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眯困,亦还抬头逐着他的目光,心里也有那么点贪恋,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否与乔惜存会有略微的不同,不是那么单纯的肉/体关系,也不仅仅是因为对于唐汝贤那不合伦理的爱意的寄托,单纯只是她这个人,他是否也曾在意过。
    “二爷!”因为太困,韩覃也不清楚自己是真的说出了口,还是在梦呓:“没有您曾改变过的那个世界,我十分好奇自己会在那里,会怎么成长,到如今是否还活着。”
    没有被唐牧改变过的命运。她曾在六年前,于怡园饮冰院内院的窗子上,听到过那么零星一点的鸿泥雪爪。当初韩覃还小,况且也不了解唐牧,所以于他那句送入东宫除了恐惧外并没有多想。如今再想起来,他当初那么执意的找寻一个叫韩鲲瑶的姑娘,而其目的是要让她家破人亡下到大狱之后再送入东宫,想必,她曾活过的那一世,也不怎么太平吧。
    本来,她希望能碰到一个普通人,不比唐逸清秀乖巧,也不如唐牧这样外表温和,骨子里塞满了冰碴却又无所不能的,但是如李书学一般,平凡,普通,是人世中的泯然众生的男人。她愿意会给予他全部的爱和对生活的勇气。
    唐牧盯着俯在眼前炕桌上这初长成的小娇娇发髻下一弯白白的脖颈,许久才说道:“我也很好奇,没有被我改变过的你会在那里生活,最后跟谁成亲,是否也生了孩子……”
    韩覃已经睡着了,没有听到他后来这番低言。唐牧顿住,取鼓凳过来远远坐着去看面前裹着被子沉睡的小妇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他无法压抑自己内心那头饕餮,于那个夜晚,从她身上寻得的欢愉,和至天堂的极乐?
    无论一个人到了多大年级,七老八十或者两三百岁,他终究是慕恋世间的美,贪恋伸手能得的*。
    她如今恰是最好的年华,还曾与他有过一夜。只要他愿意,她是他垂涎可得的那块肥肉,他可以缠绵于她身上,满足他的*,弥补他这些年的遗憾,可他终究迈不过那道坎,于是舍不得放开,也不忍心亵渎。
    他坐在那里长久不愿起来,不肯打破这穿越二百年他唯一寻得的良夜,能叫他忘掉国破家亡的痛苦和耻辱,能叫他忘掉两百年关于人世百味所有痛苦的记忆。
    唐牧坐在鼓凳上许久许久,直到远远传来的更声敲过三下,才心有不甘的起身,连被子带人抱起韩覃,盯着她微抿的檀唇看了许久,才出门踩着院中厚厚的积雪,送她到东厢卧房去睡。
    *
    于这彻夜连天的风雪中,唐府中籍楼那冷而寒寂的地方,唐逸也正在等他的老朋友。如今锦衣卫指挥使毛其顺的儿子,毛通。
    毛通虽与唐逸交好,但还是头一回来籍楼。一进门便搓着手,仰头四顾了一圈之后叹道:“好家伙,你整日在这里吃书,难怪文章做的好。当年我能考得个秀才,还得多仰仗你。”
    唐逸见只有他一个人,皱眉问道:“你竟未将人带来?”
    毛通摘了雪帽笑道:“听闻你这地方等闲人不让进来,所以我叫她在外头等着。”
    唐逸略皱了皱眉道:“叫她脱了鞋即可,把她带进来。”
    毛通本就冷的站不住,立刻转身到籍楼外,吩咐几个锦衣卫松了那捆着的婆子,叫她脱鞋进了籍楼。
    唐逸小时候不及毛通的个子,如今身量却比毛通高出许多来。他拍着毛通的肩送到籍楼门口,随即道:“我在浣春归替你摆了一桌,带你的兄弟们好好去喝上两杯,等事情毕了,我会亲自送她去浣春归找你。”
    毛通转身看了一眼那老婆子,点了点头走了。
    唐逸在门口站了片刻,目送毛通于风雪中离去,这才重又进了籍楼,关上门叫道:“朱嫂子!”
