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恩光却不明白了,这位公公不是一直都客客气气的吗,怎么就成了警告了?
    见自家父亲似乎还没看明白,田碧月只好把话说透:“皇后娘娘只怕是知道我当年那点心思了。”
    她这话一出,全家人的脸色都吓得惨白,田夫人喃喃道,“这怎么可能,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皇后娘娘又怎么可能知道?”
    田恩光也白着一张脸道:“可不是,你这心思只怕连皇上都不知道,皇后又怎么会知情?”
    “陛下不知道,不代表他身边的那个太监没看出来,他能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能如此风光,就能说明此人的能耐,”田碧月回头见家人皆是一脸惨白,便劝道,“你们不必如此忧心,皇后既然让他送谢礼来,便已经表明她不会为难我的意思,这位皇后娘娘应该极看重陛下,又是个十分完美的女人。”
    因为如果不看重陛下,她自然不会用这种方法来表明立场。堂堂皇后,世家贵女,要为难她一个地方小官女儿何其容易,可是她却没有,而是以这种堂堂正正又保全她脸面的方式。
    皇后不想让皇上为难,也不想刁难她这个小官之女,足见她的心胸与眼界。
    “皇上娶到了一位很好的皇后,”田碧月低下头,幽幽叹息一声,“父亲,母亲,我身子不适,先行回房了。”
    “这……”田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半晌才抱怨道,“什么好皇后,我看这个皇后就是善妒。当今太后作为再嫁女,都能入宫为后。我们家闺女虽然不及太后出身尊贵,但好歹也是才貌双全,怎么就不能进宫为妃了?”
    “快快住嘴,这话可是你能说的?”田恩光被发妻这席话气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我们家闺女如何能太后相比,你是不是糊涂了?更何况当年太后当年进宫,是因为命格极贵,加之先帝有心纳她入宫。当今皇上与皇后琴瑟和鸣,感情深厚,又怎么会主动提及纳我们家闺女入宫”
    “我们家可是帮过他的大忙,怎么就纳不得我们女儿了?”田夫人是个普通商户出身,思想极为简单,在她看来,皇上纳妃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他们家对皇上有恩,自家女儿又对皇上有几分情意,皇上纳自家闺女进宫不是两全其美吗?
    皇后又怎么了?皇帝三宫六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凭什么拦着?
    “当今是君,我们是臣,”田恩光知道自己跟发妻讲不通道理,无奈道,“你只要记住,话不能乱说,不该有的念头也不要想就行了。”
    田夫人见夫君这幅模样,不甘不愿的撇了撇嘴,“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咱家不是世家吗?”
    田恩光道:“即便我们家是世家,那也要皇上愿意就行?”他担心自家发妻出去招惹祸事,干脆把事情给她说清楚,“咱家闺女是有几分姿色,但是你可知道司马家与李家的姑娘都是何等姿色,就是这等出身与才貌的女子,想要入宫为后妃,皇上也顶住了压力没点头,而是求娶了家世不如李家、司马家的顾氏女,并且还是亲自到顾家迎亲。你觉得咱们家的女儿,能比得过司马家与李家的姑娘?”
    田夫人被丈夫说得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道:“不是说,皇上娶皇后,是因为太后的缘故吗?”
    “管他是为了什么,咱们家都不能得罪皇后一家,不然我们在皇城里根本就立不稳脚跟,”田恩光叹口气道,“顾家是几百年的老世家,得罪顾家就是得罪好几个世家,以我们家这点地位,哪一家敢得罪?”
