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裙你用完可以自留,首饰嘛……你想留,也可以留着。”
    想留着,也可以留着。张恺说着随意又轻松,何尝不是一句试探。好像不管是emliy,张恺,他们都希望她抱住易霈这棵大树。当然,人往高处走,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想到之前她还脑热地想跟张恺发展发展,好想吐血。
    这件裸色裙子是今年巴黎时装周的走秀款。小姨摊开来,也感叹漂亮,然后笑着问她,要不要试一试。时简摇摇头,不试了。美好又奢侈的事物太容易令女人心动,可能她穿上了这件名贵礼服,就会嫌弃了她自己花钱买来的那件。何况她一个助理身份,穿了不该穿的衣服,惹人非议。
    时简试了自己的水蓝色小礼服,长度到膝盖下方,搭配了高跟鞋,照样美美哒。小姨告诉她,明天小姨夫也要出席易家的宴会,本来打算不去,不知道抽什么风,又要参加了。
    时简好像能猜到为什么。
    “怕你被欺负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叶珈成和易小姐交往了。”杨建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姨去哄妮妮睡了,杨建涛压低声音说,像是怕小姨听到会担心。
    从小到大,时简享受到小姨和小姨夫的关心,比爸妈要多得多。她读书的时候,有个外校男生缠她,杨建涛就每天接送她上学下学,以至于很多人误会杨建涛就是她爸爸。
    时简靠着椅背,她回来好多事情变糟糕了,也是有很多改变让她开心。比如小姨夫少了五年的牢狱之灾,妮妮可以继续在美满的家庭成长。
    不过,时简还是要说,轻松扯笑:“是我甩了叶珈成,怎么会被欺负?”
    “就是因为你甩了人家,我才担心你被欺负。”杨建涛瞪着她,直摇头,“不然我担心个鬼啊!”
    时简悻悻然。
    杨建涛瞟了两眼易霈送来的东西,口气笃定地问她,“你是因为易霈,甩了叶珈成吧。”
    怎么,小姨夫怎么会这样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说这次易霈送东西来。上次你丢了自行车,易霈送你回来,第三天体育馆那边工作人员把你丢的自行车送回来了,敢情体育馆我们家开的?”杨建涛说得有理有据,还问她,“一辆五百块的自行车,值得这样?”
    时简内心纠结。
    杨建涛也叹气,拍拍她肩膀,完全是笃定又确定的样子:“你既然一直喜欢易霈,易霈也解除了赵家那边关系,你何必招惹那位叶总,活该人家和易小姐在一起刺激你。”
    时简:“……”算了,就这样吧。
    “每次你做的好事,遭殃的都是我。”小姨夫话锋一转,语气不是没有一点怪责,顿了下,也像是安慰她,“幸好我留了心眼,不然要被坑惨了。”
    什么事被坑惨了?时简不明白,眼神担心地看向小姨夫。
    杨建涛不介意说出来,说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呢,“你和叶珈成分手之后,我还是参加了叶茂那边的施工竞标,没想到选中了。明明有条件更好的,叶珈成还选了杨氏,为什么?别说我和易钦东闹翻了,叶珈成还给我那么好的条件,不用想里面肯定有诈啊,叶茂什么背景,叶珈成什么手段,随便给我来一下,杨氏都要完蛋……所以我是果然地没答应。”
    时简:“……”
    杨建涛说完,得意笑了两声,趁机教育她起来:“所以说,做人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时简收回视线:“……小姨夫,我去睡了。”
    杨建涛挥手:“去吧,以后注意点。”
    时简躺在床上,拨了叶珈成的号,响了一段时间,没有接听。十几分钟,叶珈成回了过来。时简放下手中的心理书,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时简,你找我?”叶珈成先说话,解释了一下刚刚他没有接听的原因,“我刚洗好澡。”
    时简“嗯”了下,开口:“我就是问问叶茂和杨氏的事?”
