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去驿馆的那个内侍说他是重华宫的人,可是按照一般的情况,宋太后会派出去传达自己口谕的都一定会是经常活动在她跟前的人,端木岐从重华宫里出来的时候之所以会觉得怪怪的,就是因为他从去了重华宫之后就没见过那个传信的小太监。
    而且如果那小太监真是从重华宫里派出去的,宋太后就没理由紧跟着又要派了林瑞再去问候。
    所以显而易见,前面那内侍是说了谎的。
    端木岐冷着脸,连抽了几次马股,只一声不响的策马疾驰。
    如果这是一出调虎离山的计谋的话,那么背后运作的人明显会有后招,现在端木岐进宫的诸事顺利,那么——
    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的目标很可能是在驿馆那里。
    是宋楚兮吗?
    那又会是什么?是刺杀还是别的什么?
    端木岐的脸色不好,长城也不敢多言,只狂甩马鞭,跟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驿馆。
    “端木家主您回来了?”守门侍卫连忙迎下了台阶。
    端木岐没有理会,直接绕过影壁,横冲直撞的进了里面的花园。
    长城快步跟着上了台阶,随口问道:“我家少主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几个侍卫都被这主仆几个如临大敌的一样的表情惊的不轻,面面相觑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啊。”
    长城也没工夫深究,也是跟着直接回了东苑。
    端木岐直奔的就是宋楚兮的院子,彼时刚好前面他自己的一队侍卫从那院子外面巡逻而过,见他黑着一张脸又火急火燎的做派,都不由的紧张起来,“少主!”
    端木岐谁都没理,大步跨进了院子里。
    彼时宋楚兮那屋子外面的回廊上,舜瑜正背靠着一根柱子坐在那里,就守在门边。
    本来端木岐回来,不可能完全不惊动她,可她就是坐着没转身。
    “舜瑜?”长城立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快走两步过去,一推她的肩膀,舜瑜的身子就往前扑去。
    那一队侍卫都傻了眼。
    长城赶紧一把扶住了她,试了试她的脉搏和鼻息,真色对端木岐道:“只是被人点了昏睡穴。”
    端木岐不由分说的一把推开房门闯进去。
    门边的睡榻上,舜瑛也不省人事,而一眼看到最里面的大床上,宋楚兮却还安稳的睡在那里。
    端木岐的目光微微一凝,心里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举步就走到那床边。
    他探身去查看宋楚兮的状况,试了她的额头,发现她的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同时目光敏锐的四下里扫视一圈。
    这屋子里明明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落在心里,却有种感觉变了。
    这时候,长城已经弄醒了舜瑜和舜瑛,三个人匆匆的奔过来。
    “少主?小姐还好吗?”舜瑛惨白着一张脸问道。
    她和舜瑜两个居然这么失职,让人直接放倒了,万一宋楚兮要有个什么闪失,她们都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端木岐的脸色阴沉沉的,也不说话,只是视线深沉的敏锐四下打量,最后在略有几分褶皱的大床外沿摸了摸——
    那里,明显就有人刚刚坐过的余温。
    他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子怒气,脸上有一道风雷乍现。
    “到底怎么回事?”长城对惶惶不安的两个丫头问道。
    “是奴婢们失职,有人闯进来了,可是她从背后偷袭,又蒙了脸,我没看清她的长相。”舜瑜跪下去,惭愧说道。
    舜瑛也是脸色铁青,“我也没看清是什么人。”
    这里是用来招待彭泽太子的驿馆,内外的守卫都是一流的,再加上彭泽和端木家自己的守卫也都首屈一指,是不是有人太过猖狂了?居然大白天的就敢往这屋子里来行凶?
