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说,徐冉立马想到下午与刘嬷嬷说的玩笑话。不是吧,难道他听到了?
    一时不太好意思,扯扯嘴角笑:“有殿下的鼓励,便是最好的彩头。”
    太子以为她终于领悟,满意地点点头,挪了挪身子,张开双臂,宽袖垂地。“来罢。”
    徐冉震住,来什么?
    她迟迟不动,太子皱眉,心想:难道她竟怕弄脏了他的袖袍么,他特意换了新衣袍,为的就是避免她嫌脏,如今换了新衣袍,她倒反过来担心这些琐事?
    于是主动往她那边靠,左手臂直直地伸到她的脸边,颇有一副大义凛然的壮烈感:“孤待会吃完饭再换一身便是,无须担心。”停了半秒,又加一句:“靠近点,允许你蹭蹭孤,孤福气多,定能让你讨个好彩头。”
    徐冉惊呆了。
    学神他竟把她的话当真了……
    眼见着太子火辣辣的眼神,满脸写着“你为何还不过来蹭蹭孤”的神情,徐冉感动涕零地扑上去,逮着太子的左手臂蹭啊蹭的。
    一边蹭一边小声念:“求学神保佑,保佑我大赛拿第一……”
    她念得含糊,声音又轻,太子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得“保佑”二字。心里觉得好笑,果然是个幼稚天真的小姑娘,还真把他当成菩萨使了,一边想着,一边又递上右手,“再过来些,这边也让你蹭蹭。”
    蹭到了学神的徐冉,吃完饭后大摇大摆地回府了。
    全家人正在葡萄架下乘凉。
    徐冉欢天喜地,恨不得朝全府人吼一嗓子:明天谁有考试的,她身上全是学神的福气,要蹭的快来!一两银子一次,包过!
    徐老爷知道她今日被东宫留饭,感叹自己家女儿越来越得太子欣赏,喜滋滋地挥手招她过去:“冉冉,过来吃葡萄!”
    徐丰主动让出自己的藤椅给她坐,另外搬了椅子坐她旁边。问“二妹,你最近太努力了,竟然学到现在才回来。来,大哥敲两个核桃,给你补补脑。“
    徐娇素日同徐冉一起上下学,有些好奇,问:“二姐,夫子又留你补习了么?”
    萧氏生怕徐娇看出端倪,自那日从徐老爷嘴里得知冉冉是报了私塾,打定主意要支持徐冉,不能让她有任何的压力。立马开口道:“我和你爹亲自去学堂打过招呼了,但凡你二姐功课上有不足的地方,随时欢迎夫子们留堂课后补习。今天肯定补了好几门,是吧冉冉?”
    徐冉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朝徐老爷那边看了看,父女俩相对一视,心领神会。
    对面徐佳一边嗑瓜籽,一边背书。徐冉知道她后日有考试,半开玩笑似地笑道:“大姐,今天我回来时路上碰见一个道士,道士说我身上满满的都是福气,蹭蹭考试必过的那种,你要不要试试?”
    话刚说完,徐丰跳了起来,“我明天要考骑射,正好让我蹭蹭。”宫里每隔段一时间便会对侍卫宫人进行考察,考察不通过的便会贬职降级。
    徐冉仰着脖子,笑眯眯:“那大哥你再多剥几个核桃。”
    徐丰啪叽就是一顿乱敲,拣了核桃仁递徐冉面前。徐冉心满意足地吃了核桃,半眯上眼,装出得道高人的模样,伸手摸徐丰的脑袋:“上天赐予你力量,逢考必过!过!过!过!”
    徐丰七尺的身量,半蹲着身子歪头享受徐冉的“施法”。
    徐老爷和萧氏笑得合不拢嘴。
    乘完凉,大家各回各屋。徐老爷回书房拿东西,正好与徐冉同路。父女俩一边走,一边闲聊。
    徐老爷笑:“冉冉,你哪里就碰到什么道士和尚了,尽使坏捉弄你大哥。”
    徐冉神秘兮兮地凑过去,“爹,我碰到的这位,那可比道士和尚好使多了,今儿个殿下让我蹭蹭他的福气呢。”
    徐老爷眼睛一亮,让她细细道来。
    听完后,徐老爷站着不动了,蹲下身:“来冉冉,你也替爹施施法,最近工部尚书那小子总跟爹抬杠,明天有议事,爹一定要争赢他,气死那个老不羞的。”
    徐冉换了套巴拉巴拉小魔仙的施法必备手势,进击吧爹!
