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又一次看到谢莫如的智商后,谢太太不得不自己主动去缓和一下与谢莫如的关系,她还得带着赞许的眼神说,“咱家姓谢,外头人倒是常叫我谢太太,你这一说,重了音。一家人,哪里用总是太太奶奶的,倒显生分了。以后跟莫忧一样,喊我祖母吧。”
    看吧,当初人家把脸凑上来你一巴掌抽回去,这回就得换自己把脸凑上去了。好在谢莫如还是很识趣的,她露出恰当的神色,叫了声,“祖母。”
    谢太太笑,“这就对了,时辰不早,去上学吧。”
    祖孙两个都十分克制且十分友好,待两个女孩子走了,宁姨娘奉上一盏香茶,神色慈爱道,“莫如越发出息了。”
    谢太太笑,“咱们谢家的女孩子,都好。”她当然更喜欢谢莫忧一些,谢莫忧多好啊,一眼望到底不说,还会想方设法的讨你开心,这孩子怕的,无非是我会偏爱谢莫如,所以愈发乖巧。谢莫如这个,她越聪明,我越是提心吊胆。我跟她说话得克制,她不在乎我喜不喜欢,可我硬是不敢再怠慢她。这哪里是孙女啊,想当初我做媳妇时也不过如此啊!
    是的,我不喜欢她,她是我孙女,以前不会讨我喜欢,现在我更得拿出对待婆婆的态度来,我当然不喜欢她。
    谢太太的微笑十分标准,慢悠悠的呷一口茶,她当然明白宁姨娘的野心。宁姨娘的家族已经重归朝堂更胜从前,宁姨娘给她的长子生了三儿一女,宁姨娘渴望正室的位子,无可厚非。只是,先不说方氏安安稳稳的住在杜鹃院,除非方氏自然死亡,不然谢家是不能动方氏分毫的。再者,方氏还有谢莫如这个牵挂,她哪里会死。而谢莫如,这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啊。将来真有哪天谢莫如出息了,方氏就更不用死了。那么,宁姨娘……
    你这一脸慈爱的微笑啊,我是她亲祖母我都不会这样笑,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十来年的周到妥帖都收买不到谢莫如吗?太假了。谁会爱别人的女儿超过自己女儿啊?除非是圣人啊,可你明显不是个圣人,你只是个姨娘。你早给谢莫如看透,你还这样一脸慈爱……谢太太心下叹息,谢莫如的智商让我不安,可一看宁姨娘,我就明白,我的智商还是在平均线以上的。
    ☆、第15章 教导
    谢太太突然之间改变态度,颇令谢莫如诧异。
    不过,也只是诧异。
    谢莫如依旧按着她的生活习惯,很规律的上学念书,倒是张嬷嬷知道谢太太让她家大姑娘料理谢二叔生辰宴的事很是高兴。至于谢莫忧的存在,张嬷嬷私下与她家大姑娘道,“二姑娘惯会拔尖儿出风头的,姑娘不用理她,凡事多用心,学了本事是自己的。”关于她家大姑娘碾压谢莫如的事,张嬷嬷不大知道。不过,张嬷嬷可是知道谢莫忧言语挑拨的事儿的,虽然谢莫忧没讨得好处,张嬷嬷也深恨此事。哪怕不是一个娘生的,也都是姓谢的姐妹,张嬷嬷平日里就有些眼红谢莫忧受宠,觉着她家大姑娘很是委屈,不想谢莫忧得着机会还敢挑拨,生怕太太对她家大姑娘另眼相待。一家子姐妹,竟这般坏心,只盼着她家大姑娘倒霉,张嬷嬷如何忍得,低声道,“那些小鼻子小眼睛小老婆养的,没好心眼儿,咱不去害人,也得留心提防着,仔细那起子黑心烂肠的给姑娘下套。”这里就是担心宁姨娘了。这些年,宁姨娘做足了贤惠嘴脸,张嬷嬷都不大信,如今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真贤惠的人能把谢莫忧教成这样?面儿上贤惠,心里不定怎么嫉妒她家大姑娘呢?
