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跪地上,嘀嘀咕咕了老半天,无非就是念叨要老祖宗保佑,保佑薛家平平安安,子孙兴旺啥的。
    祭了祖就算是了却一桩大事。宋奶奶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最看重吃饺子了,她笑呵呵的进来和顾柔一起包,还神神秘秘的跟顾柔说:“我在饺子里包了一个栗子,待会儿谁吃到它就是有福气的!”
    顾柔立刻道:“肯定是宋奶奶吃到它,咱们仨就属您福气最好。”把宋奶奶逗得直笑,前俯后仰的。
    薛遥也一起来凑热闹,可他笨手笨脚的不会包,包一个破一个,被顾柔两人嫌弃的很。宋奶奶手巧,教了顾柔不少花样。于是顾柔就自己想了一个新花样,包了栗子,悄悄混在里边。
    包了半屉韭菜鸡蛋的,半屉猪肉白菜的,薛遥兴冲冲的拿去下。宋奶奶把剩下的饺子放外面冻上,外边冷,一会儿就冻的跟个石头似的。
    当白白胖胖的饺子一个个浮起来的时候,薛遥端了盘子大声招呼道:“快好了,阿柔,倒好醋了没?饺子要上了!”
    顾柔倒好了醋,宋奶奶还剥了蒜,薛遥端了两大盘的饺子从灶房里出来:“饺子好了,吃吧吃吧!不够还有啊。阿柔别忙了,来来,都坐下吃!”
    三个人吃饭热热闹闹的,中国人啥节日都要图个团员热闹,冬至也不例外。宋奶奶见多识广,肚子里不少故事,一个个的拿出来说。薛遥也是,在兵营里浸淫久了,故事都是信手拈来。只有顾柔,肚子里空空,一个劲的吃,要不就是傻傻的在一旁笑。
    突然,她停住了嘴,兴奋的拍薛遥手臂,给他看咬了一半的饺子,里头赫然一颗栗子。
    薛遥一看:“哟,阿柔是有福气的,这栗子被你吃到了!”
    顾柔得意洋洋的咽了饺子,说:“是老天看我有孩子,就让我吃到啦!”
    话还没说完,宋奶奶也吃到一个有栗子的饺子,向他们炫耀,笑的像个小孩儿似的。
    薛遥还在傻愣愣的跟着宋奶奶笑的时候,顾柔眼睛尖,看到那个被她做了特殊记号的饺子,眼疾手快的夹起来扔薛遥碗里。
    薛遥笑够了,低头吃饺子,也没仔细瞧碗里是不是多了一个,囫囵就吞,然后呜呜的指着嘴巴,含糊不清的宣布:“我也吃到一个!”
    宋奶奶笑的直拍手:“三个人都吃到栗子,明年我们个个都有福气!”后来才反应过来,“咦?咋有三个包着栗子的饺子呢?”
    顾柔直接招了:“宋奶奶,是我悄悄又包了一个。”
    宋奶奶说:“那还有一个谁包的?”
    薛遥说:“我包的呀,不然我怎么会包一个破一个呢,这栗子太大了,好容易才塞进去。”
    三人全都笑了起来,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欢身笑语不断。
    冬日里头,薛遥顾柔他们窝在屋里不出去,也没啥事儿,天天你侬我侬腻歪在一块儿。他们一成亲就上路,如今闲下来了,互相瞅着对方,越看越欢喜,这猫冬的日子过的跟蜜里调油似的。
    可村子里头就是不一样的景象了。村子里的人难道就不窝冬了?不是的。有些人惦记着之前于大人说过的话。
    人家说什么来着?冬天在这江上凿个洞,鱼都自个儿跳出来!
    这村里多少人没吃过肉了?不少人馋肉吃呢。再说,过了冬至就是腊八,过了腊八就是年,没个鱼啊肉的过年像话嘛。
    如今曲水江已经冻上了,人在上面蹦哒都没事。几个心急的就在冰面上左看看右看看,拿着工具准备凿冰。
    有看热闹的长辈说了:“这冰可不比咱南方,我看啊,结实着呢!你们能凿穿?”
