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夷欢捡起火折子快步循着声音摸去,若隐若现的亮光映着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与他梦里不同的是,这张脸消瘦了许多,也已经没了半分血色,苍白得犹如染着霜沫的寒冰。
    “龙筱!龙筱!”夏夷欢扶起已经晕厥过去的龙筱,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睁眼,睁眼啊龙筱!”
    冰窟寒潭是极凉之地,空气稀薄又夹杂着还没有散尽的瘴毒,一旦睡去就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何况,龙筱刚刚一定吸入了毒瘴,夏夷欢不知道龙筱中了多深的瘴毒,他只知道,他决不能让龙筱有事。
    龙筱艰难的睁开眼,她恍惚中似乎看见了沈炼,挑起傲气的剑眉含笑看着自己,揽着她的肩膀俯身压上,扬唇得意道:“筱儿,你逃不掉的。”
    ——“沈炼…”龙筱朝夏夷欢伸出手,她想摸一摸沈炼活生生的脸,“沈炼…”沈炼顽劣的神色忽然幻作要吞吃自己的恶魔,龙筱惊喊出声又倒在了夏夷欢的臂膀里。
    中瘴气之毒的人都会产生可怕的幻觉,就像龙怡悠当年在冰窟看见的魔一样。可夏夷欢身上除了正在燃烧驱瘴的雄黄石,再也没有带别的…沈炼,沈炼!夏夷欢想起了什么,手指摸向龙筱的腰间,他的手忽然顿住,他摸到的分明是自己的狼首木雕,这个傻丫头,竟带着这块煞气的物件直到今天。
    夏夷欢俯下身子贴上龙筱冰冷的额头,喃喃低语,“你相信它会护着你,他就一定可以保你一世平安,就像上苍垂怜,让我和你在这里重逢。龙筱,我带你走。”
    第99章 七月七日长生殿
    </script>    ——“沈炼…”龙筱朝夏夷欢伸出手,她想摸一摸沈炼活生生的脸,“沈炼…”沈炼顽劣的神色忽然幻作要吞吃自己的恶魔,龙筱惊喊出声又倒在了夏夷欢的臂膀里。
    中瘴气之毒的人都会产生可怕的幻觉,就像龙怡悠当年在冰窟看见的魔一样。可夏夷欢身上除了正在燃烧驱瘴的雄黄石,再也没有带别的…沈炼,沈炼!夏夷欢想起了什么,手指摸向龙筱的腰间,他的手忽然顿住,他摸到的分明是自己的狼首木雕,这个傻丫头,竟带着这块煞气的物件直到今天。
    夏夷欢俯下身子贴上龙筱冰冷的额头,喃喃低语,“你相信它会护着你,他就一定可以保你一世平安,就像上苍垂怜,让我和你在这里重逢。龙筱,我带你走。”
    夏夷欢摸向狼首木雕后头,不出他所料,和木雕缠绕在一起的是沈炼送给龙筱的艾草香囊,夏夷欢微微使力扯下香囊,塞进嘴里用牙齿咬破,香囊里散落下的已经干枯的艾草、苍术、藿叶都是可以驱毒的药材,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可香囊里放着的药材都是花银亲手配制,多是晒干晾起并没有损了药性,这才让香囊的气味经久不散。夏夷欢将这些混杂的药材塞进口中细细咀嚼,再看怀里的龙筱双目紧闭已经摇晃不醒,他迟疑的不知该如何去做…
    他可以于千军万马中单骑取敌人首级,他可以桀骜无视族中的礼仪大规,他可以无心无情从没有半分动摇犹豫…但他唯独,躲不开怀里龙筱的绕指柔肠。
    他是夏夷欢,没有什么不敢去做的夏夷欢。夏夷欢埋首贴住龙筱渐渐冷却的唇,她的唇已经冻做两瓣薄薄的冰黏合在一处,夏夷欢呵着热气融开她的唇,湿热的舌尖朝她唇里探索着,掠过两排细密的牙齿,努力的把口中的草药送到她的深处。
    嘴里突然送进的异物让龙筱不自觉的吮吸着,草药苦涩,晕乎乎的龙筱不满的闷哼了声,挠人的声响让夏夷欢心头一颤,这个战场上所向披靡,□□上却一片空白的男子顿时周身酥麻,呼吸声猛的急促开来。龙筱吞咽着草药,舌尖触碰到嘴里陌生的柔软,懵懂的和他缠绕到一处,迷茫的相互探索着…
    夏夷欢不想抽身而出,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该是君子所为,但此刻他不是君子,换句话说,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他只是一个——坠入情网弥足深陷的人。
    夏夷欢终于艰难的离开龙筱让人着迷的软唇,草药虽苦,可他的口中满满的只有少女的香甜,惹的他还想一亲芳泽。夏夷欢又控制不住的想再亲一亲怀里的龙筱,头才俯下,吞服下草药的龙筱睁开眼睛,迷离的对视着他亮如寒星的眼睛,咧嘴笑出好看的酒窝。
    她在对自己笑——夏夷欢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龙筱伸手抚摸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轻声喏语,“沈炼,你是打了胜仗回来见我了么?”
    火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尽,冰窟里漆黑一片连魔影都寻不见,这个傻丫头真把自己当成了沈炼。夏夷欢暗笑龙筱的天真,也不应她的喃喃自语,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龙筱的身子越来越冷,蜷缩着贴紧他的心口,指尖拉住他的衣襟,哆嗦着唇道:“冷,怎么比苍都的雪夜还要冷…”
    夏夷欢摸住龙筱的手心,龙筱出来的仓促不过只披了件单薄的斗篷,哪里抵得过冰窟的极寒,刚刚又中了瘴毒很是虚弱,身子的温热一点一点的散去,连呼吸声都微弱了许多…夏夷欢捧起龙筱的双手呵着热气,揉搓着道:“好些了没?”
