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珍也已得了信儿,正千万盼着丈夫呢,见丈夫回来,小夫妻自是有一番话说。
    晚上,谢莫如亦设家宴,把一家子都叫上了,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回团圆饭。三郎还同他爹道,“父皇,以后再有什么远差,叫我去吧,我也好想出去瞧瞧。”
    穆延淳道,“就你这猴子样儿,出去怕就不回来了,丢了如何是好,朕往哪儿寻你去。”
    三郎怪叫,“儿子我这堂堂男子叹,怎么会丢!”
    见诸兄弟都笑起来,才知道父皇在说笑,好在三郎是个厚脸皮的,自己也笑了,道,“父皇让我去一回,就知道我丢不了了。”
    穆延淳道,“下次再说吧。”
    三郎哼哼两声,也只得作罢,想着什么时候多孝敬孝敬母亲,求母亲在父皇面前替他说话。反正母亲的话,父皇一向都听得进去的。
    就是阿炎可乐,这回大郎回来,阿炎竟不大认得父亲了。大郎直道,“真个小没良心的。”他还给儿子从南安州带了许多玩具回来。
    谢莫如笑,“阿炎还没两岁呢,你一去四个月,人按六十年岁,对他而言就相当于十年没见你,十年不曾见面,暂时认不出也不稀奇。”
    三郎听得哈哈大笑,道,“这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三郎风趣,把诸人都笑翻了去。
    寿宜长公主在宫里做完月子,也准备出宫回府去了。
    谢莫如道,“你这才出月子,阿凤还小,不若待天气再暖些,你再回府也不迟。”
    寿宜长公主感激的应了。
    大郎是回来后才听说的寿宜长公主之事,皱眉道,“秦驸马莫不是猪油蒙了心不成!”
    “要不是猪油蒙了心,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吴珍道,“父皇因此事恼怒非常,原本,严相一去,内阁该轮到秦相的,结果,秦驸马出了这样的事,秦尚书也致仕回了老家。看在秦尚书为朝廷操劳一辈子的份儿上,秦驸马出家了事。”
    大郎想到这位小姑姑如此不幸,同妻子道,“阿凤的抓周礼略加厚一些也使得。”
    吴珍道,“我已与二弟妹三弟妹商量好了。”
    大郎颔首。
    既是过了年,礼部左右侍郎联名上书,言道,新帝登基第二年,不好再用先帝帝号,应该改元了。
    穆延淳畅怀一番自己新爹,准奏,令礼部协商此事。
    礼部左右侍郎除了改元的事,还说了要准备开恩科之事,此亦为旧例了。新帝登基,第二年都会开一届恩科,开恩科的圣谕去岁便已颁诏天下,如今得预备起来了。
    穆延淳也允了。
    唐相又给穆延淳提个醒,礼部得有个尚书才行。
    穆延淳想了想,内阁左右侍郎都有些年轻,任尚书未免资历不足,唐相道,“若朝中无合适人选,自外任大员转内六部主官也是常有之例。”一般来说,做官有做官的规矩,六部大员多是一直在六部当官,熬上个几十年,倘仕途顺利,为一部尚书,入阁为相,便是文官的终点了。但也有例外,六部尚书一职过于要紧,故而,有时内阁或是帝王也并不拘泥于一定要在朝中官员里提拔,如外任总督巡抚,转为六部当差,也是常有之事。
    君臣商议片刻,提了原直隶总督贺菩回帝都,转任礼部尚书。
    这位贺菩贺大人,当年还曾与李钧争过刑部尚书之位,只是当初悼太子尚在,故而,刑部尚书一事,贺菩败北。今李家已化作的抷黄土,倒是贺大人,转任礼部尚书,虽不若在外为封疆大吏,但一部尚书,直接入阁,论前途,自然远胜总督之位。
    贺菩贺大人一阵风似的来了帝都,开始操持恩科之事。
    穆延淳干脆让他连副主考一并担了,私下同谢皇后道,“看一看贺家闺女如何?”