    “她没事。”端木岐并没有理会几个人的对话,只又随手给宋楚兮掖了掖被角,“好生看着她,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他说完,就冷着脸走到门口。
    外面的侍卫全都惭愧又恐慌,他们巡逻了几次经过这院子门口,因为看到舜瑜坐在那里,就谁也没多想,没曾想居然是出事了。
    端木岐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语气中不见任何的暴怒情绪,只就冷冷道:“今天,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都下去吧。”
    “是!谢少主宽宏。”要知道,端木岐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侍卫们如蒙大赦,总觉得是走了狗屎运了,忙不迭谢恩退了出去。
    端木岐火急火燎的赶着回来,却没在宋楚兮这里多做滞留,直接抬脚就出了院子,回了自己那边。
    长城觉得不放心,就跟了去,后脚赶到他书房的时候,却见端木岐还是冷着一张脸空站在书房的书架前面。
    他桌子上,亲信已经把需要处理的信函都整理好放在那里了,他却没看。
    “少主,虽然四小姐没事,可是——属下去查一查吗?”长城看着他的背影,试着问道。
    “不需要了。”端木岐讽刺的冷嗤一声,“这件事,就此揭过,不准外传。”
    有人闯进了宋楚兮的房里,也没见遗失什么东西,着实奇怪的很,不过不管对方是为着什么的,都一定不能走漏风声,要不然损害的也只会是宋楚兮的闺誉名声。
    “属下明白。”长城点头,这一点其实不用端木岐特意嘱咐。
    不想端木岐紧跟着又强调了一句,“你去跟舜瑜和舜瑛说,这件事谁都不准再提,也不好告诉楚儿知道。”
    他只离开了一个半时辰左右,照宋楚兮那个样子,中途她应该是不会醒过来的。
    这一次,长城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了。
    他有些困惑的抬眸看向了端木岐的背影,忍了一忍,最后还是大胆的揣测道:“少主,您是不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
    “是他来过了!”端木岐冷笑,说是个轻蔑的语气,那声音里面却带了明显的冷意和杀气。
    殷湛这真是欺人太甚,突然堂而皇之的就跑到他的地盘上来偷人了?
    好吧,这“偷人”二字说起来有些严重,可是这个人,也是极大的挑衅了他的脾气。
    “他?”长城还是一头雾水,左右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才不可思议的屏住呼吸,讶然道:“昨晚四小姐昏迷之后,唤的那是宣王的表字吧?少主您难道是说他——”
    “出去!”提起这件事,端木岐的脾气突然一下子就压不住了,他的瞳孔收缩,自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两个字来。
    长城被他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言一句,赶紧带上门退了出去。
    好在端木岐这人就算脾气再不好的时候也没有摔锅砸盆的习惯,只随后的一整天,他都房门紧闭,没叫过任何一个人,也没主动走出来过。
    x
    宋楚兮这边是睡觉到正午时分就醒了。
    舜瑜赶紧去请了徐太医过来给她重新诊断,这会儿她的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只还有点儿余温在,徐太医给她诊脉过后,悬了整夜的心才总算是落回了实处,又留了个药方下来,就赶着回宫复命去了。
    舜瑛去给端木岐传信,却被长城给拦了回来,就只要对宋楚兮撒谎,说端木岐那边有急事要处理,晚些时候过来。
    宋楚兮这一场高烧,烧掉了她太多的体力,致使她元气大伤,虽然醒过来了,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是么?现在能有什么事?难道是塞上军中吗?”听说端木岐在忙,宋楚兮就皱眉嘀咕了一句。
    现在的南塘,宋家剩下的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可能掀起风浪。如果真要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那就只能是宋承泽那里了。
    可是梁氏才刚出事,这个消息要传到他那里还需要几天时间的,那人难道是要提前出手吗?
    刚刚大病了一场,宋楚兮这会儿脑袋就分外沉重,她的心思又重,这么揣测冥想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头疼。
    “小姐您怎么了?又不舒服吗?奴婢扶您再去睡会儿吗?”舜瑜紧张道。
    宋楚兮就着她的手站起来,瞧着外面的天光正好,就步子有些虚软的摸到大门口,推开了门,倚在门边晒太阳,“我就是睡多了才精神不好,我先透透气。”
    “可是您的身子还没好全,太医嘱咐了,不能再受凉的。”舜瑛赶紧从屋里捧了大氅出来,给她裹严实了,只露了一张脸出来。
    宋楚兮就由着她把自己包的严实了,再看两个丫头一个脸上表情比一个不再在,就当时她们为了昨天没能护着她又挨了端木岐的责难,就笑道:“阿岐又骂你们了?”
