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当时对她太过担心,又或许,是他心底有那么一点念头扰着,让他总忘了自己现下是什么身份。
    他自以为是地想护她,实则到了军营就被戚王的人押了下去。他能做的,只剩下在戚王差人以重金换他再不许入朝麓时宁死不屈。
    还能得以平平安安地见到她,自也不是归功于他的“宁死不屈”。是上将军雁逸带人放了他,雁逸的原话是:“国巫近来不怎么提你了,主上才肯松口。你好自为之,再自己寻死,我也帮不了你。”
    ——多讽刺。他想护她,现实则一次接一次地告诉他,他连自己的命都掌控不了。
    雁逸还明言说:“主上是怕国巫伤心才不杀你。”
    卿尘长长地吁了口气,望着眼前的一顶顶营帐,禁不住一声轻笑。
    他明明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她会找他只是因为那阵子对戚王失望,她自然该和苏鸾的想法一样,觉得他是四处讨人欢心的人。
    有些念头,从一开始就注定只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
    阿追自然清楚卿尘心情不佳,然则她初时愣在那里没有追出去解释,事后便更拉不下脸特意去说什么软话——再者惹到他的明明是苏鸾,她便也有点赌了气,觉得凭什么苏鸾惹了他、他却把她这没说什么的晾在这儿就走啊?
    所以她才不去哄劝呢。
    但不去,又有点担心他在戚王的地盘上可别再出什么事。阿追便冷着张脸坐下了,气定神闲地摆开占卜石占卜一番,看到卿尘晚上平静用晚膳、明早如常用早膳、后天则在帐中读书的画面后,她安了心。
    阿追淡笑着一挑眉,想了想,索性再多占卜点别的。
    比如乌村的人帮了这忙,她带他们回朝麓简单,回去之后给他们怎样的安排才合适?
    重新摸出石头后定睛一看,阿追撇嘴了。
    画面里仍是军营,莫婆婆手里的木杖往地上一敲,指着戚王怒斥:“戚王殿下出尔反尔,实不是君子所为!”
    乌村众人也都吵吵嚷嚷地一表不满。
    戚王站在主帐前不做声,脸上是惯常的清淡模样,于是她看到莫婆婆的木杖又捶了捶地:“我们找国巫去!”
    众人也跟着喊:“走走走!找国巫去!”
    “啧。”阿追皱眉,忍不住在画面中那戚王头上点了点,“别添乱,行不行啊?”
    又撇撇嘴,她便起身往主帐去了。
    然则主帐外已是乌村众人群情激奋的场面,阿追看着讶异了一瞬,确信自己在占卜中看到的是烈日当头的晌午、而不是现在这暮色四合的时候。
    哦,不过……
    这种小事,她能占卜到,乌村的巫师们自然也能。
    阿追从人群旁边悄悄绕过去,又跐溜一下溜进了帐帘。穿过外帐后离外面就有了一段距离,众人唤她“国巫”的声音就小了些。
    她放下帐帘,淡看向正支着额头头疼的戚王:“殿下?”
    嬴焕抬抬眼,略显窘迫:“你怎么来了?”
    “来听听甘凡到底怎么回事。”她笑吟吟的,抱臂而立的姿势悠悠哉哉。她搭在臂上的食指一下下地轻磕着手肘,那副口吻可说透着俏皮,亦可说是透着挑衅,“顺便教殿下您一点常识。”
    “……”嬴焕明确地感觉到,自己又要被她嘲笑了。
    于是他放下竹简正襟危坐:“您请赐教。”
    作者有话要说:  ~(≧▽≦)/~猴年快乐!
    qaq对不起我在羊年的最后一天断更了。。过年阶段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情况真让人头疼。。。
    btw昨天的春晚真是无聊出天际了
    嗯咱还是用点简单粗暴的方法贺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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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别离
    阿追怡然自得地在旁边寻了张席,便径自坐下了。手一支下巴,笑吟吟地道:“别对巫师出尔反尔。虽则说巫师不能为自己占卜、也不能寻旁的巫师为自己占卜,但有些事还有有机会知道的。”
    嬴焕眉心微微一跳,她又详细说:“我们只是不可以有意为自己占卜,或是刻意地假作给别人占卜实则是为看自己如何。但偶尔会在为旁人占卜时见到自己的将来,这样当真是无心之举的事,月主便不会怪罪。”
    阿追指指外面:“比如我刚才想知道带他们回朝麓城,是否会引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便不要紧;他们若想知道你如何发落了甘凡、或是发落甘凡之后还会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顺利地看到自己的后果。”
    她风轻云淡地说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少了。言罢挑挑眉:“干什么言而无信?当真不是君子之举。”
    嬴焕无声地吁了口气,一时未答。
    阿追锁眉,站起身踱到他案前追问:“总得有个理由啊——若没有,你还是信守诺言为好,他们的邪术比甘凡不差,得罪他们绝没有好处。”
    嬴焕微微一怔,抬头睇了她一会儿,忽地笑了。
    “笑什么笑?”阿追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他摇摇头将笑容收住,心里仍很欣喜——他原以为她只是过来帮乌村说话的,听到此处乍知不是。她愿意问一句他有什么理由,心里便或多或少站在了他这一边。
    嬴焕自顾自地想了会儿,而后自将这点心念绕了过去。迎上她的一脸不快,正色道:“我信不过他们。早些年先祖将他们逐去乌村,不是平白无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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