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过去,最大的难题就在于找到建木之树,并把息壤给抓出来。同样,若建木之树有灵智的话,要说服建木之树肯定很简单,毕竟,它一直想要帮流光镜,怕的就是建木之树已经失去了灵智,那样的话,他们想砍截树枝恐怕都不容易。
    她在途中就会设想一下到时候会遇到的麻烦,应该如何应对,这样到了目的地遇到问题才不会手忙脚乱,因此苏竹漪此时看着是眺望远方,沉浸在远方的美景当中,实际上,她在思考问题。
    只是飞了没多久,她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动。
    不是那无影无踪藏得严严实实的息壤。
    而是……
    蛊虫!
    她体内那只坚强的情蛊,转生池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死亡,反而被池水一同淬炼,仍旧悄悄融在她体内的情蛊。
    情浓意浓,入骨相思。
    那蛊虫就融于她的身体,骨血之中,吞噬的是她的情感,跟她本是一体。
    她低头,神识铺展开,视线透过苍翠的树冠,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看到那斜斜靠在树干上,手中捧着一个石埙吹奏的男人。
    他虽是在吹埙,但苏竹漪并没有听到曲声,他实力好像又增强了不少,若非情蛊有动静,苏竹漪从高空飞过,很难发现底下藏于大树上的苗麝十七。
    苗麝十七这个下蛊人在下面,难怪情蛊会有反应。
    苏竹漪低头的那一瞬间,苗麝十七像是有所感应的抬头,他头上的银箍子十分亮眼,额间的金蝉像是活物一样贴在他白得有些过分的脸上,而那双红宝石眼睛愈显妖异,发出摄人心魄的光。
    苗麝十七看到了空中的苏竹漪,他咧嘴一笑,还冲苏竹漪扬了下手。而这时,苏竹漪看到他手腕上有一条黯淡的红线,仔细看却不是红线,而是一种名为红线虫的蛊虫,蛊虫宛如细长的红线,她的视线随着红线看过去,就看到那大树底下,红线虫另外那端束着的人。
    苏晴熏。
    苗麝十七坐在树冠枝干处,而苏晴熏坐在树底下,背靠着大树。
    她披头散发地坐着,衣不蔽体,露在衣衫外头的肌肤依旧白嫩,但脖颈处,手腕处有些地方都有鼓起的青筋,像是蚯蚓一样在她皮肤上纵横交错,而那青筋里头,隐约可见有蛊虫在爬。
    苗麝十七让苏晴熏做了蛊母?到底养了哪些蛊虫呢。当初他手上那祸害了不少凡人的蛟龙也被他养成了蛊母,如今却换成了苏晴熏,这一点儿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毕竟上辈子,她苏竹漪并没有被苗麝十七当成蛊母过。
    苏晴熏虽是取代了她被抓进了血罗门,但她们之间的命运到底是出现了偏差,她们是不一样的。
    苏竹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秦江澜。
    苏晴熏是他悉心教导了那么多年的徒弟,纵然重生之后并没有接触,但上辈子两人关系匪浅,现在苏晴熏很明显状态不好,样子颇惨,秦江澜会如何做呢?
    就见秦江澜皱眉,他低声道:“苗麝十七。”
    之前没找到苗麝十七,现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情蛊要解蛊跟下蛊人有关系,所以苗麝十七不能直接杀了,只能控制起来才行。
    他威压直接笼罩下去,松风剑同时射出万千松针一样的剑意,咄咄咄咄地在苗麝十七周围排列,形成了一个人形轮廓的牢笼。
    苗麝十七脸上原本带着浅浅笑容,此番笑容凝滞,待那威压施加在他身上之时,他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加面无血色,眼睛充血,嘴角溢出血丝来。
    他撇了下嘴角,艰难开口,“苏竹漪,这男的……”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姘头?”
    这时,坐在树下低垂着脑袋的苏晴熏也抬起头来,她看到秦江澜的那一刹那,晦暗的眸子里陡然迸发出亮光,她哑着声音喊,“公子,救救我。”
    当初苏竹漪在南疆行侠仗义的时候用的就是秦江澜的外貌。
    那时候苏晴熏就表现出对他很有好感,如今看到秦江澜出现,苏晴熏俨然看到了希望,她挣扎起身,然而身子一动,手腕上的红线就在她手腕上勒出了血痕,而血腥气一出,她身上那些青筋底下的蛊虫登时骚动起来,还有一只蛊虫从她嘴里爬出,看得苏竹漪眉心紧锁,有些怪恶心的。
    “没想到你还是个情深之人,那么快就能让情蛊得到机会并且觉醒。”苗麝十七当初给她下情蛊也是顺手而为,他自己都不太确定当时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大约是对她有些兴趣,但实际上,苗麝十七未曾想过,这情蛊会这么快就成熟。
    毕竟,他当时只是偷偷下了个虫卵。没有成熟,离开了蛊母的虫卵,才不会被她发现,同样,想要成熟条件也十分苛刻,却没想到,这无心之举,竟然真的成了。
    他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苏竹漪。
    与她隔得太远。
    以至于刚刚她从头顶上飞过的时候,苗麝十七才知道那蛊虫已经成熟了,他本来想直接催动蛊虫,却发现苏竹漪的实力又精进了一截,催动了也没有多大效果,所以并没有那么冲动,而现在看这男的样子,苗麝十七也明白他们所求为何,既然有所求,哪怕他们实力比他强,一上来就彻底压制了他,他也并不惧怕。
    因此,他看着苏竹漪笑,“我真是看走了眼。”
    本以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却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情人,能让情蛊这么快成熟,用情到也深。
    想到这里,他眸色一暗,似是有所遗憾地道:“可惜情蛊已融入你身体里,如今你可还曾动情?”
    他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了力气,忍不住咳出了一大口鲜血,而这个时候,或许是他受重伤对苏晴熏压制的力度减少了的缘故,那被红线虫拴着的苏晴熏站了起来,径直冲到了秦江澜身边,张开双臂,想要抱住秦江澜。
    只听她哽咽道:“救救我。”苏晴熏长得挺好看的,是清秀甜美的样子,她哪怕衣不蔽体十分狼狈,哭起来的时候那张脸也挺好看的,这要哭得好看也是要练习的,当年的苏竹漪就练了无数回,深知如何能让自己哭得美,哭得让男人心疼。
    她曾是秦江澜的徒弟。
    唯一的哪一个。苏竹漪若是遇上了上辈子关系好的人,心情好的时候在不损及自己的情况下,都有可能出手帮个忙,她恶是恶,但在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情况下,遇到上辈子有些交情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可能会出手,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强。
    然秦江澜不为所动。
    他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苏晴熏一眼,还用灵气屏障的反弹力量,将苏晴熏震开了。
    他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苗麝十七,眼神锐利如刀。
    苏竹漪该觉得高兴吗?
    不,此时此刻,她的心,蓦地一沉。
    她知道自己有一些改变,但她还是她,她所坚持的,所在乎的,依旧存在。
    但秦江澜,他好像不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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