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乾并没纠结这个问题,眼眸转了两转,又问:“画放在哪里,我看看。”
    杜俏指指外间,“就放在字画筒里。”说着便要起身去拿。
    “我自己去,”林乾按住她,翻身下床,取过床边的拐杖,一瘸一瘸地到了外间。
    锦兰在外头值夜,正斜靠在软榻上打盹,听到脚步声,急忙跳起来,点燃火折子。
    林乾沉声吩咐道:“把字画筒搬进去。”
    锦兰急忙应着,先把内室的灯点上,又把沉重的字画筒抱了进去。
    林乾冷眼看着锦兰退下去,才将门合上。
    杜俏直起身子,指着一个黑檀木的画轴,“就是那幅。”
    林乾对着烛光慢慢展开画卷,亭台楼阁、俊男美女,翠竹绿蕉……一点点显现在面前。
    看至某处,林乾眸光闪了闪,复将画纸卷起来,“画得是岳父岳母?你好好收着,别丢了。”
    杜俏被他挡着,瞧不见他的神情,听到他说话,便柔声回答:“本来已经收好了,中午做了噩梦后又取出来看了眼……画有什么不对劲?”
    “没想到你大哥画技不错,”林乾吹灭蜡烛,上了床。
    杜俏浅笑,“大哥集我爹跟我娘的长处于一身,不管骑射还是诗书很好,最得祖父疼爱。”
    林乾伸臂揽过她的肩头,轻轻地拍着,“不早了,睡吧,儿子可熬不得夜。”
    杜俏微微笑了笑,在有节奏的轻拍下,睡意渐起,不自主地合上了眼睛,迷迷蒙蒙中,听到枕边人说:“明天我去趟晓望街找易姑娘……”
    第7章 /14/3200
    易楚走进医馆,一眼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站在屋子中央的林乾。
    身材高大,脸色暗沉,目光阴鸷,分明腿脚不灵便,却比旁边的健全人更多几分威严的气势。
    见到易楚,林乾沉声道:“易姑娘,本侯有事相问。”
    听他说出“本侯”两字,有病患抬头着意地瞧了两眼,认出前阵子出手教训胡三的,不就是这人
    京都公侯伯爵不超过二十位,身有残疾的只有威远侯一人。
    威远侯在万晋朝也曾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难怪胡家最后败落到了那种地步,这种人都敢得罪?
    医馆的病患正浮想联翩,易郎中已温声道:“阿楚,请侯爷到客厅说话,”又朝林乾拱手,“此处还有病人,请恕我不能相陪。”
    林乾冷冷地“嗯”一声,易楚已屈膝行了个礼,“民女见过侯爷,侯爷里边请。”
    画屏已知道林乾过来,等在院子里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林乾没看见似的径自走进客厅,将拐杖往桌旁一靠,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
    易楚在下首落了坐。
    画屏沏了茶过来,很快退出去,并且识趣地掩上了门。
    卫氏嗔道:“你怎么不留在屋里,这孤男寡女的……”
    画屏一愣,她是习惯使然,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随即向卫氏解释,“老太太放心,威远侯性情冷淡,平常都不近女色。”
    “是个侯爷”卫氏吓了一跳,“他来找阿楚干什么?”到底不放心,找了几块点心用托盘托着端到客厅。
    走到门口时,侧耳听了听,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氏心里嘀咕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林乾早听到卫氏的脚步声,知道有人在偷听,脸色愈发阴沉,扫了眼卫氏手里的托盘,淡淡地开口,“多谢老太太,我不喜甜食。”
    清冷的声音让屋内的气氛刹时冷了几分,纵使卫氏已经年近五十的人,也不由在心底打了个颤儿,放下托盘走了出去,却是没有关门。
    林乾审视般的眸光再次落到易楚脸上。
    易楚坦荡荡地回视着他,不闪不避,眼眸里既没有好奇也没有害怕。
    林乾心底暗暗喝了声采,难怪明威将军的嫡长子会看中她,确实有过人之处。心头松动,脸色却丝毫不变,片刻,才冷冷地开口,“杜仲是何时离京的,去西北干什么?”
    易楚垂眸想了想,回答道:“八月十三走的,说是有笔大生意要做。”
    “八月十三,”林乾低声重复一遍,脑中蓦地浮现出那个抬脚踢飞他的石子的少年。
    不过十岁,武功底子已是不弱。
    有这般身手的人会甘心只做个汤面馆的东家?
    尤其,身上还背负着仇恨。
    林乾心思转得飞快,已猜出个七七八八,又问:“他在锦衣卫任何职?此去西北怕不只是犒赏军士吧?”
    易楚愣了片刻,不知道是否应该承认。
    思量间,耳边又传来林乾的声音,“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只是免不了会打草惊蛇。”
    易楚下意识地盯着林乾看了两眼。
    他神情如方才一般平静,可平静中又蕴含着不加掩饰的笃定。
    林乾迎着她的目光,清冷地开口,“苗乱平定后,当初跟随我的部属有半数调拨到了榆林卫。”
    就是说,榆林卫有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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