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诛心!诛凤听着敖冕的话,浑身都颤抖起来,她眼神里流露的怨毒让人格外的惊心,张京墨见状,微微瞥眉——陆鬼臼还在这诛凤的手里,也不知为何敖冕要这么刺激她。
    敖冕自然是知道张京墨在担心什么,他淡淡的说了句:“她不过是把钥匙,陆鬼臼如何,不是她能控制的。”
    诛凤气的浑身发抖,却无力反驳敖冕的一个字,她说:“你们会后悔的。”
    张京墨和敖冕都没有说话。
    诛凤又道了声:“你们都会后悔的!”她说完这话,全身竟是直接炸开,炸出的发丝猛地朝着张京墨和敖冕扑了过来,敖冕上前一步挡在了张京墨面前,将发丝一一拦下。
    张京墨没想到这诛凤话没说到两句,居然就自爆了,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敖冕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他淡淡道:“她该走了。”
    张京墨道:“你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敖冕并不回答,只是捏住一缕发丝,陷入了沉默中。
    时隔上万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能见到旧人本该是乐事,但显然这并不是一次太愉快的会面。
    敖冕将那缕发丝收到了怀中,然后说了句:“等吧。”
    这句等吧,自是指的等待陆鬼臼。
    张京墨席地而坐,将灵力向地下探去,却感觉不到陆鬼臼的一丝气息,他似有些焦虑,伸手在地面之上轻轻摩挲。
    敖冕见状道了句:“你早就知道了?”——自是指的刚才那事。
    张京墨沉吟片刻,慢慢的点了点头。
    敖冕道:“不反感?”
    张京墨闻言沉默了许久,才又缓缓的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同陆鬼臼走到那一步。
    敖冕道:“为何?”
    张京墨听到这句为何,叹了口气:“亲手养大的,哪有那么舍得。”
    敖冕听到张京墨的答案,眼睛在张京墨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张京墨十分诧异的话,他说:“这不像你。”
    张京墨道:“那怎么才像我?”
    敖冕道:“心外无物。”
    张京墨倒也没想到能在敖冕这里听到这样一句评语,他道:“我倒也想。”
    敖冕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到底没有把口中的话说出来。
    张京墨道:“鬼臼,到底是去了哪里?”
    敖冕见张京墨还是如此担心陆鬼臼,轻叹一声,他道:“与其担心他,倒不如祝福他,他既然能入诛凤之墓,就是他的机缘,我看他修为,若是这次没有出意外,那他应该会在地下结丹。”
    结丹?张京墨万万没想到在敖冕口中居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再怎么淡定也还是露出了愕然之色,他似有些不信,便又重复了一遍:“结丹?”
    敖冕点头:“若我没看错,他已经筑基后期了吧。”
    这倒是没错的,张京墨离开那百年间,陆鬼臼日日苦修,修为增长速度已然逆天,但离结丹还有段时间。
    这次张京墨带陆鬼臼出来,就是想让陆鬼臼为结丹做准备,却没想到敖冕竟是说陆鬼臼会在地下直接结丹!
    张京墨觉的自己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道:“……几品丹?”
    敖冕道:“陆鬼臼是十品灵台,结的自然是最好的十转灵丹。”他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好似十转灵丹轻轻松松就能结成一般。
    张京墨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如同沸水一般翻滚了起来,他道:“我什么都没准备……陆鬼臼更是什么都没准备,他戒指里的灵石灵药也都消耗的差不多,没有人在旁边护法,怎么可能结成十转灵丹?!”
    他准备了这么久,若是因为这个意外导致陆鬼臼结丹不成功,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
    敖冕闻言,却是淡淡道:“在这里,还需要什么灵石灵药……你太紧张了。”
    张京墨心道他能不紧张么?若是这一次失败,那岂不是一切都要重来,十转灵丹对他和陆鬼臼而言都太过重要,重要的不能容忍一点闪失。
    敖冕道:“事已至此,你再紧张也没什么用,倒不如静待他归来,再看看结果。”
    除了这个法子,还有别的办法么?张京墨倒也想去寻陆鬼臼,可是这大殿之上,除了他们进来的地方,没有一个出口,他听着敖冕的话,只能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继续修复身上的旧伤。
    且道这边的张京墨遭遇了诛凤的刁难,而那边的陆鬼臼,却也没有比张京墨好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他比张京墨的境遇,还要糟糕千百倍。
    因为陆鬼臼隔着墙壁看到诛凤给张京墨布下的光幕,看到他的师父,发现了自己对他做的那些龌蹉事。
    陆鬼臼在知道诛凤要做什么的时候,便像是被人临头浇下了一盆冰水,冰的他浑身发抖,连脚都要站不住了。
    张京墨背对着陆鬼臼,陆鬼臼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但诛凤那嘲讽的表情,却让陆鬼臼根本不敢再看下去。
    光幕上的场景一点点的还原,陆鬼臼看到光幕上的自己,带着甜蜜的笑容,低下头吻了吻张京墨。
    看到了,被看到了——陆鬼臼犹如触电一般,浑身都抖厉害,他哑声道:“怎么办,怎么办……”
    鹿书见状,心中少有的生出些许不忍,他说:“你不要太担心,万一你师父……”
    他话刚说到这里,便断了,因为他和陆鬼臼都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属于张京墨,冷冷的,带着明显的厌恶,张京墨说:“好恶心。”
    陆鬼臼瞬间便不抖了,但无论是脸色还是眼神,都如同死了一般。
    张京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说:“我竟是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陆鬼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诛凤的脸带着恶意的笑容看向了陆鬼臼,似乎是在告诉他,你瞧瞧,你对你师父龌蹉的心思被知道了。
    陆鬼臼整个人都凝固了,他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张京墨的那一句“恶心。”
    鹿书看到陆鬼臼的状态有些担忧,他叫了陆鬼臼好几声,才见到陆鬼臼回了神。
    鹿书迟疑道:“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一开始谁都接受不了的,虽然一时间接受不了,但可以慢慢来嘛。”
    陆鬼臼轻轻的说了声:“知道了。”他本就不该在这件事上报任何的希望,张京墨说他恶心,也是正常的,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事,就是张京墨不肯再要他了。
    鹿书又道:“你且先回去……和你师父当面说清楚。”
    当面说清楚,当面说清楚,陆鬼臼倒是想,可他此时却丧失了勇气,他甚至不敢再抬头看张京墨,他害怕看到他师父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鹿书不忍道:“陆鬼臼……你放开些吧。”
    陆鬼臼笑了笑,他说:“嗯。”
    鹿书微微叹息,他知道此时说什么话,陆鬼臼大概都是听不进去的,但这种事情,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张京墨说陆鬼臼恶心……也是早该就料到的事。
    陆鬼臼的魂魄像是被硬生生的从身体里拔了出来,他眼神黯淡无光,沉默的站在原地。
    鹿书道:“陆鬼臼,你是不打算出去了?”
