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邓不疑拉住了马缰,这马是好马,不但高,而且通人性,邓不疑只不过出了一声,马就停下来了。
    梁萦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伸手搓搓脸上,她手都伸到了鼻子下,嗅了嗅,一脸嫌弃的瞪着他,“你刚才去作甚么了?”
    邓不疑看着她直笑,阳光落入他的眼眸融成浅浅的深褐色。
    “练兵。”邓不疑笑,他这次可是将那几百人都带了过来,亲自操练,这上林苑也有似草原的一块平坦地方。
    “练兵?”梁萦闻言抬头瞥了靠着的邓不疑一样。
    邓不疑面容俊俏,笑得也是阳光十足,她瞧着都觉得有些刺眼,“那你怎么出来了。”
    她知道上林苑原本就有练兵的地方,不管是骑兵还是水师统统都有地方。
    “已经练完了。”邓不疑答道,他察觉到梁萦瞅准机会要跳下马,双手干脆夹紧了她的腰。
    梁萦抬头,双眼似笑非笑,她看着他,带着一丝玩味开了口,“怎么,邓侍中,你将我困在马上难不成还想做些甚么不成?”
    邓不疑已经这般表露清楚,她就算是想要装作不懂都难。这会的女子可不是日后连生孩子都不知道的,年少之时就接触男女之事,哪里会不明白。
    她尾声上扬,带着笑意,那笑意里丝丝缕缕的都是女子的妩媚。
    邓不疑喉咙一紧,层层衣甲之下,从背脊底处升起陌生却又熟悉的酥麻。
    ☆、第60章
    梁萦唇边噙着一抹笑,她抬眼看着邓不疑,媚眼如丝,双眼中似乎只要风一拂,就能荡起层层春波。
    她内心终究不是这个年纪的少女,面对俊俏儿郎,会满面娇羞。邓不疑和她玩暧昧,未必玩的过她。
    “邓侍中,想要如何?”梁萦原本打算从马背上下去,谁知道腰上一双手臂缠着,别说下马去,连挣开都有些麻烦。
    邓不疑自小习武,到了这个年纪力气又上来了,还真的不是她能轻易推开的。
    梁萦也懒得浪费力气直接就把身后的人当做肉垫子靠着,不过那一声犀牛皮做成的皮甲,还真的是让人靠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少年喉结上下滚动,他目光火热看着面前笑语盈盈的少女。
    “我想如何?”背脊处的酥麻已经一路向下他,手臂用力,但接触到的还是一片柔软,似乎再怎么用力也触碰不到骨头,柔柔软软,和他身上那套坚硬的皮甲包容在一处。
    “是啊,邓侍中想要如何?”到了这会梁萦根本就不怕他了,她抬起手来,手掌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邓不疑今日这一声装束不错,英气勃发的少年一身戎装,倒是显出几分阳刚之气,只是可惜她还是喜欢看他在宫中走动时候的长冠皁衣的模样。
    “……”邓不疑看着她眉眼含笑,半点都不怕他的模样,所有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原先他想过她会哭会闹,甚至还会拿出那些所谓的大道理来训斥人,谁知道她竟然是这般浅笑,完全不放在心上。这模样和她平常可不太一样。
    “上回你说的话,可是真的?”他压低声道。四周都是丛林,安静的连一片树叶落下都能听得清楚。
    梁萦斜睨着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上回说了哪句话。
    邓不疑瞧着梁萦眼中露出疑惑,不得不将话说的更明白,“就是上回在灞水的那一次……”
    他一说,梁萦就想起来了,那回邓不疑吻了她,结果被她一顿狂踢。那回她真的是有几分火大,说话便也不讲究。那时她似乎还说出一句甚么话来着?
    “不记得了。”梁萦笑着回答,看着邓不疑一张脸黑透了。
    看到那张黑透了的俊脸,梁萦顿觉心情大好,甚至都有些像伸手去摸一摸那张光滑富有弹性的脸蛋,说一句小家伙别生气。
    梁黯被邓不疑揍了一顿,她在这里将场子拿回来,也算是替梁黯稍微将面子拿回来一些。
    “……”邓不疑见她完全不在意,心底怒火窜出来,若是她冷眉相对,或者是对他不搭不理,他倒还好想一点,可是眼前这般看似有情而无情,千丝万缕暧昧的纠缠不休,让他烦躁不已。
    “这样,那我便帮侯女想起来。”邓不疑说完还没等梁萦反应过来,便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俯首下去。
    唇上清晰传来干燥的触感,唇瓣原本就敏感,加上邓不疑练兵时候没有喝水,唇上干燥,远看不觉得有甚么,但是在唇上辗转,她便觉得有几分难受。
    梁萦双手抵在他胸口上,忍不住侧过头去。这样干巴巴的贴着,实在是太难受了点。邓不疑哪里肯放她离开?他察觉到梁萦想要扭过头去,一条手臂扣住她的腰,手掌贴于后脑。
    梁萦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来这么一手,她原先还想躲开的,但是这会她想看看邓不疑到底想要作甚么。
    少年的唇干涩,他碰了碰她的唇,迟迟不见有任何接下来的动作。梁萦瞪着近在咫尺的邓不疑。
    邓不疑也看着她。
    过了一会,梁萦没等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是真的确定他压根就不会,说不定这个亲吻还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
    邓不疑私下听说过那些少年贵胄说起男女阴阳交合之事,但他又不打算眼下就和梁萦做这种事,干嘛一定要如此?
