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悦姐,你怎么了,听起来很不对劲,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深吸一口气,邹悦沉声道,“秦旦旦被姚晨远带走了。”
    果然,另一边随后便是一声尖锐而又被刻意压低的尖叫,“什么?怎么会?!你不是带她去见王导了吗?”
    “王导叫来的姚晨远,他看上了那个贱人,我气不过跟他吵起来,所有人都偏向她,姚晨远竟然还甩了我一个巴掌,我拿刀要捅死秦旦旦那个贱人跟她同归于尽,最后被江浩砸晕了,刚被送到家里,秦旦旦肯定被他带走了。”
    邹悦压抑于自己心里明明如此绝望痛苦到叫嚣着撕裂一切,说出的话却诡异的冷静沉着,这一点都不像她,邹悦皱皱眉,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
    “邹悦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姚晨远在天华高中的时候就见过秦旦旦,一开始还打算签约呢,你怎么会让姚晨远掺和进来!还让他把秦旦旦带走,邵睿要是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哦,原来早就认识啦,一开始还故意装作陌生人的样子,真是恶心!
    “你说我糊涂,要是邵睿在你面前跟秦旦旦勾三搭四,你会忍住吗?你只管自己的邵睿,你怎么不关心我是不是受了委屈,是不是心里痛苦的无以复加,你是我的好姐妹我帮你,可我不是你挥来喝去的奴隶!林芷夏你给我搞清楚!”
    邹悦能够理解林芷夏的气急败坏,却无法认同她对自己的指责控诉,更是难得的厌恶起林芷夏这种颐指气使高傲又理所当然摆布和玩弄自己的语气。
    林芷夏算什么东西,也敢指着她邹悦的鼻子骂!
    ☆、对峙
    “对不起邹悦姐,我太激动了,”另一边的林芷夏似乎被惊吓住了,连连道歉,温婉柔和的嗓音蕴含着浓郁的愁苦,水润的眸子充满歉意的看向邹悦,“秦旦旦一旦离开,她肯定会通知邵睿,我害怕,我们后天就要订婚了,我接受不了任何的闪失,邹悦姐你原谅我,我真的害怕。”
    “算了,秦旦旦这个贱人作孽深重却要我们姐妹替她受罪,真是讽刺,可现在人跑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谁管她是否真心道歉,邹悦看透了林芷夏恶毒又喜欢推卸责任的嘴脸,跟她说话没好气,反正这些事其实都是林芷夏惹出来的,她是主谋,自己不过是她的帮手,想要男人,林芷夏就得帮她搞定那两个贱人!
    “我......”嗫呶着,林芷夏咬紧下唇,思前想后,没有比这一刻更想让秦旦旦去死!更是厌恶不满邹悦的窝囊愚蠢,深吸一口气,眼里划过厉光,冲手机那头说,“邹悦姐你先别着急,我过去找你,你等我!”
    邹悦一手握着手机木讷讷的坐在沙发上,片刻门铃突然响起,邹悦以为是林芷夏,嘴角勾起冷笑打开门。
    “邵睿?!你怎么会找到这?!你私闯民宅你知道吗?你快给我出去!”
    邵睿带着两个健壮的保镖一脸寒冰强硬的挥开拦在门口意图阻挡他们进来的邹悦。
    厉眸像刀子一样甩在她脸上,“秦旦旦在哪?”
    心里一个咯噔,邹悦避开他尖锐慑人的目光,捏紧拳头眸光微闪,梗着脖子理直气壮,“什么秦旦旦,我不认识,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你快给我出去!”
    一手指着大门,神情高傲的模样。
    邵睿冷冷一笑,“邹悦,你跟林芷夏朋友一场,别逼我报警,弄僵了大家脸面都过不去!”大刀阔斧的站在客厅,身后站着两个冷面保镖,他语带嘲讽,“还有别忘了快通知林芷夏,她肯定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她的未婚夫”
    林芷夏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她的未婚夫深夜里堂而皇之的坐在闺蜜家的沙发上,身后两个保镖,而正牌主人邹悦撇过头一脸灰败难堪。
    她停住了脚,向邵睿看去,试图从他面无表情的面孔中窥视出些什么,然而显然什么也没有。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她的未婚夫,她明天即将订婚的对象为了一个女人特地跑到闺蜜的家中,仅仅是为了与她对峙!