    他们小年轻不信:“就是几米厚也给它凿穿了!我们这几个,别的没有,就一身的力气!”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拿了工具,粗粗的看了看,就随便选了个地方开始凿。
    一开始大家伙儿还是热火朝天的,一个个的说着笑话,开开心心的,后来一看不对,咋凿了老半天都没见水呢?
    也有几个凑热闹的一看他们想捞鱼吃,也兴冲冲的从家里拿了工具,跟他们一起凿。凿累了,就坐下休息会儿,换个人来,旁边帮忙的再把碎冰铲了。
    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瞧热闹,看他们这架势,这冰面不是好对付的,你看,都凿了老半天了!
    旁边凑热闹的闲着没事干,就跟他们开玩笑:“阿宽,我看你还是别凿了,到时候一条鱼都没有,你家媳妇儿骂你!”
    阿宽热火朝天的凿着冰,回头说一句:“我家媳妇儿才不骂我呢,到时候真有鱼了,你们可别羡慕,到时候看不着吃不着!”
    正闹着呢,阿宽感觉手里感觉不对,再凿两下,突然喊了句:“出水了出水了!”
    于大人果然没说错,干活的那几个往后退了几步,那些鱼啊活蹦乱跳的直往冰面上跳!
    人们一看,乖乖,这鱼真够肥的!那肉头也厚,鱼尾甩的也厉害,一个个的有人的脚这么大。最大的起码有好几斤呢!
    几个干活的欢呼起来,互相招呼着捡鱼,光冰面上的鱼就足足十几条,再一看那凿开的洞里,还有鱼在游呢!
    干活的几个人还在那边捡鱼,时不时的又有鱼跳出来,又是一顿好捡。人们一看,这感情好,凿个洞就能捡鱼,还不赶快去凿洞去!
    人们急忙呼朋唤友,招呼着一起凿洞,也有机灵的回去跟自家婆娘说了,让编个渔网出来,到时候往洞里一撒,还不是满兜的鱼么。
    这天,曲水江的冰面上全是人,全是成群结队凿洞的。凿洞也是力气活,没看人家好几个汉子凿了好久么。所以也没人好意思往人家凿好的洞里捞鱼,要吃鱼?自己凿洞去。
    凿好的洞也不用盖上,只要半天,那洞又全部冻上了,也不怕有人掉洞里去。
    这天晚上,基本家家户户都能闻着鱼肉的香,有清蒸的,有油煎的,有熬汤的,热闹的跟过节似的。不少人家来北方之后就没见过几次荤腥,这次真是吃的满嘴流油。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李元早早的起来,准备去山里转一圈,他前几天下了几个套子,今个儿去看看有没有成果。
    他也就往那江面上随便一瞟,就远远望见江面上有人在那转悠。
    他一想不对,大早上的一个人去凿冰捡鱼?不对啊!这冰面硬挺,即使要捡鱼,也是好几个人一起去的。
    他好奇,走进一瞧,原来是熟人:“嘿,周老四,你干啥呢?”
    周老四一看有人来,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说:“没啥……没啥。”眼睛也不看李元,转身就走。
    李元身手敏捷,一把拉住人领子:“到底干啥?这鬼鬼祟祟的!你老实说,是不是又想做啥坏事儿?”
    周老四一个劲的摆手,他经常被李元修理,现在见了人吓的腿软,只会说没啥,没啥。
    李元说:“没啥?没啥你来我们昨天凿的洞这儿来干啥?”
    村里又有人起床了,听见了声音,往这边走过来围着看。
    人们一看,周老四也没带啥工具,就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在昨个儿凿开的洞口转悠。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的对着周老四指指点点。有人说了:“还用问嘛?这么早起来,又来这里,摆明了就是来看看有没有鱼供他捡呗!”
    自从周老四跟薛遥闹掰了之后,在村里的日子是愈发不好过。上次薛遥猎了野猪回来,就没他家的份,只能闻着肉香留口水。这次做南北货的生意,跟没人愿意带着他一起。捕鱼啥的就跟别说了。
    可要交的份子钱一样也不少交,上次打井的时候,周老四支支吾吾的不肯拿钱,被彭大磊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你家的大青砖扣一块下来就是十个铜板儿!还说自家没钱?没钱你冬天自己凿冰去!井里的水你一口别想沾!”
