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叹着气问:“上次跟你提的事,你想过没有?我托吴婶子相看了几个,都不合适。可巧画屏来了,模样性情都没得挑,跟阿楚也合得来,对你也挺上心。你觉得怎么样,可是辱没了你?”
    易郎中急忙开口:“娘别这么说,画屏是个好姑娘,哪能说辱没不辱没的?”
    卫氏拍一下桌子,“既然你也觉得她好,这事就定下来吧?趁着后天认干亲,正好也让吴婶子她们当个现成的媒人。”
    易郎中脸色红了红,却再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这些日子,他对画屏了解逐渐加深,觉得她真是挺不错,而且一直在大户人家当差,气度跟见识上都颇出色。
    只是,却从没想过两人能凑到一起。
    毕竟画屏比他小十三四岁,还是个黄花闺女。
    嫁给自己,有点委屈她了。
    易郎中并未把杜俏等人的想法放在心上,现在画屏跟林府已经没有关系,不需要再经过他们的同意。
    关键时刻,易郎中作为文人的清高和傲气又发挥了作用。只要卫氏跟易楚觉得合适,他才不会在乎旁人的说法,就连杜仲也没法左右他的决定。
    再说,倘若杜俏真的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完全可以不与易家走动,当作没有这门亲戚。
    卫氏喜不自胜地从书房出来,转身去东厢房找画屏把易郎中的态度说了。
    画屏惊喜交加,没再坚持,扭扭捏捏地答应了。
    易楚从外面进来,瞧见卫氏脸上的喜色已猜到个七七八八,想打趣画屏两句,可看到她头低得几乎抬不起来的样子,便息了玩笑的心思,等卫氏走后,悄声对画屏道:“这下可好了,不用担心爹爹的衣衫破了没人补。”
    画屏脸红如血,好在她天性大方爽朗,只害羞了片刻,低声道:“我没想到你爹会答应,毕竟夫人那边总是不好看。”
    易楚却是知道父亲的性情,笑道:“我爹性情虽温和,可是极有主见的,有时候也固执得很。”
    画屏便问起易郎中和卫珂的喜好,易楚一一作答。
    十八那天,易楚买了鸡鸭鱼肉,又到八珍楼要了两盘平常难得吃到的海味,足足凑了十二道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男客在客厅里摆了张桌子,女客则在饭厅里用。
    吴婶子先前已见过画屏,这天更是赞不绝口,又羡慕卫氏有福气,“女婿是个孝顺的,现在又平白得了这么个好闺女,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了……现在就等着哥儿考中状元,老太太穿着凤冠霞帔等着儿孙磕头了。”
    卫氏笑得合不拢嘴,趁机将易郎中与画屏的生辰八字拿出来,请吴婶子与张大婶做媒。
    这等锦上添花的事,两人岂有不同意的,齐齐应下了。
    女客这边谈笑风生,卫珂却不太高兴,尤其吴大叔跟张大叔称赞他年少有为是个状元的料,他脸上的笑假的几乎撑不住。
    好在,易郎中酒量浅,只陪了两杯就不胜酒力,吴大叔等人不便久坐,早早就告辞了。
    卫珂找易楚诉苦,“……在书院里真是待不下去,夫子张口圣人,闭口子曰,听得我脑仁疼,四书背会了不算,还得每天抄一卷书,夜夜不到三更抄不完。”
    易楚深表同情,可也没办法,只得劝慰道:“你不是说读书才能更好地做生意,先熬几年,等考个秀才出来就好了。”
    “你以为秀才就那么容易?我这水平,再有三五年也够呛。”卫珂完全对自己没信心。
    易楚再劝:“不容易也得考,有了秀才的功名,以后你做生意出了什么差错,起码进了衙门不用下跪。而且中了秀才,就能在你同窗面前说上话,将来他们肯定有做官的,总能照应你一二,否则你一个白丁,怎么跟人家套近乎?”
    卫珂翻着白眼瞅了易楚两眼,“你一个年轻女子怎么这么势利眼?”
    易楚气结,她完全是在替他分析利弊好不好?
    卫珂见她动气,忽地咧嘴笑了,“果然还是回家好,看到你生气我就开心。”
    这到底是什么心理?
    易楚根本没法理解卫珂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深吸口气,转身要走。
    卫珂忙叫住她,抱怨道:“杜子溪去西北做什么生意,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
    易楚道:“他去有正经事,你跟着算什么?”
    “我也是干正经事,”卫珂分辩,“西北连着鞑靼,那里产毛皮,还有川穹、党参、三七等药材,我听说药材品相比中原的要好,价格也便宜。”
    看来真是仔细考虑过,可易楚怎可能让他有这个念头,便给他泼冷水,“毛皮、药材都是大生意,你有本钱吗?”
    卫珂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扬了扬,“给你开开眼,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
    易楚打眼一扫,是四海钱庄的银票,一张写着一百两,一张写着八十两,不由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卫珂撇撇嘴,“赚的,难不成还是抢的?”压低声音,“头先庙会不是赚了差不多十两?我从笔墨铺子买了些纸跟墨带到书院里,加了两份利又都卖了出去。还有中秋节、重阳节,几个路远的同窗没回家,我带他们到山里吃野味,从中也赚了不少。书院那边有间茶馆,我跟掌柜的谈好了,请他代卖笔墨纸砚,这些银子就是这半年赚的……我想到西北走一趟赚笔大的,回头开两间铺子,舅舅就你这么一个外甥女,以后肯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易楚哭笑不得,可看到卫珂谈起生意时眉飞色舞头头是道的样子,不免感慨,看来他还真是经商的料子。
    经商之人要想做大,就得入商籍。一旦成了商户,再脱籍就难了。
    外祖母一心盼着他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可真是两难。
    卫珂这一通诉说之后,脸色好了许多,又从怀里取出两支银簪来,“你挑一支,剩下的给我娘的干闺女。”
    “茶已经倒了,头也磕过了,你应该叫姐才对。”易楚嗔道,见两支簪子,一支簪头是成簇的丁香花,另一支是玉簪花,都很雅致,便随手取了那支玉簪花的。
    卫珂又道:“我还在银楼给你定了支金凤钗,等你成亲那天戴。”
    易楚吃了一惊,又有些感动,连忙道谢,“舅舅破费了。”
    卫珂嗤笑,“刚才怎么不谢我,听说有金钗才谢,说你势利眼真没错。”
    易楚彻底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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