    张嬷嬷很想教一教她家大姑娘办生辰宴的事儿,奈何她是做乳娘进的府,后来杜鹃院衰败,才轮到她贴身服侍谢莫如,也没办宴席的经验。张嬷嬷叹,“嬷嬷也帮不上你。”
    谢莫如笑,“并不是什么繁难事,嬷嬷管着咱们这院子,就是帮我了。”
    发愁也解决不了问题,叹气有什么用,张嬷嬷整理心情,笑,“姑娘有空去问问二爷喜欢吃什么,再跟素蓝姑娘打听一下太太的喜好。”
    这些,谢莫忧应该已经想到了。不过,为了让张嬷嬷放心,谢莫如点头应下。
    下午放学时,谢太太跨院已经收拾妥当。谢莫如谢莫忧先给谢太太请了安,便去跨院理事。李青媳妇已将谢莫如要的去岁谢柏生辰时的酒品果馔单子整理出来,包括当时的采买数量,摆了几桌酒,一一明列清楚。
    谢莫如略看过后随手递给一直往她这边儿瞟的谢莫忧,谢莫忧这会儿倒不争强了,问谢莫如,“大姐姐看,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谢莫如对李青媳妇道,“我们今天先看一看这单子,明儿个你过来,我把初拟定的单子给你,咱们再商量。”
    李青媳妇应一声是,谢莫如便打发她下去了,同谢莫忧道,“我们再问问二叔院里的大丫环和素蓝姑娘,看二叔、太太有什么偏爱的菜色,或是喜欢的玩意儿,正好一并备上。”
    谢莫忧早摸清楚了,事实上她娘连席面儿菜单都替她拟了出来。其实谢莫忧是想在谢太太跟前讨个好儿的,谁晓得谢太太将事交给她与谢莫如后便不再过问,以至于谢莫忧一直没等到展示的机会。这会儿只得拿出来,“这个不用问她们,我便知道。”
    谢莫如看她一眼,心知肚明,道,“想来妹妹是拟好单子了,不如给我看看。”
    谢莫忧拿出来递给谢莫如,谢莫如问,“这是你和姨娘商量着拟的,还是问过她们了?”
    谢莫忧提前做功课,原是想着惊艳一下,没惊艳成不说,谢莫如还问的这般直接,似是要故意叫她难堪。谢莫忧没说话,谢莫如吩咐静薇,“去松柏院走一趟,看松柏院的大丫环在不在?在的话,看她可有空闲,请她过来说话。”
    谢莫忧终于有些赌气道,“昨天我就问过了,不用再问。”
    谢莫如真有些不理解谢莫忧的脑子,既问过了,刚怎么不说?不过看谢莫忧一幅恼羞的样子,谢莫如还是淡淡道,“我于府中人手不大熟悉,你提前把这单子拟出来,很好。”
    谢莫如总算说了句人话,谢莫忧心情微微舒缓,谢莫忧身边的奶嬷嬷陈氏却不禁撇了撇嘴。
    谢莫如道,“听说二叔今日在家,不如我们过去问问,二叔有没有特别要请的客人?”
    谢莫忧起身,“也好。”
    谢柏正在书房习字,见这姐妹两个一并到了,心下十分欢喜,笑,“哪阵风把你们小姐妹吹来了。”
    谢莫忧笑,“东南西北风。”
    谢柏哈哈大笑,一迭声吩咐墨菊泡了好茶来。他是真的高兴,谢莫如谢莫忧闹别扭的事他也听说了,如今见两人一起过来,谢柏分外欢喜。墨菊上了好茶水,黄玫捧上好果子,笑道,“两位姑娘是稀客,看二爷高兴的,姑娘们常来才好。”
    谢莫忧接过茶,眨眨眼睛,“常来也来不了几日,二叔以后还不得常驻公主府啊。”
    谢柏笑斥,“胡说八道。”
    谢莫如先说正事,道,“我们来,是想问问二叔,生辰那日要请哪些朋友?”
