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子上的系带勒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司徒莫言苦不堪言,只得拉耸着脑袋向后退了回去。
    “表哥,我再也不敢了!”
    此刻他到不敢乱用暗器了,那夜他司徒莫言之所以能够这么嚣张,靠的也不过是夜色的掩护和偷袭,若要像今日一般对决,他还真不敢应战。
    濮阳瑞仪冷哼一声,拉着风帽的手也未曾松懈,“本王看你意犹未尽。”
    司徒莫言欲哭无泪,“真的不敢了,表哥。”
    让你满口胡言!
    若不是因着此刻是青天白日的,司徒莫言为了表明心迹,真会忍不住冲动跪下去。
    看着司徒莫言言真意切,濮阳瑞仪终于也是放开了他,“本王姑且相信你。”
    司徒莫言终于松了口气,“谢表哥!”
    说罢,转身欲走,不料此刻身后却再度传来了濮阳瑞仪的声音。
    这声音虽似轻淡如春风,却让司徒莫言听出了几许严肃。
    “苏沐在哪里?”
    “走了,她醒过来就走了。”司徒莫言转过身子,端的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梁王表哥不知道么?我以为依着您与她的交情,她会知会您一下来着。”
    听了司徒莫言的话,濮阳瑞仪沉冷的眼里突然带了几许失落,“本王一直昏迷不醒,尚不知情!”
    “说不定苏沐来过,只是表哥昏迷不醒,未曾察觉也不一定。”说罢,司徒莫言走过去拍了拍濮阳瑞仪的肩,“表哥可去苏府看看,或许苏沐已经回去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司徒莫言心里早就乐得前俯后仰,不过为了做足戏份,司徒莫言还是憋着安慰了一句,“表哥不必气累,万事皆看缘分,有缘还是能相见的。”
    说完,司徒莫言吩咐下人送客,自己却一溜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濮阳瑞仪一直面无表情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司徒莫言走了之后,他也离开了此地。
    眼前这画面转变得如此瞬息,就连躲在不远处的丫丫都暗觉胸口一阵堵闷。
    话说刚刚那个差点跪地求饶的人真是自家少爷?
    正想着,司徒莫言已经阴沉着脸如同鬼魅般站到了她的面前,“你在这里做什么?”
    丫丫心下一惊,急忙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嘤嘤嘤,出师未捷身先死,今日势必要被灭口了。
    看丫丫如此模样,司徒莫言嘴角微抽,刚刚要扬起的手也徒然顿了一下。
    这臭丫头的意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司徒墨言语气笃定:“你全看见了。”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丫丫拼命摇头,后见司徒墨言一直沉默不语,丫丫终是忍受不住内心煎熬小心翼翼扯了扯司徒墨言的衣袖,“少……少爷,奴婢也是不小心看到的,方才侯爷秘密传来消息,让少爷您立即启程回京。”
    此话一出,司徒墨言果然有反应,“不回,本少还没玩够呢。”说完司徒墨言转身就走,“本少去看看夫人是否醒来。”
    “少爷……”丫丫心里一急,急忙追了上去,“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侯爷说事态严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司徒墨言转身得意地看着她,“就算陛下表哥来了本少也不怕,本少手里可有筹码。”
    ☆、第40章
    濮阳瑞仪离开司徒墨言的住所之时,苏沐仍旧昏睡未醒,自然是丝毫不知情。司徒墨言有意隐瞒苏沐此事,就连他的真实身份,也是因着一次丫丫不小心说漏了嘴,苏沐这才隐隐约约瞧出了些端倪。
    猜想到这少年的身份与皇室有关,苏沐也不再担心濮阳瑞仪的安危。就凭濮阳瑞仪在朝中的声望和地位,她相信这少年尚且还不敢动他分毫。
    不过对于这个少年对自己的用心,苏沐倒是心有疑虑。因为就她现在身份和地位来看,已经不足以让这少年如此对待。
    不是局,就是迷!他不言明,苏沐也置若罔闻。冀州不过弹丸之地,其局势相比晋隋皇城却是更为云谲波诡,现在的她身不由己,也只能静观其变。
    更何况,现在她对自己的过去仍旧一无所知,一步出错便是满盘皆输,她不敢轻易冒险。
    转眼之间,苏沐已是多日未曾见到那红衣的少年。每日她醒来,侍奉在她身边的都是那少年的贴身丫鬟丫丫和另一个不知名讳的小丫鬟。
    像是刻意监视一般,无论她走到哪儿,丫丫和那小丫鬟便也亦步亦趋地跟到哪儿。久而久之,苏沐对这座庄院也终究失去了继续探索的兴趣。
