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姨也自缢了,这天大地大,仿佛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偌大的漪澜院,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在娘的葬礼上,我第一次见着了父王,和我一点都不像。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我也见着了我的皇伯父,当今的圣上,他为我娘上了一炷香,然后抱起了我,他的怀抱很宽厚也很温暖,他没有哭,我却仿佛在他眼里看见了最深的悲哀。
    后来我也懂得那悲哀是什么了,那是失去挚爱之后,仿佛失去整个世界的悲凉。
    没有了你,往后的人世间,便只剩我一个人踽踽独行。
    后来时不时,这位皇伯父便会遣人叫我入宫,他会教我写字,教我读书,赏赐给我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可是我不喜欢他,他看着我的样子,不像是看着我的样子。
    我更喜欢安国公府上,冯姨就像我的另一个娘一样,对我总是很好。她会亲自下厨给我做东西吃,经常做玫瑰莲蓉糕,那味道和我娘做的一模一样。
    谢家大郎他们对我也一如往日,并不因为我得了帝宠便变得谄媚。还有妩儿,三岁的妩儿,可爱得不得了,我经常会给她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她也总给我留一些好东西,也总嚷嚷着“瑾之哥哥抱。”
    我在园子里给她扎了个秋千,她可开心了,我一下午什么也没做,就陪着她荡秋千,那时正值五月,满园的樱花都开了,偶尔一阵风吹过来,就带着漫天的樱花。
    我掏出帕子给她擦汗,也将她头上的花瓣拿掉,还会弹一弹她头上的小包包。
    “瑾之哥哥,抱。”我将她抱起来,准备回到冯姨那里去,她却说,“瑾之哥哥,长大以后,妩儿嫁给你好不好。”
    我不知如何回答,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那黑亮的瞳孔里只有我一个人,神使鬼差的,我道了声好。
    我没有对人说过这番话,好像妩儿也没有,或许对她来说,当我的媳妇就和吃好吃的点心差不多吧。
    但是不知为何,我是真的很想她做我媳妇。
    圣上渐渐开始交给我一些事情做,我渐渐的开始忙碌起来,不再时常去安国公府上了。
    有一次我再去安国公府上,妩儿哭着闹着不让我走,那可怜见的,哭得想只小花猫似得。
    可我还是走了,我做的事情太危险了,不能再将冯姨一家牵扯进来了,更不能再将妩儿牵扯进来了。
    待我有一日功成名就,就风风光光将妩儿娶进门来。
    可是我没有想到,有一日谢清和匆匆忙忙跑来找我,说妩儿落水了,现下正发着高烧。
    我去的时候,妩儿烧的脸蛋儿通红,御医皆摇头说没办法了。
    我骑马进宫去求圣上,终于带着院使回了安国公府,可是已经迟了。
    妩儿再醒过来,变得迷迷糊糊的,身子也不大好了。
    她不记得我了,不记得她的瑾之哥哥,也不得说过要嫁给我了。
    ☆、第10章 九安国公
    “原来是世子爷啊,老夫真是失敬失敬了,今日老夫特带犬子上门拜访,奈何世子爷却不在府中,真是不巧。”
    苏瑾之还没有来得及对林子书做什么,承恩公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不愧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飞快的用话头拦住了苏瑾之。
    苏瑾之看着承恩公笑了笑,可那眼里满满都是冰凉。
    既然这位承恩公这么在乎他的小儿子,那不如,就免费送他们一个好消息吧。
    苏瑾之也没有回答承恩公的话,带着小厮径直走进去,路过承恩公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听闻你打算给你的小儿子尚位公主?就他这种货色,呵呵。”
    承恩公一听这不屑的话,心中暴怒,却不敢说什么。
    他还有家族还有妹子,他做事得多为宫中的皇后想一想,原本皇后无子就已经很是艰难了,这要是他再火上浇油,皇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皇后要是被废了,他们这承恩公府上又讨得了什么好。
    他死死盯住苏瑾之的身影,却突然一下僵住了身子。
    他想要小儿子尚公主一事,他只与承恩公夫人说过,便再未与他人提起了,连皇后那里,都是不知晓他心头打算的。
    他的夫人他心中知晓,不是那乱嚼舌根的人,且不说这事尚且还没有个影子,就算是木已成舟了,她也素来不爱多言的。
    这事,没有传给第三人,为何豫亲王世子会知晓?