    谢柏道,“又不用大办,我不请外头的朋友,就家里人坐着吃一日酒罢了。”
    谢莫忧道,“就是不请外头的人,三太爷家的表叔祖父、表叔们,还有枫二叔,再有本家走得近的族亲,有空的都会过来凑一凑热闹。余者朱家舅爷府上也有许多人呢,这还都只是亲戚。”
    谢柏揉眉心,“我的天哪。”
    谢莫忧笑,“这愁什么,活儿都是我们干,二叔到那日多找两个挡酒的就是。”
    谢柏道,“不用太大排场。”
    谢莫忧道,“既是家宴,一日便成了,无非就是小戏请上两班,再有杂耍,打十番的备上,大家乐一日便罢。”
    谢莫忧又问,“二叔喜欢哪个戏班子?这个我可不知道,你常在外走动的。二叔说两个好戏班子,我们也跟着沾光听几出好戏。”
    谢柏笑,“这个啊,现在帝都城里最有名的就是瑞福班儿、瑞喜班儿了。”
    谢莫忧笑,“行,那就定这两个班子。”
    谢柏道,“又不是大生日,定一班就好,就吃一日酒,杂耍打十番一概不用,倒是戏班子提前打发人过去说一声,让他们把时间空出来。”
    既然来的都是亲戚族人,又同谢柏议定个临生辰最近的休沐日庆生,这样来的人多,也热闹。谢莫如谢莫忧便将大概的宾客单子拟了出来,给谢太太看过后,再同李青媳妇商着提前预定了小戏,连带果品酒馔的采买数量,一并都算了出来。
    谢太太教她们的是,“这来的人,也只是算了个大概,因是个热闹事儿,来得人多才好,故而这东西不能买少,咱们算出的这个数,再往这上头加上两桌席面儿的量,大概也就差不离了。东西多了不打紧,反正自家也能用,倘或是少了,到正日子不够用了,就惹人笑话了。”再有,谢太太道,“采买只是小事,注意数量就是,坐席安排也十分要紧。说起来都是亲戚,可百人百脾性,便都是亲戚,脾气也是不一样的。还有,辈分上头也得留心。”
    像采买安排坐席之类的事,谢太太不吝指点,但其他琐碎小事就得自己用心了。譬如,酒水上,官客与堂客便有不同,还有,小孩子不能吃酒,便要预备其他饮品。再譬如,当天服侍的丫环婆子,每人手里都要清清楚楚的吩咐下各自要做的事,倘是多人协作,便要有个打头儿的。各人干什么,职责一定要清楚。倘有意外,也要有应对备用的法子。
    小小家宴,便有这许多要思虑的事。
    谢太太大致指点她们一些,余下便不管了,只命素蓝私下留意,素蓝笑,“两位姑娘都是周全人,一并做事,并不藏私,太太放心吧。”
    谢太太叹,“这就好。”虽然脾气不大相和,好在知道轻重,让她们一起做事也知道以事为先。
    谢莫如谢莫忧照旧在小跨院理事,李青媳妇将采买要用的银两预算单子递上,谢莫如看过后给谢莫忧,谢莫忧笑,“李嫂子最老道的,这上头再不会错。”
    谢莫如道,“这倒是,只是我险忘了一件事,去岁二叔的生辰宴花费多少,李嫂子还记得么?”
    李青媳妇连忙道,“这账都是问了采买算的,要是去岁的事,我得去查一查才知道。”
    谢莫如道,“那李嫂子就去查一查,明儿个告诉我。”
    李青媳妇应一声,见没别的吩咐,便垂首退下了。
    谢莫忧似有所觉,看谢莫如一眼,没说什么。
    当天回牡丹院,谢莫忧与母亲说了这件事,道,“大姐姐也是,先前也没想过看去年的账,娘,你说她是不是专门设的套儿?”
    宁姨娘虽不待见谢莫如,不过指点闺女人情世故,说的话还是很公道的。她道,“给下人设套有什么意思,你大姐姐这不过是要给底下人个警醒,甭打着蒙你们的主意。”
    “难不成李嫂子真的虚报了?”
    宁姨娘笑,“采买手里,哪个没油水?不过是多与少的差别。你们年岁小,又是初学着管事,你二叔的生辰,何况他又是做驸马的,那起子奴才还不鼓动着主子大作排场呢。就算只是家宴,你们定了要采买的东西,这价钱怕也要变一变的。”
    谢莫忧立刻不悦,“这岂不是把我们当傻瓜?”
