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哲颜识水性,上船来,已经是浑身湿透,气喘吁吁的,捏着娃娃看了看,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哲颜哥哥……”梁荷颂还是没能忍住,出来扶他,指间所及一片刺骨冰冷!“这么冷得天,你怎么这么傻!船上缺医少药,要是冻出个好歹可怎么了得!”
    眸中惊了惊,对着突然出现的梁荷颂厉哲颜有些措手不及。
    “不碍事。”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和从前不相同了。小心了,谨慎了,哪怕蒙上眼睛、堵上耳朵,都无法掩饰那越来越远的距离。
    梁荷颂含泪的目光落在厉哲颜紧紧攥着的木娃娃上,厉哲颜本想藏,但终还是放弃了,泰然递过来。“生辰快乐。转眼,你都十六了。”
    梁荷颂接过木娃娃。娃娃是凉的,握在手中仿佛有厉哲颜紧握后的余温,仿佛滚水,烫了手。
    “对不起……哲颜哥哥……对不起……是颂儿之错,当初,是颂儿的错!”
    是她背弃他进宫。是她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梁荷颂紧紧握着厉哲颜的冰凉的双手,泪如雨下。
    厉鸿澈在暗影里看着这一幕,看着梁荷颂的泪珠一颗颗落下来,闪烁着破碎的月光,如同掉落的星子。这个女人,无论是哭是笑,都是动人的,只是,她真正的笑和泪,都没有为过他。
    53.历哲颜说的真相
    “哲颜哥哥,你衣裳都湿透了,我扶你回屋里,免得让皇上看见生疑。”梁荷颂说着扶起厉哲颜。
    两人缠握的手,映在厉鸿澈深邃得莫辨神色的眼中。她说得如此直白,防他看见,生疑。好个防,他,生,疑!
    梁荷颂扶厉哲颜回屋的时候,见那转角处的地上好似掉落了一柄华美的五彩珠钗,但也未多注意,从旁踏过去,趁没人直接扶厉哲颜回屋去了。
    珠钗所落之地,正是方才厉鸿澈站的地方。这是一柄“秋蝶无笙琪霜簪” ,蝴蝶翅膀在月光下流动着耀目华彩,仿佛活了,扇动着翅膀。
    梁荷颂将厉哲颜扶回房间里,生了火炉子。厉哲颜在屏风后自己换了衣裳。
    热了一碗热姜汤给厉哲颜,梁荷颂照顾他躺下。数月来,气氛第一次这么和谐,至少,两人都刻意回避了让人惆怅的事实,没有说不开心的事。依稀有了一些从前的轻松气氛。
    尽管,或许天亮后就又不得不回到现实中。
    这时,江风将小窗的缝隙吹开了些,乍然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正盯着里头瞧!正是船婢莲儿。她起夜来看船头灯,却不想恰好撞见这一幕!
    莲儿眼睛一眯,转过许多猜测、心计。这不是皇上的曦贵人么,那个俊俏公子她记得是皇上的得力手下。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是偷人是什么……呵,胆子也真是大。
    莲儿偷窥了一阵儿,轻手轻脚地朝厉鸿澈的屋子去。她要告诉皇上!这曦贵人耀武扬威几次让她丢人,这回可算找抓着她把柄了。偷人,这皇上要是能忍才是怪了!
    “民女有极重要的大事,想求见皇上。”
    “皇上已经歇息了,有话明天再说。”
    屋外冯辛梓几人守着,莲儿进不去。但这番动静许是惊醒了厉鸿澈。
    “让她进来。”
    莲儿一喜,忙不迭进去,卑躬屈膝跪下,不知如何行礼,就胡乱磕了一气。“皇上,方才民女路过哲颜公子的门外,竟然看见曦贵人也在里面。屋里就他们两个人,而且……而且行为甚是亲密。”
    一旁的康安年、冯辛梓闻言都是震惊!
    “另外,民女在船舷边捡到了这柄钗子,应该是他们不小心丢下的。民女自小被教导拾金不昧的道理,不敢私藏,立刻来交给皇上了。”莲儿双手呈上。
    康安年一看那钗子,偷偷斜了一眼厉鸿澈。这……这皇上的!
    厉鸿澈瞥了一眼钗子,丢垃圾一般往门外一扔。
    “康安年,拿去扔了。”
    “皇上,这可是您……”康安年的话被厉鸿澈一眼瞪回了肚子里,乖乖说了是,去捡玉蝶无笙琪霜簪。
    莲儿一听要扔,心疼后悔欲死。早知道,她就不上交了,如此贵重华美的簪子,丢了好可惜……
    “你若想要,就拿去吧。”厉鸿澈瞥了一眼莲儿,“但今晚的事若说出去半字,朕便将簪子,连同你的命,一起拿回来!”
    莲儿脸色一白,捧着簪子跪伏在地上,没想到自己会有性命威胁。
    “出去!”
    ·
    掖了掖厉哲颜的被角,梁荷颂欲言又止,摸了摸袖子里的木雕娃娃,考虑再三,才问了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问题:“哲颜哥哥,虽然颂儿自知先对不起你。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再问……但,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厉哲颜深情略有一僵,沉吟了许久。
    “皇上……告诉你了?”
    “不是。”她不想让他们叔侄之间产生隔阂,梁荷颂解释,“是我自己感觉的。”
    厉哲颜撇开了视线,紧抿了唇。
    他这表情,梁荷颂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有事情没有告诉他。
    “哲颜哥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和尚书千金的婚事会这么快定下来?”
    若是他再晚一些,或许,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那时候,皇上已经同意让他们远走高飞了。
    厉哲颜本不想说,但是面对着这样一双清澈、希冀的黑眼睛,他实在无法再蒙着眼睛,掩藏。手迟疑了许久,厉哲颜还是鼓起了勇气落在梁荷颂脸颊上,打量着她越发成熟、有女人味的眉眼、神态,淡道:“颂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是哲颜哥哥,对不住你,是我的错……”
    顿了顿,厉哲颜才继续说道:“如今算来,已经快一年了……当时,你哥哥烨初被盛将军之流诬陷,我却□□乏术无法相救。”
    梁荷颂握住厉哲颜落在她脸上的手,泪水滚下躺好落在厉哲颜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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