    “若是我们家闺女进宫受宠,这些人不是照样向我们低头 ,”田夫人不甘地嘀咕了一句,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丈夫说的才是对的。他们在皇城根本毫无根基,能得到太仆寺卿这个职位,还是因为皇上念在当年的情分上。
    她扭了扭帕子:“行了,我知道了,这些话不过是在家里说说而已。”
    她回头看了眼后院,放心不下女儿,便道:“我去后院看看碧月。”
    “去吧,”田恩光叹息道,“你多劝着些,别让她钻了牛角尖。”
    大长公主府中,德宜大长公主在府中低调了几个月,听到有朝臣打算奏请皇帝纳妃,对孙女沈倩仪道,“本宫就知道,帝后恩爱也比不过如此罢了。”
    再深厚的感情,只要后宫进了其他妃嫔,就会失去原本的光彩。
    沈倩仪皱了皱眉,半晌才道:“皇后入宫连半年都不到,没有喜信也是正常,朝上这些大臣何必……”
    “你还年轻,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德宜大长公主笑道,“这些大臣哪是真的担心皇帝子嗣问题,不过是为了彼此的利益罢了。”
    沈倩仪看到祖母脸上的笑意中似乎带着一丝快意,心底隐隐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既然都是女人,又何必希望别人日子不好呢?便是祖母自己这一生,也没允许祖父纳过一个妾侍,怎么到了皇后这,偏偏又是这幅模样?
    难道就不能将心比心吗
    “就连你未来的夫家,恐怕也在这件事上插了一脚,”德宜大长公主笑道,“李家可不乐意见到顾家比他们风光。”
    沈倩仪听到后,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
    原本她与李家公子的婚事定在今年三月,可是祖母进京得罪皇上后,李家那边便找了个借口,把婚期拖延到了十月。
    她不知道这只是巧合还是李家真的在观望他们沈家现在的地位,但是不管是哪一点,她对未来的夫家都没有多少好感。
    见到孙女皱起了眉头,德宜大长公主以为对方是在担心婚事,便道:“李家那边虽然延迟了婚期,不过你不用担心,婚事是不会有变故的。”
    沈倩仪勉强笑了笑:“祖母,孙女担心李家这么做会引起陛下不满,届时只怕我们沈家也会受连累。”
    “天下有几个男人不好美色,”德宜大长公主不甚在意道,“当今真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待他见多了女人,对皇后的热情就会减少了。”
    说到这,她颇为可惜道:“当年若是你……唉,不提也罢。”
    沈倩仪垂着头规规矩矩的坐着,只当这话根本没有听见。
    祖母年事已高,说话行事已经开始失去分寸起来,可是祖母糊涂了,她却不能跟着糊涂。
    或许她应该跟父母提一提李家的事情,按照京城现在的局势看来,李家似乎并不是最好的联姻对象。
    她要嫁的世家,不一定是最显赫的家族,但必须是稳定没有风险的人家。
    李家现如今的行为,并不符合她的设想。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朝臣:陛下,陛下,请纳妃,有好多好多的美人在等着你~
    晋小鞅:尔等凡人,不要打扰朕秀恩爱。
    面对即使过年也要坚持日更六千的作者,你们还能忍心霸王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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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因为出身世家,胡喜就算不是常常出入皇宫,但从小到大也进了不少次,但这次进宫,是她第一次能够乘坐马车进入内宫,而且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侍卫与太监们对她的态度,可以好到如此程度。
    马车从朱雀门直入,守门的侍卫例行询问几句后,便放了行。进了宫门,马车又前行了一段路,然后她就听到前方有太监的声音传了过来。
    “胡夫人,胡小姐,前面就是紫宸殿,请两位贵人下车。”
    胡喜扶着丫鬟的手,踩着脚凳走下马车,只见四周假山花草环绕,不远处还有一丛竹林,让人只是看着便觉得清幽无比。
    “见过两位贵人,”就在她发呆的这个瞬间,一位蓝衣太监走到母女二人面前,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道,“两位贵人随奴婢来,皇后娘娘正等着二位呢。”
    “有劳公公。”胡太太见过这个太监,似乎是皇帝身边叫做白贤的,所以见他亲自来引路,便客气的朝他笑了笑。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白贤又对两人行了一礼,微微躬着身,带两人往紫宸殿的方向走。若是一般人,他肯定不会这么客气,但是这位胡太太与顾家乃是姻亲关系,听说这位胡小姐又要嫁到皇后娘娘的外祖家,这关系可就比较亲近了。
    胡喜见白贤如此客气,笑了笑,也不敢多问,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往紫宸殿的方向走。
    自大丰建朝以来,乾坤宫就是帝王居住的寝宫,只是各位帝王的爱好不同,所以居住的寝殿不一样。先帝在世时最喜欢住在青照殿,而青照殿也是乾坤宫中最奢华的寝殿。当今继位以后,似乎并不喜欢青照殿的风格,也或许是太后安排他居住的紫宸殿,所以住进去后,就一直没有搬动过。
    紫宸殿外,以白玉为阶,禁卫军守在外围,龙禁卫护在内围,几乎称得上是一步一哨,把紫宸殿犹如铁桶般围拢起来。
    一脚踏上玉阶,胡喜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些龙禁卫腰间佩刀的森森寒意,她忍不住想,久久整日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心理上会不会有压力?
