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要走了吗?”见喻识渊出来,两个小家伙都收起脸上的笑容,随后想起这不是在课堂,于是有松了松脸上的表情。
    看着两个自己手里的学生,喻识渊郁闷的心情才算好了点,笑着说道:“是啊,太阳不错,回去晒被子。”
    走出林家的院子,一路上碰见不少人,几乎每一个人看见自己都要叫上一声喻先生,还有的人想塞东西给喻识渊,但都被笑着的喻识渊拒绝了。
    回到这个不能够叫做家的地方,于是远坐在院子里,认真思考林阿秀说出的话。
    不管自己心里头愿不愿意,有些事还是得面对。
    起意在百家村当教书先生,最开始完全是为了能在这多待一点时间,可是回来的路上看见了那么多真切的善意和敬意,喻识渊不得不审视自己,若是没有林阿秀这层关系在,自己还愿不愿意留在这。
    为什么要留在这呢?
    加下的房子不是自己的,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自己的,在这里没有归属感,所以为什么要留在这呢?
    和自己的那些学生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这些脸上偶尔带着污渍的孩子,懂事到让他几乎要破了课堂上的臭脸。自己无疑是愿意和这些孩子相处的……
    越想越多,喻识渊就越觉得好像被一拳打醒一般,他还有很多是要做,这样才能给阿秀和村里的人一个好的交待。
    想好了之后,喻识渊翻出仅有的几件衣服,团吧团吧就塞进了行李袋中,趁着日头好再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番,再从屋里找出几个昨天阿秀送来剩下的煎饼,一并塞好之后,找到一条小路就往外走。
    快要出村的时候碰见了几个村里人,笑着和对方打完招呼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喻先生这是要回家过年的吧,也是,喻先生的家在镇上呢,这过年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日子,哪能在这里待着呀。”几个看见喻先生的人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临近年关,还有很多事要打理,所以这一碰面也被他们甩在了脑后。
    林阿秀察觉喻识渊离开的时候是在三天之后,为了让对方有思考的时间,林阿秀特意隔了几天没有向往常一样送东西过去,也是当天怪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不知喻先生会不会生气。
    可是敲了敲院子里的门,往常很快就打开的门此刻却没有动静,林阿秀小心地推开门之后,不知为了,心突然凉了半截。
    屋里一看就是几天没有住人的场景,把手里的东西随意放在一边,林阿秀小跑进屋,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直接推开喻识渊住的房间。
    空无一人。
    林阿秀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走了……
    呆呆地抱着手里的篮子,连路过的人和自己打招呼都没有注意,一步一步走在路上,林阿秀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一直希望喻先生能够回到自己的生活圈,可是现在人走了,不舒坦的倒是自己了。
    笑着摆摆头,自己莫不是太自私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第83章 嘿嘿
    “走了,也对,这都快过年了,喻先生也总不能在这耗着。在外过年总归是不太好。”白修年坐在太阳底下,最近太阳出来的时候越来越晚了,有几天到快要正午的时候才冒出点凉凉的光线,所以平时阳光奢侈一点的时候,白修年除了做饭午休,其他时间都与太阳同在。
    在喻识渊离开之后的很久,白修年才从谭阿麽口里得到这个消息。
    之前听阿秀阿麽提过喻先生家中只有一人的情形,所以也跟对方提过,房子放心住,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想想这人总有念旧的那层心思在,过年毕竟不是小事。
    “年哥儿,这有些事你还是不清楚啊。”谭阿麽伸手抓住身子底下的小板凳,往前一挪,凑到白修年的耳边,一副讲悄悄话的模样,白修年也跟着竖起耳朵。
    谭阿麽放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你可是知道喻先生会在这个小地方留下是为了什么吗?”