    第二天徐冉下学回家,进门就看到徐丰舞刀弄剑兴致勃勃地练武。徐丰一见她,立马迎上去,拍着徐冉的肩膀,喜滋滋道:“冉冉,哥哥今天考了个头名!”
    咦!咦!咦!她哥每次都是勉强及格,从来没有考过头名的!
    徐丰道:“说来也是巧,今天考试,蒙眼射箭。两边都是靶子,右边是神武门那些家伙的考场。主考官弄错了方向,大家都射错了靶子,就我一个人射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难道不是因为箭法太差才射对靶子的吗……徐冉不忍心打击徐丰,陪着庆祝。思及昨晚自己的幼稚行为,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难道真是学神的福气附体么……
    等晚上徐老爷从议事堂回来,徐冉小心翼翼问:“爹,今天的议事,议得如何?尚书大人可曾输得心服口服?”
    徐老爷道:“姜亭那家伙怎会是爹的对手。”话锋一转,“他今天压根就没来,昨天被他夫人打了,床都下不来,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徐冉:吼,学神福气附体,真那么灵吗!
    徐老爷徐丰两父子今天心情大好,喝了点小酒,提及开心事,哈哈哈从头笑到尾。一顿饭吃下来,徐家娘子们不高兴了。爷俩的笑声实在太鬼畜。
    直到回屋,徐冉耳边还充斥着两父子荡气回肠的哈哈笑声。
    躺在床上,徐冉举起手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往脸上贴。
    虽然已经隔了夜,并且已经洗了手,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保不准学神的福气还沾在手上呢。
    既然大哥和爹都能心想事成,那么过几日的比赛,她也可以的吧……
    六月初二,艳阳高照。
    全国各地幼学堂的精英学子集聚一地,宝辉阁前的广场。
    吕夫子和学堂代表齐夫子送徐冉进去,一番鼓励之词说完,三人找到既定的位子坐下。
    本土东家有优势,经仪堂的位子安排在最前方,徐冉耐不住好奇往后望一眼。
    放眼看去,视线内上百人,有比她年纪小的,有比她年长的,更多的则是看着和她一般大的同龄人。
    主持本场比赛是思教令最高长官王思之。开场老伯念出王思之的大名,并邀他做开赛感言时,徐冉立马竖起耳朵,眼睛亮闪闪地往台上望。
    啊,这个就是阿燕的未婚夫。
    红青仪袍银鱼袋,白白瘦瘦的,个子很高,五官秀气,说话斯斯文文。举止间透着一股文人雅士的风范。
    跟阿燕截然不同的画风。
    王长使发言完毕,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第一轮是笔试。全堂清场,只留下巡考的夫子和参赛的学子们。卷子一张张传下去,徐冉拿到卷子时,深呼吸一口,心情颇为紧张。略微扫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嘿,都是会做的题!
    提笔蘸墨,坐得端正,刷刷下笔开始答题。
    ☆、第 35 章
    笔试历时两个钟头,徐冉提前交了卷。一出考场,吕夫子和齐夫子迎上来,问她考得如何。
    总共一百二十道题。有点类似于帖经墨义,题目比较偏,咬文嚼字的,跟主流考题不太一样,属于夫子课上不会做重点的那种内容。夫子给的书目她一字不落地全部翻阅过,今日考场上大多数题目,她写得甚是顺手。
    为避免自大情绪,徐冉尽可能做最坏的打算,张嘴答:“一百二十道题,其中有十道题,没什么把握。”
    吕夫子想了想,道:“依往年的水平,答对一百题以上的,基本能进第二轮。若剩下一百一十道题都能做对,进第二轮应该是没问题的。”
    徐冉点点头。
    笔试的成绩,下午便会公布,公布之后,立马进行第二轮比赛的分组。笔试取前五十名,第二轮比赛两人一组,两两进行。败者立即淘汰。进行到最后,剩十人,进行第三轮比赛。
    夫子们陪她一起等笔试结果。
    正午,徐冉和夫子们一起去附近街巷吃午饭。幸好身上带了一两银子,本来打算请夫子去下馆子,结果夫子们死活不愿意,还说不能让她请,要请也是他们请。
    夫子们俸禄不多,徐冉实在不好意思,便说自己去东边街上买肉夹馍,让夫子们等着,她去去就来。
    她知道的,经仪堂的夫子们都爱吃东街上老陈家的肉夹馍,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种流行?