    “唰。”靠近门口时,原本手握佩刀的龙禁卫们齐齐后退一步,原本不大的声响,因为他们的动作太过整齐,竟有种说不出的震慑力。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些龙禁卫,忽然又想起身为龙禁卫副统领的哥哥,这些人都是哥哥的同僚?
    “夫人,小姐,请稍等片刻。”白贤朝两人拱手行礼,然后进内殿汇报,不到片刻又走了出来,满脸是笑道:“二位快请。”
    胡喜踏进大门,见外殿摆设精致讲究,宫女太监莫不低眉顺眼,见她们进来,竟是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可见宫中的规矩有多森严。
    进了内殿,她就看到上首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她面上僵直的笑容顿时带上了几分真意,上前就要行礼,结果被一个女官打扮的宫女给拦住了。
    “胡太太,喜姐姐,”顾如玖朝二人一笑,然后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不必讲究这些规矩,快请坐。”
    胡太太见状,笑着朝顾如玖福了福才坐下道:“娘娘虽体恤,但是我们却不可忘形。”她抬头看了顾如玖一眼,又道,“好些日子不见,娘娘的气色看起来似乎更加好了。”
    顾如玖当即便笑道:“都这么说,可见我近来确实胖了些。”
    胡喜道:“胖些好,两年前你瘦成那个样子,我们心里都替你担心。”
    提到两年前,顾如玖就想起了大嫂,她脸上的笑容微黯:“可见人都是往前走的。”
    “我……”见顾如玖脸色变成那样,胡喜便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冲动,歉然一笑,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不必这样,”顾如玖释然笑道,“我知道你们当初都很担心我,不过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再难过的事情,也会学着慢慢的接受。”就是不知道大哥心里的那道坎是否能够过去。
    胡喜见状松了一口气,抬头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小声道:“这殿里真漂亮,不过我怎么瞧着,有你闺阁里一些摆件的影子。”
    胡太太担心女儿胡言乱语惹得皇后不快,便沉着脸道:“胡说什么?”
