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难免对卫暮云升出一丝愧疚。
    她当初明明知道自己是要出国的,但还是选择了跟他在一起。即使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或许一开始,她就只是打算跟他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享受一段快乐的时光。
    她的行为是如此恶劣。
    天气预报说台风将至,卫暮云让她等台风过了再回岛上,但她还是迫不及待赶上了最后一般轮渡。
    两个星期没见,她分外想念他。
    台风来临之前的海上,波浪翻滚,轮渡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被掀翻。
    轮渡还未过半,已经有雨点伴随着狂风落下来,被风吹进了船上,淋得舒渔眼睛睁不开,让她有种自己马上要死在这风雨中的错觉。
    有那么一刹,她真恨不得自己死掉,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纠结和困扰。
    轮渡到底还是有惊无险在岸边停下来,她晕晕乎乎地下船,一只脚才踩到岸边,便跌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卫暮云特有的嘶哑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是让你等台风过了再回来吗?”
    舒渔抬头看他,看到他焦灼担忧的神情,鼻子一酸,将他紧紧抱住。
    卫暮云拍拍她的背,拿出一件雨衣套在她身上:“雨越来越大了,我们赶紧回去。”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一路在风雨中狂奔。
    因为有他在身旁,舒渔觉得,再大的风雨,好像也变得不可怕了。
    回到家里,舒渔冻得瑟瑟发抖,被卫暮云推进卫生间洗澡。
    洗完热水澡,换好衣服之后,终于舒服了不少。
    外头风雨大作,天色变黑,宛若提前进入了夜晚。
    她刚刚在屋子里坐好吹头发,卫暮云端着一碗鸡汤进来:“我多放了点姜,可以预防感冒,你多喝点。”
    “哦。”舒渔接过碗,又抬头问他,“你喝了吗?”
    卫暮云点头。
    舒渔并不太喜欢姜味,但是这碗鸡汤,明明带着浓浓的姜味,喝在口中,却香味浓郁,鲜味十足。一碗汤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她砸了咂舌:“好好喝,比我在大酒店喝过的鸡汤都好喝。”
    卫暮云道:“你喜欢喝,以后经常给你做。”
    舒渔嗯了一声,将碗放下,趴在他怀里问:“你嗓子好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卫暮云笑着摸了摸她还泛着湿意的头发,边拿起吹风筒给她吹,边在她头顶道:“你不是要读本校的研究生么?到时你上学,我去市里上班,每天下班了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周末再回岛上吃我妈或者我给你做的大餐。”
    他的声音很哑,并不好听,但是这些话在舒渔耳中,却如此动听,她甚至都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
    以至于她又开始动摇了。
    见她没有反应,卫暮云低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觉得怎么样?”
    舒渔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好。”过了片刻,她又道:“今晚有台风,我一个人睡有点怕,你陪我好不好?”
    卫暮云笑:“你不怕被我妈发现?”
    舒渔道:“等阿姨睡了你再上来!”
    卫暮云笑而不语,给她吹干了头发,端着空碗出门。
    舒渔怔怔地看着他颀长清瘦的背影,大声问:“你还没答应我呢?”
    卫暮云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将门掩上走了出去。
    舒渔有点悻悻地哼了一声。
    晚上九点的时候,台风登陆,虽然雨浪岛并不是台风登陆点,但受到的影响也很大。
    秋台风比不上夏台风常见,但威力常常比夏季台风还猛烈。
    听到外头的风雨大作,树木被吹得哗哗作响的声音,舒渔倒真是有些心惊胆战地睡不着,偏偏台风一来,岛上就断电。
    屋里屋外都是黑漆漆一片。
    她将脑袋蒙在被子里,一面是外面的台风,一面是卫暮云说的那些话。她本来今天离校的时候,就想好了跟他摊牌说自己留学的事,但一看到他人,那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带着点自欺欺人的心思,她想要这样的时光久一点,再久一点。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舒渔愣了愣,欣喜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也没找出手机照明,摸着黑就来到门边,将门打开。
    她抱住卫暮云的脖颈,跳起来挂在他身上。
    卫暮云笑着将她抱住,走近屋内,将门关上,然后一直摸索着来到屋子里的大床上。
    他将舒渔放在床上,自己躺在她旁边,拉起被子给两人盖好,拍拍她的头,在她耳边道:“不用怕,好好睡觉,我陪着你。”
    但这种时候,舒渔哪里还能好好睡觉。虽然两个人已经很亲密,几乎每天都会抱抱亲亲,但在床上这种暧昧的地方,抱在一起躺着,她还是有点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于是一直不老实地往他身旁凑。
    但是拱了半天,卫暮云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真的要睡着一般。
    舒渔有些愤愤地趴在他耳边道:“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卫暮云轻描淡写道:“想睡觉。”
    舒渔哼了一声,将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摸到他硬硬的腹肌。想睡觉的人身体还绷得这么紧,于是她有些得意道:“我才不信。”
    卫暮云将她的手拿开:“乖,睡觉。”
    舒渔笑嘻嘻半趴在他身上,寻到他的唇吻上去。
    除夕
    卫暮云一开始还杵着身子不动,但被她撩了几下就忍不住,伸手压住她的头,加深了那本来是逗弄一般的吻。
    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渐渐加重,那吻好像要将人吞噬一般时,舒渔忽然就有点害怕,手忙脚乱去推他。
    她对这种事情好奇,但是也有着未知的惶恐,尤其是在这风雨交加的台风夜,她忽然就没了勇气。
    卫暮云闷笑着翻过身,问:“怕了?”