    谢皇后便明白丈夫的意思,道,“四郎五郎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是啊。”穆延淳道,“非但四郎五郎,八弟九弟的年纪也到了。要是父皇在世,定要为他们操持的。如今父皇孝期期将满,朕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谢皇后应下了。
    谢皇后正留心帮诸皇子以及先帝八子九子挑媳妇,朝中诰命也有所察,不为别个,谢皇后好几回暗示她喜欢女孩儿,但有诰命带着女孩儿进宫,谢皇后皆有所赐,也会留女孩儿们好生说说话。
    不论是皇子妃还是藩王妃,将来都是超品诰命,帝都权贵高官之家,都欲碰一碰运气。
    一时间,谢皇后宫里便热闹起来。
    二月二,穆延淳陪妻子去皇陵祭了回岳母,发现南安侯又住皇陵去了。
    穆延淳都没法子,直叹气,“哎,南安,南安,朕知道你的忠心与孝心,你在这儿,未免自苦。”
    南安侯一笑,“此地山明水秀,且最是清净不过,臣求仁得仁,不以为苦。”
    谢皇后看了南安侯一眼,见南安侯一身铁灰色长袍,腰间束一条黑色腰带,清晨阳光洒落,南安侯眉宇间似染上淡淡金色。谢皇后不禁暗暗点头,心说,南安侯是她见到的最不似胡家人的胡家人了。回头与丈夫道,“当初南安侯请求致仕,陛下如何就准了?”
    穆延淳道,“他死求白赖的不想干了,我有什么法子?”
    “看南安侯保养的很是不错,现在就致仕,委实可惜,起码还能再用十年。”
    “谁说不是。”穆延淳颇是遗憾,“有用的早早致仕,那没用的,且尸位素餐着呢。”他想了想又道,“反正朕有事找他,他也依旧尽心,这便罢了。”
    谢皇后委实觉着南安侯致仕可惜,但她约略也能猜到南安侯的心思,南安侯大概是觉着,自己深受先帝皇恩,后来却与她合作,对不住先帝。
    情义两难全,故而致仕吧。
    倘南安侯知道谢皇后的想法,就得说,谢皇后绝世聪明之人,却没有猜对他心中所想。
    其实,世间千万之人,又有谁能明白他的心胸志向呢?
    除了她。
    南安侯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对自己说道,“你若想建一番功业,但不当在帝都消磨光阴。这帝都,是皇权所在,是翻云覆雨之地,却并不是建功立业之地。”
    少时的南安侯有些犹豫,道,“我纵想去,母亲怕也不允的。”
    “一个人真正想做什么,无人拦得住,也无人能拦。”
    她与他的交集,仅止于此。
    南安侯望向那巍峨陵寝,你的后人,承袭你血脉的后人再一次走上你先前的道路,希望她会比你走的更远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南安侯在皇陵,给辅圣公主扫墓。
    宁荣大长公主:你娘坟头上的草都三尺高了,儿子,你能帮你娘扫扫不? ????
    平安夜,《千山记》小剧场一个~
    江伯爵与冯飞羽海岛漂流记。
    早上,江伯爵:冯飞羽,去找些吃的做早饭。
    冯飞羽:……
    江伯爵:要我踢你下海吗?
    于是,冯飞羽去了。
    中午,江伯爵:冯飞羽,去找些吃的做午饭。
    冯飞羽:……
    江伯爵:要我踢你下海吗?
    于是,冯飞羽臭着脸去了。
    晚上,江伯爵:冯飞羽,去找些吃的做晚饭。
    冯飞羽:……
    江伯爵:要我踢你下海吗?
