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女莹面色愤愤还想说甚么,但是昌阳已经上来,面笑肉不笑,“女莹在广川国呆了这么一段日子,果然长进了。”
    “从母我——!”张女莹闻言,就要再说,昌阳已经让人准备送客。
    梁萦这会看着张女莹一笑,“王后忧思,我已经知晓。我也祝王后母道昌隆。”
    这话一出来,昌阳原本还紧绷着的脸差点露出点笑容来,而张女莹也僵在那里,半晌动弹不得。
    谁都知道广川王后并没有子嗣,若是要母道昌隆,那也只有从那些庶子身上找补,而广川王可有不少的庶子。
    张女莹恼羞成怒,昌阳瞧出一点端倪,立刻让身边的侍女将她架走送回广川邸。在公主府中发生的事,她也会派人告知广川王,接下来会发生何事,那么就不得而知了。
    刘康原本还因为太皇太后的事气着,结果知道妻子去了昌阳府上,而且是耀武扬威,原本积压下来的怒气爆发,夫妻两个吵得不可开交。
    刘康第二日就想要将张女莹送回广川国,谁知道张女莹不愿意,又吵又闹,最后闹到蔡阳那里,张女莹对着母亲说自己和刘康过不下去了,要换个人做夫君。
    这事放在其他贵族人家里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但在诸王里头,还没有这样的事。当年吕后的时候,诸王娶吕家女,过不下来,甚至还被王后诬告谋反的被折磨死的,但是这些人里头没有一个是和王后和离的。
    王后来去不由诸侯王本人,而是由天子下诏令废黜。
    蔡阳听着女儿的哭诉,口里发苦。
    她倒是能在太皇太后面前说话,可是太皇太后那个样子,摆明了就是更疼亲孙子一些,何况这么几年来广川王并没有错处。
    但是女儿受委屈了,她心下也忍不下这口气,只想着再让太皇太后敲打广川王一回,好让广川王知道,女儿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他那个生母也该好好教训了。仗着人在封国做王太后就能为所欲为!
    蔡阳拉着女儿就到长乐宫去了。
    刘偃听说的时候,乐的直笑,“这性子怎么就这样呢?多少年了也没变。”刘偃自然是不会和张女莹计较什么,平白无故的拉低了自己。只不过这看着乐一乐,然后该如何就如何。
    一场闹剧,看看就过了。
    广川王被妻子闹得下不了台,干脆就在广川邸里不出门了。
    长安里头闹腾着,梁萦倒是平静下来,反正经过张女莹那么一出,也没有人再来烦她了。
    **
    战船之上,邓不疑转头对身边的传令官说了几句。
    水师和骑兵不同,作战方式也不一样,但是打仗本身就没有一个规矩可言,似水无形。东越国出尔反尔,的确让人恼怒,不过东越国的帮助原本就是锦上添花,有最好,没有要说伤筋动骨半点都不可能。
    今日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战鼓雷鸣,水域之上,双方已经展开角逐。喊杀声震天,江面上浮现一层血色。
    ☆、第92章
    长安里头看了一场广川王和广川王后的闹剧,这对夫妻原本关系不怎么样,结果蔡阳大长公主参合进去之后,夫妻两人更加水火不容了。至少太皇太后是没办法让这对夫妻好起来了,过了半个月,广川王就要送王后回广川国,结果又是一场好闹,广川王后把广川王挠的一脸血。
    平常夫妻打架是常事,但是贵族里头也来这么一次,那就是真叫人开眼界了。
    蔡阳大长公主也没想到自己女儿这么能折腾,广川王都要被自己女儿挠破相了,太皇太后这次也不完全站在外孙女这边了。
    长安贵族们正踮起脚看笑话的时候,这时从闽越传来大捷,汉军对东越和南越作战大胜。甚至将东越国吓得再次向汉俯首称臣。
    消息传入长安,顿时热闹了起来。天子刘偃十分高兴,原本东越国叛变消息传来,他恼火的险些将宫室给砸了,但是这次大胜,却是给他讲脸面给挣了回来。和汉朝临近的南边诸国一直不好管,而且出兵也有诸多顾虑,这一次的消息正是好时候!
