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冷血之人,却最暖她的心。
    苏惊羽抽了抽鼻子,压抑住眼眶中的泪意,一想到那残酷的药浴,又忍不住要哭鼻子。
    她可不能再给贺兰尧笑话了。
    从前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杀人剖腹的事对她来说都是轻松自如的,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吓破胆,能让她泪腺发达。
    可这都是遇上贺兰尧之前的事,从前一个人习惯了,只觉得什么都无所谓,非要拿一件重要的事来说,那就是导致她被称作丑女的那块毒斑。
    但如今,她真的知道何为吓破胆,何为泪千行。
    在和月光对话的时候,她真的都要给吓破胆,生怕贺兰尧有个什么好歹,一路麻木地走来永宁宫,又忍不住在贺兰尧面前哭成狗熊一样,还被笑话哭得难看,哭声难听,委实丢人。
    “坐着。”贺兰尧将她牵到了软榻边坐下,随后转过身,去柜子边上拿药,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瓶,他将瓶塞去了,指尖从瓶子里抹出了点雪白的药膏,而后抬眸,望着苏惊羽红肿的眼皮,涂抹了上去。
    药膏触感冰凉,似乎还带着点儿清香,敷在眼皮上,苏惊羽很快便觉得眼睛舒适了不少。
    “阿尧。”她望着贺兰尧,忽然开口,“你身上也有毒斑对么?长在什么地方,能否让我看看?”
    贺兰尧替她涂药的动作一顿,随后笑道:“手臂内侧。”
    苏惊羽:“……”
    手臂内侧,果然是个隐秘的地方,平时走出去别人也看不见。
    幸好没有她那么倒霉,长在脸颊那么重要的地方,出个门都得遮着脸,以防止旁人指指点点,都能气死人了。
    “给我看看。”她伸手就去扯他的领口,“我总要见见那块毒斑什么形状,什么大小。”
    “女神又想借机吃我豆腐?”贺兰尧望着她的动作,有些好笑,“你是否在想,为何美人煞对待我们二人如此不公平,凭什么你的毒斑长在脸部那么重要的地方,而我却长在手臂内侧这样不起眼的地方?我若也长在脸上……”
    “我可没有这样想。”苏惊羽白他一眼,“你已经这般倒霉,我怎么还能抱怨为何你的毒斑不长在脸上,你这张如美玉般无暇的祸水容颜,算是上天对你难得的眷顾,可不能再给毁了。我只是埋怨着,怎么我的斑不长在隐秘处,长哪都比长脸上好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扒下贺兰尧的外衣。
    贺兰尧也不去阻止她,由着她扒,深若寒潭一样的眸子望着她,“小羽毛,你说错了,上天对我的眷顾,不是给了我一副好看的皮囊,而是你的出现。”
    苏惊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而后继续扒。
    心中喜悦着,但她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扒下了外衣,便是雪白的中衣,苏惊羽的扯开他中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这个世道,如此封建保守,女子被看个脚都是非礼勿视,摸个手都得含羞带怯,她就这么扒他的衣服,会不会——显得有些孟浪?
    而就在她犹豫之际,贺兰尧云淡风轻的声线传入耳膜,“怎么不继续了?不敢?”
    苏惊羽原本也就是犹豫了小片刻,她是真的想看他的毒斑长什么样,听着他似是挑衅办的话,顿时冷哼一声,“如何不敢,反正迟早你也是我的人,如今不过看你一个上身,怎么就不敢了?”
    既然他都如此不介意,她还跟他客套个什么?
    继续扒。
    她的手解开了他的中衣系带,双手抓上了两边的衣领,将他的中衣就直接剥了,霎时,露出他白皙如玉的胸膛。
    其实他的身子,当初在他的浴池里,她就看了一点了,犹记得那时候他被祥嫔身上的香味给熏的反胃,便在浴池里泡了好几个时辰的澡,那时候她无意中闯入他的浴室,算是饱了眼福。
    但那时候她没敢多看,甚至想要回避。
    如今……有的看,为何不看?
    他的皮肤,可真真正正称得上——肌肤胜雪。
    他虽瘦削,手臂上的线条却很分明,雪白的肩头如白玉雕砌一般,精瘦的腰身虽然纤细,却也是肌理分明,没有所谓的块状腹肌,但看起来也是挺结实的。
    她看过他练剑,他虽然瘦削,但身段堪称完美,腰力很有劲道,看他舞剑,比看那些个贵女跳舞好看多了。
    若说他舞剑时一起一落都荡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风华,那么那些个贵女跳舞,跟他比起来就是——平庸。
    苏惊羽心下赞叹着,面上却还是打趣道:“男神,说好的十块腹肌呢?”