    徐冉说完撒腿就跑,生怕吕夫子齐夫子推辞,事实上,他们想去拦也没有那个腿脚功夫,便坐在广场边等着。
    老陈家的肉夹馍又香又辣,分量足,一个顶别人家三个。徐冉买了六个,准备去隔壁买三碗酸梅汁。提着油纸袋一转身,没注意身后站了个小孩,差点撞着。
    小孩看起来比她小两三岁,个儿倒是很高,一脸童颜,眉间挂着一抹笑,上来就问:“这是什么,两块大饼夹着肉?竟还有这种吃法。”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络腮胡,一个瘦竹竿。瘦竹竿似乎想要拖他走,小孩不愿意,甩甩衣袍,老气横秋指着街那边道:“方才经过那里时,有卖糖猴的,你们去帮我买两个。”
    两个人百般不愿意,小孩又道:“而今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下次出来,我再也不带你们了。”
    两人只好走开。
    这孩子好大的架势。徐冉准备走,小孩却拉住她的衣角,笑脸盈盈:“这位娘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徐冉一愣,随即拜拜手里的油纸袋,道:“这叫肉夹馍,你竟没有吃过么?”
    小孩摇摇头,以一种望眼欲穿的神情看着她手里的纸袋,可怜兮兮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好吃就买个吃呗。徐冉这回是真的准备撤了,刚挪开步子,肩膀被人揪住,“我没有钱,能买个让我尝尝吗……”
    额……
    小孩以一种极其无辜的语气,冲她道:“刚才你差点撞到我了呢……”
    碰瓷的!绝对是碰瓷的!徐冉无奈地回过头,因着下午出榜继续比赛的事情,没有时间继续同他耗。掏出三个铜板买了个肉夹馍给他。
    买完后,徐冉去隔壁买酸梅汁。买完酸梅汁,小孩笑嘻嘻地看着她,“小娘子,你们周国的姑娘都像你这般热情好客么,竟还为我准备了饮品。”
    徐冉:好想打人谁来拦住她。
    小孩跟在她后头,叽里呱啦问一堆。徐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问:“你不是要等你同伴吗,跟着我作甚,我要去那边比赛,你快回去罢。”
    小孩哦一声,继续跟着。
    徐冉实在烦得紧,只好用跑的。绕了一圈,跑得气喘吁吁,以为甩掉了,哪想前头冒出来一人,伸手扶她,嘴角噙笑,“小娘子,你躲我作甚。”
    徐冉几乎要喊他大爷,只求这人能离她远点。
    她自认为没有一丁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潜质,缠谁不好,干嘛缠她。
    许是小孩玩闹够了,见她不答话,开口正经道:“我也是要去参加比赛的士子,见你从考场那边过来,这才想着和你搭两句话。”
    原来是这样,早说嘛。徐冉思及他方才说过的话,一时好奇,刚才他言语间透出来的意思,似乎非本国人?想到此次大赛只在周国范围内举办,且他的周国官方话说得非常标准,徐冉也就没多想了。
    带着他往考场那边走,路上络腮胡瘦竹竿找了过来。
    徐冉问:“这两位是你的夫子么?”
    小孩道:“随从。”一边走一边吃着徐冉给买的肉夹馍,不小心呛着了,朝徐冉那边可怜巴巴地望一眼。
    徐冉叹口气,只好将自己那碗酸梅汁递过去。
    小孩高兴一饮而尽,笑问:“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堂的学子?”
    徐冉起了警戒心,并未告诉他。小孩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也就不再问。
    等到了广场边,徐冉过去找吕夫子齐夫子,与小孩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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