    他乐着还没完,宋绶趋步进来,对着上面的皇帝就是一拜到底,“恭贺陛下,郑夫人方才在别宫产下皇女!”
    郑夫人这一次生了个皇女,恐怕最高兴的会是椒房殿的曹皇后。若是郑夫人真的生了个皇长子,恐怕椒房殿又会做出甚么事来。
    “哦?”刘偃听宋绶这么说了之后,有些失望,不过这失望也是一瞬间的,好歹后宫里还是有人生下皇女了。之前莫说皇子就是连皇女都没有一个。
    “郑夫人产下皇女,很不错。”刘偃点头,他想起这一次郑夫人的弟弟也在军中,是邓不疑的裨将,这次大胜,裨将也应该论功行赏。这么些年来,他算是厌了曹皇后了,若是她老老实实,就是看在太皇太后面上,这夫妻也做得下去。
    可是偏偏曹皇后这里吵那里闹,别说当初郑夫人进宫的时候她闹过一阵子,就是为了梁萦的事,她都又哭又吵。气的他从此不到椒房殿里去了,既然性子那么吵闹,就放着好好冷静一下,甚么时候冷静下来就甚么算完。
    一个曹皇后,一个阳平侯夫人。简直让他厌恶透顶。
    “还有她那个兄弟,正好这次有功,应该赏。”刘偃点头。
    郑姬已经是夫人,皇后之下便是夫人,想要升迁已经没可能的了。但是郑良说不定还有可能。
    宋绶觉得这次椒房殿的皇后恐怕又要怄气了,她的父亲阳平侯自从上回被太皇太后轰下台之后,就一直在家,到了这会都还没有回到朝廷上。至于她的兄弟又多是才能平庸之辈,就算是天子想要提拔,无无从提拔。
    也该中宫运气不好,自己闹腾,兄弟又不抵事,母亲不添乱就已经不错了。到了这会已经是如履薄冰。
    太皇太后身体已经一年不比一年了,虎符终究还是要回到天子手里,到时候东宫有个山陵崩,椒房殿的日子就难过了。
    说完这件事,刘偃一笑,觉得心情格外的舒畅。
    大军在南边打了胜仗之后,就班师回朝,和南越和东越作战的基本上都是从当地郡县征集的,毕竟从长安里带的期门军并不多。而且手里没有调兵的虎符,那些太守和郡司马也不好说话,那些人马还是邓不疑几个连蒙带骗,差点把郡司马给杀了,才吓得太守愿意出兵。
    南越国和东越国也是妙人,看到汉军水师声势浩大,加上已经输了两场,干脆利落的撤军的撤军,投降的投降。
    邓不疑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身边跟着的便是单敬郑良等裨将。单敬还好,这一次立了功,兴奋的不得了。他是庶出,但是因为从小容貌长得好,又做了太子侍读,嫡母和其他的兄弟都不敢对他不好,甚至祖父中牟侯也很喜欢他。但男子在世,宗室要做出一些业绩,尤其他还有一个出身江都王室的妻子呢。
    单敬在马上,浑身上下的欢脱劲儿,倒是郑良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甚至旁人都没见着他有半点的高兴。
    大道上两边看热闹的人很多,其中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跟在车旁的侍女伸手将垂下来的车车廉卷上去,车内便露出一张芙蓉面来。
    梁萦是特意等在这里,看着邓不疑进城的。原来她知道东越国反叛的时候,面上和别人说一定会赢,心里其实也没太大的底气。毕竟她知道邓不疑擅长骑射,手里的那些人也多是骑兵,真的那些南越人打起来,能不能赢,她都觉得很悬。所以听到大捷的消息,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因为离得有些远,她在车上眯起眼睛来,也只能大概的瞧见一个轮廓。想着待会邓不疑入城之后,肯定要去宫里,等到要到公主府来,还不知道要多久。
    她看了一回,一直到马上的人走远了,后面骑兵驰过,她才又钻回马车里头去。
    昌阳很高兴,恨不得将长安里的那些列侯夫人请来,一起乐呵乐呵,前段日子,那些人有事没事的就想来打听甚么,简直烦死个人,如今可好,打了胜仗,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怎么说。
    昌阳乐呵着,那些贵妇人们就真的上门了,而且带了不少礼物上门。见到昌阳便是一句句恭维的话不要钱似得倒出来,恨不得一句句的将这位大长公主给听得舒服了。
    刘偃见着邓不疑,场面上的话说完,他心情很好的靠在凭几上,“这一次过后,你想要作甚么?”
