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靠着那件宝甲,尹清罗哪有命活到现在。
    真想将她那件宝甲夺过来,没了宝甲,看她还如何嚣张。
    “虽然没杀了她,但她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会轻松,她的脸会一天比一天难看,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除非她能有本事解那毒。”贺兰尧说着,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意,眼见苏惊羽的气色恢复的差不多了,便道,“走吧小羽毛,咱们去找大舅子,让他带我们出宫去。”
    “好。”苏惊羽起了身,随着贺兰尧走出山洞。
    ……
    “我的脸……好疼……陌,给我拿镜子来!”
    装潢华丽的房屋之内,身着艳红色衣裳的女子正蜷缩在床榻之上,面部表情似是痛苦,她双手捂着脸颊,朝着一旁的男子道:“你快给我拿镜子来!我要看看我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
    “别看了。”贺兰陌望着她,状若叹息道,“你看了也是难过,为何还要看呢?有照镜子的时间,倒不如看看医书,看看是否有可以挽救的办法。”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这个毒的来历!无法对症下药。”尹清罗咬牙切齿,“贺兰尧……我绝不会放过他的!若是我这张脸真的被他毁了,我也非毁了他的容貌泄恨不可!我得不到的,我宁可毁了他。”
    贺兰陌望着她狰狞的模样,眸底悄然划过一丝厌恶之色,转瞬即逝。
    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尹清罗,然而,他根本走不出太行宫。
    贺兰尧给尹清罗下的毒倒是厉害,每每间隔一段时间她的脸颊就会发疼,疼痛持续一段时间便又会消失,过会儿又开始疼,反复发作。
    且,他觉得她的脸颊已经开始有些凹陷了,从伤口处开始,左右两边的脸颊竟有些不对称。
    这对爱美如命的尹清罗来说,真是莫大的折磨。
    “好疼……”尹清罗一边嚎叫一边喘息着。
    而就这样过去了片刻,她终于停止了叫喊,蜷缩着的身子也舒展了开。
    熬过了那段发作的时间,她便可以安宁了。
    但她知道,约莫再过半个时辰,她又会再度陷入这样的痛苦里。
    她真的不想再面临这样的痛楚!
    “公主,我有一个办法,不知,你愿不愿意试。”贺兰陌的声线传入耳膜。
    尹清罗当即抬眸,“什么办法?!”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无论什么办法她都想听一听,只要有希望,她都想尝试。
    她再也受不了这样无休止地痛苦下去,她不知道她的脸最后会萎缩到多么可怕的程度。
    “或许,你可以试着去求助国师帝无忧。”贺兰陌淡淡道,“你作为异国公主,自然算得上是出云国的贵宾,你将你的情况告诉父皇,求他出面去请国师帮你看看。这个神棍虽然喜欢装神弄鬼,但他的医术是一等一的,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看你去不去了。”
    “求助国师……”尹清罗拧起眉头,“我之前才和你们的皇帝说他妖言惑众,蔑视君王,这会儿又要我去求他,那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第253章 本座想要上天
    “除了谪仙殿内的那个神棍,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人能有本事解你的毒。”贺兰陌说着,迟疑了片刻,道,“我只知道,公主你若是再这么拖下去,要不了几天,你这左右两边的脸颊便会严重畸形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考虑你的面子么?”
    尹清罗闻言,面色一沉。
    她之前在出云国皇帝面前没少抹黑国师,这会儿若是再去求皇帝请国师,她要给出怎样的解释才合理?
    抹黑了人家又去求人家,总觉得这么做实在是丢人。
    可若是不这么做,她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看来,我别无他法了。”尹清罗磨了磨牙,从榻上坐了起身,“陌,你说,那神棍会答应帮我解毒么?若是他不帮忙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贺兰陌轻描淡写道,“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你也应该试试。”
    “好,那就试试吧。”尹清罗下定了决心,便下了榻。
    “公主,带我一同出去吧。”贺兰陌说着,起身走向了桌子,将搁在桌子上的人皮面具拿起,戴回了脸上,“若是能争取见到那个神棍,我有不少话想对他说呢。”
    尹清罗闻言,水眸微微眯起,“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我想与咱们的国师大人好好沟通一下,过去的日子里,每回见他,都没有机会与他说话。”贺兰陌的声线毫无起伏,“走吧,公主。”
    尹清罗闻言,不再说什么,带上了面纱,便与贺兰陌出门去了。
    二人一路走向了养心殿,到了殿外,尹清罗朝着门口的宫人道:“烦请通报陛下一声,鸾凤国清罗公主求见。”
    宫人闻言,转身入殿去通报,不多时就回来了,朝着尹清罗道:“公主请。”
    贺兰陌如今乔装成尹清罗身边的宫人,自然进不得养心殿,只能在殿外等候着。
    尹清罗踏入了殿内的时候,皇帝正坐在书案之后,以手支额,面上似有疲惫之色。
    尹清罗猜想着,他多半是给气累的。
    妃嫔红杏出墙,皇子不是亲生,他没气昏过头就算好的了。
    “陛下。”尹清罗唤了他一声。
    皇帝头也不抬,只淡淡道:“你来找朕,有什么事儿么?”
