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艰难的频频回头看向苏锦,苏锦含泪重重点了头。
    秦母含笑转过头去的那刹,苏锦的泪止不住的直往外淌。
    这一日,苏锦甚至都不知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剩下的东山村的村民也不知道他们在寒风中站了多久,望了那个通往村外的方向有多久,甚至连自个是什么时候回的家是如何回的家都记不清楚了。
    苏锦点着煤油灯,就这么在炕前枯坐了一夜,等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苏锦才猛一个激灵哆嗦了下,几乎是趿拉着鞋子就冲出了家门,用力敲响了老赵头家的家门。
    开门的老赵头满头的花发似乎经过了短短一夜竟全白了,他佝偻着腰,见来人是苏锦,竟有些讶异的回不过神来。
    “赵大爷,我想借您家的驴车用一下。”苏锦的声音沙哑着,她咬牙道:“我自个会赶车的赵大爷,您就将驴车借我用吧!”
    老赵头愣了一下后随即反应了过来,转头就往驴棚离去:“那也是我的乡里乡亲,也是我的家人呐。丫头你上车坐着就是,我拉你去。”
    老赵头拉着他老伴和苏锦,赶着驴车往县城奔去的空挡,其他几乎人家也闻声匆匆赶了出来,纷纷要求也随着一块去。因为六七户人家,老赵头的驴车小,拉不下那么多人,索性就将秦大虎家里的牛车驴车一块拉了出来,三辆车拉满了人一块往那县城里而去。
    待赶到县城已经晌午了,刚进了县城就见着有不少百姓们陆陆续续的往西边菜市场的方向赶去,下车一打听才知道,却原来是前些日子抓来的反贼今日就要斩首了,因为人太多一次性斩不完,所以今天开始斩第一批!
    听到这里,苏锦的眼一黑,仿佛有一种莫名强烈的预感,让她几乎一刻再也等不及,当场跳下了驴车,拔腿就往菜市场的方向疯了似的跑去。
    “苏娘子!苏娘子!”老赵头几日在后头急急的喊,赶紧上了驴车急急去追。
    还没到菜市场就能远远的见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苏锦脑袋嗡了一声,几步跑了过去,拽着前面人的衣服就往外扯,她似乎看不见身前身后的人是如何的怒目相视,似乎也听不见那些人骂的如何的难听,她只是重复机械的扯着前面左右人的衣服死命往后拽,然后一点一点的挤到人群的最前列,然后脚步猝然停止。
    仿佛有某种感应般,菜市场正中央的法场上,排在第一列最边上的那个身穿还带着血渍囚衣的汉子,在这一刻猛地一抬头,在人群中猛一环顾,然后虎躯一震,接着就直勾勾的定在离他不远处的那个神情憔悴的小娘子身上。
    秦大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盯了好一会后,又猛地摇了摇头晃了晃脑袋,待再定睛一瞧见着那小娘子的身影还在那,这才倒抽了口气。
    秦大虎激动的忍不住就直起了身子,他后面的刽子手立马拿刀背按下他,喝:“干什么!”
    秦大虎忙将目光转向别处,冷哼:“随便瞅瞅不成啊?”
    刽子手忍不住发笑:“也是,最后好好看上人间两眼,到了阎王殿里也好跟阎王爷胡扯上两句。”
    苏锦几乎毫不掩饰的直直将目光定在了前方那张布着几条血色鞭痕的粗犷脸上,她看着他那张经过了短短一夜又长了很长的络腮胡子,她竟不觉得可怕了,甚至还觉得她心里头竟觉得这样一张熊脸是那般的亲切和英俊,她甚至觉得,她内心深处竟不知何时对这个熊一样的男人有了丝不明的依恋。
    旁边的看热闹的路人看出了她的异样,不由奇怪问道:“娘子可认得前头那反贼?”
    苏锦没有答话,却是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了这个问话。众人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等反应过来了定睛一看,却只见原先那站在最前面的瘦弱小娘子竟不知何时,紧紧扑到法场上那个凶神恶煞模样的反贼身上,然后就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揽着那反贼的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爷已经不想说啥了,爷只想说这真是个惨痛的经历!!丫丫滴
    第40章 v章
    秦大虎怔忡的看着飞身扑来的小娘子,随即身上一重,那柔软的犹如棉糖般的娘子就扑倒在了他的怀里,在这肃杀恐怖的刑场上,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管不顾的软软的抱着他,泣声呜咽的呼唤着他的名字,而那冰凉的小脸则颤栗的埋进他的颈窝里,将那悲伤的泪水一层一层打湿着他的脖颈。殊不知这泪,却是一滴一滴砸在他的心底。
    他的小娘子啊,他心底最爱的小娘子啊!
    秦大虎使劲仰头拼命将眼里泛起的泪花咬牙逼了回去,他的小娘子啊,到底还要来这里做啥呢?他怎忍心让她亲眼见着他人头落地的恐怖场景,她那般娇弱胆小的娘子,他怎忍心吓着她,怎忍心?
    “秦大虎,你不要死……”苏锦脸颊摩挲着秦大虎粗糙的脸庞,含泪哽咽。
    秦大虎始终仰着头,双手在背后攥的青筋迸现,他艰难的动着唇,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颤微的字:“娘子,别……说了!”她这般依恋不舍,让他黄泉路上如何走的安心?