    梁萦差点扶额,好吧,这个少年看起来似乎很纯情?这会的贵族少年,几乎是到了年纪上家中会安排侍女教导人事。就算是梁黯那样看着对刘殊痴迷不已的,还是有几个貌美侍女服侍着。
    他还真的不会?梁萦这么一想,心底的狼血哗的一下全部都涌上来。
    梁萦不在乎什么贞烈,此刻对女子根本没有后世强加的诸多束缚,男子倒是有个‘君子不二色’的说法,当然也没有几个男人真的去守就是了。
    或许是他今日这一身皮甲英气十足,或许又是他眉目俊朗。梁萦起了些许作弄的心思,她不但不羞涩,反而探出舌尖,在他唇上轻轻一点。
    少女舌尖软软的,在他唇上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点而过,待到反应过来,他脑中似有一道白光闪过,开窍不过是瞬间的事罢了。
    梁萦感受到后腰那只手的收紧,他也知道依葫芦画瓢,梁萦心情极好的轻笑一声,手掌按在他的臂膀上。
    手下隔着一层衣甲,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火热的唇舌之外。
    待到分开,梁萦扬起广袖遮住自己的唇,“邓侍中就为这个?”她话语里还带着些许笑意。
    邓不疑面上发热,他原先不过就是临时起意,不是真的要把她如何,谁知道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我送你回去。”他说着,双腿夹了一下马肚,朝着林子外走去。
    梁萦原本就没有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也没怎么样,不过就是亲了一下,还是她教的。这个感觉很新鲜,就像好端端的一卷素白的锦帛,偏偏是她持笔写上了第一道。
    上林苑没有长安未央宫那么规矩多,但是该有的还是有,到了一段路上就不能骑马,邓不疑下马,还伸手将她从马上抱下来。也不避周围的宫人阉寺。
    昌阳长公主急急忙忙派人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位侯女全身上下好的很,邓侍中在一旁走着。看不出两个人有甚么事。
    等回到了居住的宫室,昌阳长公主便出来问梁萦,“邓侍中那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练兵就练兵,也没有人拦着,怎么好好的把人给掳走了?
    昌阳差点气的就去和天子告状,天子口里说要将邓不疑给教训一顿,但是昌阳看着估计也就是不痛不痒的骂一顿了事,接下来邓不疑半点事都不会有。
    尤其天子还笑着说孩子都长大成人了,和过去不一样了。就差和她明说是少女少年互相嬉戏。
    真是气死人。
    “没甚么啊。”梁萦见到昌阳长公主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胳膊,撒娇道,“不过是邓侍中对我有意罢了。”
    “……”昌阳看着女儿好一阵无话,这个还真的不算上是甚么事,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女儿,也没瞧着有甚么事来。
    “话虽如此,但是邓侍中也太不知轻重了些。”昌阳轻哼一声,和女儿走到茵席上坐下,“陛下也不知道喜欢上他哪里了。”
    要说故人之子,过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淡了,毕竟人心不过是那么一回事。
    时间长了,感情再深也该忘记了。结果天子却是越来越器重他,甚至还让他管着几百个人,昌阳看着都知道日后天子和太子一定会重用他。
    “或许陛下就喜欢他吧。”梁萦笑道。
    昌阳靠在凭几上,想到邓不疑的出身,年纪轻轻已经是列侯,虽然说是从祖父那里嗣侯,但也算的上不错了。想想邓不疑相貌不错,又受天子喜欢,而且还是皇后的娘家侄子,等到太子继位,少不了要重用他。
    想着,昌阳心里原本的愤懑也渐渐散去,她含笑看向梁萦,“那么阿萦觉得他如何?”
