到一个小儿身上的。只怕你父王却不放心了。也不用你我忧心,你就看着吧,不出一月他定再选新人,让这新人抚养小六。”但从此也不会再让这新人怀襄郡王的子嗣了。
    的确还是王妃了解襄郡王,事后果然襄郡王亲自掌眼甄别又选了一房侍妾,六爷就给了新人抚养。
    只是这些还是后话,又说太妃那里。
    优昙婆罗院上房,小魏氏正被人按着跪伏在地。
    太妃手拿着佛珠,面容慈和,端坐在上。
    好半天,太妃才睁眼看着如蝼蚁一般的小魏氏,“你可知当年我让你们家死的死,散的散,却偏留下你了吗?”
    小魏氏早有死志,所以她才能在太妃跟前面不改色。
    可现下听太妃如此说,小魏氏忖度须臾便又面如死灰了,颤巍巍道:“你……你……原来是你这老虔婆撺掇的敏君害大房和二房。”
    太妃道:“不如此,如何让安哥儿对他父王寒了心,一心一计只向着周家了。留你们正是这作用了,但如今你们连这点子用处都没了,就再不用留了。”
    话毕,有人上前灌了小魏氏一盏毒酒。
    小魏氏挣扎不过,毒酒下腹,恨恨道:“你这般阴毒,就是念再多的经文,也抵偿不了你的罪业。”
    太妃忽然大笑而起,厉声道:“我再阴毒也不及你的好姑母。当年你姑母险些害得我一尸两命,纵然我儿终究是保住了,却先天不足病痛缠身,最后到底还是我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这些都是你们家欠我们母子的。”
    小魏氏却笑了,只是似乎毒发了,小魏氏笑得面容扭曲,还不住地咳血,“老……老虔婆,你……注定……一生孤苦终老……断……子绝孙……”
    封嬷嬷立时喝道:“还不快拖她下去,仔细脏了屋子。”
    小魏氏咽气了。
    太妃乜斜着看了小魏氏的尸首一眼,封嬷嬷便知道太妃的意思了,道:“随便找张破席一卷,扔了就是了。”
    而在前头,荣庆候因献左夫人的事理亏,再不敢置喙女儿的后事,而襄郡王则是越发迁怒了杨大奶奶了。
    大爷只得拿锦缎衾褥垫了一张贵妃榻,将杨大奶奶往上头一抬,盖了衾单就停在大房院里了,连一应的棺木等都还没着落。
    之后虽然每天都有僧道做法,却是除了杨大奶奶娘家荣庆侯府里的兄弟姊妹来过一回,就连二爷薛云来都没来拜祭过杨大奶奶的。
    杨大奶奶就这么在王府停了五日,大爷寻了一副杉木做了棺椁,再找人点了风水之地葬了,就完了。
    到了九月初,两淮盐案终是结案。
    皇帝朱笔勾取前两淮盐政古钟园和友公斩监后,前任巡盐御史韩昌海和廖启东绞监后,盐运使等一批直接牵涉其中的官员绞立决。
    就是朝中的官员数十人等,也牵连其中被降职。
    廖启东的长姐敬妃,被褫夺妃位打入冷宫。
    与安定侯府廖家有亲的一干人也没能幸免。
    馨和郡主夫家,李郡马的大哥也未能幸免,被发配边疆军前效力了。
    馨和郡主那是几番庆幸,说是幸亏她及时提出分家,李郡马这一房才未受央及。
    但因馨和郡主逼迫李老夫人分家,李郡马对郡主还是生了罅隙。
    那时薛云上的伤病也养得差不多了,皇帝召见了薛云上。
    那日皇帝走在前,薛云上迟半步跟随在后,皇帝询问了薛云上的身体。
    薛云上照实回禀,没想皇帝却看着他十分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还道:“两淮盐案你功劳不小,若不是你父王和兄长,如今嘉奖之列你亦在其中。可怨?”
    薛云上想都没想道:“无怨。且臣并非是一无所获。”?
    ☆、第 71 章
    ?  这真是薛云上的真心话,薛云上原就不想在那件差事上居功的,到底在这件差事上他对襄郡王阳奉阴违了,所以他早有打算事后只将功劳都算在大理寺头上了。
    “哦?”皇帝听了薛云上的话,顿时来了兴趣,道:“可见这趟差事让你得了不小的体会。说来听听。”
    薛云上笑道:“至少臣知道,臣有多少斤两,在朝中当得了什么差事的,皇上再不过清楚了。”
    皇帝笑骂道:“臭小子,这都明着向朕要官当了。你当你为你老子和兄长开脱使的苦肉计,朕是不知道的?”
    薛云上还笑道:“皇上圣明。说起来那里是臣的苦肉计奏效了,不过是皇上心怀仁义,又心疼后辈子侄的缘故罢了。”
    皇帝背起手来,直笑道:“罢,罢了,让朕想想。你如今在户部,正是个能历练人的地方。你就暂且还在户部当个巡官,跟着郑承付多习学两年再说吧。”
    这郑承付可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让薛云上跟郑承付学,可见皇帝对薛云上的看重。
    午时薛云上才从宫里回来,正好在了续斋院门前撞上封嬷嬷。
    薛云上知道封嬷嬷是依怙如今唯一的亲人了,且封嬷嬷待依怙也是好的,且这趟过来也不像是给太妃传什么话的,于是薛云上笑着问了一句,“妈妈可是来瞧依怙的?”
    封嬷嬷赶紧过来给薛云上蹲福,“三爷安。”
    薛云上忙将封嬷嬷扶起,“我们这些人不能时常在祖母跟前尽孝,多得有妈妈在祖母身边日夜辛苦伺候。我才要给妈妈拜个大礼才是,如何还能受妈妈你的礼儿。”
    封嬷嬷面上不显,但心里对薛云上的话却是十分受用的,暗道:“果然是三爷,不枉太妃为他的一番打算了。”想罢,封嬷嬷才对薛云上说了一番伺候太妃是她本分等的话,这才问起叶胜男来。
    薛云上道:“妈妈也来得正好。这几日依怙也不知怎么了,人懒懒闷闷的,也不爱说话了。问她可是觉着身子不爽利了,她也不说,只强着。”
    封嬷嬷听了无声叹了一气,道:“想来老奴知道是什么缘故了。再过两日就是老奴那短命姐夫和姐姐的忌日了。依怙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去年她没能去拜祭,老奴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所以今年老奴涎脸来求三爷一个恩典,望后日能放依怙出门一日。”
    薛云上没有不点头答应的,“我知道了。王妃那里妈妈也不用去了,我自会说起。”
    说罢,封嬷嬷就将拿来的一干香烛祭品给守门的婆子,让带给叶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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