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何蕴叫唤了一声,“来得正好,快去给我喊人来!”
    她只以为来人会是她府中的人,毕竟她的府邸把守森严,闲杂人等可不能轻易混进来。
    贺兰尧的目光透过床幔,隐约看到一抹纤细的女子身影,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笑意,抬手之际,指间多了一枚银针。
    下一刻,银针朝着那抹人影疾射而出。
    床幔后响起一声闷哼,而后便没了声息。
    空气中,只剩下男子微弱的呼吸声。
    药性发作一刻钟之后便无力回天,现在离一刻钟还剩一点儿时间。
    贺兰尧抬步走近了床幔,伸手将床幔撩开了一个缝隙,不去看里头的情形,将一颗清毒丸递了进去,“吃下去,你还有救。”
    六月本以为要奔赴黄泉,却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听见贺兰尧的声音,迷糊之际睁开了眼,看见一只手探了进来,指间捻着一颗药丸。
    他没有多想,接过了药丸,吃了下去。
    转过头,正对上何蕴睁大的双眼,眸中有不甘,亦有震惊之色。
    六月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已然没有了呼吸。
    “穿好衣裳,下来。”床幔外响起了贺兰尧的声音,“将何蕴的衣裳都扔下来。”
    六月吃下了药丸,觉得恢复了一些意识,便坐起了身,将何蕴的衣裳都扔到了地上去。
    贺兰尧蹲下了身,对着那一堆衣裳开始翻找,不多时,便从一件中衣的口袋中找到了一根银质的钥匙。
    这钥匙,便是关着白虎的铁笼钥匙了。
    “恩公,我还能活么?”床幔里响起了男子虚弱的嗓音。
    “差一点就不能活了。”贺兰尧道,“一旦毒发,一刻钟之后必死无疑,我提前结果了何蕴的性命,你便还能活下来,我方才给你吃的这颗药丸能延缓毒性,接下来,你只需要找个冷水池子,泡一整夜便能将你体内的药性驱除,不过可能会留下些许后遗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六月静默了片刻,道:“恩公,你又救了我一次。”
    贺兰尧道:“算是谢你帮我的这个忙,你用性命做赌注,也算是个硬汉,既然你愿意为了我的计划而牺牲,那我便有理由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不仅仅是为了还恩公的人情,我也是为了自己报仇。”
    “但你是我计划中最大的助力,这个不可否认。”贺兰尧悠然道,“何蕴一死,何家必定陷入混乱,她的兄弟姐妹们乃至后辈会开始进行一场财富的争夺,趁着混乱之际,你很轻易就能脱身了,你好自为之。”
    言罢,贺兰尧转身离开。
    “恩公,我无处可去,能否跟着你?作为下人,任凭恩公使唤。”身后响起六月的声音。
    贺兰尧轻描淡写道:“我不缺使唤的人,你虽值得信任,却没有多大的能耐,我需要的,只能是强者。”
    身后的人不再说话。
    贺兰尧离开了屋子,遇上了一名黄衫男子。
    这男子倒也不算眼生,是何蕴身边的小白脸之一。
    “公子,我是陛下安插在何蕴身边的人,这几日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与公子搭话。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贺兰尧闻言,面无表情道:“你出现得未免太迟了些,何蕴已死,不需要你做什么了。”
    黄衫男子大吃一惊,“她已死了?!”
    “这个任务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难,只是你们这些人不爱动脑子,光凭着一股冲劲,就想得手?天真,女帝派出的人,也就这点能耐。”贺兰尧呵呵一笑。
    黄衫男子怔了怔,回过神后,无奈道:“公子,这何蕴出行身边总有高手护卫,在府里我们也找不到机会,她本人武艺不弱,饮食方面也十分严谨,并非我们不动脑子,只是……”
    “没用的话少说了,现在你还能做一件事。”贺兰尧打断他,“去屋子里将何蕴的尸首扛出来,趁着天黑,丢到后院的树下去,在她脖颈上抹一道血痕,身上其余的地方也制造几道伤口,将血液在周围各个地方都撒上一些,给外人一种她曾与人激烈打斗的错觉,还有,帮我将那间屋子收拾干净,换下的床单烧了,香炉里点上焚香。”
    “好,公子放心。”那黄衣男子应下了,稍作停顿,又道,“公子这一回立了大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我在这儿先恭喜公子了。”
    “谁稀罕那些。”贺兰尧轻嗤一声,转身离开。
    留下黄衣男子在身后,一脸莫名其妙。
    ……
    贺兰尧一路行至南边的院子,走向了白虎笼子。
    白虎远远地看见了他,便一个仰头趴在了铁栏杆之上,等着他的走近。
    贺兰尧走近了它,身后拍了一下它的头,“大白,你很快要恢复自由身了,该怎么感谢我呢?”
