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沁迟疑地摇头,说:“我没事,不过军医说你头部受到撞击,最好多休息,不宜走动。”
    孟珽又问:“还有旁人受伤吗?孟珠和孟珍如何了?她们在外面?我去看看她们。”
    说完再次试着起身,幸好头痛并未发作,顺利地下了车。
    马车停在小树林边上,车前几步远的地方生有篝火,旁边背对他坐着两个姑娘,分别是夏侯芊和夏侯蕙。
    再远一点,能看到四匹马儿分散着踱步、吃草。
    孟珽不见自家的两个妹妹,有些疑惑,正欲回头再问,就见到燕骁飞提着两只雉鸡从小树林里钻了出来,走到篝火旁,说:“军中派饭都按照人头算,虽然赵将军客气说要包饭,但我们吃了肯定有人没得吃,所以等会儿这两只鸡送过去让他们帮忙收拾了烤来吃,就算我们的晚饭了。”
    话虽如此说,燕骁飞脸上并没有打到猎物的兴高采烈,反而垂头丧气,明显心不在焉,甚至都没有发现车后站着一个人。
    “会不会太少了?”夏侯芊有些嫌弃地说。
    夏侯蕙却对烤野味很有兴趣,公然与堂姐唱反调:“不少了,咱们只有五个人,燕三哥和孟大哥吃一只,咱们三个女孩子吃一只,足够了妃常倾城之悍妃当道。”
    怎么会只有三个女孩子?
    孟珽当然不会觉得是小郡主不会算数,着急起来,抢上去劈头恶狠狠地问:“孟珍和孟珠呢?”
    两个女孩子今日饱受惊吓,此时格外敏感,被突然冒出来的孟珽吓得直发抖,夏侯芊更是尖叫着哭起来:“我们想救孟珍的,真的相救的,是蒋沁没有拉住她。”
    孟珽一下子明白过来,蒋沁口中顺利脱险的“我们”并不包括他的两个妹妹。
    他二话不说,转头便走。
    燕骁飞见势不妙,连忙丢下雉鸡冲过来拦住他:“孟兄,你先前一直昏迷不醒,什么都不清楚,这样贸然去找,事倍功半……”
    他本想说,现在军队正在搜寻,所以他们才歇在这里等消息,不想说到一半就被孟珽打断。
    “那就麻烦燕兄告诉我,我的两个妹妹分别是在哪儿丢的?孟珍掉下了马车,孟珠呢,她又是什么时候,如何不见的?”
    燕骁飞想起先前孟珍说过的话,便复述起来:“孟珍姑娘说,我未来嫂嫂被丫鬟如霜救走了。”
    孟珽也知道如霜,问题是如果平安无事,难道不应该往城里来,照说天黑前也该到了,本能会和在一起的。到这时仍然不见踪影,显然并未顺利脱身。
    他虽然听了夏侯芊的话,有些怨怪他们并未救下孟珍,但又明白谁也没有那个义务必须以身犯险救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只说:“麻烦燕兄借我一匹马。”
    蒋沁下车慢了一步,只听到最后那句话,连忙问:“孟大哥,你要去哪儿?军医说你不宜多走动,更别说骑马颠簸了。”
    孟珽说:“还用问?当然是去找她们!我不能怪旁人不尽心救她们,但那是我的妹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明知她们身陷险境而不理。”
    他一边说一边猛地推开蒋沁。
    蒋沁踉跄几步摔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口正撞在石头上,包扎的白布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夏侯蕙看不下去,大声冲着孟珽喊:“你怎么那么不讲道理,当时孟珍姐姐掉下去,是蒋沁姐姐第一个扑出去拉住她的,她自己都差点被带下马车去,你不感谢她就算了,竟然还要推她,坏人!”