    上头监斩的王县令冷眼瞧着,喝道:“死囚犯秦大虎,台下那可是你何人?”
    秦大虎一惊,脱口回喝道:“只是俺的乡里乡亲,除此之外没啥关系!”说着狠心用肩膀将怀里趴着的娘子往外一顶,狠了心撇过脸不去看那趔趄的倒在一旁的娘子。
    王县令冷笑:“你当本县令是傻子吗!”
    不等秦大虎回话,在后一排跪着的秦母瞬间直起了身子板瞪着眼嚎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丧门星,俺早都说过你以后少来缠着俺家大虎,俺家大虎可不是你这个小寡妇能攀得起的!如今俺家大虎就要上路了,就要重新投到富贵家里去享福去了,可不许你这个小寡妇过来给俺家大虎身上沾上晦气来,别再死皮赖脸的缠着了,你还不赶快滚!”
    说着就往苏锦的方向呸了一口,接着秦母就急急转头看向王县令道:“青天大老爷明察啊,往日这小贱蹄子就看上了俺家大虎老是苦苦相缠,可俺家大虎可是看不上这样的,俺家大虎要娶就要娶名门闺秀的哩,她一个小寡妇暗哪里能配得上俺家大虎哩?青天大老爷啊,如今俺们全家都要投去富贵家里头了,可不能让这小寡妇坏了俺们的运道啊,还望青天大老爷快去将那小蹄子给拉走吧!求求大老爷了!”朝着王县令的方向秦母就嘭嘭磕起了头。
    秦母旁边的李二娘看着苏锦,大声道:“苏娘子你若识趣些就快走吧,我们乡里乡亲可都是不欢迎你在这里瞎搅和呢,快走吧,别等着县令大人来赶人。”
    其他的李二几个也搭腔大声说道:“快走吧,你一个寡妇,在这里实在是太碍眼了!”
    苏锦泪眼婆娑的抬头望着前面几乎跪满了满法场的熟悉面孔,看着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身穿囚衣俯首而跪,每人身后站着一个赤着雪亮刀刃的刽子手,仿佛只等着一声号令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鲜活的脑袋砍下来,想到这里,苏锦的脑门就嗡的下犹如炸开了一般,她的手就有些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这一刻她只觉得她浑身的血液在身体里乱窜,血顶脑门的那瞬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扑上前去,然后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咬死这些面目狰狞的刽子手们……
    秦大虎见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后面的刽子手,身体绷紧犹如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小野豹子般蓄势待发,常年打猎的秦大虎焉能看不出她这是要做什么,当即惊的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好在正在这时赶过来的老赵头一行忙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那小娘子就强硬的往外拖。
    秦大虎紧绷的神经一松,却是浑身都出了把冷汗,他粗声粗气道:“拉走她!快点拉走!”
    苏锦的手死抠着地面不走,老赵头只得让她老伴给村里几个强壮婆娘强硬的将苏锦给抬了下去,被抬走的时候,苏锦咬着牙一个字没说,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紧秦大虎身后的那个刽子手。
    老赵头最后看了眼那些熟悉的乡里乡亲们,红着眼圈要离开的时候,秦大虎迅速在他耳边小声道:“山后头第三棵柳树下。”
    老赵头迅速抬头看他,待对上秦大虎那双充满着浓浓祈求的目光后,再忍不住望着苏锦被抬走的方向,顿时了然,悲叹着重重点了点头。
    老赵头佝偻着背离开了台子,王县令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后,整了整衣襟,咳了一声,然后惊堂木一拍,喝道:“午时三刻已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话音刚落,两排的衙役迅速从两边小跑到台子周围,拿着火棍用力将靠近台子的老百姓往后推,待与台子隔了两尺来宽的距离后方罢,然后转身朝台上,火棍触地,肃然而立。
    “午时三刻到,问斩!”王县令的手伸到了签令筒里,然后从签令筒里不紧不慢的拿出了一支黑色火签,然后抬手欲扔。
    刽子手们已经拿起了酒碗,猛灌了一大口后,抬起雪亮的砍刀沿着刀刃喷了下去,然后拔出了死囚犯脖子上的木牌,双手持刀柄,扬起了砍刀——
    秦大虎抬头最后饱含万般依恋不舍看了她一眼,然后虎目含泪闭上了眼睛。
    苏锦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秦大虎后面的那个刽子手,看着他慢慢在秦大虎的身后扬起了雪亮的锋刃,她的手止不住的颤,她的脑袋完全是空白了一片,此时此刻什么想法都没了,她只是这么看着,眼睛随着那锋刃而移动着,她不去想那个锋刃即将驶去的地点是哪里,她也不去想此时此刻她究竟身在何处,她只知道她的神经已经处在崩溃的临界点,她甚至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监斩官手里的火签已经扬起,监斩官一个斩字的口型已经形成,周围的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摒气在了一瞬,在这落地可闻针的时刻,就在监斩官手里的火签就要扔出去,就在他要脱口而出一个斩字时,却在此时,发场外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王县令一怔,暂且搁下了火签道:“先等等。”
    等那些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让出了路来,那一对对的骑兵奔腾着冲进了法场,王县令定睛一瞧最前面带头的将领,可不就是总兵大人的部下参将大人吗?
    王县令急急从台上下来,来到那带头的将领马前,忙施礼道:“下官见过参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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