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玲受宠若惊,说了谢,拿果酥的手刚伸出去,又忙缩回来,在白手绢儿上擦了擦莫须有的汗渍、生怕失礼,品尝了一口,果觉极好。
    而后,黎惜兰与余秀玲闲聊了几句,问起了她入宫后的一些琐碎事,衣食住行之类。
    “宫里的奴才大多都狗眼看人低,这一年多让你受委屈了。”黎惜兰满目同情,又对胥常芬道:“都记下,明日,不,今晚就去内务府,把余才人屋子里缺的东西都补上。最要紧的是叮嘱那儿的奴才,不许再这般阳奉阴违,若在受人挑唆、欺侮主子,本宫定不轻饶!”
    胥常芬答了是。
    余秀玲越发受宠若惊,鼻子一酸、红了眼眶,跪地就是一阵感谢。
    留下了带来的安神药膏,余秀玲才微笑告退。
    主仆二人目光随着那消失的倩影看了一回,收回来,屋中寂静了一阵。
    “奴婢方才见她进来走路都哆哆嗦嗦的,进宫日子也不短了,难怪皇上看都不去看她。天子眼光何其高,如何会喜欢她这样上不得台面的。”
    胥常芬道。
    “连奴才都敢欺负,她当然胆战心惊。”
    胥常芬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道:
    “也是。不过她如此敬畏娘娘,都还来给娘娘请安,若假以时日培养下胆量,定然能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唉,谋利容易,谋心难啊……”黎惜兰有些疲惫。“封后诏书迟迟未下,皇上是把太多心思放太多在了曦嫔身上……”真让她不得不担忧。
    黎惜兰问起厉嘉念的情况,胥常芬说,一切正常,就是常去菊香园。
    菊香园与双菱轩隔得近。不必多想,黎惜兰也知道厉嘉念去双菱轩是为了梁荷颂,还有她那只稀奇古怪的猫儿。
    “唉!本宫让人悉心教导他这些年,竟还抵不过一个见面数次的女人,还有一只猫。”
    黎惜兰头疼,只觉六七年来,从没有过的不顺遂!
    胥常芬眉梢挑、唇角露笑,闪过一丝阴谋的意味。“娘娘莫难过,咱们就想个法子,让皇上分分心,让曦嫔不要缠着娘娘的二皇子,就是了。另外,那猫儿,咱们是应该仔细查查……”
    **
    梁荷颂刚从尉迟香言那处回来,眉头紧蹙,回到双菱轩就赶紧让康云絮、采霜收拾了些吃穿的,送过去。尉迟香言娘家倒了,而且还是因为那样的事情倒的,在宫中的处境,比余秀玲这样不受宠的妃嫔更难处,加之她悲伤过度,身子也垮了不少。
    “娘娘您就放心吧,奴婢定然办妥。”康云絮再三给梁荷颂保证,叫了采霜一道出门。正这时,飞燕进来——“娘娘,余才人来了。”
    “颂姐姐。”未见人,便听见一声柔软的娇声自珠帘后传来,接着珠帘叮叮碰响,便进来个淡红丝绡宫裙的美人,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余秀玲么?虽然还是一个人,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了。是了,她那裙子虽不算顶出众,但也是极好的料子,穿在她身上婀婀娜娜地,袅袅婷婷,加上她鬓发间的珠钗、步摇,也都经过仔细的选择搭配,所以一下子都有些认不出这倩影来。
    梁荷颂也眼前一亮,笑。“秀玲今日好生漂亮,差点灼瞎了姐姐的眼睛,呵呵,快,来坐下。飞燕,再搬一把椅子过来。”
    余秀玲微微笑的弧度比从前来是上扬了些、更灿烂了些。谁不喜欢听人赞美?可是当她看见梁荷颂那随便套着的衣裙都是蜀绣、甩她一大截的时候,一下子笑容一僵,又笑不出来。
    二人一阵寒暄,问了各自最近几日的情况。余秀玲特意绣了娃娃用的东西,来送给梁荷颂。梁荷颂让飞燕收好。
    寒暄也寒暄完了,东西也送了,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可是余秀玲还没有走的意思。梁荷颂也是有点儿乏了,犯困,竭力忍着哈欠,忽见余秀玲仿佛有吞吐、为难之色,立刻瞌睡醒了些。
    “秀玲,你我不是外人,有话说就是,不必憋在心里头。”
    扬起眼睛来,余秀玲轻蹙眉头、担忧地轻握住梁荷颂的手:“听闻姐姐最近和二皇子走得十分近。”
    说起那倔强的小屁孩儿,梁荷颂忍俊不禁。
    “倒是算不上十分近,就是觉得那孩子脾气虽大却心地善良可爱,逗趣得很。”
    “姐姐觉得他逗趣,是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你都不知道,后宫里头已经有闲言碎语,说姐姐要争个娘来当,争着做皇上最心爱的女子的替代品。”
    107.第 107 章
    让康云絮送走余秀玲之后,梁荷颂便在小榻上静静发了一会儿呆。飞燕轻轻过去喊了一声,她也没反应,婢女们也就不敢打扰了,被康云絮一挥手,都退了下。
    康云絮近身来。
    “娘娘,您别想太多,那些都是后宫中嫉恨您的妃嫔嚼的舌根。”
    叹了叹气,静坐了良久的梁荷颂终于动了动。
    “我如何不知道她们是嚼舌根。可是,我更知道,‘无风不起浪’。皇上一直在寻找淑贵妃姐姐之事,定然是真的。”
    余秀玲说,黎惜兰还有一个姐姐,叫黎惜念,是皇上毕生所爱,曾经皇上好似还说过——除了她,其它的所有女人都是将就。
    厉嘉念,厉嘉念,不必说,已经很明显的能知道,二皇子的生母是谁。
    想想厉鸿澈那不太说废话的性子,能让他说这样的话,定然是十分不易了,也可见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位置。
    梁荷颂心底有一些沉,而下才发现,仿佛自己对厉鸿澈已经生出了一些超越曦嫔这个身份的念想,看见、听见他牵挂别的女人,她心底就会有些……有些发酸。
    但,厉鸿澈宁愿为了她们母子再次涉险换身,这份信任和付出,又岂是容易、简单?
    思及此,梁荷颂心情又不觉好了一些。
    *
    “你看,这样式可还喜欢?”
    厉鸿澈夜里来了双菱轩,领着数个太监,带来了一批绸缎。
    梁荷颂挑拣了几匹仔细看了看、摸了摸,那缎子又细又滑,花样也甚是稀有、好看,“好是好,只可惜……”摸了摸肚子,“我现在肚子是越来越粗了,恐怕再好的料子做衣裳也是浪费了布料。”
    缎子实在柔滑,梁荷颂摸着有点儿爱不释手了。
    轻哂笑了一声,厉鸿澈从背后抱住梁荷颂,轻声在她耳朵身边道,“颂儿多虑了,朕不是给你的。”
    梁荷颂眉头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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