    “不是说他在镇上得罪了大人物吗?”白修年抓着脑袋回答道,当初这个原因就是眼前的人给自己的呀,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我当初说那话也是对事情了解的不清楚,就前几天,我特意让我家谭洋打听了一下喻先生的事情,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不敢辜负谭阿麽满含期待的眼神,白修年快速接嘴。
    “哎,我家谭洋起先也就碰碰运气问同为酒楼里的人,只是这一问就问出来了,不是我家小子运气好,是喻先生那件事早就传遍整个镇上了,想打听起来还真不难。”谭阿麽叹着气低下脑袋,抓起一旁的篮子里的一个句子,把皮剥了就扔一块放进嘴里,这东西水水的甜甜的还真是好吃,就是有点太冰了,不过在太阳底下吃还是受得了的。
    “那喻先生也是个讲义气的,当初唐家抛弃阿秀,他知道了就找上别人的大门,听说骂了好久。”谭阿麽又扔了一块放进嘴里,见白修年巴巴地望着他,于是伸出去一半,问道:“你要吃吗?”
    白修年眼神复杂地摇摇头,这哪是讲义气啊,分明就是目的不纯。
    快速收回手,这个真甜,说不定下一个就没这么甜了。“年哥儿,你说着喻先生不是得罪的大人物吗?这么回去会什么关系吗?听说他刚来村里的时候还受着伤呢,天晓得是谁打的,指不定就是那欺负了阿秀的大人物,哼!”
    “喻先生他没有和阿秀阿麽告别吗?”照理说喻识渊不是这样一个闷不吭声就离开的人,这方面的道理对方应该比自己这个半道来的人更懂,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谭阿麽这个就不知道了,他也尝试着问过林阿秀,可对方明显就是知道点什么样子,可阿秀不说谁也拿他没办法。按理说谭阿麽对八卦的求解精神是战无不克的,但面对林阿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怎地问得出口,也就摆摆手就回来了。
    只希望不要伤了和气就好。
    “放心吧谭阿麽,喻先生说不定就是回家准备置办过年的物件呢,说道过年,不知道谭阿麽你开始置办年货了吗?这日子一天天过真是快呀。”
    “你还别提,转眼就这么长时间了,当初你刚嫁进来的时候,都瘦成竹竿了,所以啊,这人过得好不好,身上的肉知道。”笑眯眯地瞧着白修年脸上的肉,哎,年轻就是好呀,补一补就回来了,看着小模样,真是水灵,以后两个人的孩子一定可爱极了。
    被谭阿麽渗人的衍生看得背后发麻,白修年干笑两声,想到前几天的发现,“谭阿麽,你这流云印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红了?”
    “胡说,这东西啊从人生下来就是定好的,没有变不变的,你呀,太阳晒多了眼睛花掉了。”谭阿麽根本没有把白修年话放在心上,在他的认知中,流云印哪有变不变红的道理。
    “可能是吧。”白修年讪笑着,也不解释,毕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发现,或者是让他们身边的人发现,毕竟想改变他们的想法单凭两三句话是不可能的。
    坐在不算豪华,但胜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喻识渊冷笑着回忆着刚回来就遭遇到的境遇,看来这唐家真的是‘宽宏大气’,看样子真的是要让他在这里过不下去才甘心,也不怕丢了那么大的脸面。
    这种背后使绊子的人他是看不过眼的,君子坦荡荡,有什么不可以明着说,非要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拍了拍衣衫上粘上的灰尘,喻识渊藏好放在身上的银票,还好这姓唐的没有明目张胆的闯进他的家门,这些年的积蓄也有一点,再加上阿爹留下给他娶亲的银钱……
    喻识渊有些失落,镇上的房子他打听了下,置卖的手续还挺多,而且住着进的邻居也花了不少口舌来劝,说什么卖不如租,现在镇上的租一个铺子卖些小玩意不知道多贵,这等过些年镇上的人多了起来,这房子可就更值钱啦。
    喻识渊确实是被说动了,倒不是因为房子多值钱,这房子是他阿爹留给他的,就这么卖了可就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读书人讲究孝字当先,喻识渊也不是忘本的,所以这个念头也就搁置了下来。
    手里的银两用来在百家村做一间屋子应该是够的,只是若是阿秀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免不了要受点委屈,自己是外来人自然是没有田分配的,就算有自己这个没有下过田的人能不能把地中好还不一定呢,所以自己一个清贫的教书先生不知道阿秀会不会嫌弃。
    但阿秀那么善良的人一定不会介意吧……
    只要他也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喻识渊脸上的笑容就收起来了,叹了叹气,脑中再次重现当初的情景,回忆之后阿秀脸上的表情,这才是他一直耗在这没有人气的屋子不愿离开的原因啊。
    被赶走了之后再灰溜溜的回去,若是阿秀接受还好,不接受再次把自己赶走,喻识渊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到底,还是害怕,还是对自己不自信,阿秀多么好的人啊,肯定有很多人喜欢。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比那些高壮的汉子真是比不上。
    “识渊小子,有人找。”在喻识渊进行自我贬低的时候,一个苍老的阿麽声音传来,正是住在隔壁的阿麽,也是劝说喻识渊大军中的一员。
    “这就来。”喻识渊疑惑着,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找自己?