    叶珈成洗好澡出来,擦拭着头发,看到手机里来自时简的未接电话,真心愣了好久。如果小狐狸又撩他了,他怎么办?怎么可能……
    叶珈成对自己不屑一顾地嘲笑起来:他果然是禁欲太久,身体堆积着太多精虫,把智商和原则都堵没了。
    时简打电话过来,是问他找杨氏施工的事。原来这个事啊,没错,他是找杨建涛合作过,给的条件也很好。不过杨建涛没答应。
    “你以后不要找我小姨夫了。”时简对他说。
    不会找了,他找杨建涛还没有和易碧雅在一起。现在他不至于这样拎不清,叶珈成答应下来,还找了一个理由说:“之前本想着大家都是熟人……”
    “叶珈成,你难道一点都不怕吗?”时简反问他一句,“杨建涛是我小姨夫。”
    不得不说,他真有点怕呢。叶珈成微笑地保持沉默。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全家都对你很生气,所以你以后每次见到我家人,尽量都绕路走吧。不然……”
    “不然,怎么?”叶珈成问了出来,有些懵,声音听起来反而很温柔。
    时简还没有说话,叶珈成先轻松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叶珈成将手机丢在沙发,扯了一个相当磊落的笑意。客厅明晃晃的灯光打着他俊雅面目,看起来更是无害又无奈。他在小狐狸那边,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
    他需要闭门不出吗?可惜,明天宴会,还是要碰到。
    易家的宴会,叶珈成收到了易钦东的邀请,同样是易家人,他的女朋友好像一点消息都不给他。叶珈成不得不怀疑,两人交往的事情,易碧雅都没有跟家里人说。易碧雅和小狐狸,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一个没有任何底气,一个还没有交往,底气也是足足的,明明他不可能是她的那位建筑师先生。
    第二天,叶珈成不止出席了易家宴会,还穿了新买的西装,立在镜子前佩戴领带,换了一副好心情。他和易钦东一块过去。途中,易钦东告诉他:“今晚弹琴的人,是时助理,是我父亲钦点的,”
    是吗?叶珈成回易钦东一句:“易老先生肯定很喜欢她。”
    “本来易三少想安排他那位嘉仕铂的女朋友过来弹琴……”张恺也对时简说,“没想到易老先生钦点了你。”
    时简跟着张恺先去了易家。天气有些冷,她在裙子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开衫毛衣。易霈下午还有商务活动,所以安排张恺带她去易家。
    风光的易宅,时简没有去过。不过她知道易老先生去世之后,易宅三幢房子落入易钦东手里,之后易钦东败光了遗产,将易宅卖给了易霈。易老先生后半生都在防着子女争夺遗产,最后易家闹成那样,没有遗嘱是很大的原因。今晚的宴会在刚修葺过的主宅,这也是原先林夫人去世之后新建的房子,后面那一幢才是原来的老易宅,易总偶尔回来住。主宅很气派,时简望了望后面两幢房子,不知道里面光景如何。
    易宅已经很热闹了,张恺八面玲珑地打起了招呼,郭太太也热情地招呼了她:“时小姐,这次又麻烦你了。”
    “不客气。”时简微笑,先去试试客厅里这架三角钢琴,弹了几个音,发现不对。这架钢琴的音,有些不准。
    “do re mi……”轻微的不对,影响有一点。
    时简坐在钢琴旁边,郭太太端了水果过来,问她:“怎么了?”她还没有说话,郭太太先说了起来:“时小姐,钢琴绝对没问题,是今年刚买的。”
    时简想,郭太太未必知道钢琴有问题。如果她说钢琴有问题,就是打郭太太的脸了。可是钢琴的音,真有些不准。时简不知道要不要说,难道现在找人来调音?
    她倒是知道有个人会调音,等会那人肯定也会过来。
    叶珈成和易钦东一块进来,从进易家到看到坐在钢琴旁边的时简,叶珈成嘴角都是带笑的,整个人带着如沐春风的清贵之气。
    都是做客,有人比他更积极。
    易碧雅还在里面忙,两人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叶珈成看向自己女朋友,扬了扬唇角。易碧雅有些惊喜地走过来:“你来了?”
    “我不应该来吗?”叶珈成回易碧雅,微微对上易碧雅清秀的眼睛。
    易碧雅低下头,郭太太已经来了,热情洋溢地招呼他,叶珈成打了一个得体的招呼。郭太太似乎并不知道,他和易碧雅交朋友了。
    不得不说,他肯定是受到小狐狸影响,心有余悸。正常男女交往,谁会忙不迭地告诉家长?共度一生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叶珈成忍不住又往钢琴旁边瞧了两眼,只看到一双雪白的手落在琴键上,大概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底气特别足吧。
    时简挺了挺背脊,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以前有人教她,没有底气的时候就深吸两口气,给自己吹吹气。她又试了两个音,郭太太无法理解对她说起来:“时小姐,钢琴有问题吗?”
    时简正要回答,叶珈成已经先开口了:“郭太太,你家钢琴是有点问题。”
    郭太太不明白地说:“今年新买的琴,不可能坏的,昨天钢琴老师过来教小天,用的也是这琴。”
    “琴肯定没有坏。”叶珈成面带微笑,强调,“只是音有些不准。”
    “啊,那怎么办?”
    时简已经站起来了,旁边的易碧雅想出办法说:“我现在去找调琴师,还来得及么?”
