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内杂务,不劳烦施主动手。”那微微发福的尼姑道,“让明空自己去便好。”
    苏惊羽闻言,磨了磨牙。
    不让她去?
    呵,就凭她与阿尧的身手,飞檐走壁,潜进阁楼有什么难的?
    ……
    “阿尧,好在你方才沉得住气,我真怕你一个发火就伤了那尼姑。”待明空和那胖尼姑离开之后,苏惊羽回到桌边坐了下来,望着满面阴沉的贺兰尧,揉了揉眉心,“这寺庙里怎还会有那么蛮横的尼姑,看她的模样也清修多年,怎么那般可恶。”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贺兰尧冷笑一声,目光中冷意浮动,“若不是怕母亲跟我翻脸,我方才真想一掌拍过去。”
    可他若是真的沉不住对那个胖尼姑动手,只怕会被母亲直接赶出去。
    她素来很反感他动手伤人,因此他不得不压抑着火气。
    从前怎么就不知她在这寺里被人这样使唤?
    亦或者说,之前他来的时候,正好没碰上这样的事。
    母亲被那老尼姑使唤多久了?
    贺兰尧愈想,眸光愈发冷凝。
    “阿尧,我们潜进阁楼去看看吧?”苏惊羽见他面色逐渐阴冷,轻叹一声,走到他身前,伸手握上他的手,“走,去看看,切记不要在母亲面前伤人,若是那尼姑过分,我们找机会私下教训她。”
    贺兰尧闻言,起了身,“好,听你的。”
    ……
    云间寺的阁楼用来藏经书,大多时候都很是寂静。
    阁楼之内,一名青色僧袍的女子正拿着扫帚清扫着地上的灰尘。
    “明空,记得打扫地干净些!”粗犷的女声在空气里响起,不紧不慢,“何时打扫干净了,何时再去用午饭。”
    “知道了,师姐。”明空一边回答着,一边提着扫帚往二楼而去。
    同一时刻,苏惊羽同贺兰尧正走到阁楼外的墙边,听这里头的动静,而后悄悄探出头看阁楼内情形。
    明空正往二楼而去,楼下便只剩下那胖尼姑。
    那尼姑吩咐完之后并未离开,而是在书架旁转悠着,走到了一个小香炉前,她伸手将盖子打了开,端起了香炉,而后——
    将香炉里的灰倒在了才扫过的地面上。
    她的举动,顿时让苏惊羽二人怒从心生。
    那才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她却故意将香炉中的灰又撒下去,回头岂不是又要叫明空再来打扫?
    这算什么?故意刁难!
    这已经不仅仅是使唤,而是刻意捉弄了。
    这会儿连苏惊羽都沉不住气了,眼见明空不在,索性走上了前,低声斥道:“你这混账尼姑,作甚呢?才扫过的地你又刻意弄脏,回头又要叫母亲来打扫,你是脑子有病不成!她哪儿对不住你你要如此作弄她?我警告你,母亲脾气好,姑奶奶我脾气可不好,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这位女施主,你在说什么。”苏惊羽的出现让那胖尼姑怔了怔,随即笑道,“我方才见这香炉有点儿脏,想擦干净,不慎将灰撒到地上去,你怎能说我是故意呢?”
    苏惊羽闻言,目光乍冷。
    这他大爷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厚颜无耻,还如何忍?
    正寻思着怎么教训这胖尼姑,忽然便察觉耳畔一道劲风刮过。
    苏惊羽暗叫一声不好。
    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那胖尼姑整个人撞到了书架上,闷哼一声,而后缓缓跌坐下来,唇角溢血。
    贺兰尧这一掌可不轻。
    “贺兰尧!”耳畔倏然间响起一道怒斥,苏惊羽心下一沉。
    这下要糟,被明空看见了。
    “母亲……”贺兰尧听着那一声怒斥,转过了头,便见明空快步上前来,他正欲解释,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明空便扬起手,一个巴掌落在他脸颊上。
    “啪”
    清脆又响亮。
    贺兰尧被打的偏过了头,可见那巴掌力道不小。
    “阿尧!”苏惊羽一惊,没有料到明空会二话不说就动手,忙走上前抚上他的脸颊,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白皙如玉的脸上就呈现出五道浅浅的红痕。
    “母亲,阿尧虽然伤人,但他是为你出气,你都不知这个尼姑方才是如何过分!”苏惊羽转过头,咬牙道,“你怎能问也不问就打他?你好歹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你只看见他伤人,怎么不问他原因?”
    “原因?呵。”明空冷笑一声,视线越过了苏惊羽,望向贺兰尧,“你的本性终究还是没改。”
    贺兰尧闻言,静默。
    “你在禅房的时候还对我说,我对你的训诫你牢记在心,并且遵守着,现在呢,你如何解释的清?”明空眸光中浮现丝丝失望之色,“你以为我真的信你的话么?我借口说出去给你们拿点心,其实是与师姐串通,设了一个局来考验你,师姐虽严肃了些,但她十分慈悲和善,今日她对我种种刁难,都只是对你的试探,想看看你有怎样的举动,是心平气和地说道理,还是背地里动手教训人,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惊羽贺兰尧齐齐怔住。
    一切,只是一个试探贺兰尧的局?