    拢了拢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林芷夏带着温婉的笑一步步的走进,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落座,轻轻放下皮包、大衣,状似疑惑的看向邵睿。
    “阿睿......”
    邵睿厌烦的皱起眉头,目光冷凝,“说。”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对林芷夏的做派显得不耐烦了。
    突然被打断,林芷夏扯扯嘴角,看向邵睿目光平静、不愠不怒,秀眉微挑,耸耸肩无可奈何的摊手,“如你所见,我上次回京深夜遇到了秦旦旦,然而当时情况复杂,我们虽然是同校学生,但毕竟不相熟,之前还闹过矛盾,她又是在那种情况下被不知名的人送到我的面前,深更半夜高速公路旁,我一个女生胆子又小,只好将她抬上车之后立刻送到了邹悦姐这边,还好救治及时,你不知道当时她差点烧死,幸好福大命大,我也不至于连累邹悦姐背负上杀人犯的罪名。”
    林芷夏一番话后,客厅里一片寂静,空气凝滞,两个保镖站得笔直像人形木雕,邹悦侧着头,双手支着下巴看向林芷夏似笑非笑。
    邵睿定定看了她两眼,“非法监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该说不愧是林家的女儿,不愧是自己定下的未婚妻吗?看这一番说辞多么冠冕堂皇,又是情非得已,又是救人于火海,温柔善良贤惠大方?
    “非法监禁,我没有啊。”林芷夏一脸困惑的模样,理直气壮,“我不过将她送到了邹悦姐这边,况且据我所知,邹悦姐一直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谁也没有亏待她半分,你会这么监禁一个人吗?如果这样你都要去告我的话,无话可说。”
    说完,她淡淡笑了起来,温婉动人。
    脸皮可真厚,邹悦瘪瘪嘴冷笑。
    邵睿没耐心的皱起了眉,俊秀的脸庞上一派漠然,他看也不看林芷夏,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你好自为之。”
    两个保镖立刻跟上。
    林芷夏满嘴的苦涩,向门口看去,握紧双手,她问,“你明天会到吧。”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掩饰不住她的柔弱与祈求,林芷夏迫切的想要从邵睿口中得到些保证,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而那个女人,更不能留!
    坐上后车座,邵睿一直压抑的怒气终于释放出来,他黝黑的眸子盯向道路上渐行渐远不断划过的车身,终有一天,他要踏破林家!
    保镖甲向后瞥了一眼,沉声道,“少爷,已经查到秦小姐的去处,是姚少中心街铭心花苑的一处公寓。”
    “姚晨远?”
    邵睿从来不知道秦旦旦怎么会与姚晨远联系在一起,他眉头紧锁,脸色难看,“现在去那。”
    “叮铃铃......”