    “不用急。”叶珈成安慰地说,“我试试吧。”
    叶珈成会调钢琴,时简是知道的。她将位子让给了他,叶珈成对她谦虚一笑,这笑容,真是故作得厉害。时简安静地看着叶珈成调琴,不是什么陌生的画面。
    整个调琴的过程,都离不开弹、听、调……叶珈成有着非常准确的音感,以前她感慨他怎么连调琴这活都会,他还大大方方地回答她:“没有一点本事,怎么能入你的眼。”
    现在,又是入谁的眼呢。时简微笑地看着,叶珈成调好了,彬彬有礼地对她说:“时小姐,你再试试。”
    时简回一句:“谢谢啊,叶总。”
    叶珈成点点头,抿了下唇:“不客气。”
    宴会开始了,易家的灯火亮了起来,每棵树都挂着闪动的小灯,像是在过节。这次宴会是易碧雅操办的,可以看出来各方面都费了心思。
    易碧雅真的挺好的,除了身家背景好,漂亮,善良,就是性格有些胆小,不过叶珈成一直挺喜欢这样的女孩,让他有保护欲望。
    哎,她居然自卑了。时简又拿到了郭太太给的感谢红包,她没有打开,直接放到了手包里。她弹琴结束的时候,一身黑色西装的易霈亲自将她请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有点怕面对叶珈成,也怕面对易霈。
    幸好,易宅很大,不需要大家时不时面对面,眼对眼。
    吃不下精美的食物,时简随便走到了外面,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她现在真是一路走到了黑,完全不知道怎么往前走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拉她一把,她说不定就跟着走了。
    所以,她今晚特别怕面对易霈。
    时简离开了主宅,踩着高跟鞋,易宅到处都是人,走到后面的两幢楼,头顶月色迷人,突然想哼哼曲子,自娱自乐。
    不过,时简还是安静下来,连脚步都停了下来,视线前方,她的亲亲好老公正抱着他新女友,浪漫地拥吻在火树银花的下,画面感很温柔。
    醉了吗?明明今晚只喝了一点鸡尾酒,时简感觉自己摇摇晃晃,大脑却清醒地提醒她,她应该快点消失在这里,偏偏挪不动脚步。
    好糟糕,装了那么久,还是功亏一篑了,她还是忘不了,叶珈成依旧是那个疼爱过的叶先生。
    怎么办,还是忘不了!
    这一刻,时简是恨的,恨不得捡起花坛里的石头,狠狠砸过去。她痛了,所以也想让他们一起痛,时简咬着发抖的嘴唇,结果最要命的,她都找不到恨叶珈成的理由。
    恨他不够爱她,还是恨他潇洒风流?
    什么都恨不了,要怪只能怪自己,怪时间。
    怪时间开的这场玩笑,让她轻轻松松就失去了叶珈成。哦,她还可以怪叶先生,因为是他骗了她。
    骗她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害的她信以为真,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可是,她连好好质问叶先生的机会都没有,问问他为什么要骗她。只要有了答案,她也不用这样难堪又无力地坚持下去了。
    前方的叶珈成,似乎有所察觉。不过喝了酒胆子就是大,时简抬着头,什么都不怕,照样看得一动不动的,直到一只有力的手,猛地将她带到怀里。
    “别看了,时简。”
    第69章
    “别看了,时简。”易霈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情绪,随后低低地问她一句,“何必这样。”
    何必这样,他问她,也问自己。
    时简被易霈按在胸膛,微微抖着肩膀,无声地抽噎着,昏天黑地。一条路走到黑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拉她一把,她说不定真跟着走了。
    时简跟着易霈来到后面这幢楼,古老的房子楼梯都是陈旧的,却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上了二楼,还有一股子她常常在易霈身上闻到的檀香味,同样淡淡的。二楼的起居室,开着一盏落地台灯。她哭得难堪,易霈将灯光调暗,不刺眼,也少了一份尴尬。时简拿起纸巾吸了吸鼻子,挤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我可能喝多了。”
    “呵……”易霈双手合十,静静地看着眼前女人哭红眼的松软模样,他应该说什么?
    他被她吸引,像是人心不自觉向阳,每每看到她生动又鲜活的样子,就是他想要的样子,不知不觉入了心,真正想拥有她,不是因为她的笑颜,而是藏在她笑容后背的眼泪。他本以为时简是一道明亮的光,其实她更像如水的月亮,有着月圆花好的美。真正像光的人,是叶珈成,有着刺眼的嚣张威力。他呢,更像是一个夜里赶路的人,每个赶路的人,都希望有一轮只为他照着的明月。
    “如果忘不了,就别忘了。”易霈开口,“只要别为难自己,时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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