    宁姨娘只作寻常,道,“你心里明白这里面的勾当就好,现在又不是你管家,倘是这样的事,你不要出头儿,只管让她去料理吧。”
    谢莫忧笑,“我知道,我才不去做坏人。”下人是好得罪的么,倘真好得罪,就不会有奴大欺主的事了。
    宁姨娘勾唇一笑,摸摸女儿的发丝,赞许道,“就是这样,她不做坏人,哪里衬得出你的好儿来。”
    ☆、第16章 逗她
    宁姨娘其实是个很有生存智慧的人,她委实是给谢莫如n天前评价她闺女的那句“你的美貌与智慧并不匹配”给伤着了,方境界不稳的说出了心里话,“她不做坏人,怎会衬出你的好儿来?”
    这话一出口,宁姨娘就觉着不对了。心下后悔:唉呀,这可不该是贤良人说的话呀,我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谢莫忧倒没觉着啥,她觉着这话说的真对,真有道理!可事实上,宁姨娘这话说的真没水准,哪怕心里这样想,也不能说啊。她对杜鹃院都贤惠十来年了,按照她的计划,以后必将继续贤惠下去。她可以说一说方家的败落,说一说谢莫如母族的不堪,这是事实利害,让闺女知道,心里有个底,没什么不好。何况闺女到了要晓事的年纪,这些事知道一些没坏处。但这种“她不做坏人,怎会衬出你的好儿来?”,委实不该说,说了倒显着她狭隘了。
    唉呀唉呀,以后自己也得留心啦,这十来年的顺遂,竟把脸皮养的吹弹可破了,一些旧事都能伤到我了。不,羞辱从来都是激励我向前的,我怎么能因为一个丫头的话就心神不稳呢?稳扎稳打这些年,日后也当继续稳扎稳打下去才去。
    不过,宁姨娘认为,好与坏的确是需要一定的衬托才能显现出来何为好何为坏的。谢莫如不怕得罪人,就让她得罪去呗,独夫是怎么产生的,把人都得罪光了,便是独夫。
    宁姨娘早听闺女的奶母陈嬷嬷说了,这次筹备谢柏的生辰宴,谢莫如是处处抢先,有话她要先开口,有事她要拿主意,下人禀事也是先同大姑娘回话,完全把她闺女挤到边儿上去。既如此,就让谢莫如办好了。
    谢莫如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她闺女干脆站边儿上捞个好人缘儿,先把名声慢慢养起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谢莫如的确有些独夫气质,杜鹃院里没人教她如何筹备生辰宴,谢太太不过偶尔指点一下,并不会手把手的去教,余者都是谢莫如自己摸索。谢莫如自己理出条理顺序,然后实践。至于谢莫忧,谢太太是让她们两个一道准备二叔生辰宴的,开始谢莫忧还说些意见,后来干脆不说了,什么都是“大姐姐觉着好就行”,要不就是夸下人会办事之类的废话,谢莫如也就不指望她了。在谢莫如看,下人不就是要办事么,不会办事难不成白养着他们,办得好是应该,办不好就要换人了,这难道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
    谢莫忧袖手,谢莫如就自己来。
    于是,在谢柏生辰宴当天,大小丫环都换上了清一水的水绿衫子杏红裙,鬓上簪了鲜花,颊上略施脂粉,忙而不乱的在宾客间服侍。先时将功课做好,当日谢莫如只要留心调配时间,何时宴饮,何时听戏,何时吃长寿面,她瞧着时辰给谢太太提个醒儿,最后上的是果盘与几样爽口的点心。
    谢枫之妻苏氏笑,“今天这面味儿好。”倒不是说哪里就与以往大不同,只是处处给人以周到感,像宴席上的长寿面,寻常苏氏是不会吃的,今日便不同,汤还是鸡汤,却是清而不油,香而不腻,汤里的面并不多,小孩儿拳头大的一团银丝面,雪白滑润,汤面上点缀两根碧青的青菜。青菜没什么滋味儿,只是那碧绿伸展的卖相叫人喜欢,苏氏都不禁尝了尝这长寿面,自汤到面都透出鲜香来,味儿很不错。她闰女也吃了一些,而且,她闺女那碗便不同,细瓷碗又小一号不说,里头的面煮的更软一些,这就是格外有心了。
    苏氏出身徽州苏家,家中世代书香,眼界颇高,为人难免带了些清傲气,平日里更难得去赞什么。三老太太听这话都笑,“唉哟,枫哥儿媳妇都说好,看来是真的好了。”
    苏氏最不喜与三老太太打交道,闻言笑,“本来就好,岂是我说好就好的。”