    “我来找陛下,是想请陛下帮一个忙。”尹清罗说着,犹豫了片刻道,“请陛下……传国师来为我解毒。”
    皇帝听闻此话,当即抬起了头,目光落在尹清罗带着面纱的脸上,“传国师来给你解毒?你中的什么毒?你自个儿不是挺有能耐的么,还需要他来为你解毒?”
    尹清罗闻言,伸手抚上了脸庞,叹息一声,“不瞒陛下,我的脸颊……正是被宁王所伤,这个毒,我解不了,我若是自己有本事解毒,何必来求您请国师。”
    “你说什么?”皇帝听闻她的话,眉头当即拧起,“你的脸是被那个孽障伤的?那么他现在人在何处?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儿?”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宁王潜入太行宫,行刺于我。至于他的人……”尹清罗顿了顿,道,“不知已经逃到了何处。”
    “你既然见到了他,为何不喊人去捉拿他?”皇帝的神色有些阴沉,“你一声令下,难道不会有人帮你去捉拿他?竟让他逃走了,过了一个时辰才来跟朕说……你早些来跟朕说,朕命人封锁皇宫,还怕捉不到他?你明知朕在捉拿这个孽障,为何不在他逃走的第一时间来通知朕?”
    “陛下是在责怪我么?说句实话,贺兰尧的功夫极好,您封锁皇宫,未必就能捉得到他。上一回他能成功逃走,这一回他同样可以。”尹清罗的态度也有些硬气,“陛下说我不早些来通知您,您可知我被他下的毒折磨了许久?我的脸疼的我压根就走不动路,只能躺在榻上挨过了毒发的这段时间,那会儿我神志不清,哪还记得来通知您?”
    皇帝闻言,眉头拧的更紧,却是没有再说责怪的话了。
    尹清罗毕竟是异国来的贵宾,又在太行宫里受了伤,按理说他作为国君应该安抚一番才是。
    可他如今对尹清罗着实没有好感,若不是尹清罗将贤妃红杏出墙的真相挖出,他也不至于如此身心俱疲。
    这个真相,太令人难以接受了,虽然错不在于尹清罗,可她作为揭开真相的人……他也莫名的有些讨厌她。自己后宫中的丑事被一个异国的公主挖出来,真是滑稽。
    贺兰尧的血不能拿来治病,他便得再择人选,可他如今真是不晓得该选谁……
    老四贺兰平与老八贺兰烨他是绝不会考虑的。
    而其他的皇子公主们……
    贺兰陌被贬为郡王遣到芩州,据说在断头崖失踪了,凶多吉少;二公主贺兰夕婉被贬为庶人之后也不知所踪;三皇子六皇子的母妃娘家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七公主九公主均已和亲去了异国,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年纪尚小,都是很讨他喜欢的,再往后的几个孩子们都还不会走路……
    如今宫中只剩下贺兰诗雅这一位公主,他便选了她来做药,其余的便都是皇子,要他选一个来牺牲,他都颇为不舍得。
    “陛下此刻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同样也是受害者不是么?贺兰尧在我的脸上下毒,给我带来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作为一个公主,我若是毁容了,有何颜面出门见人?且这毒有可能要了我的性命!”尹清罗的声线中含着些许恳求,“陛下,看在你出云国与我鸾凤国是友谊之邦的份上,帮帮我,可好?”
    皇帝闻言,拧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了,“清罗公主之前不是还说国师妖言惑众,不可信么?这会儿又想着去求他了,你不觉得有些自相矛盾?”