    这中年妇人抬起头来,恰就是前些日子还在怡园伺候的朱嫂子。自打韩覃去了怡园之后,淳氏因她嘴巴不够严,便将她遣到淮南的庄子上去了。唐逸也是打听了许久,才托毛通将她重又淮南接到京城来。
    她见唐逸递来一杯滚烫的茶,接过来欠身叫道:“老奴见过孙少爷!”
    唐逸转身走到条案后面,随即坐到了蒲团上,展开他所藏的那幅卷轴,直接问朱嫂子:“如今住在怡园的女子里头,可有这个姑娘?”
    朱嫂子抱着那茶杯,凑近灯看了许久,点头道:“有!”
    唐逸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朱嫂子扬眉默算了许久,才道:“约摸是今年八月份的时候,淳氏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说是要用来伺候二爷。一直到九月间二爷回京,到老奴离开怡园的时候,她都还在。”
    所以她果真是叫人拐了,但最后究竟是唐牧先一步知道而授意淳氏买了她,或者是她自己主动求去,却很难说。
    唐逸闭着眼手指轻揉了揉眉心,重又抬起头问道:“她与我小爷爷,是什么时候见的面?”
    朱嫂子喝了口茶,想起当初的事情,略带着怨声道:“那夜本是二爷自己想要找个妇人,恰好后院子里有两个,这些事儿都是淳氏安排的。结果睡到半夜,许是入了巷二爷折腾的有些狠,那妇人鬼哭狼嚎似的触怒了二爷,三更半夜的,恰好老奴在院子里伺候,二爷就将火发到了老奴身上。”
    所以,推算起来,那一天应当就是唐牧任河道总督回京之后的第一夜。也恰是第二天,他就不肯再让他去怡园了。非但如此,他应当还给顺天府与陈卿等人都打过招呼,就是不肯让他查到韩覃住在怡园。
    唐逸皱眉半天,又问道:“之后了?那妇人就一直住在怡园?”
    朱嫂子点头:“到老奴走的时候,她都还住着。”
    唐逸见她喝干了茶,提围篮里的热水来又替朱嫂子斟满,凑近了朱嫂子道:“虽然你的老家在淮南,但过惯了京城生活,只怕回到庄子上也很不高兴吧?”
    朱嫂子默默点头,却也不说话。唐逸挺直了身子道:“我那朋友毛通家里孩子多,小儿子如今还缺个教养妈妈,只要你肯说实话,往后就到他家去做个教养妈妈,可好?”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朱嫂子连忙点头,立刻就要跪着磕头。
    唐逸隔着桌子看朱嫂子磕完了头,才道:“现在,把你在怡园时所听到的,所看到的,我小爷爷与那妇人之间的相处,全都告诉我,好不好?”
    *
    次日一清早,唐牧休沐在家,起来才与韩覃一并用过早饭,应付了许多韩覃关于未来的新奇问题,就听门房上巩兆和报道:“二爷,陈理卿在外院求见!”
    “陈叔叔,他来做什么?”韩覃惊问唐牧。
    唐牧起身,问韩覃:“你可想去外面走一走?”
    韩覃连忙点头,唐牧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换掉这身衣服,寻一套能穿靴的蒙古服出来换上,我带你去骑马。”
    韩覃柜子里确实有一套绯绿色窄袖长棉衣,恰是蒙古服饰,另有长长的筒靴相配。她换好衣服自罩上幂篱出外,便见巷子里唐牧与陈卿一人一马。如今不过十月中,昨夜的雪水气太重坐不住,见日照便已消融。
    她远远对陈卿行过礼,叫巩兆和扶着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唐牧在侧问道:“可能骑的惯?”