    龙筱昏昏沉沉的歪下头,挤出笑装作轻松道:“死在自家的冰窟里,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真是…白丢了性命。沈炼…”龙筱拼尽力气握住夏夷欢的手,“你能赶回来见我,我不怕死,可你该怎么出去…你潜进冰窟,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你到死都想着别人。夏夷欢忽的泛起一股子酸意,这竟是他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你死不了。”夏夷欢的心口堵得发慌,将龙筱少许挪开自己,手指摸向自己的领口,轻轻解开一颗一颗的绾扣,露出赤/裸的上身来。他扶住龙筱已经直不起来的身子,伸手迟疑的触去,才触到一半就顿在半空中,仿佛眼前是一个五彩美好的泡沫,自己轻轻触碰就会化作梦境一般消失不见。
    “你不要怪我。”夏夷欢顶住龙筱冰冷的额头沙哑道,“就当今夜,是一场梦吧。”
    他生疏的抽开龙筱腰间的锦带,粉色的缎裙软软的飘下半截,露出里头柔滑的中衣,这一定是顶好的姑苏蚕丝,为何摸着像玉石一样,这块玉石温热软糯,让人碰着就不舍放开,恨不能拥入怀着,塞进心底,融为一体…
    龙筱感受着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暖意,难以自制的倚靠了上去,如玉的面颊轻轻蹭着他刚硬似铁的胸膛,藕节一样酥嫩的臂膀攀附上他的高挺的颈脖。两颗炽热的心交错狂跳着,寂静的冰窟里回荡着一下下的脉动,犹如潺潺的冰流。
    ——“龙筱…龙筱…”夏夷欢低呼着,克制着,这个年轻男子就要失去最后的理智,他亲吻着依偎在自己肩头的少女,干燥的唇顺着她的额间吻到鼻尖,滑过人中的沟壑落到了她的唇上…
    朦胧中的龙筱渴望着沈炼久违的亲吻,她微张双唇,像是等着他的靠近。丝丝缕缕的热气如勾如饵,夏夷欢深喘着霸道吻上,十指深深的按进她柔滑的脊背,这一刻,就算要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夏夷欢血气方刚的男子身躯温暖着龙筱冰块一样的身体,龙筱略微有了些暖意,指尖轻点着和自己紧贴的皮肤,龙筱从来没有真正触摸过男人的身体,他的皮肤不像自己的滑如绸缎,他像一匹粗糙的纱布,让人生出许久不曾有过的踏实,龙筱忽然顿住指尖的动作,她摸到了细长凸起的疤痕,密麻的痕迹像蜈蚣无数的腿脚,从这个男人的锁骨延伸到心口,就算看不见,龙筱还是觉察出这道伤痕的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龙筱呜咽了声。
    夏夷欢按住龙筱柔软的手,“刀光剑影,我从没有怕过。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也是会害怕的,我怕你会在我眼前死去,害怕今生还来不及去好好喜欢一个人,就要眼睁睁看她离开自己,再也不会相见。”
    ——“我不离开你。”龙筱滚热的泪水才一涌出眼眶就凝做了冰珠,挂在了冻得生冷的脸颊上,“我们要死也不是今天。”
    夏夷欢点住龙筱腮帮上的泪珠,凑近吮吸进嘴里,泪珠咸涩,他却甘之如饴,他坚信这是龙筱为自己流下的泪水,自此他便不会再失去这个少女。
    夏夷欢盘腿坐起,冰窟的黑暗遮盖住了这个男人坚韧却深情的眼睛,他摸索着替龙筱扎起锦带披上斗篷,温柔的把她抱起,朝着冰窟的尽头一步步稳健的走去。
    ——“龙女踏入冰窟,便没有回头的路,今日之后,你只有跟着我了。”
    龙筱艰难的回头看向祭台上的玉盒,指着轻声道:“那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带我去看一眼。”
    夏夷欢没有回头,将龙筱又抱紧了些,语气深情却又坚定,“那里头装的…会污了你的眼睛。你我离开这里,玉盒里的东西就和我们再无关系了…”
    龙筱晕沉沉的倚在他宽阔的肩上,动了动唇没有坚持。
    夏夷欢潜进冰窟的地方,镜湖的水涌动着泛起泡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夏夷欢顿住步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龙府冰窟的入口——宣离帝就安置在龙府,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杀了宣离帝,自己就是夏族第一功臣,与北国瓜分大燕指日可待…自己筹谋多年也是为了这一天…
    但自己这一世只想拥着怀里的女人。
    夏夷欢拢了拢龙筱斗篷的领口,俯下头低声道:“我们要走很长的水路,龙女镜湖边长大,你一定熟识水性,是不是?”
    龙筱虚弱笑道:“我七八岁大哥就带着我去湖边戏耍,我的水性一定能活着游出镜湖。就算一口气游不出去,沈爷也会把我带出去的。”
    夏夷欢低笑了声,扣住了龙筱的十指,口中低数:“一,二,三…”
    “三”字数下,夏夷欢搂着龙筱已经跳进了泛着泡沫的冰窟窿,像两尾鱼儿一样融进了镜湖,再难寻觅踪影。
    泡沫渐渐停住翻涌,雄黄石也燃烧殆尽化作最后一缕青烟,散尽了冰窟迷雾般的毒瘴,一切归于彻静,仿佛压根不曾有人来过。
    龙府里,龙希风虽是无拘无束惯了,可也知道宣离帝亲临涟城是大事,不到寅时就起身往冰窟去,见沿路护卫有序,入口守着的四人也甚是精神,这才放下心来。
    ——“见过大少爷。”护卫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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