    “来了来了。”秦旦旦擦干手上的水渍,跑出开门,突兀的见到外面人,扬起的笑脸立马顿住,拉下脸眉毛一扬,双手环胸,冷嘲热讽,“哦,邵大少终于来救我啦。”
    邵睿站在门口,一身黑色大衣,目光温和的看着秦旦旦,他点点头,声音低沉和缓,“恩,我来救你了。”
    好似完全没有被她刺人的话影响。
    秦旦旦瘪瘪嘴,余光瞥见到他内衬里的扣子开敞着露出一片胸膛,嘟嘟嘴让他进门,等邵睿坐下又给他端来一杯热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邵睿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的打量周围,听到她的问话,手微微顿了一下,神色平静,“抱歉,林芷夏的事我一开始并不知情。”
    “你们夫妻俩串通好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咯,”秦旦旦翘起腿讥笑一下。
    邵睿立刻放下水杯,认真的看向她,极力想要证明,“我真的不知情,也从来没想过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偏激恶劣的人,”抿了一下唇,他定定的看着秦旦旦继续说,“之前我已经跟她摊牌,她知晓你的存在,当时并没有说些什么,我还以为她这样等于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包养与被包养吗?”秦旦旦看着吊灯,语中带刺。
    邵睿果真是把自己当做了外面见不得光的女人,哦不对,他还特大方的告诉了自己未来妻子。
    “旦旦,”邵睿叫住她,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手腕,被秦旦旦冷淡的躲开,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次是我的错,我让你受了委屈,致使你不明不白的陷入危险之中,但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相信我。”
    秦旦旦垂下眼眸,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简朴俗气的围裙花纹上,一会,抬起头,“算了吧,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侧过头,秦旦旦心里也是闷闷的。
    邵睿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啊,多么难得,这个男人只会每次面无表情的打电话让她随叫随到,完事后也只有一张冷冰冰的信用卡,跟
    他到现在连一件像样的礼物也没有过,她心里微微酸涩,邵睿又帅又有钱,这么好的床伴,朝夕相处每每被翻红浪,秦旦旦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动心动情。
    可是,说的现实点,这点情并不足以令她置自己的小命于不顾,蓝颜祸水,以前是齐王妃现在是林芷夏,这次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几天监禁日子,以后呢,秦姨娘最后死于非命,秦旦旦绝不愿意重蹈覆辙。
    况且......
    这个男人也没想过娶自己!
    邵睿急了,他听出了秦旦旦轻描淡写中不加掩饰的决绝,她是真的要与他划分界限从此一刀两断,不行!这怎么能行!心里像是沁了冰,他强硬不容置疑的拉扯过秦旦旦的手,黑眸深沉,咬牙,“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你相信我。”
    他心脏紧紧拧着,目不转睛盯着秦旦旦细白精致的脸,脑子里的一根弦被拼命拉扯着,从坐下来他就想立刻起身,这周围陌生的一切都令他恶心反感,他想要强制将秦旦旦带走,又怕动作过激招惹到她敏感的神经,只能一直难耐的忍受。
    龇牙用力想要甩开他,甩了几下纹丝不动,只好悻悻挫败的让他握着,秦旦旦苦恼的看他,无力苦笑,“你干什么这个样子,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你订婚就放我离开,你不愿意娶我,又困着我,有什么意思呢?你还想让我将来被你的正牌妻子羞辱糟践吗?邵睿,做人不要这么自私好吗?”
    不愿意娶自己又有一个正牌未婚妻,秦旦旦上辈子是经受多了当小妾的苦,这辈子她要安安稳稳,只找一个爱重不嫌弃他的丈夫嫁人过上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这些日子,被邹悦监禁,她虽然一直嘴上逞强义正言辞的反驳安慰自己并没有错,她是在林芷夏之前与邵睿在一起的,清清白白,尽管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光彩她也认了,可内心,她真的没有一丝自卑吗?
    这之后,她前思后想才惊觉自己真是大错特错,她脑子里根本一直都没有拐过弯,她从未真正认识到古代与现代这个社会的差异区别在哪里,她在这里做过的事在上辈子那就根本不叫事,而在这里,却是被人戳脊梁骨的存在!
    她感到羞愧,没脸见人,所以现在她不能一错再错,她要与邵睿分手,坚决分手!
    ☆、一刀两断
    邵睿脸色僵直,握紧的拳头如磐石一般坚硬,更甚者,他从内心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难堪,因为他反驳不了秦旦旦的话。
    两人心知肚明,他们有一个极其不美好的开端,这是个错误,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亡殆尽,且即便是他们如今顺其自然的捅破了那层遮羞的薄膜,企图开诚布公,将一切摊开至眼前,然而性格使然,两人的脸面和自尊绝不允许自我的过于卑微,究其根本的原因不啻于廉耻心的更深层次的暴露,而现在,情形也没有比之以往好上多少。
    林芷夏是他们中间最大的障碍,秦旦旦已经看出,邵睿难道不知道吗?不,他很清楚,可目前邵睿并没有铲除它的意愿。
    一切时机还未成熟,正如秦旦旦所说,自己不会娶她。
    双方都需要迁就,然而谁都不愿妥协。
    秦旦旦瞪大眼睛看他,邵睿晦涩分明却始终不发一语的态度让她深深受到了伤害,手掌被轻轻放下,她的心脏在不紧不慢的抽痛,幅度不算大,但这种若隐若现的存在却是一种持久又漫长的折磨,这一刻,秦旦旦眼里不禁流露出浓浓的失落与讽刺。
    看吧,男人就是这样,你永远不会知道当你最需要承诺的那一刻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往日的甜言蜜语恩爱缱绻仍就历历在目,转瞬如今却物是人非,两相怅惘,而即便知道最后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秦旦旦还是感受到彻骨的心寒。
    邵睿啊邵睿,你既无情便别怪我无义,你不要老娘,老娘也不见得多稀罕你!
