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南柯闻言,慢悠悠地下了榻,“本宫也要去。”
    且看看此事过后,宁若水与苏惊羽的关系还能不能维持下去,宫中的女子大多心机深沉,对外人哪会有十成信任?
    古月南柯秉持着看好戏的心态,迈出了寝殿。
    一路行至枕霞宫,进殿的时候,却发现苏惊羽也在。
    古月南柯见此,面上似有讶异之色,“宁王妃也在呢?”
    苏惊羽轻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太子妃也来了。”
    “听闻德妃娘娘身体不适,作为晚辈,自然是要来探望的。”古月南柯说着,迈着轻缓的步子到了榻前,望着坐在床沿边的人,道,“见过父皇。”
    皇帝淡淡地应了一声。
    古月南柯望着榻上的宁若水,见她小脸有些苍白,没有半分红润之色,眉眼间挂着淡淡的疲倦,倒真像是病弱。
    她上前一步,关切般地道:“德妃娘娘,现在感觉如何?”
    宁若水轻瞥她一眼,淡淡道:“吃过御医开的药,好些了,只是还有些困倦,多谢太子妃的关怀了。”
    “德妃娘娘别跟我客套,我来看望您是应该的,您这唇色似乎有点儿发白,应该喝杯热茶。”古月南柯说着,转身迈到了桌子边去倒茶,瞥了一眼身旁不远的那幅龙凤织锦图,状若不经意地道,“这幅织锦可真好看,绣工精致,花色鲜艳却一点儿都不俗。”
    宁若水道:“太子妃也觉得好看?本宫也觉得很是喜欢呢,这是本宫生辰宴那晚收到的礼物,是宁王妃送给本宫的,摆在殿内,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听闻两人谈起织锦图,皇帝也朝那织锦望了一眼。
    从进殿开始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宁若水身上,倒真是没去注意那幅织锦,这会儿看到了,心底也觉得好看。
    “这绣工可真不比宫里的绣娘差。”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已经表明了他对那幅织锦的赞美。
    “父皇说的是,我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古月南柯说着,缓缓迈到了那织锦前,伸出了手,指尖触摸着织锦上的那只凤凰,描绘着它的轮廓。
    收回手的时候,她还将手拿到了鼻翼前嗅了嗅。
    正是她所熟悉的味道。
    “这织锦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古云南柯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又道,“总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
    宁若水闻言,只道:“许是我寝殿里的焚香吧,我有焚香的习惯。”
    “不,这不是焚香的。”古月南柯面色变得有些严肃,“我是学过医的,分辨香气对我来说委实不算难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娘娘,这香气与您寝殿内的焚香,不是同一种味道。”
    “你纠结这个做什么?”皇帝淡淡道,“织锦拿去熏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大惊小怪,特意强调。”
    “父皇,这香气是……”
    古月南柯欲言又止。
    皇帝望着她那犹豫的神情,顿时有些不悦了,“有什么话就说,支支吾吾地做什么。”
    古月南柯垂下了头,“南柯不敢说!”
    她的态度,让皇帝轻拧眉头,“朕让你说,有什么不敢说的?”
    “这织锦上的香料是……”古月南柯沉吟片刻,道,“麝香。”
    此话一出,皇帝微微一惊,“你说什么?麝香?!”