    不过苏沐哪里能知晓,司徒墨言之所以多日未曾露面,一方面是他一直忙于探究为何苏沐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未见成效;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近日冀州城突然来了一路不明来历的人马,景帝密旨让他严查,他自然不敢懈怠。
    他虽敢私下挑衅濮阳瑞修的权威,但公然与之抗衡,他倒还是有些心虚。
    镇南侯府与景帝濮阳瑞修的关系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虽说镇南侯府当年曾是濮阳瑞修登基的后盾,但如今如若没有景帝这颗参天大树为镇南侯府遮风避雨,镇南侯府也难在朝堂中立足。
    唇亡,齿寒。更何况昌邑候南宫鳌一直对镇南候府虎视眈眈,司徒墨言身为镇南侯府的小侯爷,自然知晓其中利弊。
    再者,濮阳瑞修身为晋隋的一国之君,与他又是有姻亲关系的表兄。于公于私,他镇南侯府都不会以下犯上。忠义孝悌这几个字,他一直是时刻铭记于心。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有意挑拨苏沐与濮阳瑞仪的关系。
    苏沐在濮阳瑞修心里的位置,他早就心知肚明。他曾经是救过苏沐,不过他与苏沐之间的关系当真仅限于医者与病者。
    他当年之所以会救治苏沐,不过是因着他一时的年少轻狂。不然他也不会煞费苦心救了苏沐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更何况,苏沐后来的身份和经历还如此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如今如果能通过苏沐这里小小的报复一下当年濮阳瑞修狠心把自己流放冀州的旧仇,司徒墨言还是乐意为之。
    想他已经远离朝堂多年,现在还被濮阳瑞修抓来做牛做马,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濮阳瑞修权势滔天他撼动不了,所以他只能让苏沐来抵债。
    夫债妻还,说的正是这个理儿。
    而且,近几日他已经查到那些来路不明的人谋划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冲着苏沐而来,苏沐不参与,且不让布局的人兴致黯然?
    虽是这个理,但到了不知内情的丫丫这里,自家少爷此般做法毫无例外便成了欺软怕硬的卑鄙小人。用她的话来说,柿子专挑软的捏,说的也正是自己少爷这种行为。
    所以当司徒墨言要她把苏沐带到富春苑之时,她心里着实是有些不情不愿。
    按着老侯爷来信上所说,景帝知晓自家少爷与苏公子的关系过于亲密之后已经是大发雷霆,如今再相约往那烟花之地跑,不是明摆着大无畏往景帝的刀口子上碰么?
    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侍婢,至今还未能练就到自家少爷那种不畏生死的境界。
    不多时,司徒墨言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往富春苑出发,丫丫依旧低头站在门口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这可把严装待发的司徒墨言气了个火冒三丈。
    “莫非这么点小事还要让本少亲自出马不成?颜丫丫,不要告诉本少你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看着自家少爷阴沉着脸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丫丫心慌之余,也是左右为难。不过鉴于自家少爷被流放冀州的前车之鉴,丫丫决定还是拯救一下自家少爷总是脱线的智商。
    仅仅偷拿了一副画便被流放冀州,难道如今带着苏公子往那烟花之地跑不会死罪难逃?
    这样做的后果,绕是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婢,已经能猜到。
    这样一想,丫丫暗地里更是直接鄙视起了自家少爷的智商。
    “现下冀州气候尚且寒冷,苏公子今日总是体虚嗜睡,不易做过多做走动,以免寒气侵入体内。”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全部属实,丫丫还暗中推了一把与自己一起侍奉苏沐的那个小丫鬟。
    “颜儿,你说是不是这样?”
    那个叫颜儿的小丫鬟徒然一愣,终于也在丫丫的眼睛眨得快要抽搐的时候回过了神,“苏公子这几日确实是有些体虚嗜睡。”
    见颜儿如此上道,丫丫心中一喜,急忙对司徒墨言颇为得意地笑了笑,“少爷这下可以相信奴婢说的话了吧?”