    韩覃顺手牵过巩兆和递给的缰绳,坐在马鞍上稳了稳屁股才道:“我可以试一试。”
    唐牧与陈卿骑马并不快,不过是溜马缓缓走着,巩兆和不放心韩覃自己骑马,接过缰绳跟着慢跑。如此一路自朝阳门出城往东郊,出城唐牧与陈卿的马便快跑起来。陈卿此人向来独行,身边从不要人跟着,巩兆和替韩覃牵着马慢行,一路走了约有四五里地,便见唐牧与陈卿牵马在一条白雪下细水深流的小河旁等着她。
    见韩覃来了,唐牧与陈卿丢马而行,一路过小河往树林深处行去。韩覃默默跟在一旁,就听陈卿一声笑:“清臣你把个东厂的太监头子弄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上去,往后在京城谁还敢私底下说一句真心话?”
    他看了眼韩覃,又道:“当初我约你画舫散心,你说韩姑娘要去花庄寺上香我亦是信以为真,谁知你取来常德的帐本竟是一丝风声也不肯露与我知,转手还拿它断了陈保的前途,把陈九给送了上去。我是拿你当兄弟的,但你对我未免太不够仁义。如今好了,陈九掌司礼监又辖着东厂,只怕朝庭要永无宁日,大臣们无论上朝在家,果真都能坦诚相见。”
    唐牧私底下玩的这一手,直到陈九拿着帐本给陈保最后一击时,陈卿才醒悟过来。
    唐牧负手往前走着,见有雪枝深处就顺手牵韩覃一把:“那帐本能送陈九爬上去,自然也能将他扯下来。可怕的不是陈九这个人,而是整个东厂,这种由阉人组成的权力机构,整个大历朝没有他们渗不进去的地方,没有他们刺探不到的情报,但刺探到了情报又如何?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排除异已,收敛钱财恐吓官员的手段而已。
    东厂与锦衣卫不除,则这个国家永无宁日。我们要除掉的不仅仅是陈九,他下去总还会有人爬上来,一样没有人性没有道德底线的阉人执掌着厂卫,不过是一茬一茬割韭菜而已。所以,至少目前,先放任陈九胡作非为一段时间吧,让他干点足以叫皇上与太后一起厌恶他的事情。我还得想办法除掉一个人,再扶一个人进内阁才行。”
    ☆、第44章
    陈卿走的快,停下来回头望着唐牧:“你要动高瞻?”
    唐牧走到陈卿面前停下,于这雪枝枯林中,每个人鼻子里都往外喷着雾一样的白气。他道:“当年查恒所做的缺德事里都有高瞻参与,他是得高太后相保才能在弹劾查恒时平安过渡,但如今不能再留他了。他管着吏部,全大历的官员皆要由经他来委任,你看看这些年他提上来的那些官儿,一个能干事的都没有。他买卖官品不是一天两天,经他与查恒隐害屈死的忠良们如今已成白骨,而他还能夜夜在府上开宴弹冠,上天待他已是不薄。
    先把高瞻拉下来,内阁就干净了,咱们再图后计。”
    三人歇得片刻重又往前走去。郊外天寒四野白茫茫的雪色。
    照唐牧这话的意思,韩覃总算是明白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往河南治河道开始,再到宣府,其实这一路上,都是想要达到一个目。而动高瞻,仍然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但这种谋划与布局,其中牵扯太多牵连太多。果真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做不到,就算她立时死在他眼前,他也做不到。
    可他如今做到了,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着,眼看就要做到了。
    韩覃心中隐隐浮起一股激动与感激,默默的跟着唐牧与陈卿继续往前走。
    走得许久穿过这片树林,远处那一小弯河水弯出个弧度东流。陈卿走到韩覃身边,指着远处村落中一处坐落于河岸的小庭院说道:“那是我们国公府在城外的一处院子,本是夏天消暑纳凉的地方,但是京中实在锦衣卫暗探太多烦不胜扰,我才想出个法子要约你们到此间走一走。你嫂子早在院子里布置着,想必如今已经好了,咱们一起去吃顿便饭呗!”