    陆鬼臼不回话。
    鹿书不忍道:“你真的不出去了?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不早些出去,你的师父一怒之下走了怎么办?”
    陆鬼臼喃喃道:“走了?”
    鹿书:“……是啊。”
    陆鬼臼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沙哑至极,听的鹿书浑身发冷,他宁愿陆鬼臼哭一场,也不想听着陆鬼臼这么笑。
    陆鬼臼说:“走了?走了也没关系,我会找回去找他的。”就算他不想要他了,他也不会离开。
    此时若是有人看见陆鬼臼的脸,便会发现他的漆黑的瞳孔之中,隐隐的泛着紫光。
    这时就算鹿书的眼睛再瞎,也看得出陆鬼臼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但他说的话显然都无法让陆鬼臼听进去。
    陆鬼臼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张京墨的那一句“恶心”——他的确是恶心的,对自己的师父生出了那般心思,怎么会不恶心。
    诛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说:“既然如此,你还要收这个徒弟?”
    陆鬼臼不敢抬头,甚至想用手捂住耳朵。
    张京墨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彻底的让陆鬼臼的血液冻结了,他说:“若不是看他天资过人,我怎么会收下这么一个徒弟?”
    陆鬼臼轻轻的叫了声师父。
    张京墨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说:“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他这样的心思,早就把他逐出师门了。”
    “不!!!!”陆鬼臼发出凄厉的叫声,他想要即可冲到他的师父面前,求他师父不要把他赶走,但冰冷的墙壁拦住了他,他像是一只被蛛网黏住的小虫,整个人只余下了绝望。
    鹿书也不忍再看,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劝解陆鬼臼了。
    陆鬼臼顺着墙壁慢慢的滑到在了地上,他的头抵着冰冷的石壁,口中轻轻道:“我错了……师父,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但无论他说什么,张京墨却都已不会给他回应了。
    ☆、第87章 十品灵丹
    张京墨此时能做之事,只余下了等待。
    整个大厅里漆黑一片,唯有面前的水晶棺材散发出幽幽的白光,诛凤的玩偶自爆后,留下了一地的青丝,就这么散乱的铺在地面上。
    敖冕上前几步,走到了棺材基座面前,然后手中凝结出了一把黑色的长剑,将那基木头做的基座砍下了一块。
    张京墨远远的看着,直到敖冕拿着那块木头走到自己面前时,才发现那水晶棺材的基座竟然就是他寻找的聚神木。
    如此珍贵的材料,居然只是用来做一具棺材的基座,由此也能看出诛凤财力之雄厚。
    敖冕取到聚魂木之后,便以手上之剑将那聚魂木雕刻成了一个小人的形状,他这边做的认真,张京墨也看的入迷。
    没过多久,一个栩栩如生的同敖冕一模一样的小木人,便出现在了敖冕的手上,他刻完之后,便抬目朝张京墨望去。
    张京墨笑道:“手艺不错。”
    敖冕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便将那木偶直接融入了自己体内。
    有了聚魂木的依托,原本没有实体的敖冕总算是脱离了身形消散的危险。
    敖冕做完这一切,对着张京墨说了一句:“以后若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都可告诉我。”张京墨于他而言是救命之恩,谢字太轻,已不适合说出口。
    张京墨虽然在笑,但眉目之间的阴翳却有些挥之不去,显然还在担心地下的陆鬼臼。
    敖冕见状只能开口劝解:“无需太过担心,陆鬼臼不会有性命之忧。”
    张京墨叹道:“我知他不会有信命之忧,只是担心结丹一事……”
    敖冕闻言,淡淡道:“他是有大机缘在身的人,与其担心他,你倒不如先担心自己。”
    敖冕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时这么个理,张京墨遭遇的倒霉事比陆鬼臼多的去了,而这次如果他选择不跟着下来,或许也不会激怒诛凤制成的木偶,导致枝节横生。
    不过事情到底会发展成何种模样,谁也说不好,张京墨无法,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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