    三老太太笑,“我听说今天都是莫忧张罗的。”
    看吧,苏氏为何不喜三老太太,主要是这老婆子说话太没水准,简直叫人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话。先不说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见是谢莫如在谢太太身边时不时的提个醒,哪怕这事儿真有谢莫忧的参与,也断没有嫡女在前,先去赞一个庶女的道理。苏氏倒是听闻三老太太当年吃过方氏的排头,可一码归一码,谢莫如又不姓方,正正经经嫡系嫡出,怎可将她放到庶女之后!苏氏书香出身,尤其看重这个,刚要说点儿什么,谢莫忧已道,“三老太太过奖了,都是大姐姐在操心,我不过是跟大姐姐学着些罢了。”
    苏氏一听,话是没错,可这味儿不大对。苏氏性子清傲些,却是个老练的,笑笑,“是啊,莫如是这一代的长姐,最是稳重端庄。小小年纪便能为大伯母分忧,孝心可嘉,姊妹们都当以莫如为榜样。大伯母好福气,也会调理人,把姑娘们调理们这般出众。”
    谢太太笑,“丫头们渐大了,该慢慢学着管家理事。阿柏这生辰宴,是家宴,一则简单,二则又没外人,让她们姐妹跟着学一学,好在照着葫芦画瓢,我看还成。”
    谢太太的娘家侄媳妇胡氏笑,“咱们谁不是照葫芦画瓢,按规矩办事呢,要是姑妈不说,我还不知是两个孩子一并料理的,这般周全,委实难得。”
    接着大家对两姐妹又是一通夸。
    大家说笑一回,起身告辞。待谢太太带着两姐妹将各亲戚送走,也是过晌以后了。其实除了三老太太值得谢太太亲送,余者都是谢莫如谢莫忧代劳。
    两人回到松柏院时,宁姨娘已在谢太太身边服侍,她是姨娘,平日里虽谢太太多赖她管家,但这种迎宾会客,她没有恰当的身份,自不好近前,故而此刻过来服侍。谢尚书谢松父子也在了,听谢松正在说,“我原说叫阿兰他们去书房做功课,二弟却把人都截走了。”见两个女儿进来,谢松便暂止了话题。谢莫如谢莫忧给父祖见了礼,谢太太笑,“坐吧,今天都是你们在忙,坐下歇一歇。”
    宁姨娘笑,“孩子们也能做些事情了。”
    谢太太笑,“是。”比想像的更周全,生辰宴虽是谢莫如谢莫忧在办,可谢太太担心会出问题,也一直在密切关注。好在谢莫如开头儿就震慑住了李青媳妇,底下人知道大姑娘不好糊弄,自然打叠起精神做事。这小小家宴办的,很是不错。
    宁姨娘问,“天音亭的残席叫人收拾了吗?”
    谢莫如端起茶来呷一口,没说话。宁姨娘问她,这位姨娘以什么身份问她话,姨娘么?平日里宁姨娘就喜欢说些“莫如懂事,莫如稳重,莫如聪明”之类的话,谢莫如从来不回应,倒不是她对宁姨娘有什么看法,谢莫如只是觉着,这话不是你一个姨娘该说的。不然,为什么宁姨娘十来年的收买人心都不见效果啊,总不是谢莫如打娘胎里出来就能分辩忠奸好坏吧。开始是张嬷嬷打小就教导谢莫如,她一个姨娘,小老婆,没资格对大姑娘说话,大姑娘不要理她,她说啥大姑娘都不要理。后来,谢莫如长大念书知道了些道理,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便觉着,嬷嬷是话粗理不粗啊。我是嫡女,她不过我爹小老婆,哪怕受宠些,礼法上她不过是半主半仆的身份。所以,在谢莫如看来,宁姨娘总是用不合时宜的身份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叫她不知如何回答。她又是个寡言的人,于是,索性不答。
    好在宁姨娘有亲闺女,谢莫忧是万不会让她娘难堪的,一笑道,“吃的都散下去了,残席也有安排下人收拾。”
    “那就好。”宁姨娘笑,并不介意谢莫如的冷淡。
    谢松微微皱眉,谢太太道,“这热闹大半日,也怪累人的,行了,都回去歇着吧。”
    谢松起身,带着一家老小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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