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笑的不行了,她柔声说,“我不疼,你不用分散我的注意力。”她看着程琦的眼睛说,“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到你一次,我死而无憾了。”
    程琦压下堵住她的嘴,手攥紧她的,又狠又急地说,“我怕什么你偏说什么。”
    顾西躬身迎合他。
    无数个夜晚,她一个人孤枕难眠,抱枕头抱到想哭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巨大的幸福感和沉沦感,世上没有另一种感觉,都比上在爱人的臂弯里。
    感受着他爱自己。
    她仰头,缺氧般只能亲吻程琦的下巴。
    他低头,迁就着让她亲。
    □□缠绕上理智,渐渐的,所有的痛苦,快乐都褪去,只剩下纯感官的一种沉醉。
    她紧紧掐着程琦的肩膀,却觉出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一种激情放纵。
    他年轻,力量四射,揉捏她,每一下都令她想尖叫,那感觉太刺激,又有点不敢深想的禁忌的快乐。程琦是熟悉的,这身体,其实她也是熟悉的。却仍旧有令她不熟悉的地方,却说不出。
    她有点受不住,只能无意识地喊他的名字,“……程琦,程琦,你真的回来了,没有骗我是吗?”
    程琦靠在她耳边,吸允着说,“在呢……西。”
    顾西说,“你刚刚不应该说那个……”
    “说什么?”他的手,情不自禁揉捏着她,压着她的胯骨,他发狠。又不够,抬起她的腿。
    那力气,那速度,令她陌生又怀念。
    他靠在她耳边,发着狠说,“西……我想死你了。”
    她搂着他的脖颈,彻底成了缠在他身上的一株滕。
    也许,女孩,可以变成一棵树,还是一株滕,都看对方浇灌的方式而已。
    亦或许,世间爱侣的初相见,一见倾心,都不过是……久别重逢。
    ☆、第252章
    顾西搂着自己心爱的人,却不敢相信,她不敢算日子,不敢想以后,只恐想了就没有勇气面对现实。
    “我真的都快坚持不住了。”她咬着程琦的衣服,“你说错了,我们不是三年,是四年没见了。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我坑蒙拐骗,自私,冷血无情,一天天都变的不像我自己了……”眼泪流出来,落在爱人的衣襟上。
    程琦的脸紧紧贴着她的额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顾西的心揪在一起,为了他,她变得卑鄙无耻,她变得自私自利,却还不觉得后悔,她咬着牙说,“只要能再见到你,让我以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后悔。”
    程琦一把推开她,捂着她的嘴说,“怎么还敢胡说。”
    顾西的泪留在脸上,混着土,全成了滑稽的黑印子。只有那双眼睛,明亮若昔。
    他的拇指帮她擦掉,一下一下,又凑过去,吻那双眼。
    顾西的眼泪涌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我明明知道他对我好,可是我就当看不见,我怕自己看见了,听见了,就忘了等你回来……”
    她哭着,“内疚没有用,我不内疚,我也还不了他。我本来就是个坏人,我资质平庸,家境也差,你不想我和他一起,我都明白。我和他也一遍遍说过,可他偏偏要对我好……”她扑进程琦怀里,又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差劲。我们抢了他的生活……”
    “没有。没有。”程琦推开她一点点,扶着她肩膀,躬身迁就,看着她的眼睛说,“没有,没有,原来咱们都想错了……”
    *******
    雨一直下,小程琦坐在桌前,手攥成拳,忍着想追出去的冲动。
    外面下着雨,她不知道怎么样?
    可要追,又实在心里过不去。
    一次次说狠话,却一次次做不到。
    旁边端坐着那木雕,他坐着的时候,就和他一般高。他和那木头,荒谬地同一方向看着外面的雨幕。
    远处有笑声传来,令他分外孤单。
    空气里,也好像还有她的气息。
    曾经她,和别人狭路相逢,她甘愿被掐死,把别人的人生还给人家。
    但是为了那个人,她却把这东西送来,在她心里,显然那人比她的命都重要。什么道德,什么三观,那些为了爱人,背叛全世界的勇气,其实是种疯魔的病。
    而他,也疯魔了。
    她那样伤他,他竟然还只想着,她到底叫到出租车了没有……是不是安全。
    自己,真是没救了。
    她能那么爱以后的自己。
    如果,自己心里真的也相信,那就是自己,为什么不能随她的心意?