    韩覃应了声好,与他两个出树林直往那庄子上走去。行半盏茶的功夫到得路口,便见两个婆子在路口笑着指一个丫环:“快去告诉二少奶奶,二少爷来了。”
    韩覃与唐牧皆去望陈卿,他三十岁的年级,在府中还要叫人称声少爷,略带讪色的笑了笑,伸手引着唐牧与韩覃往自家院中而去。
    才到一进院门上,便见一个约摸二十七八的年轻妇人披着身灰狐裘在门上站着。她面容还没有陈卿的俊美,但胜在一团柔和之气,头上头发梳的紧紧,唯头顶戴着顶黑纱尖棕帽,戴着箍子,上插桃心与金凤顶簪,清清爽爽站在门上,远远见韩覃便伸手笑问道:“这是唐大人府上的?”
    陈卿使眼色不肯叫她再问,夫人胡氏是妇人不比男人们大大咧咧,牵过韩覃手问道:“姑娘贵姓?”
    韩覃不知要如何答,抬头去看唐牧,便见他走过来笑呵呵说道:“清极竟未同自家夫人说起过?这是寄养于我府上的故友家的小姑娘,姓陶,夫人请直呼她陶金枝既可,这是她的闺名。”
    陶金枝?
    这土气的名字,韩覃一听唐牧叫起就要混身起鸡皮疙瘩,偏他还叫的那样顺口。
    韩覃略带怨气看了唐牧一眼,见他笑的十分和善,也只得对陈卿家夫人笑着屈膝敛了一礼。陈卿夫人带着他们几个串到内院,照料着陈卿与唐牧在正房热炕上坐定,才带韩覃进到西梢间暖阁中,接过嬷嬷奉上来的热茶亲自递给韩覃:“这是北边庄子上送来的奶茶,也不知陶姑娘可能喝得惯。”
    韩覃接过来放在桌上,就见陈卿夫人坐到她对面的杌子上笑说:“我姓胡,闺名采薇,你知道就好。唐大人果真是男子心气的直性子,姑娘闺名不好告诉人的。”
    她自己端起杯子来敬着韩覃,韩覃只得端杯喝了一口,就听胡氏又说道:“我家小姑奶奶与唐府大姑娘相熟,只是如今年级大了才不常相见。”
    韩覃推断她说的大姑娘该是唐世宣才对。她自到怡园后,与唐牧如有默契般彼此不提及唐府事,也是怕彼此因为过往而尴尬,如今唐牧不在,她便好奇问起来:“夫人说的可是世宣姐姐,她如今过的可好?”
    胡采薇点头:“陶姑娘竟不过那府去么?”
    韩覃有些尴尬:“还未曾去过。”
    胡采薇想起唐牧身世来顿时会意,遂歉笑解释道:“她原本订了个外来的考子,后来那考子死了,她便仍在府中做大姑娘。”
    傅临玉竟死了?韩覃不好表露出惊讶或者激动的情绪来,只能抑着待归家时好问唐牧。中午在此果真是十分简便的饭菜,陈卿与唐牧皆到暖阁来用饭,一桌子也不过几碗汤饼并几样清淡小菜。
    吃完饭后辞过陈卿夫妇出门,巩兆和已牵马在院外等着。唐牧却还意兴未尽,吩咐巩兆和牵马到小河畔去等着,他带着韩覃仍是踏雪过小树林,要步行往小河畔而去。
    唐牧身高体健,到如今寒天仍不过是一袭松带本黑长衫,他腰窄肩宽,雪色衬着面庞温润的白,又他本是个善面,如今看着却也不算老成,唯儒雅持重而已。
    韩覃略有抱怨:“二爷竟告诉陈夫人我的名字叫陶金枝,若经她口再相传出去,我本就这样一个人,只怕要叫全京城的人为了这个名字都笑掉大牙。”
    唐牧摇头:“陈卿会叮嘱她,她必不会乱说乱传。”
    韩覃想起方才打问到的关于唐世宣的话,仰起脸问唐牧:“方才听闻陈夫人说世宣姐姐还未嫁,难道傅临玉竟死了?”