    有孕的女子,所忌讳的物品中,就包含了麝香。
    皇帝脸色一沉,目光如箭一般望向了苏惊羽。
    而苏惊羽面上也似有惊讶之色,“麝香?怎么会呢?太子妃可不要乱说。”
    “本宫何必乱说话?当着父皇的面,本宫还能说谎不成?”古月南柯道,“我方才迟疑,就是想着,说出来之后,会对你有什么影响,谋害宫妃可不是小事,就算你是无心之失,那也有逃不了的罪责,本宫虽然与宁王妃你没有什么交情,但本宫可不会随便冤枉一个人,本宫没有说你想害德妃娘娘,但这织锦上有麝香是事实。”
    “哟,那我还得感谢太子妃的大恩大德了?”苏惊羽讥诮一笑,“太子妃这是怕我受冤枉?我竟不知太子妃你如此善解人意。”
    面对苏惊羽的嘲讽,古月南柯维持着淡然,“宁王妃何必恼怒?本宫没有指定你就是涂抹麝香的人,兴趣是你手下的绣娘疏忽了呢,你自个儿跟父皇解释吧。”
    “苏惊羽,你怎么回事?”皇帝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目光中带着阴沉,“枉你还跟德妃有交情,送给她的东西你竟不知道好好检查?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不关你是有心还是无心,朕都不会饶了你!你跟那个逆子,除了惹怒朕,你们还会干什么?若不是太后总保着你们,朕……”
    “陛下请息怒!”榻上的宁若水坐起了身,打断皇帝的话,“陛下先别恼怒,臣妾不信这是惊羽做的,万一太子妃判断失误了呢?臣妾与惊羽无冤无仇,甚至关系还是不错的,她没有理由害我才是。”
    “朕没有说她是刻意,但即使是她疏忽,那也是错!”皇帝冷声道,“此事你不准护着她,错了就是错了,哪来那么多理由?她的粗心大意险些酿成大祸,你让朕还怎么去宽恕她?来人……”
    “等会儿!”宁若水连忙道,“太子妃的判断,不一定就准确无误,没有听到御医的话,这一切都还不能确定呢,怎么就能说惊羽一定有罪呢?就算要给惊羽定罪,也得让御医先确认无误吧?”
    “也罢,朕就多喊几个御医来看看,且看有没有冤枉了苏惊羽。”
    皇帝说着,便命人去请御医来。
    片刻的时间过去,宫人领着三名御医进了殿内。
    皇帝冲三人道:“你们三个,去那织锦前琢磨清楚,那上面的香气究竟是什么玩意,一定要给朕仔细检查了,不得有误!”
    三人闻言,连忙到了那织锦前。
    三人琢磨了片刻,又是摇头晃脑又是窃窃私语,片刻之后,得出了结论。
    “回禀陛下,这织锦上的香料并非麝香。”
    此话一出,别说是皇帝,就连古月南柯也是一惊。
    不是麝香?
    怎么可能,那东西可是她亲手抹上去的。
    经过处理后的香料掺和了麝香,使其能够依附在织锦上,长久下去,空气中也会弥漫着这股淡淡的香气,一尺之外就闻不出来,但那香气通过鼻子进入肺腑,时间一长,能伤害到有孕女子腹中的孩子。
    那麝香的成分是毋庸置疑的,但现在这群御医却说不是麝香,这么多年在御医院都白混了么!
    “不是麝香,那是什么东西?”皇帝的眉头轻拧。
    原本他是相信古月南柯的,他知道古月南柯学过医,应该不至于判断失误,喊这几个太医再来辨识,只不过是为了证明给宁若水看。
    可这些御医的话,却推翻了古月南柯的结论。
    “陛下,臣等行医数年,难道会连麝香都认错么?这织锦上的香气闻起来像是麝香,但仔细一闻,味道却比麝香更清淡一些,我们御医院偶然间也得到过此种香料,这东西,是西域一带特产的安神香,经过处理之后依附在织锦上,有利于睡眠。”
    皇帝闻言,又道:“对有孕的女子会有影响么?”
    御医道:“没有。此香什么人都能闻,不需要有什么忌讳的。”
    “看吧陛下,我就说可能太子妃判断失误,她这么年轻,医术肯定好不到哪去,跟老御医怎么比?”宁若水轻哼一声,“差点就冤枉了惊羽。”
    说着,她还瞪了古月南柯一眼,扬了扬眉毛。
    古月南柯心中震惊,面上还努力维持着镇静。
    然而她实在气恼,便导致眉头有些扭曲。
    该死的……
    她仔细一想,总算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看宁若水眉眼间的得意之色,这女人分明是发觉了那织锦有问题,且还和苏惊羽联手设计坑她,将那织锦上的麝香处理掉了,换了很类似的香料。
    自个儿刚才去闻,没有太过专注,竟察觉不到。
    都说怀孕的女子最是敏感,容易疑神疑鬼,但她实在没有算到,宁若水与苏惊羽之间的信任,竟会如此坚不可摧。
    事情关乎孩子的安危,宁若水怎就那么相信苏惊羽,难道就没有一丝丝怀疑么!