    他已经让人赏赐邓不疑五千金,当然奖赏不会真的只有这么一些,还有奴婢良田甚至官阶。邓不疑这会不仅仅是邓侍中了,日后外头那些人也要称呼他一声邓将军。
    “臣想着,先娶妻。”邓不疑坐在枰上笑道。
    此言一出,郑良就忍不住抬头瞥了他一眼。之前他就听说这位从小就是被先帝喜欢,又是皇太后的娘家侄子,所以一直都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是现在开口就是要说娶妇,还真的有些随意过头了。
    刘偃听见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也应该,你这年纪也该是娶妇了。”他说着靠在凭几上,口吻里还带着些许戏谑,半点都不见不悦。
    “朕若是没有记错,是小姑母家的吧?”刘偃说这话带着点儿故意。
    邓不疑一笑,“正是,也该了,再等下去,臣也等不了了。”
    “也行,到时候朕会派人来的。”刘偃点头,这昏礼麻烦,贵族的昏礼遵守先秦三礼,虽然说是三礼实际上说不定两年下来还不一定能够娶到手。
    刘偃想了想,邓不疑已经立功了,自己少不得还要帮上一把。至少到时候让那些长安内的所谓贵人们前去祝贺是一定的了。
    他就是要将邓不疑给捧起来,若是以后对北边的匈奴继续有战绩,他也不怕将人提拔的更高。
    刘偃看了一眼郑良,郑良和他的姐姐郑夫人一样,都是面目秀美之人,而且作风也很低调,平常人邹然富贵,少不得要出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郑良却是低调的很。这么久了也没听说他和哪个人有过节。
    若是能够做事,他倒也能给人一席之地。
    从未央宫里出来,邓不疑面上笑意遮掩不住,就要往宫门北阙走,结果出了宫门就被拦下,“邓将军,太后有请。”
    邓不疑再急着去见梁萦也没用,只能搭着头跟着太后那边的詹事去东宫。
    单敬瞧见闷笑几声,回头对郑良道,“他向来是这个性子,别放在心上。”
    郑良连忙摆手,“在下哪里敢。”
    “你呀,就是太谨慎了。”单敬瞧见他谨小慎微的模样,觉得挺没趣的,郑良的出身不高是不假,但是人都已经放良了,而且从东越和南越的战事可以看得出来,他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就是这性子太没趣了。
    郑良没有说话,和单敬告别之后,他匆匆的去了自己姐姐那里。郑夫人生了一个皇女,他这个做阿舅的是应该过去看看。姐弟两个间隔面,好通个气。
    邓太后对这次的战果很是满意,都说家里出了个皇太后,怎么样也要让娘家里显赫起来了,但是那也要看人有没有才能,若是没有才能,就算是有心扶持都没有办法。亏得她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侄子,比起曹家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曹家有太皇太后和皇后,奈何人才凋零。一门两侯是没错,但除了一个阳平侯,都拉不出甚么能堪大用的人来。就是阳平侯还因为新政的事,被太皇太后自己一巴掌给扇下去了。
    邓太后心里高兴,叮嘱了邓不疑很多话,等到邓不疑要说想要快点举行昏礼的时候,太后就笑了,“以前你说甚么没有功劳就不成家,亏得你这会在东越的事上做的不错,不然还不知道要让昌阳大长公主等到甚么时候。”
    “身边的人都娶妇了。”邓不疑说这些事的时候半点都不害羞,“而且阿骜也看中一家女郎好久了,我若是迟迟不娶,阿骜那里也不好办。”
    这嫁娶还讲究一个长幼顺序,做弟弟的怎么也不好跳到兄长的前头。
    “……”邓太后闻言挑眉,“也是。”她才不信邓不疑口里说的那些话,这么多年来看他我行我素的做法,邓骜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次说是为了弟弟,还是自己心里想早些娶妻吧?