    打开门,看见了一张苍老了脸和一个年轻人,想必来找自己的就是这个年轻人了。“谢谢你了刘阿麽。”送走刘阿麽之后看向一旁的年轻小子,开口问道:“不知你找我有何事,若是不介意请进来谈吧。”
    “打扰了。”轻轻颌首。
    谭洋跨进屋内,喻识渊住在一条算是热闹的街道上,因着附近有一个集市,所以往来的人很多,喻识渊家院子里的门里街道只有一点距离,所以才说这个位置的房子可不能轻易卖了。
    “我叫谭洋,前几天打听到先生家的屋子要卖,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卖出去。”一早就有盘下铺子的谭洋,看了好几条街的打算离手的现成的铺子,但无一都价格过高,谭洋算了算,还不如买下一件住房,这样自己收拾收拾也是现成的铺子,所以听说这里有个姓喻的先生要卖就赶紧找时间过来了。
    “在下喻识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屋子不打算卖了。”喻识渊笑着致歉,之后又加了句,“不过我以后可能不会住在这这里,所以租还是可以商量商量。”看这个小子一脸正气,再加上又有点眼熟,喻识渊也不把话说死,毕竟租的心思他是真的有。
    听了喻识渊的话,谭洋那是当场僵在了原地,他回去过几趟,也听说了自己村里来了个先生的事,但一直来去匆匆没有见过面,前不久阿麽还让自己打听对方的消息,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就碰上了,谭洋此时真的觉得缘分这种东西还是真奇妙。
    “谭兄弟?谭兄弟?”见谭洋发愣,喻识渊还以为对方不能接受。
    “原来你就是喻先生,不知道先生可认得谭安。”
    “谭安?”当然认得,谭当家的性格爽朗,和自己也算是有些交情,谭?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也姓谭,视线再次从谭洋脸上转了一圈,喻识渊可算是明白了那一点点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你就是谭家的小子,好小子。”算是见到半个认识的人,喻识渊笑道。
    “是啊,我回村几趟就是没能和先生碰过面,没想到在这里倒是有幸见到先生。”谭洋还真不知道之前传出来要卖房子的人是喻识渊,打听玩喻识渊前几个月的事之后他也把这件事甩在了那脑后。
    “哈哈,缘分啊缘分。”
    之后租房子的事自然没有谈成,两个人似乎一见如故,凑在一起吃了饭还聊起了人生,被问到为什么要在镇上买房子之后,谭洋也如实回答了。
    谭洋是一个有想法的人,这一点很是让喻识渊认可,这两个人就像是身体中有共同的特质一般,虽然有些年龄差距,但还是很聊得来。
    “这样,以后我有打算在百家村长期住下来,这里的房子放着也是放着,你就先打算着,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住进来,你家里人也帮了我不少,这次就算是回礼了。”
    “喻先生言重了,咱们情谊归情谊,我怎么说也是半个生意人,自然还是要按生意场上的规矩办,万不可破了这规矩。”谭洋能走到这个地位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人正直,不让对方吃亏,争取双赢,这样才能抓住客人。
    “行行行,一切你说了算。”抓住一个谭洋,喻识渊仿佛自己就跟百家村多了许多牵连一般,也不在乎自己吃不吃亏,反正这个小辈自己是照顾定了,摆着笑脸任对方说什么都好。
    于是听说了许多喻先生传闻的谭洋心中默默吐槽:这传闻果真害人,喻先生这么平易近人的人都会被传成那样,真是造孽。
    第84章 啊啊
    “那么先生你放心,村里定居的事我一回去就会帮你弄好了。先生对我们百家村的恩情没齿难忘,我们全村都会感激你的,喻先生。”鱼喻识渊一番话谈下来,谭洋对对方那可是更加崇敬了,现在的人哪一个不是想着往更高的地方走,像喻先生这般不仅不嫌弃他们小地方的人,还愿意继续当他们村里的教书先生,真是他们村子里的福气啊。
    厚着脸皮接下了谭洋的赞扬,没办法,这些天他好好的想了想,和阿秀的关系永远都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之外,究其原因就是他太放不开了,而且似乎在阿秀心里自己永远是那个教书先生。
    所以喻识渊才打算借着谭洋重新回到村里,也算是用另一个身份重新生活在阿秀的面前吧。
    重新生活的第一课就是把脸皮糊起来,从谭安身上学到不少的喻识渊点点头,侧过头望着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谭洋,心里有些别扭起来。
    为什么有种坑了儿子又坑爹的错觉?