    古月南柯心中恼怒不已,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毕竟现在理亏的是自己,还能怎么着?
    “你们退下!”皇帝将御医都遣退了出气,冷眼望向古月南柯,“太子妃,你可知错?”
    皇帝虽厌弃贺兰尧,连带着不喜苏惊羽,但此次冤枉了她也是事实,他自认为作为英明的君主,自当公平,谁有错就罚谁。
    自从古月南柯出了几个馊主意之后,他看她也不大顺眼。
    “父皇,我……”
    古月南柯正准备解释,苏惊羽却打断她的话——
    “你什么你?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刚才去闻那织锦的时候还偷笑了,自以为是麝香就跳出来大放厥词,学艺不精还在这儿臭显摆!害我无端被陛下责骂,你今儿要是不跟我认错,我找四哥说理去,看他怎么管教你!”
    “你凶什么凶!”古月南柯不甘示弱,“父皇面前,有你撒泼的份么?身为王妃,举止毫不文雅,我那是故意陷害你么?我只是关心德妃娘娘,我以为那织锦上有麝香,怕是会对她不利,我说出来,有何错?”
    “狡辩!”榻上,宁若水冷哼一声,“惊羽说得不错,你就是学艺不精臭显摆,自以为是!你不仅险些害了她,还差点让本宫失去一个好友!现如今你还不认错?本宫要是方才不叫御医来,岂不是还让你得逞了?看见你就烦,你给我滚出去!”
    皇帝听着三人吵成一团,眉头紧锁,“够了!”
    转过头望向宁若水,神色略微柔和,“你现在不宜动怒……”
    “陛下是不愿意为臣妾做主了吗?”宁若水目光中有些湿润,“陛下知道臣妾一向直来直去,不爱跟那些个爱耍心眼的人来往,原先看太子妃还挺顺眼,如今是愈看愈不顺眼!总是自以为是搬弄是非,连太子都不喜欢她,臣妾更不喜欢她,也不想看见她!陛下心里应该清楚,太子妃与宁王妃不合,也许,她想趁此机会挑拨我与宁王妃……”
    古月南柯闻言,连忙道:“德妃娘娘,你莫要血口喷人!”
    她的话音落下,皇帝当即转头呵斥一声,“你闭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第420章 算她倒霉
    古月南柯被皇帝这么一斥,心中不悦,却也只能闭上嘴。
    虽是作为他的儿媳,但因为之前跟他献计弄巧成拙,如今已然是不被他看重了。
    哪比得上宁若水,没事装个可怜装个柔弱,如今还怀有龙胎,皇帝自然是十分紧张她。
    跟宁若水硬碰硬,根本讨不到半点儿好处。
    古月南柯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垂眸不语。
    而宁若水占于上风,此刻自然是不依不饶,“陛下,您也看见了,她方才还吼我,分明就是她的错,她为何还一脸理直气壮?说我血口喷人,不知道是谁血口喷人。”
    宁若水说着,伸手扶了扶额,似乎是有些倦怠。
    皇帝见此,连忙扶着她躺下,转过身道:“太子妃,你可知错?”
    古月南柯冷硬道:“臣媳知错。”
    “罚你禁足东宫一个月,抄写佛经百遍。”皇帝冷声道,“晚些朕会派人将经书送去,禁足期间没有朕的允许不准擅自离开,你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退下!”
    古月南柯朝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离开之时,瞥了一眼苏惊羽,眸光冷冽。
    苏惊羽冲她淡淡一笑,唇角的弧度分明是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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