    他的声音有些喘,带着浓浓的暧昧。
    本来是自己挑起的,到头来认怂的还是自己。舒渔多少觉得有些没面子,死鸭子嘴硬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因为没有安全套。”
    卫暮云还是低低地笑。
    舒渔想了想,小心翼翼试探问:“你不要紧吧?”
    她刚刚感觉到他的身体烫得跟在热水里滚过一样,呼吸也一直在喘。虽然没有经验,但她也不是没有常识的白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卫暮云的呼吸还是有些浓,低低道:“不要紧。”
    舒渔不太相信,冷不丁将手伸向他腹下。
    卫暮云猝不及防,被她抓住,低哼了一声,在她缩回之前将她那只做乱动的手按住。
    两个人都没有再出声,黑暗中只有卫暮云粗重的呼吸。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舒渔觉得自己手下像是烙铁一样,将她的手快要灼伤,但是一直被他牢牢抓住,如何都挣不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忽然颤抖了一下,一切终归平静。
    舒渔赶紧收回自己的手,浑身上下好像被那烙铁烙过一样,热得难受。
    卫暮云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舒渔赶紧捉住他:“你干什么去?”
    他无奈笑道:“我总得洗洗吧!”
    舒渔这才悻悻松开手。
    卫暮云不过几分钟就去而复返。
    舒渔也不敢再胡来,老老实实跟块木头一样挺着。
    他觉出她的僵硬,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放心吧,不用怕,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舒渔还是死鸭子嘴硬:“我都说了不怕,就是觉得没有安全套。”
    不过人还是放松了下来,趴在他怀里。莫名觉得心中温暖,在风雨大作的黑夜里,安心沉睡。
    因为考试完毕,申请材料也递交,只要再准备面试就好,所以舒渔的生活又变得悠闲起来。到了年底,申请的三间学校,都给了面试通知,年前网络面试的结果也还都算令人满意,也就是说她只需要等着offer下来。
    但是她并没什么期待,甚至还暗暗祈祷,最好一个通知书都收不到。这样她就再不用纠结去留,安安心心留下便好。也不用说是为了一个男人而留下。
    到了年底,因为奶奶没了,她不能再向往常一样回奶奶家过年,一时竟有些无家可归的感觉。
    父母倒是都打电话来让她去他们家过年,但舒渔还是泛着别扭劲,于是随口说打算在朋友家过年。
    没想到父母竟然一口答应,甚至没追问是什么朋友。
    随后两人各自给她打了一笔过年的巨款。
    舒渔看着银行账户里多出来的六位数。忽然意识到,父母对她的爱只剩下了用金钱的表达方式,这让她彻底心凉。
    她留在了岛上过年。
    谷阿姨也知道她家里情况,年纪大了,都喜欢热闹,往常几年,这种日子都只有她和儿子,如今多了个人,她十分欢喜。
    虽然只有三个人的年夜饭,但谷阿姨和卫暮云也做了八道菜。
    还是很常见的食材,每道菜看起来又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或者说,舒渔从来没见过如此精致的家常菜。
    清蒸海鲈鱼被切成孔雀开屏,每一块鱼肉都鲜嫩无比,红烧蹄髈色泽红亮,软糯多汁,入口即化,更别提那虾蟹扇贝,普普通通的食材,像是经过鬼斧神工一般,变成了不可思议的美味佳肴。
    舒渔再次相信谷阿姨和卫暮云就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
    一顿美味可口的年饭,让她之前因为父母而生出的郁闷一扫而空。
    心安即是归处。
    舒渔再也不怀念那个早已分崩离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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