    虽然心里觉得女儿做个侯夫人可惜了,但邓不疑的确是不错。
    “我呀,再看看吧。”梁萦一笑。
    “也好,多看看。”说着,昌阳想起广川王后送来的信上,她笑了笑,“多看看才知道哪个是待人好的。广川王后派人入长安送信,告诉你从母,说广川王后宠多,王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个美人,要你从母到大母那里好好告状。”
    自从张女莹嫁出长安之后,昌阳也没见过这个外甥女了,结果一送信,她就乐呵了。当年做的事,如今是打落了牙和血吞,要是在别的家里,夫婿敢对张女莹不好,蔡阳头一个就不肯,到时候最多不过就是和离。接下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是嫁给诸侯王,而且还是天子亲子,这哪里能一样。
    外甥女亲呢,还是亲儿子亲。尤其天子子嗣不丰,等着儿子给他生孙子呢。
    “……”梁萦早就把张女莹给忘到九天之外去了,“阿母不是说邓侍中么?”
    “邓侍中?”昌阳想了想邓不疑,“人倒也不错,最近那个江都王主有事没事爱招惹人么?长安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子弟被她勾搭上。”说到这里昌阳的脸色都有些怪,“听说那个王主对邓侍中是恨不得当场说中意他了,可是邓侍中一次都没有搭理他过。那些少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说他无情呢。”
    话语里似是有责怪,但是昌阳却是非常欣赏邓不疑这样。汉宫之中有不少美人,江都王主刘殊面容俏丽在汉宫中的美人中也不算特别出色。
    不过男子嘛,都是那么一回事罢了。
    “他有情无情的,和我有个甚么事?”梁萦听昌阳提起刘殊老大不高兴。
    “没关系?”昌阳回过头来,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能抵住美色,也算是不错了。”说着昌阳又想起自个糟心的儿子来。
    这见着了外人,母亲女弟都不怎么记着了。还真恨不得多打几下让他好好的醒一醒脑子。
    ☆、第61章
    最近邓不疑手下的那些兵士都察觉到邓不疑心情有些不太好,平常训马上颠簸三四个时辰,不仅仅是骑术,还要和那些匈奴人一样精通马上骑射,这么来一天,上下都恨不得一头栽倒,结果最近那位邓侍中下令,延长训练时间。
    这下子就算是一群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受不住,就连负责教授骑术的那些个匈奴人也受不了这么干,匈奴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没错,可是草原上又是哪个从睁眼开始就在马背上,除了方便就不下去的?
    等到了下马,匈奴人双腿都要颤抖了。
    这么折腾,肯定有很多人心里不满。偏偏邓不疑还以身作则,自己冲在一群兵士前头。这下子就算旁人心里就算有抱怨都不好说出口了,连领头的都这样一群人都闭了嘴。
    邓不疑的出身所有人都知道,他都这般拼命了,更何况是旁人?
    邓不疑心里攒着一股劲没地方发!他青春年少,正是劲头大的时候,男人发泄精力,不是女子就是在外事上例如寻求名利上用劲。邓不疑前途似锦,根本不用他再做谋求,至于女子……他上回被梁萦撩拨的面红耳赤,偏偏梁萦撩拨完之后拍拍手就走了。他又不好找过去,上林苑的事也有许多。
    干脆劲头就都用来操练这些骑兵了。
    邓不疑骑在马上,双腿夹紧马腹,口中叱喝,从腿上的箭袋中抽出羽箭搭上弓箭。马上射箭要比平常的射难得多。但是对付匈奴人,必须马上骑射要好。
    勾住弓弦的鞢一松,羽箭离弦,嗖的一声,箭镞直直射入箭靶中。
    邓不疑拉住马缰,他看着前面那边正在报数的兵士,满脸冰冷,即使射中了,也没有半点喜意。
    “邓侍中,陛下召你过去!”宋綬赶来的时候,便是见着这位少年侍中杀气腾腾的骑在马背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冷的叫人骨缝里就开始疼。
    宋綬瞧着邓不疑的神情就奇怪,最近也没有听说邓侍中在上林苑和谁交恶,就算是昌阳长公主那里,也不过是气了一下,接下来还不是照样对这个后辈和蔼有加?
    “多谢。”邓不疑对天子身边的人还是要给几分面子,他从马背上跳下来,给宋綬行了一礼。
    邓不疑去旁边的偏僻宫室内,将身上的衣甲全部换了一遍,头上发冠也重新整理。天子和皇太子面前仪容必须一丝不苟,不然大了就是不敬,能把自个身上的列侯爵位给丢掉。
    重新整理一番之后,才和宋綬一同前往天子所在的宫殿。
    宫殿内皇后所出的阳邑公主有些不太高兴,前几日她听到消息,君父和大母做主,要让她下降阴平侯世子。
    列侯尚公主,长安里都这样,还有不少人拼了命要做天家公主的外夫,做了外夫之后还想着哪日能够和公主做名正言顺的夫妻,倒不是对公主多有情谊,而是有资格尚主的,只有列侯,想着借公主跃上列侯的位置。不过这么做成功的人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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