    白虎蹭着他的手掌,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
    贺兰尧唇角轻扬,“再等等,等这何府之内一片混乱,你便可以脱身了。”
    又是好片刻的时间过去,贺兰尧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方向有大片亮光浮动,寂静的夜色已经不再寂静。
    看来是府内的人被惊动了。
    不多时,远处响起一片嘈杂声,混合着惊呼声。
    “时机好像差不多了。”贺兰尧笑了笑,拿出钥匙,伸向了铁笼上的锁扣。
    ☆、第376章 好好整治整治他
    “咔”的一声锁扣被打了开,贺兰尧的手握上了铁门的栏杆,将门拉开了。
    “大白,你自由了。”
    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白虎便一下子从笼子内蹿了出来,扑向了贺兰尧。
    贺兰尧望着那硕大的个子,几乎没有多想,朝着边上一避,躲开了白虎的飞扑。
    “犯不着如此热情,你太壮了,只怕我受不起你的拥抱。”贺兰尧走近白虎,拍了拍它的头,“你可以走了,哦对了,带上这个。”
    贺兰尧说着,便从衣袖里掏了张纸条与一个小盒,打开了小盒盖子,将里头的胶抹了些在纸条的背后,而后将那张粘了胶的纸条贴在了白虎的脖颈下方。
    总得告诉这个大家伙的主子,是自己救了白虎。
    “好了,去吧。”贺兰尧朝它笑了一笑。
    白虎转过了身,跑开了。
    仅仅保存着一成力气的白虎,杀伤力虽然不大,但逃跑起来却是毫无压力的。
    眼见着那硕大的白影奔远了,远处的动静似乎更大了。
    “白虎,那是白虎么!”
    “天,白虎是如何逃出笼子的?”
    “谁放的白虎?”
    “快躲远些,它咬起人来也是很厉害的……”
    “杀死主子,放走白虎,今夜的事儿究竟是谁干的?”
    贺兰尧依稀听到府中下人的议论,云淡风轻地往西南方向而去。
    那颗血明珠,可不能给落下。
    ……
    皎洁的月色打在寂静的庭院内。
    苏惊羽坐在屋檐之上小酌。
    也不知阿尧那儿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虽说他跟自己保证了万无一失,但心中还是难免担忧。
    毕竟他要对付的不是一般人,而是那位有怪癖的风流首富。
    苏惊羽仰头望着漫天星辰,吹着凉风,忽然便觉得有些困倦了。
    忽的,一道高昂的男子嗓音传入耳膜——
    “惊羽姐姐!你怎么又坐在屋檐上吹风了?大晚上的也不怕着凉,快下来,殿下回来了!”
    这一声喊,顿时惊跑了苏惊羽的瞌睡虫。
    “什么?阿尧回来了?”苏惊羽站起了身。
    “惊羽姐姐觉得我会骗你不成?”乌啼笑道,“殿下一回来就问你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就让殿下先去屋里等着,我猜你可能又会在屋檐上,果然没猜错,惊羽姐姐,我可没告诉殿下你常常蹲在屋檐上,还不赶紧的夸夸我?”
    “好,就你最机灵了。”苏惊羽从屋檐上跃下,一路奔向屋子。
    当然不能被阿尧知道她常坐在屋檐上吹风,要不然又得挨批。
    她享受那种夜里吹风的清爽感,可阿尧总说那样容易着凉,不让她吹。
    不得不说今夜乌啼还是很机灵的,帮她隐瞒了下来。
    苏惊羽奔回屋子的时候,贺兰尧正坐在桌子边上,做着他平日里最爱做的一件事儿——嗑瓜子。
    且他嗑着,还不马上吃下,而是拿了个茶杯放置在身前,嗑开瓜子皮后,便将瓜子仁捏出来,搁在茶杯里。
    “阿尧,你一回来你就吃瓜子啊,也不晓得先去找我,怎么,瓜子比我还重要么?”苏惊羽眼见他嗑下的瓜子仁已经差不多要装满整只茶杯,忙上前去一把夺过了那茶杯。
    瓜子仁的淡香窜入鼻翼中,苏惊羽一时忍不住,便将那杯瓜子端到了唇边,仰头直接倒下了半杯在口中——
    “喀拉”
    一口气嚼几十颗瓜子仁,那味道果真很不错,阿尧也总是喜欢凑多了才吃,这般吃,很过瘾。
    “唔,香。”苏惊羽砸吧砸吧嘴,很想再来一口,但要是再吃下去,阿尧恐怕就没得吃了。
    想到这儿,她便又将杯子递给贺兰尧。
    然而贺兰尧却并不接,只是眉眼含笑地望着她,“我一回来就没见着你人影,乌啼他们说你可能在某个地方转悠,便去找了,他们几个找你,我自然就闲了,坐这儿给你嗑瓜子还不好么?”
    “原来,你是嗑给我吃的?”苏惊羽笑着挑了挑眉头。
    “不然呢?”贺兰尧接过了她递来的杯子,搁在了一边,下一刻忽然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苏惊羽猝不及防,被他一跩就跩了过去,跌进了他的怀里,而后他双手从身后环住了她的,抱了个满怀。
    “圆满完成任务,并且没有任何损失。”贺兰尧在她唇畔低语着,“哦对了,还赚了个宝贝。”
    说着,他将右手递到了苏惊羽身前,手掌中正握着个精致的小盒,“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苏惊羽望着那盒子,想了想,道:“看着大小,像是宝石或者珠子一类的?”
    “唔,猜得还挺准。”贺兰尧低笑一声,“从何蕴府中顺手牵羊来的,送给夫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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