    贺兰尧听闻此话,原本唇角浮起的笑意僵了一僵。
    她要是不提,他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望着苏惊羽似笑非笑的神情,贺兰尧凤目微微一沉,二话不说就要把中衣拢上,阻挡苏惊羽的视线。
    “诶诶,别,我开玩笑的,我还要看毒斑呢。”苏惊羽忙伸手阻拦他,但贺兰尧似乎不想理她,执意要系上中衣。
    “阿尧,你听我说,十块腹肌其实不好看,我之前是故意打趣你的,谁让你跟我夸下海口的?十块真的不好看!”苏惊羽握上他的手腕,面上浮现一丝好笑的意味,“八块就已经很逆天了,其实我觉得,六块比较好看些,腹肌可不是数量越多越好看的,你要是真有十块腹肌我才要崩溃呢。”
    眼见贺兰尧神色有所缓和,苏惊羽忙继续道:“怪我,早知道就不逗你了,你可千万别介意什么腹肌不腹肌的,我知道你身子骨不好,你生来体弱,如今功夫这么好已经很难得,有腹肌只能说明那个人平日里勤于锻炼,这才换来的好身材,玄轶司那些个密探都健硕魁梧的,十个里面八个有腹肌,算什么稀奇的?”
    “你当真这么想?”贺兰尧的目光带着些许狐疑,“不是在刻意安慰我么?”
    “当然不是,我是看脸的,他们有腹肌算什么本事,长得那可叫一个平庸,出门走在大街上都没回头率,再说,腹肌平日里总不能随时给人看,但是脸,是无时无刻都暴露在空气中的,所以,人们看人都喜欢先看脸。”苏惊羽笑道,“放眼这出云国,谁能比得上阿尧你的容貌好看?以后别管腹肌这事了,好么?”
    贺兰尧面上的不悦之色总算是褪去了,便也不再和苏惊羽纠结腹肌的问题,而是翻转了一下右胳膊,给苏惊羽看他胳膊内侧的毒斑。
    苏惊羽的视线挪到了他的胳膊内侧上,怔了一怔。
    他的毒斑,与她之前的那块大小差不了多少,但他的毒斑形状却没她的那么难看,而是十分对称的形状,那快毒斑最中央的地方窄,两边宽,看起来十分像——蝴蝶的形状。
    苏惊羽撇了撇嘴,而后伸手,抚上了那块毒斑。
    中个毒还这么高大上,同样是毒斑,同样像胎记,可贺兰尧这一块要是让人看见,人家说不定还会夸这胎记长得还不赖。
    说白了就是她自己太倒霉,毒斑长脸上也就罢了,形状还丑,要是也能像只蝴蝶,或者像朵花,没准还不会招人烦。
    “很丑是么?”贺兰尧的声音传入耳膜。
    换来的是苏惊羽一记眼刀。
    “丑什么丑,长成这个形状很不赖了,还是在这个地方,别人又看不见,人家即使看见,也绝不会嘲讽你的。比起我那块,你的好看多了。”她说到这儿,顿了一顿,“但我还是希望,这东西能永远消失,并且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太久……阿尧,我想去一趟雪山。”
    苏惊羽说着,指尖撤离了他的肌肤,拉过他的衣裳,要帮他穿回去。
    虽然他的身材和肌肤都很好看,但这么裸着上身太久,怕是会冷。
    她才帮他把中衣扯回肩上,手腕便被他握住,“去雪山做什么?”