    “师姐,我对不住你。”明空蹲下了身,扶起了受伤的尼姑,“我没料到他性格依旧如此阴暗毒辣,你只是小小刁难我,他都将你伤成这样,我终究是对他抱太多希望了,我怎么能奢求他讲理,怎么能奢求他以德报怨。”
    贺兰尧闻言,眸中掠过一丝痛色。
    终究还是惹得母亲讨厌了……
    “你们走吧,我不想再见着你们了。”明空扶着那尼姑走向阁楼外,看也不看二人,“午时之前不离开,我便找人轰你们离开。”
    ------题外话------
    萌十:好像被母上讨厌了……
    羽毛:心疼。
    清夜:我擦,世上竟有如此圣母白莲之尼姑!
    ☆、第186章 我只有你了
    “母亲且慢!”苏惊羽眼见明空二人要离开,忙道,“既然是我们伤的人,断然没有就这么离开的道理,母亲若是还信得过我们,就将这位师太交给我们,我们为她疗伤如何?”
    苏惊羽此话一出,明空顿住了脚步,沉默了片刻,而后道:“也罢,他犯的错,自然该由他来赎罪,那就等替师姐疗完伤之后,你们再离开。”
    苏惊羽闻言,眉眼间划过一丝无奈之色,“好。”
    救了人再离开也好,至少能让明空的心里舒坦些,能消一消她的火气也是好的。
    ……
    午间的阳光透过半敞着的纱窗,打在寂静的禅房之内。
    榻上,苏惊羽盘腿而坐,双手抵在身前人的背部,将内力透过掌心传递到对方的身上。
    阿尧那一掌打出去,这尼姑受的是内伤,用内力疗伤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原本贺兰尧是想来帮着疗伤的,但她知他体质不好,便不忍心让他来,只让他在一旁坐着等候。
    贺兰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凤眸轻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概一刻钟过去之后,苏惊羽才收回了手,问着身前的人,“明惠师太,此刻感觉如何?”
    “已经好了许多,多谢女施主。”明惠开口,声线依旧有些虚弱,“有劳女施主替贫尼疗伤。”
    “这本是应该的,师太不必言谢。”苏惊羽扯了扯唇角,“有件事儿我想问问师太,母亲找您与她串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呢?”
    “贫尼平日里嗓音比较粗,明空便托我帮着她演一场戏,想要试探十殿下的心性如何,明空让我对她稍作刁难,二位施主,其实倒香灰已经是最后一道考验。”明惠说到这儿,似是叹息一声,“之前我为难明空之时,看得出二位已经十分不满,但女施主你依旧有耐心对我说教,只是指责我,不曾动手,明空说,若十殿下由始至终都能不动手,只动口,那么她会很欣慰的。也会因此相信,十殿下始终谨记遵守着她的训诫。”
    苏惊羽顿时无言。
    从始至终只能动口,不能动手?
    以阿尧的性格,这实在是太难了。
    且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平日里从不允许有人触犯他,睚眦必报,他更不允许他所在意的人受苦,他能忍到了明惠倒香灰时动手,已经很是难得。
    她对明空说贺兰尧谨记着那两条训诫,若是不相信可以让人去查,她以为明空查不到,却没想到,明空根本不用查,只需要设一个简单的局试探就好。试探贺兰尧的耐心与良善。
    贺兰尧若是真的遵守那两条训诫,就绝不会对明惠出手。
    明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们,如今他们伤了人,只怕她这心里对贺兰尧的成见更深了几分。
    苏惊羽叹息一声。
    阿尧的母亲,也是个有城府的呢,一点儿也不好糊弄。
    “两位施主倒也不必懊恼自责。”明惠淡淡道,“世间的人,有千百种性格,可每个人的性格都是难以改变的,二位施主是红尘中人,自然不能与我们清修之人相提并论,明空是个有些偏执的人,她所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今日十殿下惹恼了她,无论二位说什么想必她都听不进去,二位不如就与她道个别,过些日子再来拜访吧。”
    苏惊羽闻言,只觉得有理。
    现在若是去和明空认错服软,她多半也懒得听。
    且……她并不觉得她与贺兰尧做错了什么,他们是在红尘中打滚的人,只知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他们自有他们的一套生存法则与信条,学不来一心向善。
    他们只知,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阿尧,明惠师太所言有理,咱们还是去和母亲道个别。”苏惊羽走到了贺兰尧身前,望着他左边脸颊上的红痕,好一阵的心疼。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柔声道:“疼不疼?”
    贺兰尧闻言,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扎进她怀里,低声道:“疼。”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也拥住了他,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回头我给你擦药。”
    那一巴掌,不仅打疼贺兰尧的脸,也打疼她的心。
    除了他母亲,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隐忍憋屈。
    换做别人,他又怎么会让那一巴掌落下来?只有他的母亲,他才会站着挨打,听着训斥也不吭声。
    “走吧阿尧。”苏惊羽握上贺兰尧的手,随后转头朝着明惠道,“师太,告辞了。”
    明惠微一点头,“二位施主,慢走。”
    苏惊羽同贺兰尧离开了明惠的禅房,出了门后,抬眸便见不远处的菜地边上,明空正拿着水瓢给菜浇着水。
    二人走上了前,明空抬眸望了一眼二人,随即又低下了头继续着手上的事,也不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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