    “没!”舜瑛摇头。她自己明明只剩下半条命了,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是不是挨骂了?
    “小姐也真是的,您是不知道您这落水一次遭了多少罪,北川郡主就算遇险,也有宫里的侍卫们在,您逞什么能啊。”舜瑛嗔了她一句。
    宋楚兮醒过来就已经问了殷黎的状况了,并且对宫里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个大概。
    舜瑛这一提,她就又想起来殷湛的事情来。
    那人这一次又和皇帝呛起来了,后面却不知道皇帝还会不会记仇找他的麻烦。之前她不好过分追问殷湛的私事,这会儿闲下来,反而就越发好奇,便就问道:“对了,宣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宣王?”舜瑛不解,“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昨天在宫里,我依稀听说,好像说他当年是有一个心仪的女子的,当初皇上本想赐婚他跟林大学士的嫡长女,却被他当面拒婚,一定要另娶别人的。”宋楚兮笑笑。
    关于殷湛的事情,宫里的人好像也都讳莫如深,所以她来京这段时间,虽然接触的人不少,但却没人主动提起这件事。
    “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貌似就因为宣王拒婚的事,当初还和皇上闹的很不愉快,皇上盛怒之下,也没准他娶那个女人,只说是身份并不匹配。”舜瑛随口回道,她知道的也不详尽,只是她平时不会有宋楚兮那么多的顾虑,所以闲聊的时候也跟这驿馆的管事和丫头们那里得了些消息,“这件事过去都有七八年了,皇上始终耿耿于怀,小郡主是皇室血脉,虽然是上了玉牒的,但其实宣王殿下却是一直没有立妃的。”
    没有立妃?
    以宋楚兮对殷湛的了解,那男人似乎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就算皇帝不同意,他怎么会轻易妥协呢?
    而且那皇帝也是够阴损的,人都没了,追封一个谥号就足以安抚住了殷湛,又何必非要较劲呢?
    不过这么一来,宋楚兮反而更能了解殷湛和皇帝之间动辄就言语带刺的原因所在了。
    想了一想,宋楚兮就又继续追问道:“哦?那小郡主的母妃呢?”
    “说是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舜瑛道:“不过到现在,皇上都也还不承认她,好像除了皇上跟宣王,也没有人知道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她从没问过殷湛有关他的私事,殷黎也说是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几年了。
    许是人在病中就更容易多愁善感的缘故,想起那冷傲又不近人情的男人和殷黎相依为命的画面,宋楚兮的心里忽而便多了几分凄凉。
    她微微抿唇,苦笑了一下。
    舜瑛察觉她的情绪不对,就不由的皱了眉头,“小姐?”
    宋楚兮察觉自己失态,连忙扯出一个笑容,道:“殷黎那孩子,生的很可爱。”
    “是呢!”舜瑛听她转移了话题,就没再多想,“不过就是被宣王殿下给宠的厉害,有时候调皮起来,比那些王孙贵族家的男孩子都难管束。”
    宋楚兮也没再继续深究,在那门边站着,等头脑里稍稍清醒些了,就又回了榻上窝着小憩。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傍晚时十分,醒来呆坐了会儿,却见端木岐踩着落日的余晖走进来。
    “醒了?还烧吗?”端木岐问道,就势弯身坐在榻上,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像没什么事了。”宋楚兮道,仰了头去看他的脸,“你今天都在忙什么?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这时候,舜瑛刚好端了药进来,端木岐就接过去,自然的回避了话题道:“你先把药喝了吧。”
    宋楚兮从来都珍惜自己的这条小命,有些不情愿的要去接那药碗,不想端木岐却捧着没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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