    细思恐极,承恩公惊起了一身冷汗,他嘴唇颤抖着,几次三番想开口说话,却都发不出声来。
    “爹,你这是怎么了,人都走远了还看呢?”林子书见着自个爹还站在那里,心中纳闷了,他爹不会爷看上苏瑾之了吧。
    林子书看他爹的眼神顿时就不对劲了。
    承恩公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就看见自个小儿子那怪异的眼神,也顾不着细想。
    立马就带着林子书回了承恩公府,这个小兔崽子,他回去必须要好好教训一下。
    这次任谁来护着都没有用,他需得请出家法好好治一治他,让他晓得晓得厉害。
    必须得让满长安的达官显贵们都知道,承恩公的小郎君被教训得起不来床了,再也不敢招惹那豫亲王世子爷才行。
    且不说这承恩公心中是何打算,这都是后续了。
    就说那谢清和,得知了那天大的消息之后,心中欢喜。回到府上后,连口茶水都未喝,便急急忙忙的往安国公的书房去了。
    安国公倒也悠哉,正在书房里画着画呢。说来早些年里,这安国公的画也曾风靡整个长安城,兼之安国公长得着实又是一副风流模样,导致这满长安的女子谁都想嫁给他。
    连先皇都对他青睐有加,还想着要让其尚公主呢。
    哪晓得这人最后不声不响的就遣人去了端定侯家提亲,最后还真将端定侯千娇百宠的嫡小姐给娶回来了。
    这也是算是一桩佳话了。
    “国公爷,大郎君求见。”安国公正在描画翠鸟,身旁的小厮就来报了。
    他并未回话,反而继续细细勾勒翠鸟的羽毛,那小厮看了一眼,在心中感慨国公爷的画技真是一日胜过一日了。
    这画,真是了不得了,仿佛那鸟儿活过来了一般。
    待到安国公放下笔后,才对着小厮说,“贺成,去将大郎君请进来吧。”
    “是。”
    谢清和进来时,安国公已经坐在一紫檀云纹的胡椅上了,正端着一茶盏晃晃悠悠的品着茶呢。
    “清和来了,来,坐下尝尝,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呢。”
    谢清和深知他爹的性子,依言请安后坐下品起了茶。
    “清和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清和今日休假,故而去那西市中欲为妩儿准备生辰贺礼,不想竟遇见了瑾之。后又随瑾之于醉仙楼小聚,不料得知了一件大事。”谢清和言语中都略有兴奋之意,于他平日的淡定悠闲有所不同。
    安国公闻言斜觑了谢清和一眼。
    谢清和顿了顿,接着说道,“娘原本嘱咐清和暗中查找那八字纯阳之人,清和原本打算从那国子监中查寻,不料今日竟然得知了瑾之乃是八字纯阳之人,这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谢清和说完看向安国公,原本以为安国公会面露喜色,那想却一脸凝重。
    “为父问你,你如何得知瑾之的生辰八字?”不怪他多想,这事本来就有些巧合。
    那苏瑾之是何等的人才,他比夫人和清和他们看得清楚。夫人心疼这是她挚友留下的唯一血脉,对着苏瑾之总是恨不得更好一点,再好一点。
    清和三人于苏瑾之几乎算得上一同长大,自有一份情谊在,故而尽管许久不见苏瑾之,在清和心中,这人依旧是他的幼年挚友。
    可安国公心里清楚着,那个苏瑾之的眼里,常年燃烧着烈火,他就像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尽管披着一张俊美的皮相,也掩盖不了他内心深处发自灵魂的狠厉。
    再加上圣上的干预和这些年的培养,他都不敢开口道出,现在的苏瑾之变成了什么样。
    他怎么可能将自个儿的宝贝闺女嫁给他。
    谢清和倒是不知道他爹现在的万千思绪,正斟酌着这话要怎么说。
    “事情是这样的,儿子想着瑾之素来人脉便广一些,就想着拜托瑾之帮忙查找看看。儿子并未告知缘由,瑾之却追问缘由,一再问下,瑾之便道出此时与他有关。”
    “那最后他可知晓缘由?”安国公听了这一番话,觉着没什么问题,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最后那张将军的侄子大闹醉仙楼,儿子也未能道出缘由,故而瑾之应该是不知晓缘由的。”
    安国公一听苏瑾之不知晓缘由,这才放下心中那点不适,面上又恢复了一片淡然。
    “行了,你爹我知道了,你下去温书吧。”过河就拆桥,这讲的就是安国公,谢清和仿佛还有什么想说的,看着安国公眼里摆明了的赶人的神色,也只好退下去。
    谢清和也不傻,他敏锐的发现了似乎他爹,不是那么看好苏瑾之啊。
    这可有点不该啊。
    谢清和想不明白,也只好回房温书。
    再看那安国公,老神在在的坐在椅上,压根没打算将此事告之安国公夫人。
    他太了解她的夫人了,她和那豫亲王的前王妃那是真正的闺中密友,两人几乎就是一同长大的,那份深厚的情谊有时候他都深深的嫉妒。
    这豫亲王妃去了,她那满腔的情感可不就只剩了一个人可宣泄了。她有时候对苏瑾之那小子好得连他这个夫君都看不过眼了。
    这要是让她知道苏瑾之八字纯阳那还了得,估计这门婚事马上就得定下来了。
    要他说苏瑾之这个小子实在会装相,在他夫人面前那叫一个乖巧听话,对着妩儿也着实是不错。
    说来也算救过妩儿一命。
    停停停,他在想什么,怎么会觉得苏瑾之还不错。
    安国公面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憋屈,这幸得没有外人在,不然他这往日英明神武的形象估计就十不存一了。
    安国公心中烦闷,便只得收起画作,改练书法。而这时,谢嘉鱼也正在她的小书房内练习正楷呢。
    好歹也练习了几日了,这字啊,看上去比之开始,也着实是好了许多。
    谢嘉鱼心中欣喜,这再练习几日,也就像模像样了,爷不会有人察觉到这字竟然出自一个身子虚弱的九岁小姑娘手中。
    若是能赶着她的生辰将那方子拿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啧啧,小娘子你这手字着实不错啊,就是笔力实在有些虚浮,不过看在你这身子和年纪的份上,也的确是极好的了。”
    谢嘉鱼本在埋头写字,却突闻声响,觉着这声音颇为熟悉,抬头一看,可不就是那“鬼医”嘛。
    “您今日来是有何要事吗?”尽管知晓外面的人听不见,可谢嘉鱼还是压低声音问。
    “哈哈,老夫那日可是忘着告知小娘子,这药方啊,需得一日一服,连着用一年方才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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