    他笑了,原来在他和她的心里,从来都还是怀疑的。
    如果他相信以后会成真,为什么不能配合她。
    他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木雕,上楼去了。
    推开门,这间,是他准备以后结婚时和顾西住的。
    家具没进。
    开了壁灯。
    他把那木雕端端正正放在地毯上,光线柔柔沉沉的映在四周。他走到衣帽间的位置,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这地方当时他特别设计,给顾西挂衣服的。
    她总是那么忙,躲着他。他想有一天,她能日夜都在他的视线之内,让自己可以看到她。
    他转身,合上门。
    如果爱到极致是成全,那么她要的,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她?
    他推开窗,朝着远处望了望,觉得自己这人生,真是荒谬,爱她一场,竟然都没人知道。
    坐下,对上那丑兮兮的木雕。
    脑海里却是那日清晨,他仓惶跌下床,拽掉床单,她一个灵敏的翻身起来,机警地对上他,那双眼,又大又亮,黑漆漆的,真美。她也是怕的吧,一日日和自己一样担心,随时担心睁开眼,身边就是一个“陌生人”。
    他笑了,“我也可以那么爱你。”他说。
    成全你,我也心甘情愿。
    他看去那木雕,舍身取义般。却没有用。
    再看,却渐渐觉得周围景物淡去,像被吸了进去。他的心里又惊又怕。
    时光的甬道,水波般的展开,波澜壮阔。
    炫目的颜色,此生见过的,没见过的,一一出现。
    各种镜像铺天盖地而来:
    他看到自己安排顾西的生活,带着势在必得之势,纵然知道催眠后也许有危险,但她忘不掉过去,他别无选择,他要她。
    他找来了别的催眠师,顾西忘了从前,回到平城,开始过一种,被他精心设计好的生活。
    对工作爆发出空前的热情。
    而他,在睡了一觉之后,却真的彻底忘记了这件事。好像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前的混乱。他毕业,正处在创业的高峰。
    他精准而有条不紊的,把顾西给他的基金交给了程进管理。
    带着程进程思回到了美国。
    23岁,他成立了另一个基金,把这些年收集的艺术品,以及当代艺术品,开始用金融化手段管理。
    25岁,他再次回国,方毕纯博物馆盖好了,盖在顾西给他的那块地上,他不记得怎么得来的地,只觉得顺理成章就是他的,方毕纯磨着他写字,邀他去帝景城,他却抗拒,他不记得帝景城,不记得平城,只觉得那地方,想到就心烦。
    26岁,过年家里,戴邵东的妈妈开口,求他给戴邵东投资,戴邵东要去平城开发地产,搞地产为什么不去银行借钱?他心里鄙视这些人爱占便宜,不过那么一点点钱,他眉头都没皱,就给了。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变了,小时候很爱财的,怎么这次给钱这么大方。
    也没多想。
    27岁,他却回到了平城,在他第一次见顾西之后,9年后,他第二次到她的家乡。
    她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
    他也不是自愿去的,刚回国就被绑架了。对方是盯了他多久?部署了多久?
    被埋在土里的时候,他呼吸困难,感受到巨大的黄土堆,压在自己胸腔,那种挤压感,绝对没有生还的迹象。
    死亡的过程中,奇迹般,他想起了顾西,想到自己曾经深爱过这样一个人,和她纠葛数年,却莫名其妙把她忘了,她就像一个曾经很喜欢的玩具,自己每天抱着,心爱不已,然后突然有一天,自己就忘了。任由她在角落中落灰。
    空茫茫的世界里,他感觉不到痛苦。
    这是传说中死后的感觉,平静,无波。
    自己曾经那么爱的人,怎么会一日日,变得满目全非。有一天,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那样爱过她……
    失去意识不知多久,光散去。
    他看到自己被从土里挖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孩救了他,那是变成顾惜的顾西,他的爱人。
    他眼看着自己安排人找救自己的人,沉稳地接收消息,带着期待,带着窃喜,而后偷偷地观察,她的行事,带着令他着魔的力量,好像千千万万年,他等的就是这一个。一回头,竟然是这样简单的方式,她就到了自己身边……
    他看到自己驾轻就熟的追她,好像追这种女孩,和她相处都是本能。自己压制她,处处可以蛇打七寸……他眼看着自己幸福,然后幸福甜蜜轰然倒塌,变成痛苦的折磨。她最后死亡,自己自杀。痛彻心扉!
    宿命般的轮回。
    小气是自己人生痛苦的根源。
    顾西爱他,一生中最爱他的人,她明白他的气量狭小,无法容人。所以她死活不接受自己的爱……成了一个无法勘破的折磨。
    一幕幕,清晰地过去。
    他终于清楚。
    这次要不是自己甘愿为她牺牲,还会进入那个荒诞的轮回。
    性格决定命运,原来转机在自己!
    “最荒诞的是,如果不是这样,我永远无法得到全部的真相。无法找到自己完整的人生……”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顾西说。
    她的脸上,还是一条条的黑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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