    贺兰尧的目光锁定在她脸上,面色有些微沉。
    他已经猜到了她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再给你找一株青莲……”
    “不准去。”不等苏惊羽说完话,贺兰尧便打断,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冷硬,“雪山寒冷,路途遥远……”
    “我不怕冷,你知道。”苏惊羽也打断他的话,“远算什么?我就当去旅游了。雪山长什么样子我还没去过呢,我很是好奇。”
    “小羽毛,你莫要太天真了。”贺兰尧抓着她手腕的力道紧了几分,“你不怕冷,不怕远,但你觉得,光是靠着你这坚韧的性格,青莲就能让你给找到?雪山上的青莲,可遇而不可求,不用你去找,我手底下早有人去了,到如今还没有消息,你去也是白搭,倒不如在帝都陪着我,我手底下的人,几年都不曾间断地给我找,你要是去了,他们还得花时间照顾你,你省省吧。”
    苏惊羽:“……”
    “我就知道你如今心绪不宁,这也是我为何对你隐瞒事实的原因,你看看你现在,不复从前的无忧无虑。”贺兰尧叹息一声,伸手将苏惊羽往怀里揽,“不用太忧虑了,我的药还能吃很久,我的师父,我手底下的人,都在给我想办法压制毒性,这项任务这么多人都在进行,委实不差你这一个,你的任务就是,给我做饭,这个任务,只能给你,其他人做不来。”
    苏惊羽闻言,不再反对,伸手替他整理好衣裳,“好,给你做饭,想吃什么都随你,不过,从今日起,我做的养生菜你都得吃,不好吃也得吃。”
    贺兰尧听着这话,直觉不妙,“什么养生菜?”
    苏惊羽道:“例如苦瓜炒蛋,苦菜炖排骨,还有一系列药膳,可能有点儿苦。”
    贺兰尧:“……”
    苏惊羽像是没看见他幽沉的眼神,继续道:“不过我会尽量不给你安排太多分量,给你吃之前,我会先尝尝味道,尽量加水加料让苦味不那么浓,但是,加蜂蜜和白糖是断然不可能的,你就不要想了。”
    “苦瓜?苦菜?一系列药膳?”贺兰尧拧着眉头,“我不吃,我拒……”
    然而苏惊羽并不给他机会说完话,揪上他的领子,抬头,唇瓣压上了他的薄唇,消声。
    贺兰尧微微一怔,随后,闭上了眼眸,缓缓将她压在榻上。
    这一回她主动,他可不能再让她……不尽兴。
    唇瓣相贴,紧密的无一丝缝隙,辗转厮磨,愈发的缠绵悱恻。
    苏惊羽的手环着他的脖颈,万千愁绪,都发泄在唇齿间。
    贺兰尧,这个名字将永远刻在心底,再也无人能超越。
    他可以轻易牵动她的喜、怒、哀、乐,她喜欢他纵容他,同时也感激他心疼他。
    兴许是这一回的亲热太无所顾忌,苏惊羽渐渐发现,贺兰尧向来冰冷的肌肤,竟然渐渐有些变温的迹象。
    这个认知让她微微惊讶,难道是——
    冷血之人,动情时刻,血液也能升温么?
    而就在她微微走神的这一刻,唇上的力度忽然撤离了,她顿时觉得身子一轻,压着她的贺兰尧不知怎么的起了身,坐在了榻边,垂眸不语。
    苏惊羽立即坐起了身,“阿尧?”
    视线落在他有些潮红的耳根上,再看他呼吸似乎不太平稳,拧着眉头,苏惊羽以为他身体不适,忙凑上前,“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贺兰尧闻言,偏头望了她一眼,不语。
    “到底怎么了?说啊?”苏惊羽见他不说话,顿时沉下脸,“你可别又瞒着我什么,你我如今敞开心扉,我就要知道你的一切状况,你不可敷衍我,糊弄我,必须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浑身都不舒服。”贺兰尧幽幽地道了一句,视线落在苏惊羽有些松散的领口上,兴许是刚才亲热的时候弄散的。
    下一刻,他挪开了眼,伸手贴上了脸颊,“小羽毛,我的体温,不正常,我的身体,也不正常了。”
    “什么不正常?”苏惊羽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贺兰尧迟疑了片刻,才道,“我方才忽然很想扯你的衣服,也想扯我自己的,就这样。”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瞬间秒懂了:“……”
    原来,不是病,是身子动情了。
    而且他的解释未免……太好笑了。
    他要不要这么一脸茫然又淡定地说着如此——简单粗暴的话。
    苏惊羽承认这一刻她真的想笑。
    不过——能让他冰凉的体温正常些,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能一直这么正常下去该多好,他便不会冷了。
    苏惊羽望着他有些泛红的耳朵,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却被贺兰尧的手拍开。
    “小羽毛,不要动我。”贺兰尧的语气有些沉闷,“让我静静。”
    苏惊羽望着他片刻,忽然笑了,“你比我还纯洁,这倒是让我都自愧不如了,唉。”
    贺兰尧顶多也就是翻了几页春宫画,而她,却是看过真人版动作大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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