    孟珽闻声停步,回头说:“既是错怪了蒋姑娘,那便对不住了。”然而话音里仍旧咬牙启齿的,并无半分诚意。
    蒋沁听了夏侯蕙的话才明白孟珽认为孟珍掉下去是自己的错,她受了冤枉,倔劲上来,不管不顾地爬起来,再次追上去拦住孟珽,气呼呼地辩驳说:“反正我从来与孟珍不对盘,你要认为我没有尽力救她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昨天你救了我的命,今日我便还给你好了!”
    说完抢到孟珽前面上了马,绝尘而去。
    事情转着得太突然,快到根本没有人来得及阻拦她。
    还是孟珽第一个反应过来,另牵了一匹马追上去。
    看他们就这么走了,夏侯蕙小嘴张得几乎能塞下鸡蛋,下意识扯着燕骁飞衣袖问:“怎么办呀?他们会不会又遇到那些人?”
    夏侯蕙之前坐在前面赶车,并没有直接见到孟珍被砍断手臂的惨况,可蒋沁手臂上的箭伤,还有她和燕骁飞衣服上喷溅的血迹却叫这个从小没遇过危险的小郡主印象格外深刻。
    “我去问赵将军借几个人,然后一起去追他们双生扣。”燕骁飞牵了自己的马来,“就当我带队参加搜查好了。”
    “三表哥,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和蕙蕙怎么办?”夏侯芊突然问。
    燕骁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孟珍出事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想办法帮忙,只有夏侯芊一个什么也不做,结果孟珽问起时,偏又是她乱说话害得孟珽与蒋沁先后离开。
    “马还给你留了一匹,车也在,等关卡放行后郡主殿下自然能坐车进城。此处又有大批官兵把守,安全也无需担心。赵将军自然会给你们送水送饭。”燕骁飞没好气地说,“这些事我在或不在都没人敢怠慢郡主你的。”
    他耽搁这几句话的功夫,夏侯蕙已经扑过来扯住了他的缰绳:“可是你会有危险的。”说完忽然甩手挥开缰绳,好像上面有钉子似的,连声呼痛。
    燕骁飞抓住她手掌翻过来,只见白嫩的掌心上血肉模糊的,几乎没有一处好皮,好些地方已经结痂,但此时又有鲜血流出,显然是刚才用力拉扯缰绳时再次磨蹭到所至。
    “这是怎么弄的?”
    若不是还有理智,燕骁飞几乎要以为夏侯芊趁自己不在时虐待了她。
    夏侯蕙低着头,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似的说:“之前赶车时磨的,以前骑马时都戴手套,今天没有准备。”
    燕骁飞皱眉:“之前怎么不说?”
    他有点生气,气这个小家伙傻乎乎地完全不知道爱惜自己,所以语气就不怎么好。
    夏侯蕙脑袋垂得更低了:“今天都好多事了,我不想再添麻烦。”
    “现在我本来可以立刻去找他们了,还得留下给你上药,不是更添乱嘛!”燕骁飞嘴上凶她,人却跳下马,从怀里摸出伤药来准备给她裹伤。
    “不用,我没事!就是刚才碰到了才疼的。”夏侯蕙被他说得几乎要哭出来,愧疚得一个劲儿往后躲。
    燕骁飞强硬地把夏侯蕙扯回来,咬掉瓷瓶上的木塞,把药粉倒在她掌心,之前给蒋沁裹伤的白麻布还有剩,正好全给她用上了,两只小手包得严严实实、鼓鼓囊囊,远看活像两只白馒头。
    “我跟你说啊,别拦着我,做人就一辈子,时间短得很,宁肯跟讲义气的朋友同生死,也不跟卑鄙小人多废话,懂吗?”
    燕骁飞觉得夏侯蕙傻乎乎地挺有意思,就顺口多说了几句,说完见她仰着头看自己,一脸虔诚地大力点头,于是又问:“所以你是要跟我一起走,还是跟她,”说着向夏侯芊那边扬了扬下巴,“一起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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