    唐牧止步,略皱眉头盯着韩覃:“才不过多久,你与他夫人竟连世宣都聊出来了?”
    韩覃迎面堵住唐牧:“傅临玉果真死了?怎么死的?”
    唐牧绕过韩覃往前走着:“寿数到了自然就死了,那里那么多的为什么?”
    他走得几步不见韩覃跟来,回头伸手要去拉她。韩覃心中有些气闷,躲开唐牧继续往前走:“傅临玉是表姐的未婚夫,他总有个死法,在您这里就不过简简单单一句寿数到了?”
    唐牧不欲叫她再提往昔,跟着韩覃往前走几步,又说:“过几日我要出趟外差,也许要很久才来回来。你若一人呆的烦闷,就去和乔娘子聊聊天儿,能不出门还是最好不要出门。毕竟你现在身份很尴尬,等到将来你韩门平冤那一日,你得是个身上没有一丝淤泥侵染过的大家闺秀。”
    韩覃猛在回头,恰撞在唐牧胸膛上,她口中还呼着热气,脸上挂着因他一番话而激起的惊讶:“韩门平冤?二爷,您果真要替我办到?”
    唐牧一指一指捏住韩覃纤细的手指绞在自己手指中,然后缓缓推她转过肩背,指着远极处的京城说道:“当然,我要替你祖父正名,替你父亲平反,奏请皇上给你韩门平冤,叫你弟弟柏舟重掌家业。还要叫你重新做回大家闺秀。往后你要出门,就不是名字又土气又要惹人笑柄的陶金枝,亦不会是我的外甥女儿柳琛。你是韩覃,忠门之后的大家闺秀。
    到那时,我会替你讨会府第,叫你重回韩府,好不好?”
    他这意思是,到那时候,怡园就不肯要她了?
    她转过身看唐牧。唐牧就站在她身后,亦低头盯着她。韩覃忽而有些心酸,她渐渐叫他亦驯亦宠的教养方式,教成了只小玩物一样。当他说要她重回韩府时,她先惧而后惊,竟没有太多的喜。
    她在如了手里还知道反抗,在小凉山六年都未磨灭了骨气,却叫唐牧渐教养出一种奴性来。
    想到此,韩覃一指一指挣开唐牧的手交握双手在胸前,直视着前方打断唐牧:“除了感谢,我竟不知道要于二爷说些什么,总之,谢谢您!”
    说完便提着裙子快跑,一股气跑到小河边自巩兆和手里牵过马,踩着蹬子爬了几爬,终究是捉着巩兆和的手才爬上马去。回程两人俱是无言,到怡园后相对着闷闷吃过晚饭,韩覃跑了一日喉咙塞哑早早上了床,待她次日一早起来,唐牧已经出外差了。
    *
    既唐牧走了,怡园这两个小妇人,便也闲了下来。乔惜存一个人呆在那小院儿里头,整日的不是弄些泥泥汤汤来糊面,就是染指甲,梳头发,把两个小丫头拨弄的团团转,一日日儿的熬天黑。
    韩覃越发无事可干,趁着下雪替大壮做了几双鞋,待雪停了,整个人便急的恨不能时时惊走。到了腊月二十三这日过小年,天光放晴,韩覃便再也憋不住了,将淳氏堵在外院夹道上哀求道:“淳嫂,眼看过年,能不能让我出去转一趟,也置备些年货?”
    淳氏手里端的正是年货,遂展着给韩覃看道:“墙上贴的门上挂的,老奴这里全都有了,表姑娘你还出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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