    最终周老四还是交了份子钱,为此还唧唧歪歪了好几天,不过也没人听他的,大家都当他是个笑话。
    李元听了,直接笑了:“嘿,咱们辛辛苦苦的凿洞,他今个儿早上就想来捡漏了?瞧你这出息!”
    说着就把周老四一推。
    他们这些兵,平时开玩笑或者欺负人啥的都喜欢这样动手,也不下重手,就是打闹着玩。
    周老四被推向人群,又被围观的人推回来,像个球似的弹来弹去。这个抽一下脑袋,那个踹一下屁股。
    这周老四最恨人家这样对他,他平时也是个懦弱的,一句话都不多说的那种。可上次在选村长的时候为啥突然爆发了?不就是人家对他动手嘛。
    ☆、第31章 番外
    其实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罢了,生在工薪家庭,父母虽然说不上恩爱但也相敬如宾,成绩算不上优秀,但早就想好了走美术生的路子。
    她是最不起眼的一滴水,汇入江洋大海,妄图过那名为高考的独木桥。
    可是谁说水没有自己的世界?她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不起眼的外表下是丰沛的内心,平凡的外表下是惊涛骇浪的世界,少言寡语的背后是振翅欲飞的希望。
    她憋着一股劲儿,只知道考试,上课,她不聪明。人家七窍玲珑,长袖善舞,成绩次次第一还顺便谈个恋爱。
    而她复习到半夜还是解不出一道题。
    偷偷暗恋的男神被白富美收入囊中,她看了一眼,低头做题。
    幸好有她的画笔。她此生所有的灵感,天赋,才华,热情都统统倾泻于画布上,笔随心动,画啥是啥。
    就连老师也说她的作品有清澈天真的味道。
    她那清澈天真的作品帮她赢得了杭州美院的录取通知书。
    全家人都喜出望外,就连隐忍的父亲也天天跟同事炫耀:“我女儿要去杭州读大学了!啥,没听说过?杭州美院啊!”
    她自己也是高兴的,无数次挂着笑容睡觉。
    去大学要干什么?她预备着去谈一次恋爱。她感觉自己背后有翅膀,乘风飞翔。
    然而她仍然是那个不起眼的姑娘,没有大l胸,没有大长腿,没有黑长直,没有媚眼如丝,在妖孽横生的美院里俨然一个异类——太过普通所以是个异类。
    她偷偷的萌她的新男神,下载了他的辩论比赛视频下来看,天天窥他人人网的屏,含苞待放的花瓣又慢慢的缩了回去,重新蜷缩成默默无闻的模样。
    然后被砸,就穿越了。
    她醒过来之后,老半天没反应过来,整天胡言乱语,称顾大叔顾大娘为叔叔阿姨,变着法儿的问如今的年号,操纵着九岁姑娘的身子跑来跑去,一点男女大防都没有。
    过了几天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穿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心想不行,爸妈怎么办?他们还等着她养老呢,怎么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于是她天天寻死,试图把自己魂儿重新塞回自己本来的身子。
    投了次河,被邻居大叔拎了起来,直接让顾大叔打的皮开肉绽。
    撞了次墙,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一看天都黑了,索性自己回去了。
    打了个碗,准备割腕呢,就被顾大娘好好训了一顿。
    后来她遇到了叶小婉,像个姐姐似的,天天跟在她屁股后头唠叨。
    唠叨的啥呢,她说:“你天天寻死,你以为顾大叔顾大娘不知道?我也不知你受了啥刺激,可你年纪那么小,能有啥过不去的坎儿?你这小奶猫儿,眼睛还没睁开看看这天地呢,就想着寻死了。且不说你爹娘多伤心,你就不遗憾?六道轮回,人间道要修多少世才能修的来……”
    她被念的又想去寻死了。
    后来顾大娘又怀了,她本想着,他们俩又有了后,她可以放心去寻死了,可顾大娘对她说了一句话:“以后你就是姐姐了,她若是妹妹,必定跟你屁股后头,天天学你。他若是弟弟,必定爱重你,保护你。”
    然后顾柔就莫名被安抚了下来,她接受了顾柔这个名字,开始称他们爹娘,担起自己应有的责任,即使没有金手指,也努力的活着。
    她从未被眷顾过。
    她只有拼命努力,才能够得上人家轻轻松松就能取得的东西。
    但从未放弃希望。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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