    白修年把家里的最大的鸭子和鸡抓起来杀了,用热水泡在水盆里坐在旁边慢慢把毛拔了,扛起家里体力活的两个人拿着对联在那比划着,陈渡站在凳子上,遇岁则在下面看看有没有贴歪,对联贴好之后灶台,鸡窝鸭舍都贴上小小的字联,预示着来年和顺。
    拍拍手弄完之后,两人又把白修年手上的活给揽去了,一人手里一只,被挤到一旁的白修年无奈地笑出声,这两个人啊,越来越嚣张了。
    在清水里洗了洗手,大过年的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光是晚上的一大桌子菜都要折腾几个时辰,更别说其他要讲究的东西。
    屋子里的也被仔细的收拾了一番,随处可见的喜庆和祥和。
    新年里的前一天,一切都变得有些急迫起来。
    值得一说的是在喻识渊走了的十几天后,谭洋带着不少银两暗搓搓的把村里子靠着阿秀家的空地给买了,雇上村里的汉子,再用上个十几天也就做好了,虽然房子不大,但朝向好,也干净,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是和他们乡下人的房子不一样,似乎多了些什么。
    后来喻识渊做上牛大爷的牛车缓缓归来的时候,众人都明白了,看着喻识渊进入屋子之后,了然中又带着些震惊和喜悦。喻先生这么个做法难道是要在村子里常住下来?
    想想喻先生虽然是生活在镇上,但无奈孤苦伶仃,想有个热闹的环境也是人之常情。有的人则说着喻先生是被什么东西砸坏的脑袋,当然更多的就是对喻先生表示欢迎,毕竟这可就代表了以后他们家孩子可就一直能读书了。
    林阿秀算是村里里最后一批知道的人了,当天他刚好在白修年的家中唠嗑,消息传来之后他先是有些难以置信,之后就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人给骂醒。
    作为旁观者白修年自然看到了林阿秀最直接的反应,嘴角的那一抹笑是骗不了人的。但他也不点开,毕竟恼羞成怒的人他还是不敢得罪的。
    林阿秀终究是没能去骂一骂喻识渊,先是前几天村子里的人都轮番上阵,之后就到了要忙活开的日子,越是小地方的人越是注重的过年的气氛,林阿秀那一段时间也忙着收拾这收拾那,也就没有了收拾喻识渊的时间。
    撑着下巴考虑阿秀阿麽和喻先生的可能性,白修年还是相信那句话: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可能。
    更何况阿秀阿麽长得那么俊,平时也挺温柔的,喻先生也不错,整个人都弥漫着一种书卷气息,一看就是文艺男,不过缘分这种事旁人也是左右不了的,他这位知情人只要以后点化点化就算是功成身就了。
    “修年,拿一下刀。”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白修年应了一声,也不去管什么阿秀、先生了,拿着刀小跑出去,顺带从空间里弄出一根大白萝卜,落在手上沉甸甸的。
    接过刀,陈渡利落地把手里的鸡开膛破肚,白修年则洗干净手里的萝卜,慢慢沿着萝卜上的痕迹剥着。
    算一算,过了今天自己也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成年人了,咳,成年人能做的事……算了,大白天的想一些健康向上的东西吧,比如,我爱做菜,做菜是我快乐。
    选好的菜一点点切好,从橱子里搬出盘子装好,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光是看没有熟的食材,白遇岁就有些嘴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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