    “胡太太不必如此小心,我与喜姐姐多年的好姐妹,没什么话不可说的,”顾如玖朝四周看了一眼,学着胡喜的样子压低声音道:“这殿里的摆设,在我嫁进宫后,便重新整理了一番,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可见皇上是真心的疼爱你,”胡喜说到这,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很多,“你能过得这么好,我们其他几个姐妹就放心了。”
    几个闺阁好友中,顾如玖的年龄是最小的,可是却是最早出嫁的。虽然出嫁的对象是大丰最尊贵的男人,但是正因为对方的身份,才让他们更加的担心。久久从小被人捧在掌心里长大,现在乍然嫁进宫,表面看似风光无限,以后也不知道会受多少的委屈。
    现在见皇上对久久如此用心,她多多少少也放下一些心来,至少皇上与久久有感情,日后不管有什么妃嫔进宫,想必皇上也不会让久久难堪。
    “你们别担心,我很好。”提到晋鞅,顾如玖脸上的笑意更浓,“只可惜皇上今日上朝,不然他就与我一起接待你们了。”
    “皇上日理万机,我们怎好打扰,”胡太太见皇后是真的不介意自己女儿说的话,所以自己也放开了些,她看了眼四周,见只有秋罗站在屋内,才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还有一事我还想告诉你。”
    “什么事?”顾如玖见胡太太神情严肃,料想肯定有大事发生,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两分。
    “娘娘与陛下尚且年幼,本不该担心子嗣一事,只是宫外有用心险恶之人,准备在此事上做文章,让陛下纳妃。”胡太太忧心忡忡道,“还请皇后娘娘早作打算。”
    胡家与顾家多年交情,顾家荣耀对他们胡家来说就是好事,所以她也乐意见到皇后娘娘地位稳固,顾家平步青云。
    “纳妃?”顾如玖皱了皱眉,抬头见胡喜眼底满是焦急与担心,便笑着道,“皇上若是有意纳妃,我便是用尽手段,也阻拦不了。若是他不愿意,就算朝臣有心逼迫也没用。”
    “娘娘。”胡太太叹息一声,作为帝后婚事的媒人,胡太太心情十分的复杂。她相信当今求娶顾氏时,确实是真心喜爱大的,但是男人的情爱向来如潮水,来得快,去得急,若是当今真的纳妃,皇后又能如何?
    其实皇后说的也对,若是皇上有心纳妃,皇后做再多的打算,又有什么用
    朝堂之上,众臣汇报完各地发生的事情,晋鞅便道:“诸位爱卿所说之事,朕已心中有数,若无他事便退朝。”
    堂下有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其中一人跨列而出:“陛下,臣有要是禀奏。”
    晋鞅看了眼此人身上的官袍,是个四品言官,只有大朝会时有资格上朝,小朝会的时候,连他站的地方都没有。
    右手轻轻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晋鞅收回视线,徐徐开口:“讲。”
    “陛下,如今后宫空虚,皇后入宫近半年无喜信传出,臣等以为,为子孙后代计,您应该纳良女充盈后宫,为您绵延子嗣。”言官满脸认真,“还请陛下三思。”
    “绵延子嗣?”晋鞅懒懒的重复了这个词语一遍,然后道,“皇后晋入宫五个月,你们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朕纳妃,并且还以皇后无子嗣的理由,实在是让朕失望之极!”
    “陛下”四品言官见皇上竟说出这种话,吓得面色一白,“陛下,微臣并无恶意,只是……”
    “闭嘴!”晋鞅打断此人的话,怒斥道:“□□曾言,为君者,不可好女色,不可宠妾灭妻。你身为朝廷命官,读书十余载,竟连君子之道都不清楚吗?难道尔等娶发妻过门后不到半年,见她不曾有孕,便着急纳妾吗?”
    “陛下,臣等后院乃家世,您的后宫乃国事,臣等又岂能与您相提并论?”四品言官哪敢担上好色的恶名,忙道,“请陛下明鉴。”
    “明鉴?朕心里明白得很,”晋鞅冷声道,“朕看你就是个宠妾灭妻的好色之徒,不然又怎么说得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言,朝中有你这样的人做言官,简直就是朝中之耻。”
    百官听到这话有点傻眼,陛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提到纳妃之事后,整个人就爆发了?
    摸着良心来说,在场文武百官没有多少人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一点都不好色,但是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若是说出口,就不那么光彩了。
    张仲瀚见那谏言的言官冷汗潺潺,甚至连脚后跟都在发抖,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些人也太着急了。
    皇后娘娘现如今不到双八年华,正是与陛下浓情蜜意的时候,这会儿有人跳出来说要陛下去怜爱其他女人,陛下会愿意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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