    冯飞羽黑着脸:宁死不屈。
    江伯爵一脚江人踹下海,捞上来。再踹下海,再捞上来。三踹下海,再捞上来。
    于是,冯将军飞羽,屈了。
    ☆、第365章 皇后之八
    龙抬头之后,晋王先进宫卸了兵部的差使,穆延淳原是要为晋王再安排差使的,晋王道,“待出了父皇的孝,我们也要就藩了,陛下不要再给我安排差使了。此番一去藩地,再见陛下就不知何时了?”晋王望着穆延淳,笑道,“以往,那个,年轻时,大哥我总嫌你,一想到这番别离,还怪难受的。”大皇子其实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儿呢。
    穆延淳也道,“咱们小时候,那也不过意气之争,我也嫌过大哥呢。”
    晋王道,“那你可别记心上。”
    穆延淳都笑了,“看大哥说的,难道大哥把先时的事还记心上不成。”
    “那不能。”
    兄弟俩说了会儿子话,晋王顺利交出兵部之权,穆延淳也松了口气。在晋王带头,刑部齐王,工部楚王,礼部七王,都交了各部之权,理由也都是一致的,这就要去就藩了,陛下早些掂掇人选,咱们交接好了,走时也能放心。
    穆延淳私下与妻子道,“亏得大哥明白,不然,他倘装糊涂,我也不好说什么的。”
    谢莫如斜睨丈夫一眼,笑道,“让扶风掌兵部,陛下不就是为了让晋王交权么。在我这儿,还得了便宜又卖乖。”
    穆延淳嘿嘿一笑,不否认自己的心思,他儿子们也大了,得有地方安置才成。再者,藩王本也要就藩的,这六部之权,他们早晚要交。穆延淳道,“大哥说到底还是个明白人。”
    “晋王啊,晋王有些笨,但这个笨,何尝不是他的福气。如悼太子,就是聪明太过了。”谢莫如道,“还有一事,先这在时,六弟妹没法子,去了静心庵。她年岁并不大,铁家也是孝忠朝廷这些年,我想着,是不是让六弟妹出来,倘她愿意,另择夫婿亦为不可。”
    穆延淳道,“那老六怎么办?”
    谢莫如淡淡道,“要说先帝,那也是圣明了一辈子的人,你说,最后怎么就养出悼太子这样的孽障来,说起来,先帝还是太过心软。悼太子之罪,还容他亲王礼下葬!陛下虽祟敬先帝,学先帝的长处就好,如先帝这般优容太过,还是罢了。六王爷不一直身子不好在荣养么?”
    穆延淳还没干过杀弟弟的事,很有些犹豫,谢莫如道,“想想当初母后,倘非六皇子之故,现下母后该是何等尊荣。”
    谢莫如拿出苏皇后一说,穆延淳那点子犹豫立刻就没了,道,“待老六的事了了,再让六弟妹出来。”
    “我也这么想。”
    先帝六王爷因病过逝,穆延淳自登基起,不论政令抑或别的,皆十分宽厚,独对先帝六王爷之死,极是冷淡。二郎过来请旨时,穆延淳便道,“六王生前对先帝屡有忤逆,为子有大不孝之过,便是先帝过身,他仍托病体之名,不能为先帝哭灵。今他病逝,以国公礼安葬则罢。”
    二郎又问葬在哪儿,穆延淳指了个极偏僻之处。
    穆延淳这个态度,二郎看他爹的脸色,并没有特别刻薄六王葬礼,但穆延淳本身的态度已经是帝都的风向标了,堂堂皇子,死后竟以国公礼安葬。而且,穆延淳只命内务司安排丧仪,余都没有半点赏赐,就更甭提六王的墓地了,委实是个荒僻难寻之地。
    六王一死,晋王先庆幸自己听了媳妇的劝,一过年便把兵部的事上交了,不然,凭老五这心狠手辣的样儿,还不知要如何对付我呢。
    晋王很是念了回佛,就想着,怎么赵时雨还不回呢!
    哎,这等关键时候,有时雨商量才能稳住心哪!
    料理了六王,悼太子早便自尽,穆延淳深觉母仇得报,可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了。
    至于六王妃之事,穆延淳特意给了铁家一道圣谕,说的就是六王与六王妃的亲事,圣谕里说六王妃尚且年轻,可守一年丧,另行婚配,两不相干。
    铁家感激涕零的给圣旨磕了三个响头。
    有个清流便说六王妃该为六王守节,穆延淳早有准备,道,“我朝不同于前朝,太祖立国时便说,前朝风气闭塞,实不可学。自太祖,到先帝,都从未鼓励妇人守节,何况江南多年战事,人口凋零,哪个地方人口有增加还为政绩呢,在民间,尚且鼓励守寡妇人再嫁。皇家为民间表率,六王妃倘愿意为六王守节,王妃尊荣自然得享。倘她愿意改嫁,去王妃尊号,一应诰命收回,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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