    尹清罗若是在出云国皇宫中毒发身亡,这难免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
    他自然不能选择无视这件事,该帮还是得帮。
    “陛下,你们的国师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他的医术却是真的好……我解不了的毒,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尹清罗轻叹一声,“恳求陛下将国师请来帮我解毒,他是我仅有的希望了。”
    皇帝闻言,淡淡道:“朕派人去请,请不请得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之前还一个劲儿抹黑国师,这会儿自己解不了的毒却得去央求人家帮忙,这鸾凤国公主,脸皮倒是厚。
    皇帝垂下眼眸,眸底掠过一丝轻嘲。
    “多谢陛下!”尹清罗朝他福了福身。
    “不必谢了。”皇帝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对了陛下,您难道不好奇,贺兰尧为何要来刺杀我么?”尹清罗的声线传入耳膜,“我怀疑,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将您与我之间的交流泄露了出去,取血治病的办法是我出的,也是我发现了贺兰尧并非您亲生,说白了,贺兰尧如今被您追杀是因我而起,他能不怨恨我么?所以……陛下,你身边没准就有他的卧底。”
    皇帝听闻此话,鹰眸顿时一凛。
    “陛下,您难道不觉得,他来去宫中太过随意了么?如今被您抓捕,依旧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宫中防卫并不算弱,他如何就能这么来去自如?多半是有人帮他的。”尹清罗说着,眉眼间划过一缕思索,“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带着苏惊羽一同混进来的,陛下您想想,他们在宫中,与谁交情好?且帮他们的人身份想必不低,才能帮他们打掩护……陛下觉得我的话可有道理?”
    皇帝垂眸思索,不语。
    尹清罗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那个孽障若只是自己一个人混进来,那倒有可能,可他还多带了一个人,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悄无声音地进出皇宫,宫门外的侍卫都是饭桶么?
    极有可能是有人相助他们。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他真的是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了。
    ……
    午间的阳光透过层层叠的梨花树树叶,在树下的白玉石桌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唔,阿尧,轻点……”
    “我已经很轻了好么?”贺兰尧将金创药涂抹在苏惊羽受伤的胳膊上,动作颇为轻柔,“这金创药刚涂上去,会有些刺痛感,忍一会儿就好了,虽然吃了解药,但这伤口也必须上药包扎。”
    伪装成玄轶司密探被苏折菊带着出了宫,回到杨家绸缎庄,贺兰尧自然是第一时间帮苏惊羽处理伤口。
    好在那飞镖造成的伤口不深,用小青的独门金创药,只需几日就能恢复好,且不会留下疤痕。
    苏惊羽感受着伤口处传递而来的凉丝丝的刺痛感,不禁‘嘶’了一声。
    “你不是号称女壮士么,为何这么怕疼。”贺兰尧望着她倒吸冷气的模样,不禁笑道,“我记得你从前受伤可都是不喊疼的,每回你都说:这点儿痛算什么。”
    “女子在没人疼爱的时候,只能自己疼爱自己,即便是受伤了,痛了,也要装作不痛,维持着表面的坚强,久而久之,这样的女子就成了女汉子,女儿身却有着男子的气概,受伤了不喊疼,并不是真的不疼,而是想告诉旁人,她很厉害很牛逼很坚强。”
    苏惊羽说到这儿,撇了撇嘴,“在嫁给你之前,我都是这么坚强的,从不愿在男子面前呈现弱势,受点儿伤,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你以为我真的受伤了不疼么?我是血肉之躯,不是钢筋铁骨,我也会疼。”
    贺兰尧闻言,轻挑眉头,“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独身一人的时候,总是像只刺猬,不依靠旁人,受伤了更不愿意喊疼来博取他人的疼惜之情,这是她的傲气。
    像她说的,明明是女儿身,却活出了男子的气概。
    但之后,她遇见他,与他日久生情,时间一长,她在他面前的那股男子气概,似乎逐渐减退了,变得——终于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因为有人疼有人爱,便不需要再伪装坚强,疼了也不用再憋着,大可喊出来。
    “女子就是要有夫君疼,才会有女人样,女壮士也是如此。”苏惊羽说着,拍了拍贺兰尧的肩头,“今儿要不是你给我上药包扎,换其他的男子,我绝不喊疼,我依旧会想曾经那样牛逼哄哄地说: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因为我不需要其他男子的怜悯和疼惜,晓得不?我只需要在你面前彰显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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