    司徒墨言挑眉,抱着手臂凑到丫丫面前似笑非笑问道:“到底是你是大夫还是本少是大夫?”
    司徒墨言一语道破,丫丫后知后觉,终于颓然低下了脑袋,“少爷您是大夫。”
    早知道这理由如此蹩脚,她就应该另寻一个。
    “那还不麻溜滚?莫非还让本少再说一边。”
    鉴于丫丫这种班门弄斧的行为,司徒墨言心中甚是鄙视。不过碍于富春苑那边情况危急,司徒墨言也不敢再做耽搁,披上斗篷便急忙便往门外走,“本少不会给你过多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我要看到夫人站在本少的面前。”
    说完,司徒墨言突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脚步略微一顿,低声笑了一声,“不必给夫人细说什么,就说本少今日突然心血来潮,带她去富春苑喝花酒。”
    司徒墨言知晓苏沐言行谨慎,直接邀她她未必会乖乖就范,所以他才斗胆出此奇招。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出其不意的效果。不伪造成苏沐毫不知情的情况,那些人未必会轻易上当。
    可丫丫本就不明白自己少爷非要把苏沐邀到富春苑的原因,现下听自家少爷这么一说,为难之际,更是惊愕得瞪大了眼眸。
    喝花酒?这样的话要让她怎么对苏公子说出口?
    ……
    虽是不情不愿,丫丫终究是扭扭捏捏把苏沐带到了富春苑。
    不过她可不敢直接对苏沐言明自己之所以要带她来富春苑的原因,不过是自家少爷突然心血来潮,想带她出来喝花酒。
    她只是含含糊糊地对苏沐说自家少爷有事邀约,苏沐心下虽有怀疑,但也经受不住丫丫的软磨硬泡,只得跟着她出了门。
    这样的结果,便是到了富春苑的门口,苏沐突然问起她为何这邀约之地会是烟花场所,丫丫支支吾吾片刻,依旧是找不到任何合适的理由。
    天晓得自家少爷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一旦公之于众,这后果会有多可怕。
    见丫丫一直左顾而言他,苏沐的耐心到底也所剩无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其实从丫丫一开始对她说起自家少年邀约自己有事相商的时候,苏沐就有些怀疑。如若只是商议事宜,又何苦要出了庄院另寻它地?
    那少年的庄院守卫森严,用来商议事宜再适合不过。
    如此一来,苏沐在心中更是浮想联翩:这小丫鬟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事情隐瞒着自己?
    眼见丫丫依旧吞吞吐吐,苏沐也不想再跟她多做耽搁,转身作势便要离开,“既然你家少爷并无重要事宜相商,在下也不便打扰了他的雅兴。承蒙你家少爷悉心照顾多日,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先就此别过,日后自会登门拜谢。”
    苏沐现下虽知晓这少年对自己毫无恶意,但她已经好久未曾回府,紫苑寻不到她,难免会乱了方寸。如今趁着这个机会,她倒想回府探探如今冀州的局势。
    见苏沐作势欲离开,丫丫心里一急,慌忙便抓住了苏沐的衣袖,“苏公子先等一下。”
    “什么事?” 苏沐暗觉好笑,转过身子看着一脸焦急的丫丫,“你家少爷如若真有事与我相商,便不会选在这鱼龙混杂的富春苑了。说吧,你家少爷邀我来此,究竟为了何事?”
    对上苏沐探究的眼神,丫丫到底是有些气短,无奈之下,只得把自己少爷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少……少爷说,近日心血来潮,突然想约公子您出来喝花酒……”话到最后,丫丫终是窘迫得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嘤嘤嘤……真是太丢人了,少爷您青天白日的喝什么花酒?
    看到丫丫面红耳赤大囧的模样,苏沐反倒突然笑出了声,“喝花酒?这倒挺像你家少爷的作风。”
    刚刚她之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试探丫丫,不过是怕这丫头会不小心遭了他人的道,如今听了丫丫这话,苏沐终于能百分之百肯定邀约自己之人便是那红衣少年。
    难为那少年此事做得如此隐晦,苏沐瞬间对这少年邀自己了的目的也来了几分兴趣。
    “既然是喝花酒,那便前面带路吧!”
    不理会丫丫依旧鲜红欲滴的面颊,苏沐低低一笑,一把拉着她便往里面走。
    “身为男子,偶尔喝喝花酒也没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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