    ‘蹭’的站起身,秦旦旦背对着邵睿,下巴微抬,从侧面凸显出一股冷漠决绝,她声音亦是没有半分情绪表露,像是在述说一个极其平常的事件,道,“你滚吧,以后也别再让我见到你,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爱跟谁亲亲热热都犯不着我的事!”
    秦旦旦的冷漠无疑将自身的态度表现得十分明晰,她是在告诉邵睿,如果他无法给予自己身份上的公正对待,那么只有一刀两断。
    若说谁最了解如今的秦旦旦,即便是秦妈也要给邵睿让位,他知道的秦旦旦的真实面目,虚荣矫情,又极度自私,那种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让一人负她的独我,有时候真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性格,就像他自己一样,当初第一眼瞧破她的本质,心里唯有的是不屑、鄙夷。
    可现在呢?上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败给了面前的女孩,输得一干二净,就哪怕现在被如此冷情决然的对待,他依然不愿意放手,依然忍着胸口尖锐的疼痛奢求最后的希望,期待一份挽留,能够让她心软。
    后槽牙被咬得死紧,他站起身,红着眼,强硬的扭过秦旦旦的双肩,只一双黑眸盯着她一瞬不动,万千星辰旋转汇聚于眸,那里面似乎有许多的话想要说给她,可最后,他也只是站起身俯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不容置疑的一吻。
    轻如浮萍,浅浅点点。
    天性的骄傲令他无法真正放下身段卑微的开口挽留,但如果可以,他完全不会顾及自尊,即便是卑躬屈膝又有何妨。
    可现实是,他无法开口也不能开口,他一定要拿到邵家,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而在此之前,哪怕艰难重重,哪怕牺牲一切,为了那人生前的最后一丝念想,他在所不惜!
    等我,你要等我。
    秦旦旦红了眼泪水不禁滑落脸颊,低下头,在门被关闭之后,她紧紧握住了双手。
    棕色的大门被再次打开,姚晨远穿着风衣从外面回来,他放下手中的黄皮袋子,一转头见秦旦旦突兀的站在客厅里,面上露出疑惑不解,忍不住问,“怎么了?好好地一个人傻站着做什么?”
    走几步,脱下外套放在挂衣钩上,他又眼睛一亮,笑道,“难道你是在特地等我?哎呀,超市就在旁边几步远,你不用担心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秦旦旦揉了揉头,倏然转身,背着他说道,“厨房里有粥,你喝吧,我要先睡了。”
    姚晨远停止话茬,疑惑皱眉。
    “好好地,突然这是怎么了?”女人心海底针,看着秦旦旦远去的窈窕身影他困扰的摇了摇头。
    第二天姚晨远起床的时候,秦旦旦正一脸浅笑的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他连夜为她买来的橙色妮大衣,鲜亮的颜色逆着暖光将她精致的眉眼衬托得更加明丽灼目,高挑的身影隐隐绰绰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恬静温煦。
    “谢谢你昨晚的收留,我要走了。”淡淡一笑,嘴角两边梨涡闪现,秦旦旦对着姚晨远柔声道。
    姚晨远一顿,慌忙的低下头看自己的大裤衩、人字拖,抹了一把脸,心里泪流满面,他背着手勾勾手指头,木着脸正面抬头,对上她充满笑意的眸子,无奈的回以一笑,带着关怀道,“路上注意安全,以后多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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