    邓太后话里不点破,但是面上已经露出不相信,邓不疑面上难得有些热,扭过头去,“回去就让人过去和昌阳大长公主商量昏期。”
    邓太后听说这话有些意外,“这么快?”
    “不快了。”邓不疑眼睛只是看着自己的手腕,“也有这么长了。”
    “……”邓太后对这个侄子觉得好气又好笑,不过早点成昏也好,让人家女儿老是等在那里也不像话。梁萦早就过了及笄的年纪了,汉律十五岁之后还没出嫁的女子每年缴纳的赋税都要加重。
    昌阳大长公主自然是不必交这个的,但是在长安的贵族中到底是脸上不太好看。难得邓不疑识趣,知道要手脚快些。
    “你能这么想,那也挺好。”邓太后靠上柔软的隐囊,“阿萦人也不错,成昏之后就和现在不一样,夫妻相处之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多少,记得别亏待了人家。”
    邓太后还是孩童的时候,就被送入了后宫,平常夫妻是怎么相处的,她没怎么见过。她自己的那一套也不可能通侄子或者是梁萦说。
    毕竟皇后是和平常夫妻不一样的,说了也没有大用。
    “我自然会的。”邓不疑提起此事满脸都是笑,告退走出去的时候,脚下的步子都十分轻松。
    “太后,邓将军看着似乎很高兴。”服侍邓太后的阉寺上千,笑道。
    “自然高兴了,阿萦好歹也是没人,出身相貌样样都好。”邓太后说着顿了顿,“他能不高兴么?”
    说着她看向宫室内的幔帐,似有感触,“只要将邓家提拔上来,我也算是对得起父兄了。”当年入宫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如今若是家族昌盛,那么她也算是对得起娘家了。
    “有邓将军在,太后不必忧心。”阉寺道。
    只要邓不疑日后还能做出一番成就,还怕邓家提拉不起来?
    邓太后笑了笑,“但愿如此。”
    邓不疑回去之后,第二日就派人出去和昌阳大长公主商议昏期。昌阳是想着越早越好,但是邓不疑想好的日子比她想的还要近,这可让她觉得邓不疑就差上门来抢人了。
    梁萦听说了,自己面上装作毫不在乎,但是时不时的就示意侍女去昌阳那里打听一下,到底是选在甚么时候。
    昌阳膝下一子一女,儿子梁黯已经和阳邑成昏许久了,眼下阳邑都还挺着个肚子,就剩下个女儿需要她操心。
    婚期就在烧乌龟壳和邓不疑的坚持中定了下来,梁萦反正无所谓自己哪一天结婚,不过就是个日子,只要人还在就好。
    “急的和甚么似得。”事后昌阳和阳邑抱怨,“若是不好看,他都能第二日就将人娶走!”
    阳邑这会怀孕,她年纪比梁萦还小一点,挺着个肚子老大的不舒服,不过她还得和昌阳说,“也是邓将军太过中意了,两人从幼时相识到现在也好长一段时日,想的厉害了可不是如此?”她伸手揉了一把酸疼的腰,心里把梁黯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像眼下这么难受。
    昌阳想了会,让人将公主家丞叫来,过目那些简牍。阳邑觉得腰酸,瞧见没有自己甚么事了,赶紧告退出来,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去。
    嫁妆之类的,昌阳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良田庄园,这些东西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再看都已经是一些别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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